《暗恋有风险［校园］》枝曳

4、迷雾

　　芈夏捏住自己的脸，揉了揉，这才恢复贯有的平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和兴鹤聊天，她就会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并且随时随地都会控制不住的害羞。

　　初三那年，她压力非常大，她不可以让父母失望。
　　因为数学一直在拖后腿，芈夏很焦虑。

　　白天，她面上如常，没有人知道深夜她经常躲在被子里哭，题不会，就用小刀划伤大腿，只有自我惩罚，才能好受一些。

　　这个时候，她遇到了兴鹤，在一个叫《知点》的问答社区。
　　起初，对方回复了她一道二次函数例题的求助。
　　她点进对方的主页，发现他回复了很多数学上的问题，有高中的知识，还有大学的高数。

　　她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从来不擅人际的芈夏主动加了对方好友。

　　一开始，两人日常就是一问一答，基本上芈夏不懂的点，他都能简单扼要的点明问题所在。
　　他就像一道光，像上帝的手，替芈夏拨开云雾，将她从泥沼中拉了出来。

　　渐渐的，芈夏开始关注对方，对方的页面显示：男性，年龄101岁（当然是假的），IP属地是京都，身高185cm，头像是一只阿拉斯加。

　　芈夏通过他收藏的帖子，一些蛛丝马迹的东西构建起他的形象。
　　他很喜欢解答各种问题，而且涉猎范围很广，数学、物理、化学、医学内容、运动、赛车，甚至是分手求助，喜欢猫猫狗狗。

　　能推测出他助人为乐的性格，而且是一个很阳光温柔的男性。
　　芈夏坚信。

　　后来，两人的聊天内容渐渐拓宽，偶尔他们会聊聊天气，聊聊喜欢的音乐、聊聊电影。
　　但芈夏不擅长聊天，更不擅长剖析自我，很多话题，她不主动提，对方不会主动问。

　　还记得中考后的暑假，表姐来家里玩儿，她正在追一部爱情动漫，芈夏跟着看了几集。
　　表姐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当时她想到了兴鹤。

　　察觉自己的心事儿，芈夏和兴鹤相处变得更加拘束。
　　而且那时她觉得自己离兴鹤好远好远，没了考试，没了需要询问的题目，他们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

　　一开始就是对方不求回报的帮助，本来就只是求助者和被求助者的关系，是她生出了不纯洁的心思，芈夏知道没有希望，却又不舍。

　　转折点是某一天，芈夏鼓起勇气继续联系对方，她询问了一个解方程组的问题。
　　对方秒回了一句：【叫声哥哥。】

　　两人相识久了，对方说话随性起来。
　　但芈夏却异常羞耻，“哥哥”这两个字她叫不出来，打字也做不到，她打出的每个字都会在脑袋里出现声音，尝试了几遍，还是做不到。

　　【怎么？不叫？】
　　【真不叫？】
　　【我数到三，不叫不教！】

　　芈夏咬牙，颤抖着打出了“哥哥”两个字，然后发送。

　　对方秒回：【真乖！】
　　【摸摸头.jpg】
　　用的可爱猫咪表情包，肥肥的猫咪被主人的大手抚摸，一脸享受的眯着眼睛。

　　芈夏小心翼翼的眯起眼，仿佛温暖的光洒在身上，有双温柔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心里的毛躁、不安、焦虑仿佛被抚平，这是芈夏第一次感受到柔软的夸赞。

　　从小芈正国的教育模式都是延迟满足，想要一个头绳，要考第一名。想要一个文具盒，要考第一名。想要一双球鞋，要考第一名。

　　慢慢的，她学会了压制欲望，满足会让人沉溺，但在兴鹤这里，她可以无限沉溺，她渴望他的肯定、表扬，他也从不吝啬他的夸赞、宠爱。

　　自此，她和兴鹤的关系突飞猛进。
　　兴鹤告诉她，他有一个13岁的妹妹，但是现在不在身边，她不介意被移情，她能扮演好可爱妹妹的角色。

　　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她迷恋上了撒娇的感觉。
　　在这里，独属于她的私密世界。

　　一开始，她以为兴鹤是大学生，后来熟悉以后知道对方只比自己大一岁。
　　只比自己大一岁，却这么厉害，芈夏更更更崇拜了。

　　【你消失了两天，不开心！】
　　【这两天被抓到缅甸去了。】

　　【可以不生我的气吗，夏夏~】
　　【你现在逃出来了？】

　　她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们没有约定，但对方不想说的东西，她不会追问，这是默契。

　　【逃出来了。】
　　【要摸摸头。】
　　【摸摸头.jpg】

　　芈夏用腿夹紧被子，手上的玩偶依旧承受着她的蹂躏，她身体变得燥热起来，全身舒畅，闭上眼，仿佛兴鹤就坐在她的身旁，温柔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脑袋。

