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眠》艾鱼

2、胃癌

　　林东旭从对方口中得知，因为另一个叫Dylan的人和他同龄，也是亚洲人，并且和他同一天在那家医院做了胃部的病理活检，所以才导致他们把病理报告拿错。

　　“您的情况有点复杂，如果您方便的话，今天能否来医院一趟，医生会当面告知您的病情。”
　　直到挂了电话，林东旭的耳边还在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他脑袋发懵地坐在床边，感觉像做梦一样魔幻。

　　就在林东旭旁边的麦芊听到了全部的通话内容。
　　同样心慌意乱的她故作镇定地握住他的手，温柔道：“我陪你过去。”

　　对方说他的病情有点复杂。

　　林东旭想起近来胃疼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整个腹部都在剧烈疼痛，不仅食欲不振，甚至会恶心呕吐，继而又联想到昨晚半夜他被疼醒，只能吃药止痛缓解。
　　不安的情绪登时搅乱了他的心神。

　　不好的预感一旦滋生，就如同病毒般飞快地蔓延开来。
　　顿时，林东旭的脑子里只剩下最坏的那个结果。

　　他不露声色地对麦芊一笑，低声应：“嗯，好。”

　　.

　　这通电话完全掩盖住了求婚成功的喜悦。
　　也因为这通电话带来的消息，林东旭和麦芊都没了心情吃早饭。

　　两个人没吃早饭，直接空腹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林东旭又一次收到来自院方的道歉。
　　随即，他就被医生很遗憾地告知，他的病理检查显示他已经是胃癌晚期。

　　胃癌、晚期。

　　医生科室里瞬间无比安静，气氛凝滞住，空气也似乎不再流通。

　　林东旭忽而有点呼吸不上来。

　　须臾，麦芊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你凭什么认定这张胃癌晚期的诊断单就是我男朋友的？你们院方说病理诊断单拿错了就一定拿错了吗？我看很可能是你们搞错了！我和我男朋友已经不信任你们这家医院了！”
　　因为情绪激动，麦芊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说了和林东旭交流时才会讲的母语。
　　一连串的中文噼里啪啦砸过来，让听不懂中文的英国医生一脸茫然。

　　对方面露难色，刚要请她用英语交流，麦芊却直接拉着林东旭转身往外走。
　　“旭哥，我们走！”她气愤道：“这家医院太不靠谱，我们换家医院重新检查。”

　　林东旭任由她拉着她离开了这家医院。

　　从医院出来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麦芊才慢慢停下来。

　　她深深呼吸了几下平复心情，然后转过身，语气商量地询问林东旭：“旭哥，我带你去别家医院重新检查一次？”

　　林东旭垂眸看着眼眶泛红的她，无声点头。

　　其实麦芊的反应就是他的反应。
　　林东旭也无法接受自己得了胃癌，并且已经是晚期。

　　加之这家医院出现过把病人的诊断报告拿错的工作疏漏，林东旭就更加无法信任他们的话。
　　他忍不住抱有一丝侥幸：万一……这份病理报告依然不是他的呢？
　　抑或，医院对他的病理活检诊断有误也不一定。

　　林东旭和麦芊当即就动身去了当地另一家更权威的医院。
　　他重新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但病理活检至少要三天才会知道结果。
　　而且因为做了病理活检，林东旭要住院两三天。

　　麦芊安顿好他，回家拿了些洗漱用品和衣服等行李。

　　等她拎着行李包和买来的午饭折回病房时，林东旭正躺在病床上安稳睡着。

　　麦芊放下东西，进了房间里自带的卫生间。

　　林东旭在她进病房后就有了逐渐清醒的意识，而后慢慢睁开了眼。

　　麦芊站在洗手台前，打开水阀洗手，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总是闪过医生凝重的神色，还有单独找她说的那些话。
　　“他的胃部情况不是很好，很可能是胃癌，但到底是不是还需要等病理活检的结果出来才能确定，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林东旭推开卫生间的门时，麦芊正在哭。
　　只不过，哗啦啦的水流声遮掩住了她六神无主的低泣。

　　听到开门声，麦芊连忙抬起湿乎乎的手抹了一把脸。

　　林东旭走过来，从身后拥住她。
　　他微微弓着腰，贴在她耳边闻着她的发香若无其事地跟她说：“抱歉，答应了你今天要跟你逛街看电影的。”

　　麦芊强忍眼泪眼眶通红地摇头。

　　他偏过头，轻轻吻着她的侧脸，温声哄道：“等我出了院，我们去逛街看电影吧，麦子。”

　　麦芊扬起唇浅笑，应允：“好啊。”

