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成为悟空的止痛药》乔叶离

22、白骨（六）

　　看着唐璇举起那把能令他灰飞烟灭的剑，悟空闭上了眼睛。
　　他手中的金箍棒牢牢立在地面上。即便死，他也想站着死。

　　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然而他预想中的神形俱灭却没有来临。
　　悟空倏然睁开眼睛。

　　只见唐璇手中的剑被她施了十成的内力，笔直地飞向一旁的白月。
　　白月本来正在旁边等着看好戏，此时被骤然发难，只得急匆匆躲避。他狼狈之下躲闪不及，被唐璇的剑在臂上划出一个口子。
　　那把滴了木妖内丹汁水的剑擦着白月的胳膊飞出去，最后笔直地撞上佛殿的墙壁。剑力气之大，竟能扎进墙中，而不坠地面。
　　可见唐璇用了多少的功力来挥这一剑。

　　然而，白月除了瞬间脸色难看下来以外，既没有灰飞烟灭，也不像是乖乖任由唐璇差遣的样子。
　　唐璇把手中的褐色宝珠扔到一边。
　　她道：“你果然是骗我的。”这玩意根本没用，并不像白月所说的那般能号令妖怪。想来也是，让白月怀有最大敌意的本来就是她这个人类、而非妖怪。白月怎么可能随便把能对付妖怪的法器交给她？

　　白月臂上伤口的血液染红了他半边衣袖。他皮笑肉不笑道：“唐施主，你这是做什么？”
　　唐璇：“就别装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不妨开诚布公。”

　　唐璇在原地踱了两步，扫视满地的尸体。她眼中那股刚进殿时的滔天恨意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片冰冷。
　　“如果我没猜错，你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看我背叛悟空、好借机拉拢他吧？”唐璇一边说，一边看向悟空。他眼中的神情让她的心脏仿佛被烫了一下。她只得匆匆收回目光，专注于白月：“可惜，我对他的信任，比你想象中要坚定得多。”

　　白月一直勉强伪装出的笑意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冷下脸来，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唐璇：“妖怪的手段，比起人类还是差太多了。”

　　当年她和唐琛一起争夺皇位时，什么尔虞我诈的事没见过？白月设下的这种明显到可笑的圈套，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科。
　　她之所以假装被他蛊惑，不过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白月为了诬陷悟空，竟然害了这一家人的性命。

　　白月审视着唐璇脸上的神情。过了一会，他嘲讽道：“见到这么多条人命，你居然一点都不愤怒吗？呵，人类果然狠毒又冷漠，见到同类死去，也能如此无动于衷。”
　　唐璇：“每个人表达愤怒的方式不同。我的方式，就是不惜一切让凶手付出代价。”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些亡魂安息。

　　白月大概以为她是不谙世事的柔弱女子，所以觉得她看到这么多人命，惊怒之下，一定会被情绪冲昏头脑，不由分说地朝悟空下手吧？
　　可惜，身为长公主，她见过的人命早已不止一条。即使是在人间地狱，她也不会失去该有的冷静判断。

　　白月见唐璇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转头向悟空道：“悟空，你看见了吗？她今日对同类尚且如此冷漠，焉知他日不会这样对你？”

　　悟空在得知唐璇对他的信任后，那股隐隐的绝望早已消失不见。现在的他眼中虽有杀戮之意，比起之前却平静许多。
　　“废话少说，纳命来。”他道。

　　话音未落，悟空已提起金箍棒跃至白月身前。两道身影一息之间便已交过数手，又转瞬拉开。
　　白月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而悟空则毫发无损。

　　白月咬牙。其实他知道若正面对上悟空，自己毫无胜算。
　　五百年前，他打不过悟空。五百年后依旧是如此。
　　他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他跃至半空中，白色的衣摆在空中飘扬。本来飘飘若仙的白衣，此时竟化为寸寸白骨。
　　白月：“悟空，我再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回归我妖族，做个真正的妖怪？”
　　悟空的金箍棒横在身侧。
　　“如果所谓做个真正的妖怪，就是和你这样的妖为伍，我宁愿永不为妖。”他道。

　　白月听了悟空的话，脸上竟闪过一丝羡慕。
　　他也不想沾染这些血迹。如果可以，他想做个真正的佛教徒，每日诵佛点灯，过清清静静的日子。但自从跟了那个妖怪以后，他做了许多事，早已没有回头路。
　　他羡慕悟空，即使身而为妖，也可以坚定地选择自己想要的道路。

　　回过神来，白月很快将这丝羡慕压下。他又恢复了冷漠的敌意。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悟空亡。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白月冷冷道，“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我会把你们合葬在一起，纪念你们这妖和人之间可笑又可怜的信任，用你们的骨头来做我新的王座。”

　　他刚说完，就见数道水波朝他奔涌而来，中间还夹杂着尖利的花种，如箭矢般朝他射来。
　　白月一挥手，发射出数枚骨钉，精准地将花种一一打落。他看清是下面的天蓬和流沙合力施此法，冷笑道：“两个末等小妖，也敢来插手我的事？”
　　他双手在空中转了个圈，瞬间便有数只白骨爪升至空中。他手一推，那些白骨爪便夹杂着妖力飞快地抓向天蓬和流沙。

　　悟空立刻闪现至他们身前，挥动金箍棒将白骨爪通通挡下。白骨爪被金箍棒打碎化为齑粉，爆炸时的力道之大，竟然将天蓬和流沙往后推了几丈远。
　　天蓬伸出根须抓住地面，才勉强止住两人后退的力道。悟空头也不回地对他们道：“你们快走。”又转头向不远处的唐璇：“你也走！我自己对付他足矣。”

　　唐璇施展轻功跃至悟空身边。她正待说话，却听见空中传来白月狂妄的笑声。
　　他道：“谁也别走！大家一起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岂不美哉？”

　　说罢，白月闭目施展妖力。
　　只见周围的墙壁开始迅速变化，精美的壁画转眼消失不见，变为灰突突的石墙。地上的金砖也化为泥土，浮现出森森白骨。
　　哪里有什么庄严肃穆的佛殿？分明是一座吃人的白骨山洞。

　　唐璇正迅速环视四周，突然，从地下飞快升起的一道石墙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一愣，急急往旁边看去时，便发现刚刚还开阔的山洞，竟然转瞬间只剩下一条勉强可供两人通过的小道。小道向前延伸几丈，又很快转弯，让人看不清更远的路。而小道两旁高耸的石墙同样隔绝了视线。

　　唐璇身边只剩刚刚离她最近的悟空，天蓬和流沙都不见了踪影。
　　她提起内力，高喊道：“天蓬，流沙！你们在哪？”

　　空中立刻传来天蓬同样大声的回应：“我们在这里——”

　　悟空听了听，道：“他们离我们很近。”
　　然而就算距离如此之近，想要找到他们也绝非易事。
　　白月竟然将这里，变成了一座洞中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