　　她像一只温顺的猫咪，卸下所有防备，安心的汲取着温暖。

　　【最近两天太忙了，夏夏开学了？】
　　芈夏窝进被窝，身体平静了些。

　　【嗯嗯。】
　　【感觉怎么样？】

　　芈夏想到那张嚣张霸道的脸，除了这个人，其他一切都好。
　　【还行吧。】

　　－
　　军训第四天，天气变得很热很热，秋老虎的势头不是盖的，下午三点过，太阳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

　　芈夏站得笔直，她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帽檐那一圈被汗水捂着，又痒又燥。

　　“教官，她不舒服。”
　　说话的人是徐露露，她的音色，芈夏听得出来。

　　蔡教官走到徐露露旁边，看向她旁边的女生，女生佝偻着腰，脸色发白，看起来确实不舒服，应该是中暑了。

　　“你扶她到树下休息一下。”
　　教官指了指旁边的梧桐树，徐露露听话的扶着人过去。

　　大家看着女生的背影，担心之余又有点羡慕。

　　“太阳毒不毒？”
　　蔡教官问，大家整齐划一的回答：“毒。”

　　“毒就对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松懈，磨练的就是大家的意志力，要有战胜太阳的决心。”

　　此话一出，赵承立马唉声叹气，小声嘀咕，“还以为要给我们放了呢，战胜太阳，我怎么不去战胜银河系？”

　　赵承就站在芈夏后面，他这话芈夏听得清清楚楚。

　　踢完正步，大家苦不堪言，芈夏还能抗，只是背上已经盐花一片，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喂，芈夏同学，你也晕倒呗，我送你去休息，帮你买凉水降温，我可会照顾人了。”
　　赵承已经扛不住了，开始想歪门邪道。

　　“我知道你听见了，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芈夏自然听得见，她耳朵没问题。
　　她抬头瞥了一眼，教官的眼睛死死盯着这边，她知道，赵承又要完了。

　　果然，下一秒，蔡教官开了口。
　　“那个男生，说话那个，对，就是你，上来。”

　　赵承心虚的“啊”了一声，路过芈夏时回头幽怨的看了一眼，芈夏不予理会，依旧看着前方。

　　“你话挺多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蔡教官又叫了几个男生，“你们几个也上来，来给大家作个示范。”

　　其中猴子也在列，他凑到赵承身边，问：“你和人说什么呢？”

　　“猴子，要不你装晕吧，我扶你去卫生室。”
　　“我会笑场的。”
　　两人见缝插针的说了几句话，蔡教官喊起了口号。

　　“齐步~走！”
　　“一二~一，一儿~一。”

　　口号刚喊了两声，队伍开始大笑起来。

　　猴子和另外一个胖胖的男人同手同脚，身体僵硬到像是刚刚出场系统错误的AI，赵承则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唯一有个正常的，又因为不自信，频繁换脚，搞得像是伤后复检的患者。
　　上来的这几个男生，真的是牛鬼蛇神啥都有，大家笑作一团。

　　“行，大家也看到了，上来的都是负面教材。”
　　说完，蔡教官一个一个的教，一个一个的纠正，大家也正好偷得几分钟闲。

　　接下来又训练了一会儿，快到四点半的时候，教官看大家真受不了了，正好角落上有一片阴凉地。

　　“听我口号，向右~左，齐步~走。”

　　大家向着阴凉，齐头并进，走得比什么时候都要认真。

　　沈淮深此时正在用水管浇湿墙壁，刚刚砌好的墙被太阳暴晒容易开裂，必须淋几遍水降温。
　　看着队伍走到了墙下面，他用力敲了敲灰刀，提醒队伍别再往前，地上全是水混着泥水。

　　教官也注意到，“行，别往前走了，大家原地休息一下，班长看一下。”
　　说完，他拿起手机，离开了。

　　这下队伍彻底放松下来，大家受不了，直接往地上坐，也不管脏不脏。
　　芈夏扫视一圈，竟然只有她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还站着。

　　她伸手按了按腰，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

　　“大家不要乱跑，尽量保持队形。”
　　说话的是代班长路泽钰，他和芈夏是小学同学，军训第一天，对方主动和芈夏打过招呼，小学的时候两人并不熟悉，她只是记得对方小时候话不多、成绩很好，这几天观察下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比同龄人稳重成熟许多，说话的时候，喜欢推侧边的眼镜。

　　大家还算听话，有个人管着，纪律没有彻底崩坏，都老老实实的在原地休息，没有偷溜。
　　特别是赵承和猴子这种，没班长的话，早跑了。

　　“大哥！”
　　赵承突然大声的呼唤起来，“大哥，快，也给我们浇浇水。”

　　“烧鸭，这人谁啊？”
　　文采撷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赵承身边询问。

　　“我大哥。”
　　“我知道，他看着不像干工地的啊。”

