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年华里的歌》左de偏执

15、第九章节 被感知的存在（中）

　　解葳公寓。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哈利路……"
　　潮热的风悠荡的卷起暗紫色的窗帘，吹进这间带着贵族气息的公寓。床角的手机闪着彩灯，不知疲惫的唱起《圣母颂》。
　　朦胧间，解葳半掀起眼帘，修长的手利落地按了挂机键，翻了个身，继续入睡。
　　"哈--利--路--亚--！"安静了几秒，手机又一次鸣唱起来。
　　"嘶……"一手按下接听键，解葳坐起身将电话靠在耳边，她以为是魏来或者小翼来的骚扰 电话，不耐地说："有屁快放。"
　　"姊……。"对面的声音胆怯中怀着兴奋。
　　"……"解葳皱起狭长的眉，半带着睡意将手机举到面前，刻意忽略却深刻记忆的一串数字进入眼帘，才发现是"家"里的来电。
　　"姊？"对方又唤着。
　　"什么事？"解葳僵硬着嗓子回道。
　　"那、那……那个……！"稚气的少年音结巴起来。
　　"没有事挂了。"解葳欲放下手机。
　　"等一下 ！"对方突然吼了一嗓门，还有些困倦的解葳只觉万箭穿脑，头痛欲裂。
　　"姊，明天是8月2日。"少年的声音含着期盼。
　　"噢。"解葳混沌的严重睡眠不足脑袋依然迷糊，反应显得迟钝。她下床走入厨房点开电热杯，翻找着绿茶。
　　"明天是我生日……"少年气苦。
　　"哦，生日快乐。"恍然。解葳拿着茶叶包的手顿了顿。
　　"姊，你快一年没回家里了。明天回来好不好，一起庆祝。"少年略带撒娇地说。
　　"我打工，没有时间。"解葳平板而僵硬地回道，顿了阵又说："礼物我会寄给你。"
　　"姊，回来吧。今年过年你不在家好无聊啊！请个假有什么关系嘛。对了，姊，我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三名，爸爸要请一家去‘必胜客'吃。来嘛来嘛！"
　　一家人？恐怕这个一"家"已经把她剔除了吧。
　　"再说吧。"解葳说完便扣上手机，冲好绿茶，享受地喝着。接着走回客厅，拿起沙发上的谱子，爬了爬微乱的头发，闭目积聚灵感。
　　只有这一刻，她才能稍稍松懈。
　　家，她真的很想有一个，但不是那个"家"。
　　下午2点，正是大地被烤的最热时段。收拾行装，解葳决定去挑选礼物。
　　才子闲，是一家中型书店。店面不算阔绰，书籍很全，并且可以在旧书架中找到少有的古籍。这里的老板是个香薰爱好者，每日店里都会点上一注不同的香薰，顺心而动，在这里游荡闲逛，煞是写意。
　　走到了"世界名著"的区域，解葳随意的打量着，不知是因为还没有清醒或者其他的原因，平时一向仔细的她并未发现前方的“障碍物”。
　　走到第二个书架时，突然被拌了一下。
　　"诶哎！"熟悉的拟声词语气从身下响起，解葳略低头，看见一个呆瓜的脑袋。
　　"碍事。"低嗤一声，解葳转身继续瞥着书籍。
　　黎左的目光茫然的晃动着，耸耸肩，继续埋头于书中，笔尖在半旧的本子上翻飞。
　　宽松的米黄色休闲装服帖着她白净的肌肤，阳光偶尔晃过，埋头蜷曲的身段发散着脆弱的淡然，洁净的像个天使。只是，细看来，米黄色袖口被马虎的粘上了灰尘，人也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充当抹布，毫不避讳的用衣襟搂着许多人翻过的半旧书刊--她真不是个干净的孩子！
