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不是烂尾文的正确打开方式》自矜

73、汹涌

　　温度又降了，落地窗上蒙上了一层雾。

　　宋望舒站在窗前，指尖在窗户上勾勾画画，像是在玩着什么有趣的游戏。
　　倒是沉得住气。

　　身后的几人看着她，有太多问题想要理清楚了。
　　最让人在意的是，宋望舒是怎么逃出了昕锐，又为什么和徐之山的心腹川在一起。

　　没人主动开口，像是一场对弈，落子前，都要细细斟酌，反复揣测对方的用意。

　　许久。
　　姚蔷薇站起身，咖啡杯落在玻璃桌的声音成了打破平静的那颗石子。

　　是要说些什么了。

　　宋望舒看了她一眼，抢先一步，主动出击。

　　“我要订婚了，”她的声音淡淡，好似在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眼睛却挑衅地看向萧杜若，“是和徐之山。三天后，在昕锐。”

　　她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一来不确定白笙和萧杜若知不知情，有没有想过应对手段。
　　他们让她答应和徐之山合作。她也只是顺应着去做，没有问过原因。

　　二来，她想赌萧杜若，不，想赌楚蘅对徐之山的感情。

　　抛开笔名若芝，抛开杜蘅这一层身份，抛开萧杜若这个伪装，那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楚蘅，会如何面对这样的感情。

　　是会放下幼年时的相处，放下创造出白笙的这一份执念，奔向徐之山。
　　还是……以若芝的作品至上，完成最后的结局。

　　她当然期待会是第二个，但实在没什么把握。
　　萧杜若这个人，比徐之山还要多几分风险，时至今时，她都看不透萧杜若的立场。

　　她特意和川做了交易，才赢得了片刻逃脱。而现在，徐之山应该已经沉浸在梦境里，只是不知道，再次醒来的徐之山，心里挂念的是宋望舒，还是杜蘅。

　　时间不多了，她只能铤而走险，出来和白笙见面。

　　如今姚蔷薇和徐青山已经在一起了，重塑小说结局，只剩下了让徐青山掌权这一个难题。
　　让徐青山快速掌权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徐之山消失。

　　更何况，如果徐之山这个人物一直存在，那么最后消失的，可能会是白笙。

　　白笙永远都不知道，她也曾到达过时间的缝隙。那些他不愿谈及的经历，她都深深烙印在了心里，融入了骨血，成了午夜时的梦魇，成了白日里的执念。

　　她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尽管她清楚，白笙也同样有自己的计划。
　　他们的计划，甚至还存在矛盾和冲突。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只想寻到真相的宋望舒，若是可以，她想活下去，再具体一些，便是和白笙在一起，在这个世界里，做一对真实且清醒的爱侣。

　　萧杜若拿着烟的手抖了一下，长卷发遮住了半边脸，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可坐在她身侧的川却看出了她的不安和颤抖。

　　“恭喜你，小新娘。”萧杜若的语气淡淡，那支烟没来得及入口，便剩下了大半，她抬手抖落烟灰，有一部分落在了手腕上，有点烫，但还好不痛。

　　“或许，这就是你的结局，你说呢？”依旧是那副四两拨千斤的架势，可川却清楚，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分明疯狂的在意着，嫉妒着，但为了大局，只能刻意隐忍。

　　川垂下眸子，有点心疼她。
　　在这个世界里，最了解杜蘅的，不是杜蘅自己，不是徐之山，更不会是白笙、宋望舒，而是他楚川。

　　大概每一个一腔情愿付出爱意的人，总会费尽心思的，在那个钟爱的人身上，寻找一丝一毫她也在爱着自己，或者在意自己的证据。

　　于是，她日常的每一寸都被他刻意放大，每一点表情变化，都会被研读出十几种可能，她偶然的几句话，落在他的身上，就像圣旨，像拥有各种答案的阅读理解，他一点点去揣测她，靠近她。更是为了她，可以去为徐之山做任何事，只要她高兴。

　　杜蘅消失后，他并没有惊慌。

　　有些事徐之山并不知道，可他却在无数个夜晚，陪她站在接近星光的楼顶，吹着冷风，听她絮絮叨叨地，像他一样，寻找着另一个人爱不爱她的证据。

　　他把他们的爱情看得极清，每一处转折，似乎比两个迷乱的当事人还要清晰。
　　他记得，那一次醉酒，她道出了她的特殊来历。

　　生来没有太多感情的他，第一次多了期盼和懊悔。
　　懊悔他没有早点发现，没有成为那个先遇见她的人，又庆幸这样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还好后来，她真的再一次出现了。