　　“他啊......”
　　赵承卡壳了，他也不知道沈淮深是谁了，这么一想，两人也就那天碰面，后来对方一直在这儿砌墙，这胆子真的大啊。

　　沈淮深听见赵承的呼唤，提着水管爬上三角梯，他换了个细密的出水档位，把水龙头举得老高。

　　“不想淋的让让啊。”
　　话音刚落，几个男生冲了过去，芈夏默默后退了两步，走到队伍最边缘。

　　见赵承招呼好，沈淮深这才对准人。
　　他举着水龙头，微微斜一些，细密的水雾从天空洒了下来，像是毛毛细雨。

　　一开始，大多数人都避开，等到他们感觉到水雾的冰凉，全都挪了过去。
　　芈夏不想靠近那个人，她宁愿忍受太阳的灼热。

　　“彩虹！有彩虹！”
　　突然有个女生喊了起来，芈夏抬头一看，水雾和阳光相接的地方，真的出现了一道彩虹。
　　只是光的折射原理罢了，这么想着，目光还是不自觉的被吸引。

　　彩虹就在咫尺，阳光撒下绚烂柔和的光芒，一切都蒙上滤镜，变得闪闪发亮。
　　作为缔造者，沈淮深身上也洒上金光。

　　芈夏瘪嘴，真是个很爱出风头的人。

　　水雾调整了个方向，冰凉的水珠洒向芈夏的方向，微风一吹，彻底扫去夏日的灼热。
　　目光相接，她看见他嘴角的笑容，不确定是不是故意的。

　　“喂！干什么？”
　　画面突然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芈夏扭头，班主任王吉安气势冲冲的走了过来。

　　“是王老吉，”赵承慌了一下，忙喊，“大哥，我们老班来了，谢咯。”
　　大家收到信号，立马整整齐齐的重新站好。

　　沈淮深扭头，俯视三角梯旁站着的八班班主任，他露出笑容，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怎么乱搞啊？这不得淋感冒了？你这小伙子怎么不懂事儿呢？”
　　王老吉多瞧了沈淮深两眼，出于管事儿婆的风格，他多嘴问道：“多少岁了？”

　　“17。”
　　“17？17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干这个有什么前途？”
　　王老吉走到另外一边，问墙上正在干活儿的中年男人，“这你家亲戚啊？这个年纪怎么不去读书？”

　　“不是啊，他就你们学校的。”
　　说完，中年男人突然意识自己说漏了嘴，非常抱歉的看向沈淮深。

　　这话一出，彻底炸了。
　　这个点儿，本校的学生居然在工地搬砖，王老吉惊了，快步回到三角架旁边，“下来，下来。”

　　沈淮深怂了怂肩，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有预感。

　　“哪个班的学生，我们学校的？你们老师也太不负责了吧。”
　　王老吉伸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完了，完了。”
　　赵承嘀咕起来。
　　芈夏站在队伍里，注意力完全放到沈淮深身上，她也很好奇，他是哪个班的，高二高三这个点儿也开学了，是哪届的？不上课是不准备高考吗？真的离谱。

　　“八班的。”
　　“高二还是高三？”
　　“高一。”

　　“高一八班？”
　　王老吉突然懵了，回过头问大家，“我们几班来着。”

　　“老师，八班。”
　　“八班！”
　　王老吉直接原地起跳，搞半天，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师是他？！

　　事情越来越离谱起来，王老吉肉眼可见的慌乱，他在原地愣了半天，突然摸出手机走到角落打电话。

　　“你大哥是我们班的？你怎么不说啊？这也是我大哥啊。”
　　猴子一脸兴奋的用肩膀顶烧鸭，烧鸭懵了，冲到沈淮深面前求证，“哥，你八班的？”

　　沈淮深表情慵懒，点头。

　　“牛，牛逼！”
　　赵承伸出大拇哥。

　　八班的？
　　芈夏皱眉，正好路泽钰走到自己身边，她出声询问，“班长，我记得我们班总人数54个，没错吧？”

　　路泽钰推了推眼镜，点头，“没错。”
　　两人同时看向沈淮深，明显在好奇多出来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过了会儿，王老吉打完电话回来了，他眉头紧锁，表情看起来苦大仇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铁定是出事儿了。

　　“干什么呢？给我站回去。”
　　赵承正好撞到枪口上，被王老吉一顿吼，灰溜溜的回了队伍。

　　“你，跟我走。”
　　王老吉朝沈淮深招了招手，低头往前走，明显是忍着脾气，一不小心一点就炸。

　　“等等，我和大叔打个招呼。”
　　沈淮深说完，转身朝大叔跑去。

　　行，王老吉咬牙看着沈淮深背影，彻底炸了。

　　“猴子，你说老班会不会吃人啊？”
　　看着王老吉要变身暴走的样子，赵承嘴吓得都快打哆嗦了。

　　芈夏侧目看赵承，三人算是经历过这件事的始末，她忍不住说了句，“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