　　从卫生间出去，麦芊扶他回到病床上。
　　她支好边桌，把午饭拿给他。

　　两个人和平日一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谁都不提和他生病有关的一切话题。

　　下午林东旭睡了一觉。
　　麦芊在他睡着时离开医院，去买了一个东西。

　　她赶回来时，他还没睡醒。

　　当晚，吃过晚饭，林东旭进了卫生间洗澡。

　　趁他这会儿不在旁边，麦芊从包包里掏出她下午背着他买的那枚男戒。
　　她把戒指盒放到床头柜，打开盒盖。
　　但又觉得这样很刻意。

　　思来想去，麦芊还是决定等他晚上睡着后，偷偷把戒指给他戴到左手无名指。
　　于是，她先将戒指藏在了枕头下。
　　——他早在下午睡醒后就提出来，晚上要她跟他一起在病床上睡。

　　林东旭洗完澡出来，麦芊就进了浴室。

　　他刚坐到病床边，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东旭摸过他的手机，发现又是那家医院。

　　他沉了口气，最终点了接听。

　　这次是院长亲自打过来的。
　　对方真诚地再一次向他道歉，在对他的病情表达了遗憾后，好心建议他积极配合治疗。

　　林东旭对此没多说什么，他只问了句：“另一位被弄错病情的病人现在知道真实情况了吗？”

　　院方告诉他，他们有很努力地联系过对方，但是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已经注销，所以他们并没能找到那位被误诊为胃癌晚期的Dylan先生。

　　林东旭叹了口气。

　　挂掉电话后，他捏着手机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发起呆来。

　　胃癌晚期。

　　林东旭一点都不愿意相信。
　　可他心里隐隐地有感知到，大概是真的。
　　尽管他抱着侥幸，期待是好的结果。

　　他今天早上才向她求了婚。
　　他才对她承诺要和她过一辈子属于他们的三餐四季。

　　到头来，他的一辈子居然这么短。
　　短到未及而立之年，还没能成家立业，就要结束了。

　　林东旭抿紧薄唇，在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时，目光落在了被麦芊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钻戒。
　　——他今早送给她的求婚戒指。

　　林东旭捏起这枚戒指，垂眸盯着上面的钻石看。
　　脑袋里却在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在求婚之前就知道自己患了胃癌，他还会不会向她求婚？

　　不会。
　　如果知道自己得的是无法治愈的绝症，他断然不会再开口对她求婚。

　　她才27岁，往后还有几十年要过。
　　他做不到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去耽误她的一生。

　　可，现在呢？
　　他该怎么做？

　　婚都已经求了，结果却迎来他身患癌症的消息。

　　忽而，林东旭手中的戒指被麦芊一把抢过去。

　　她霸道又理直气壮：“婚都求了，戒指已经是我的了，你别想反悔。”
　　说完，这枚钻戒已经被她重新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

　　林东旭掀眸看她，神色无奈。
　　他没跟她讨论这个话题，而是低叹着嗔怪：“又不把头发吹干。”

　　说话间，林东旭已经起身拿了她从家里带来的无线吹风机。

　　麦芊立刻乖乖在在病床边坐好，让他给她吹头发。

　　她不喜欢自己吹头发，但不抗拒他给她吹。
　　所以几乎每次洗过澡，都是他帮她把头发吹干。

　　把她的长发吹干梳顺，林东旭刚放下梳子，麦芊就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主动跨坐到他腿上，凑过来轻轻地吻他。

　　林东旭回搂住她，圈紧她纤细的腰肢，开始回应她的吻。

　　须臾，他关掉病房里的顶灯，只有一盏夜灯在亮。

　　房间里的灯光变得朦胧浅淡。

　　麦芊躺在他怀里，贴耳靠在他胸膛，听着他鲜活的心跳，她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些。

　　等林东旭睡着，麦芊才慢慢转过身。
　　她从枕头底下摸到戒指，然后偷偷地戴到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麦芊拉着他的手不松，学着他吻她手背的举动，格外温柔地轻轻亲了亲他的掌心。

　　她很小声地咕哝：“旭哥，我爱你。”

　　而，麦芊根本不知道，在她把戒指套在他手上的那一刹那，身侧的男人轻微地颤了颤眼睫。

　　他假装睡着翻身，从她身后很自然地把她又抱紧了些，将她整个人都锁在怀中。

　　——我也爱你，麦子。
　　他在心里默默地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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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本章，主要修改的有，早上没吃饭就去了医院，以及做了病理活检要住院，所以场景从家里变成了医院单人病房。
细节也都有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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