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不是烂尾文的正确打开方式》自矜

51、流沙

　　临近终点，缆车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平缓到让人产生一种已经停下来的错觉。

　　缆车是半封闭的，天上的星，耳侧的风都近在咫尺，若不是手心里还有孟芷的温度，宋望舒怕是会觉得，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虚无。

　　真相和虚假往往仅有一步之差，向前走还是向后，除了勇气，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宋望舒一手按着孟芷，一边又默默观察白笙的反应。心里却叫苦不迭。

　　现在显然不是个合适的时间，她像是在崩塌的边缘徘徊，像是在雷池边游走，在雷区蹦迪。只能看到目之所及的片刻温存.

　　她在明，而那个背后操控者在暗，左右着一切。

　　宋望舒一点点撤离了拉着孟芷的手，孟芷惊恐地抬头，宋望舒安抚地冲她笑笑，又探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块怀表。

　　这次她没有把怀表递给白笙，而是示意他看过来，声音轻柔，像是在好声好气地哄白笙，又像是说给孟芷听，也像在喃喃自语：“其实，我也挺好奇，为什么会有同样几块怀表出现，连里面的照片也差不多。”

　　“照片？”白笙的声音顺势扬了起来，“怀表里的照片吗？”

　　宋望舒点点头：“是的，这个怀表里的照片是我。”没记错的话，她现在手中的，是从徐青山那里拿到的那一块。

　　“两块同样的怀表？”白笙的声音都带了点颤抖，显然也是刚知道。

　　宋望舒也有些惊讶。私心早已认定白笙是距离真相最近的那个人。几乎是下意识的依赖白笙，把他当成了一个拥有最强攻略，临近通关的前辈。却没想到，这个几乎要走到最后的前辈，连这一处细节他都不清楚。

　　“是的，现在拿到了三块，不知道还有没有。”宋望舒也并不打算隐瞒，“第一块，是蔷薇给我的。是她从徐之山那里拿到的，照片里的人，是我。”

　　“第二块怀表，是今天从青山的外套口袋里发现的。是我偷偷拿出来的。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故意让我发现的。”

　　“青山身上的这块怀表，和上一块一模一样。”

　　“我说的一模一样，是包含着外观上的划痕，内侧的磨损，还有里面的照片。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我不信这世界上存在一模一样的东西，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心似乎也发出了一种共鸣，叫嚣着、呐喊着，告诉我，两块怀表真的一模一样”

　　说到最后，宋望舒的声音逐渐颤抖，手指捏成了一个拳头，用力抵在座椅上，像是要把座椅捅出一个漏洞。

　　“第三块怀表，是阿芷送来的。”
　　宋望舒说着，就把目光落在了孟芷身上，她看出了孟芷的不安，淡淡笑了一声，先是安抚她，“别怕，我没想过责问你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这一块怀表，从外观上和那两块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就是里面的照片变了。”
　　“你们也看到了。照片里的女人和我的九成相似，就连我这个本人看到时，都要短暂思考一下。我想问题应该出在了这里。这个模样和我相似的人，究竟是谁？”

　　“还有，”宋望舒拉住了孟芷的手，声音轻柔，像是在诱导她，“其实记不得名字也没关系，名字只是一个符号。留下的痕迹才更为重要。”

　　孟芷的身子慢慢僵硬，有些坐不住了。
　　宋望舒也不急，只是抓住她的手又紧了紧，带了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得到了这块怀表的？它似乎……不应该是你的东西。”

　　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耳边的风声。
　　对面的白笙冷哼一声，宋望舒本以为白笙不会再说些什么，却出乎意料的听到了白笙的声音。

　　“经历了这么多次。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以为可以信任。”他没再继续逼问。还是选择打感情牌。

　　他比宋望舒更了解孟芷，宋望舒看到的是那层表象，是刻意表现出来，还保持着社交距离的孟芷。她在宋望舒面前的不安、恐惧都是真的。

　　可白笙看到的，是自幼年起便挣扎到现在的孟芷。
　　他知道她所有恐慌，知道她会习惯性的逃避，更清楚她的软肋。对付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手段，对付孟芷，最合适的方法便是打感情牌。

