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实录》十三有余

2、第二章

　　“很久很久以前... ...”女人话未说到一半，床上平躺着的小孩儿就闹腾起来，“不要不要！不听不听！又是这种老掉牙的故事！”

　　“别胡闹！”女人呵斥一声，在儿子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扇了一掌，“不想听就直接睡觉！小心我叫你爸进来揍你。”

　　虽然被这套说辞吓唬过很多次，但小孩儿还是马上安静下来，被子直接拉到头顶，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处乱转，小声道：“... ...我不想听老掉牙的故事。”

　　女人帮他把被角一掖，随手把已经泛了黄的故事书翻了几页，一边摸着儿子的头一边又徐徐念了起来：
　　“... ...很久很久以前，王国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她长着齐腰的长发，有一双绿色的温柔眼睛。一笑起来啊，简直能治愈这世界上所有因为痛苦而哭泣的人们的心灵。所以包括国王在内，所有人都很喜欢她，甚至就连隔着一个大海的其他国家的王子都争相向她求婚。而我们这位公主不仅美丽，心地也很善良，她经常穿上便装跑到王宫外帮助那些吃不起饭的穷人和乞丐。有时候还偷偷把自己珍贵的戒指和礼服卖掉，再用这些钱买些带有葡萄干的面包送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孩子们也都很喜欢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直到有一天，王国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穿着一件从头裹到脚的长长的黑色袍子，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脸。那个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说：‘尊敬的国王啊，我很喜欢美丽又善良的清水公主，请您把她嫁给我。’国王回答说：‘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得去问问公主的意见。’于是黑衣人又来到公主的宫殿外，单膝跪在地上说：‘美丽的清水公主啊，请问你能嫁给我吗？’清水公主看着他，问：‘要是我嫁给你，你能和我一起帮助全天下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吗？’黑衣人说：‘我可以。’公主又问：‘要是我嫁给你，你能让全天下所有的孩子都吃上带有葡萄干的面包吗？’黑衣人说：‘我可以。’于是公主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要是我嫁给你，你能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吗？’”

　　“这时黑衣人突然笑了，一掀袍子就露出了他的脸，同时说：‘我可以。’但公主看到他的脸后就惊叫起来，原来这个黑衣人是隔壁邻国的巫师，掌管着很多不同的巫术和魔法。但有一天他不小心把诅咒施展到了自己身上，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丑陋的黑色鳞片，看起来吓人极了。国王听说之后马上派人把巫师给赶走了，但就在临走前，巫师恶狠狠地对公主说了一句话：‘亲爱的清水，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清水公主发现自己的脸上也密密麻麻长出了那些和巫师一样的黑色鳞片，镜子便一下摔碎到了地上，公主伤心地哭了起来。从那以后公主便开始把自己关在宫殿里，谁也不愿意见。国王着急坏了，在全国上下召集能把公主身上的诅咒给除去的勇士，并且答应要是公主能恢复原样，自己就把公主许配给他。”

　　“消息传出去之后许多邻国的王子赶来解咒，但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直到有一天一个骑士对国王说：‘我有办法能解开公主的诅咒，但我需要找到那个巫师，用他的心头血才能让公主恢复原样。’国王欣然答应了，并且给了他一匹最快的马和一把最锋利的宝剑。骑士骑上马之后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找到并杀死了那个巫师，取得了那珍贵的心头血。等到他终于重返王国的时候，看到了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公主，微笑着向他张开胳膊。”

　　“骑士从马上跳下来就向公主奔去，但就在一片鲜花掌声以及国王欣慰的注视中，公主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一条浑身布满黑色鳞片的大蛇，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就狠狠向骑士咬去，险些就把他一口吞下了肚。”

　　“骑士一手按着佩剑，灵敏地躲开了攻击，并且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猛地就把里面装着的心头血向大蛇泼去。四周猛地腾起一阵烟雾。而等烟雾散去后，楚楚动人的清水公主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大家都欢呼起来，国王也马上为公主和这位勇敢的骑士举办了婚礼。他们也就这么一直幸福地生活了下去，直到永远。”

　　故事念完了，女人抬头一看，儿子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白嫩的小脸上睫毛轻颤，女人的眼神越发温柔，轻轻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吻，关掉房间的灯退了出去。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昏暗中电视机雪白的反光打在男人脸上，半身又坐在黑暗里，显得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怎么了？”女人担心地问。

　　男人未答，取而代之地是被调小了音量后从电视里传出的沙沙声：“各位市民朋友... ...如非必要... ...近期请不要出门... ...等待警方查获此案... ...”

　　“又出事了吗？”女人胆战心惊地坐下，看着屏幕，不自觉拧着手指关节，“这可怎么办好... ...浩浩还这么小，我真怕他... ...。”

　　“嘘。”男人打断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好了，不早了，睡吧。”说罢就关了电视，拉着她起身回房。

　　这户人家的电视被关掉了，但别家的还在继续播着。主持人面无表情地望向屏幕，用起伏不大的语调念道：“... ...异人的抓捕工作仍在陆续进行，请各位市民朋友稍安勿躁，非必要请勿出门... ...再次提醒... ...非必要请勿出门... ...”

　　女人被丈夫拉回房里，仍是战战兢兢地望向窗外。窗外夜色漆黑如鸦羽，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像是猛地睁开了无数双眼睛，莹莹散发着瘆人的绿光，静静埋伏着伺机而动。

　　三个月前，常平市有名的夜店“天上人间”出了一起震惊四方的惨案：死者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房地产老板，名叫李元发，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套房里。床上则昏迷着一名女子，两人当晚在做些什么不言而喻。但经过警方调查，该名女子并未与李元发发生关系，而后者的胸口却被破开了一个骇人的血洞--凶手用一种残忍而粗暴的方式掏出了他的心脏，且几乎咬下了他的一只胳膊。那场面真是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要多凄惨有多凄惨。鲜血淌了一地，直接把那名从昏迷中醒来的女子吓得又重新昏了过去。

　　但更奇怪的是，以一个正常人类的力量没办法徒手对人掏心，更不用说光靠牙齿把一个人的胳膊咬下来了。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就只有拥有利爪尖牙的野兽，老虎，或者是狼。
　　于是异人这种神奇的新物种就猛地闯进了人们的视线里，搅得整座城市飘起了腥风血雨，举市上下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咬死的就是自己。
　　那么好奇的人会问了，异人是什么？
　　答案很简单，就是异于常人的“人”。
　　又或许，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作为人，用动物来描述更为合适。
　　因为他们虽然披着人类的外皮，却拥有着猛兽的利爪与尖牙，力大无比，乃至于身怀剧毒。据说只要沾上一滴异人的血液，顷刻间就会暴毙... ...咳，当然，这也可能是夸张说法，毕竟那些真正沾上的人，都已经没法再开口了。

　　“睡吧。”男人拉上窗帘，又拍了拍妻子的手，“别怕，没事的。”

　　女人叹了口气，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默念道：“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