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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眼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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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怎么是你?你是这里的军师?”姜令仪有些不敢确定。
实在是太过惊讶,姜令仪的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她在父亲书房里见过他的画像,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吧,但也有八分相似了。
只是画像里的人,跟眼前人的神态大有不同,一个是英气勃勃的少年将军,一个却如出鞘的利剑,所以姜令仪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姜令仪未曾注意到他的眼里掠过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周身的冷漠融化了一角。
“我字怀信。”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姜令仪听父亲说过他的字,但是他们又不太熟悉,直接叫字是不是有些太过亲昵了。
不过在这里叫小将军确实有些不太合适,便也随了他的意:“怀信。”
见到了自己认识的人,姜令仪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那些在路上想起来的记忆,此时也不断地在脑海里翻涌。
而且在和亲路上,她本来就有些不舒服,一直都紧紧绷着一根弦,现在一放松,她就有些撑不住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看到了上面那个人朝她走来的身影,听到了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
楚萧也没想到她会晕过去,不过也是,她一个姑娘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然会撑不住的。
再加上他为了不让人怀疑他们两人认识,也就没有亲自去接人,上山的时候肯定受了不少罪。
楚萧叹了一口气,把她抱了起来。
其他人就见他们能文能武还特不好接近的军师大人,抱着刚进去不久的那个姑娘就出来了。
她可是才进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啊。
军师也太快了吧。
三当家的有些纠结,他们在路上说的给军师找大夫只不过是玩笑话,难道他一语成箴,现在真的要开始找了吗?
而且这姑娘是晕过去了吧。
军师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这个问题也是燕山上所有人的疑问,不过大家都怕楚萧的冷脸,也没有人敢上去问问,就是最胆大的三当家也不敢。
他是莽,又不是傻。
凑上去问这个,那不是等着挨打吗?
姜令仪现在也不好受,她几乎是在梦里过完了原主的一生。
父亲对她如珠如宝的疼爱,肆意张扬的少女时光,无忧无虑直到少女情思的突然出现。
是真的突然,好像就是某一天,在见了太子之后就对他情根深种了。
“爹,我想嫁给太子。”
“檀娘,为父早就为你定好了亲事,太子不是良配。”
也就是那时姜令仪看到的那张画像,她爹定下的亲事,居然就是楚萧。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爹不看好太子,却又给了太子那么多的权力。
“怀信是你师伯的儿子,有他们护着你,可保你一生无忧。”
“檀娘,记得带好你的霞帔坠。”
“檀娘,好好活下去。”
“檀娘。”
……
“檀娘,檀娘……”有人轻声叫她的名字。
姜令仪仿佛又听到了她父亲的呼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爹,爹爹…….”
她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楚萧坐在她的床前。
楚萧来了有一会儿了,本来是找她商量回凉州的事情,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她低低的啜泣。
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楚萧进来就看到做着梦也是泪流满面的姑娘,她的脸色有些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脆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枕头上已经湿了一片。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怕她一直哭下去,楚萧只好把她叫醒。
姜令仪醒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是闷闷的钝痛,之前的记忆就像是雾里看花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看别人的故事。
但是她在梦里仿佛是真真切切的过完了这十八年,这个世界也是她经历过的一切,而在现代的那些记忆,也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都显得愈发柔弱,眼睫上的盈盈泪珠,更是让人凭空生出一股保护欲。
“檀娘,你可愿嫁我?”楚萧的声音很淡,但是仔细听,却能听出他的认真,“我们本来就有婚约的。”
楚萧自小就被告知有一个未婚妻,所以他从未想过会娶姜令仪以外的人,这将会是他的妻子,是与他荣辱与共的枕边人。
但他爹说还是要象征性问问的,那他就问一下。
