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不是烂尾文的正确打开方式》自矜

81、拆穿

　　虚无和现实仅在一念之间。
　　抱怨把这表面的和睦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些想表现出来的，想刻意隐藏的，通通暴露了出来。

　　萧杜若冷笑一声，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声音却带有几分强势，“你懂什么？”

　　“如果不稳定秩序，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你们还能站在这里吵吵闹闹，控诉着自己活得多狼狈吗？”
　　“可你们至少还活着。”

　　“他不一样，如果世界崩塌，他将会彻底不存在。你们懂什么是彻底不存在吗？”

　　点燃的女士香烟散着淡淡的话梅香，萧杜若静静看着烟雾袅袅散开。
　　良久，她才开口，“是无论他走多远，走多久，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他的痕迹，也不能有他的痕迹。”

　　“他不属于这里，可他回不去了。”萧杜若一度哽咽，烟灰随着她颤抖的指尖，落在了她的裙摆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没有准确的说出那个人是谁，可这些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名字。
　　——徐之山。

　　可……

　　真的是徐之山吗？
　　他的名字，到底该是什么？

　　一时间，氛围变得极其古怪。
　　有人庆幸，有人唏嘘，有人懊悔，有人无所谓。
　　还有人嘲讽。

　　“所以，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宋望舒说得漫不经心，唇角还勾着一抹笑，她本不想参与其中，可萧杜若的语气让她有些不适。

　　那像是一个站在制高点俯瞰凡尘的天神。天神自有主张，傲慢，高贵，冷漠，抛除了凡心，却冷眼讽刺着凡人庸俗，竟不懂他们布下的困局。

　　可终究……
　　他们间隔的是一个世界的距离。

　　宋望舒能看清，但又不愿去理解。
　　如今他们已身在泥潭，又何必去做他人的支撑点。

　　谁也治愈不了谁。
　　只有自己罢了。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能成为赢家。可是，即便最后的结果是想要的，可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的过程，真的不足以放在心上吗？”

　　宋望舒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怀表，郑重的放在萧杜若手里，“这不是对弈，也算得上是我的一点诚意。当我是看笑话也好，尝试自救也好，总之，这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在生存都岌岌可危的世界里谈感情，实在是一件浪漫且凶险的事。
　　宋望舒并不在意徐之山的现状如何，他和萧杜若之间的默契又能达到哪种程度。能把这块怀表送来，已经是她最后能做的事了。

　　“我知道你的选择了。”
　　萧杜若笑得有点难看，手指一寸寸抚摸着那块怀表，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我早该想到的，你和我不一样，你也比我幸运更多。”

　　“可是小舒，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如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不，你错了，”宋望舒浅笑着，表情悲壮，语气里又带着无须质疑的坚定，“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不同，我猜不透你的想法，你也没那么了解我。”

　　“但我……真的很讨厌牺牲，尤其是为什么人牺牲。”
　　“所以……我不会为我的爱人献出生命，当然，我也不允许他这样做。这完全是笨蛋、且自私的行为。”说到最后，宋望舒突然笑了，目光灼灼地落白笙身上，把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们这些人，多自私啊。自以为自己的付出多么无私，多么伟大，是在为爱人做了什么。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可耻的躲避，是你们不敢面对失去的痛苦，所做出的先一步下手为强，一点都也不勇敢。”
　　“这只是自以为是的深情，可笑到还不如一个谎言。”

　　白笙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的手却被宋望舒紧紧攥住。

　　而后，他又听到了宋望舒颤抖的声音。
　　“你们这些人，在做决定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想过那些爱你们的人，留下的人，要怎么办？”

　　一滴泪颤颤巍巍的滚落。
　　宋望舒摸了摸眼角，唇角分明还在扬起，可眼泪却怎样也无法控制住。

　　白笙的心突然堵得难受，像是有东西在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

　　他的女孩太聪明了，他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就连简简单单的谎言，都能被轻易拆穿。

　　萧杜若抿抿唇，无措地看着宋望舒。
　　宋望舒却不看她，轻笑一声，松开了白笙的手，也不想看白笙。

　　她生怕在这个时候多看他们一眼，心里压抑许久的委屈就会通通爆发出来，就会哭得更难过，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她最亲密的人。
　　她故作镇定的接受了一切，故作理智的和徐之山合作，和川合作，向填坑妥协，一步步走到了这里。她维持着镇定，保持着坚强，装作一无所知，一如他们期待的那般。

　　可是，她不问不说，不代表不在意、无所谓，而是出于信任。

　　她相信白笙一定会信任她，信任白笙不会让她失望。
　　可她却错了。

　　她误判了白笙的执念。

　　那些年，几次三番的挣扎，早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烙印，那是被这个世界定义为bug一般的执念。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她受伤害，也不愿看到她离开。
　　所以宁愿让自己消失，只要能换得她的片刻安稳也在所不惜。