　　那一瞬间，他贫瘠到快要停歇的心脏，突然再次跳动，世界也在这一瞬复活。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能确定，那个风情万种的萧制作人，就是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杜蘅。

　　虽然她换了模样，声音也变了，可那些小习惯依然停留在原处。
　　就连……对徐之山那近乎本能的爱都是一样的。

　　其实大部分时间，楚川也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
　　像是呼吸氧气一样，他也用着本能，在小心翼翼地靠近着那个永远不会属于他的人。

　　他知道，他不是故事的主角，甚至算不上一个有记忆点的配角，关于他的部分，就像是一个可以忽略的背景板。
　　他偶尔会想，如果有机会看到这本讲述他们这个世界的书，关于他的内容，是不是，连一页纸都没办法填满。

　　但不遗憾。
　　他已经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做了一次主角，也为那一场不为人知的暗恋悲剧，找到了唯一的女主角。

　　他的爱意其实很容易被忽略，甚至说，只有他和他的影子才瞧得见，瞧见了也不一定觉得那就是爱。

　　那卑微的，隐藏在黑暗里，永见不得光的感情，被藏匿在深处。若不是宋望舒偶然发现了他的爱意，恐怕……他会在未来某个日子，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把爱意悄然掩埋，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川看了宋望舒一眼，有些不悦。
　　当初说好的不是这样。他帮助宋望舒出来，宋望舒也理应让杜蘅得偿所愿，可现在，她却在用言语刺激她。

　　“不行，小舒怎么能和那个人订婚！？”孟芷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分明知道的，如果再回到那晚会发生什么，是想让一切重蹈覆辙吗？”

　　她声音破碎，瘦弱的身子不断颤抖，她没那么多特殊本领，甚至……也没那么聪明，一点点信息也是从他们这里拼凑而来的，更不知道他们在背后做过什么交易与合作。

　　她一直被隐瞒着，说是保护，说是为了她。实际上，不过是应了那日萧杜若说得没有用，不过是提前让她出局。

　　可这些孟芷都可以不在意。

　　这段时间，她一直挣扎在愧疚里，她是间接冲破上一个宋望舒最后心理防线的人，虽然没有人指责她，可她总觉得，她就是那个凶手。

　　愧疚跟着她走了很久很久，如今终得解脱。

　　可为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没有人给她答案。

　　萧杜若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眼神空洞的好似一潭死水，“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凭过去的交情吗？”
　　“可你只是个废掉的棋子啊。”

　　孟芷的嘴似缺氧的鱼一般微张着，大口掠夺着呼吸。
　　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杜若是陌生的，她该知道，这不是杜蘅。他们每个人，都在过了特定的时间线后，变成了另一个人，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还盼望着，能回到最初。

　　可是凭什么呢。
　　她们都有故事，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肩上突然一沉。
　　孟芷抬起头，是七月给她披上了外套。

　　“够了，少说两句吧。”姚蔷薇带着大女主的气场，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杜若，“萧制作人。抱歉，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了。那么萧小姐，又或者杜蘅小姐，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错与对，也不想一条条分析所有的过往，那没意义。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负责。”

　　萧杜若愣了一下。
　　姚蔷薇一步步逼近，把这些日子里，所有的疲惫和无力通通发泄了出来。

　　“为什么，你不对自己的作品负责。”
　　“为什么，不对创造出来的世界负责。”
　　“为什么不对我们负责。”
　　“为什么把我们当成可随意支配的工具。”
　　“为什么在看到我们是鲜活存在的人之后，还是毫无收敛，一次次，一次又一次的去伤害，去践踏。”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很讨厌。”
　　“知不知道，我们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出现过，我也……并不想成为你书中的人物。”

　　姚蔷薇的声音一度哽咽，甚至最后泪流满面。
　　她很少这样失控，一直冷静自持，可在百般情绪的压迫下，终于暴露出了最脆弱的那一面。

　　徐青山站在姚蔷薇身后，慢慢拥住她。
　　姚蔷薇的身子颤了颤，艰难地把话说完。

　　“可是没办法，我们又确实因你而存在，我也确实对你心有感激，可现在，大概只剩下了恨。”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创作者，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制作人，更不是一个理想的好友、女朋友。”

　　萧杜若的瞳孔震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是被哪一句狠狠命中。

　　姚蔷薇抹了抹眼泪，镇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以言语，在萧杜若的身上狠狠划了一刀。

　　“因为，徐之山，他从来都不爱你。”

　　“至始至终，他的心里只有小舒一人。在你，杜蘅，在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装下了小舒。”

　　“分明你才是那个替代品啊。”
　　“那个该死的人，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