姜令仪也不是没有想办法自救,她被囚禁起来之后也不知道谁是可信的,只让小玉去送了一封信。
她也不知道这封信会送去哪里,只是父亲曾说过如果她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求助这个人,没想到这个人就是父亲的师兄。
他们师兄弟二人虽然效力于不同的国家,但是立场不同也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甚至还是对方最信任的人。
临了临了,他还将女儿托付给了楚家。
姜令仪的信送出去之后,楚将军便让楚萧立刻启程去接媳妇去了,他随后写了个折子告知圣上原委,他看好的儿媳妇可不能跑了。
“如今还在热孝里,我们结婚了也能让父亲走得安心。”姜令仪答应了。
相传在热孝里可以结婚,那是为了能让放心不下的长辈无牵无挂地离开。
他们两个人是因为父母之命才决定成婚的,或许还有些移情作用。
姜令仪的父亲对楚萧赞不绝口,楚萧的父亲对姜令仪也是称赞不已。
两个老父亲恨不得把对方的孩子抢过来一起养,他们两个平日里也听多了对方的好话。
等到珍视的家人不在了,和一个他喜欢满意的人成婚也不错。
要是在晕倒之前,姜令仪或许会拒绝,就算她知道了婚约又怎么样,要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和一个陌生人结婚的。
但是在经过这真真切切的十八年,亲身体验了那厚重如山海般的父爱之后,姜令仪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相信父亲的眼光,也相信父亲对她的爱。
也不知道楚萧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里打听好送亲队伍的路线,又怎么跑到燕山当了军师的。
“你怎么会来燕山?”姜令仪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忽略她微红的眼眶,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刚刚哭过一场。
楚萧摸了摸茶壶,温度正好,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这样方便。”他简单解释道。
楚家军要是直接截人那就无异于是两国开战的信号了,楚萧自然不会这样做,借一下燕山匪的势刚刚好。
这样的举动倒是和以前父亲说过的性格有些像了。
她大抵知道一些这人的性格,和刚一见面时那冷漠的样子委实不像。
原以为是年纪大了性格也变了,但现在看来,有些地方他还是没怎么变的。
楚萧打开了门窗,这才又回来跟她说起凉州的事情:“凉州战乱频发,百姓太过艰难。”
他和他爹带的一帮人都是武将,打仗倒是个个在行,但要是处理一些琐事,他们恨不得一个个的都常年告病窝在家里。
他这一走半个月,也不知道凉州的公务也没有堆成山了。
这么一想他还是要早点儿回去,比起他来楚将军更不爱处理公务,要不是楚夫人下了死命令,他都能毫不客气地压榨自己不到十岁的儿子。
等楚萧去了军营之后,他爹更是轻易不碰那些公文了。
姜令仪把自己上山时的疑惑问了出来:“我看这里并不算险要,官府怎么不管这些山匪?”
楚萧以前在北边打匈奴比较多,对山匪的了解也是这几天才多了起来。
“燕山匪总数有十多万人,这里仅仅是一个寨子,其余的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要是官府来人,他们就聚集在一起。”
“一开始人并不多,也就是这两年,那些过不下去的百姓也都加入进来了,规模才越来越大。”
楚萧的语气有些嘲讽:“吴国税收逐年升高,他们能活得下去才怪了。”
他们不是好人,但也不算坏人,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山上男耕女织,有身强力壮的会组织起来下山抢劫。
姜令仪对吴国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有,那也不会是什么正面评价。
听着他逐渐暴躁起来的语气,姜令仪连忙转移话题:“要是这里的经济发展不起来,山匪只会越来越多。”
这些山匪早就习惯了不劳而获,种田织布也从来不用交税收,如果以后想要让他们恢复百姓身份,他们怎么会乖乖听话干活呢,到时候肯定又是一摊子事情。
楚萧皱起了眉头,眉尾的那道小疤显得他更加凶悍了起来,“那该怎么办?”
“先赚钱吧,把凉州的经济先带起来。”姜令仪唇角微微扬起,声音也温温和和的,让楚萧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檀娘有什么好法子?”
刚刚她的思绪乱得很,没有注意到他的称呼,现在听着他叫自己的小名,姜令仪心里有些不自在。
不过想起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姜令仪也得尽量适应。
“我知道晒盐的法子。”
姜令仪想了一下凉州的位置,在沿海地区来钱最快的就是盐了,现在的盐商可都是巨富。
既然凉州不属于吴国也不属于晋国,那他们完全就可以自己卖盐。
“晒盐?盐不都是煮出来的吗?”
楚萧当然知道卖盐赚钱,但是煮盐需要的人力物力耗费巨大,他们辛辛苦苦很长时间也不一定能赚多少,肯定不如他抢一次来得多。
姜令仪曾经去看过晒盐的流程,现在的条件出盐量肯定不能和她以前看到的那种相比。
但比起煮盐法,晒盐可是要便宜太多了。
也就前期准备费点功夫,后面一点儿都不麻烦。
姜令仪简略地描述了一下晒盐的过程,饶是楚萧也不得不为这样的巧思动容。
他叹道:“怪不得父亲和师叔都说檀娘聪慧。”
姜令仪可不敢领了这份功劳,这都是几千年来劳动人民总结的智慧,她也就是记性好点,“拾人牙慧罢了。”
楚萧摆了摆手:“那怎么不见别人能拾来。”
说起拾人牙慧,姜令仪想起来了吴国太子。
张口闭口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还有他拉拢人心时说的那些关于平等和自由的演讲,姜令仪也能确定他就是一个穿越者了。
以后想出来的点子还是保密,她还不想跟那个老乡相认。
而且这种设定,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