　　宁愿让她伤心难过，让她在失去他的世界里浑浑噩噩。
　　也不愿，再次失去她。

　　宋望舒狠狠闭了闭眼，把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坏情绪通通压制了下去。
　　不需要太多的感情，也不需要解释和倾听，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说，可真的四目相对时，万般情愫凝聚在心头，变成了难言的瘾。

　　无论是徐之山，还是变化了身份才走到这里的萧杜若，又或者是始终不忘初心的白笙，以及想要自行掌握命运，寻出希望的姚蔷薇。他们每个人都各有理由，且如此真实。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宋望舒突然明白了萧杜若的意思。
　　那个人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可想来已经答应了合作。

　　至少，那一场订婚典礼，将会是杜蘅出现，而不是宋望舒。

　　根据原文设定，所有的转折点便是那一场订婚宴。
　　白笙、宋望舒、姚蔷薇这些人都没有走到最后，在他们拥有自我意识的时间里，也只是记得上一个宋望舒在摘星之夜一跃而下的场景。

　　殊不知从那时起，书中世界就已经错乱了。

　　只有楚蘅和徐之山知道，在小说最初的设定中，徐之山的部分实在少得可怜，他是书中最大的反派，但又偏偏是全文中最惨的那一个。

　　他是徐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因为父母之间的病态关系，母亲更是恨他入骨，抛弃他，厌恶他，羞辱他，甚至还在那个暴雨夜，把他赶下车，指责他是个废物，永远都不能出人头地，只能像个卑劣的老鼠一般苟活。

　　他失魂落魄，自认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偏偏在那时，遇见了一个做兼职的女孩。
　　大雨侵蚀着他的灵魂，她却笑着给他送了一把伞。那是见不得光的日子里，唯一给他温暖的人。他忍不住把这当做活下去的希望，和最后一根稻草。支撑着自己，开始了不择手段的反击。

　　无数个深夜，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到那一路而来，被迫给他当垫脚石的人，梦到了他肆意掠夺到的资源，和用肮脏手段扩大的商业版图。

　　他甚至亲手设计了一场车祸，让那个在昕锐集团呼风唤雨，但从未把他当成儿子的男人，余生只能在医院度过，变成了植物人。他亲手按着当初那个给他耳光的女人，让她跪在地上道歉，反省生下了他，却从未负责。然后，又以精神失常之名，把她关在了另一间病房，让她日日看着心爱之人躺在病床上，好似一具死尸，却又无能为力。

　　没有一报还一报，只有源源不断的仇恨。
　　他被这些情绪死死控制着，逐渐失去了自我。

　　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楚蘅是在化身杜蘅出现在小说后，才发现了这一点。
　　那是个危险的男人，比起徐之山的阴狠，这个人更多了一点绝决。
　　如果说徐之山的病态是因为缺爱和过于渴望爱，而这个人的病态，则是因为本能。

　　未知则最为恐惧。
　　可那时的杜蘅还没有成为什么都理清楚的萧杜若，她坚定自信的，就像是刚被复活的宋望舒。

　　他自信原作者身份就是最大的金手指，自信原作者可以左右一切。
　　却万万没想到，世界的构成并非一成不变，除了原文人物和作者之外，和小说能够产生羁绊的，还有很多人。

　　只是待杜蘅醒悟时，她已无法控制心意，沉沦在徐之山明晃晃的爱意里。
　　尽管她偶尔也会怀疑，他的爱为什么会来得那么突然，就像是他早已等候了多时。

　　可沉浸在爱意里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心甘情愿的成为疯子和傻子。
　　她无能为力，救不出自己，也救不出他。

　　杜蘅离开的时候，也想过让孟芷成为那个破迷之人。
　　那是她在这一手创造的世界里，唯一一个没有倾注太多感情，却又心甘情愿的，愿意和她靠近的人。
　　她愿意把一切向孟芷坦白。

　　可记忆不知何时出了差错。
　　她不知道孟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知道再一睁眼，便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又变成了楚蘅。

　　而小说还在继续……

　　再次进入小说世界，孟芷的记忆却已经错乱了。
　　和杜蘅相关的内容，似是一夜之间被尽数删减，就连徐之山，似乎也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曾经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可再次归来后，她却读不懂他。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故作风情万种的在他面前卖弄，留下破绽，又暗自为那些恨着她的人指引方向。
　　看似处心积虑的在左右全局。

　　但只有她。或许还有现在的宋望舒才知道。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做一个大胆的实验。

　　——想要看到徐之山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