　　果然，孟芷瞬间就慌了，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楚楚可怜。

　　白笙原非铁血心肠，只是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温柔乡。那是他为宋望舒保留的位置。所有的温柔只会留给他。

　　孟芷，显然被被排除在外。

　　“或者，我可以再坦白一点。”白笙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没有看宋望舒。他怕看到她，就想忍不住抱抱她。
　　那是一场噩梦，若非万不得已，就连他都不愿意过多回忆。

　　“小芷，我也见过那块怀表。”

　　孟芷瞬间僵住了，手指下意识捏住衣角，好似一道惊雷，突然在大脑上方劈开，她被轰炸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无路可逃，她被精准命中。

　　她该想到的，从再次见到宋望舒时，就该想到的。

　　她也后悔了。
　　在那日，看到她如蝴蝶般落下时。就已经后悔了。

　　可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有些事发生了，就没办法完全忽视。
　　她是个胆小鬼，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创建了一个保护的牢笼。因为无法面对，便刻意把那一段过往排除在外，只要不去想就不会难过。

　　可现在……
　　还是有人会记得。
　　她还是会遇见，还是会被愧疚包裹，还是躲不过。

　　白笙勾了勾唇，这个笑容，看上去嘲讽至极，“你不问问我，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块怀表吗？”
　　他的声音低沉，在宋望舒耳中，分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孟芷的恐惧却一层层荡开，好似他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呵，”白笙把玩着怀表，一下下的打开又合上，偶尔发出的碰撞声响，格外清脆，一点点敲打着孟芷的神经。

　　“就在那一晚，你记忆中的那一晚。我看到了这块怀表，在小舒身上。”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块怀表，也没有见过照片里的人。”

　　“告诉我，它怎么会在你手里？它怎么能在你手里？”
　　“你是怎么拿到它的？是谁给你的？你和照片上的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说到最后，白笙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他的眼眶更是红得惊人。

　　宋望舒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现在她没有在这里，白笙或许会更残忍的追问。如果现在孟芷没有在这里，白笙一定会把她按在怀里，像那晚那样，濒临在失控的边缘。

　　可若是这里只有白笙一个人，他或许一定会哭出来。
　　不只是为了心里的伤悲。

　　宋望舒心里突然也泛起了酸。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什么。即便如今深陷泥潭，她也能保持着从容、乐观，虽然偶尔会抱怨上几句，但也还是坚信他们可以改变命运。可现在，她突然好恨。恨若芝，没有真诚对待自己的作品，让她创造出了他们，却又无法为他们注入灵魂，只是凭借着主观思维，一次次左右着他们的命运。

　　可又好恨自己，虽然明确了眼下的身份。却偏偏没有恢复最重要的那一段记忆。或许她能再清醒一点。眼下的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我……”孟芷被白笙的几句话，轰炸的几乎坐不住，呼吸也急促了一点，她深深看了宋望舒一眼，咬咬唇，艰难地开口：“我真的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在很久之前，当我有了意识后，这块怀表就出现在了我手里，我不知道它的来历，它就安静躺在我的口袋里，就像是原本，就在那里一样。”

　　“照片里的人，我确实认识，我记得我和她的关系很好，记得我们一起说过很多话，她给了我很多叮嘱。”

　　“有一次我梦到了她，她却是在和我告别。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也找不到她，只知道这是和她最后有关的东西了。”

　　“那这块怀表是那个‘她’的吗？”宋望舒忍不住发问。
　　孟芷静静的看着宋望舒，缓慢地摇了摇她，“虽然我忘了她的名字，但我能确定，这不是她的东西。”

　　“更何况……”孟芷的声音又弱了下来，小心看了看白笙的脸色，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更何况，应该很少会有人在怀表里放自己的照片，大部分，会存放一些有重要意义的。”

　　孟芷的话音刚落，平稳运行的缆车突然停下，三个人到后背不受控制地砸在了椅背上。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缆车又突然剧烈晃动，孟芷更是急促的发出了几声尖叫。

　　“抓稳！”是白笙的声音。
　　声音比刚才还要急。

　　宋望舒正要对他笑笑当做安抚。
　　车厢的晃动却越发猛烈，像是快要散架一般。

　　那块怀表，也在剧烈晃动中，落入了下方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