　　在店里逛了一圈，解葳找了本《名人传》靠在架子上翻看，尖锐秀气的侧脸招来刚进店不久的两个女高中生悄声议论，其中某位，甚至翻出手机偷拍。
　　直到夕阳西下，眼前的字已红的模糊，黎左晃动着僵硬的肢体，摇摆着身子站立起来，卷起半旧的本子往外走。
　　门口的老板笑呵呵的向她点头告别，黎左涩然笑笑，那句很简单的"再见"却因为"尴尬"的心态一直无法开口。
　　对于这家店来说，她算是个"偷书贼"吧--从来不花一分钱，却"拐"走了不少东西。
　　"老板，这本。"一本《民谣大全》和一本硬皮名著放到了老板面前。
　　"哎？"黎左回头，傻乎乎的说："真巧啊。"
　　"很巧。"解葳冷淡的语气中含着无奈的情绪："我已经盯了你三小时了。"
　　"呃？这（读zhei）个……咕噜！"本想解释些什么的她被自己肚子中传出的声音搞的更加鸵鸟。
　　"刚好，去吃饭吧。"看了下腕表，解葳拉着她走进10米外的餐馆。
　　等菜的功夫，解葳随手翻着黎左的本子。
　　本子很厚，有些泛黄。大半的页数都写满了深深浅浅不同颜色的字，那字体绝对称不得好看，却异常工整，一笔一划的，像个刚练字的孩子的手笔。
　　"我的存在，乃是所谓生命的一个永久的奇迹。"似朗读又似感叹，解葳读着上面的句子。
　　黎左笑了，很飘忽，又带着认同地说："嗯，我喜欢这句。"
　　"噢，知道是谁的吗？"解葳随口问着。
　　"不知道喽。"她也回答的随意。
　　"那为什么要抄？"狭长的眉毛不满的挑起。
　　"为什么不能抄？"黎左带着满头的问号。
　　"你不是喜欢吗？"
　　"对呀。"
　　"知道作者这是最基本的知识吧？"
　　"会吗？"
　　"当然。"
　　"好吧。"黎左无所谓的耸肩："是谁写的？"
　　"泰戈尔。"
　　"啊哦！"大名家喔！伸伸舌头，黎左低头把玩着木筷，接道："没什么干系，仅仅喜欢这句话，又不是喜欢作者，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是他写的？"
　　"那你为什么要抄？"问题又回来了。
　　"不知道嘞。"她闲散的答着，注意到解葳有些生气的样子，不禁正襟危坐："喂，吃饭啊。别那么认真好不好？没什么的。"
　　解葳一阵愕然，以往都是别人叫她认真些。还有叫她别认真的时候？
　　"我想知道。"解葳说。
　　"打发时间吧，大概是这样。"托着下巴，她边思考边回道："也许，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还会写字。"黎左咧开嘴："很久以前的原因不记得了，现在嘛，只是习惯。"
　　"习惯……"解葳思考着这个对她而言来说古怪的词语。
　　"对。"使劲的点头，黎左接过服务员送来的拌饭用筷子搅动着"不过，这句话，真的蛮适合我的。生命奇迹啊……"她在傻傻的音调里兀自呢喃。
　　"只有缺爱的人才会这么想。"解葳恢复一贯嘲讽的语气，莫名的带着嫉妒的情绪。
　　"呵呵呵。"黎左尴尬的将头埋进饭碗。
　　"我的存在，乃是所谓生命的一个永久的奇迹。对我来说，是如此的。"解葳喃喃道。
　　"同感，你很高贵，很完美。"黎左笑道："被很多人爱着。"
　　"你很卑微，很一无是处。"解葳笑，举杯轻轻磕了下她的："你爱我吗？"
　　"我喜欢你。"黎左抬起头，率直地说道，小眼儿聚光。
　　解葳有些愕然，脸上闪过似嘲讽似羞涩的情绪。半响，低笑："既然这样，小白痴，帮我个忙。"
　　“？”

　　“李午霆，外找。”
　　喧闹的教室里，传出尖锐的呼唤，慢慢，从里面走出一张羞涩拘谨的少年。
　　“李午霆？”看着面前齐头短发的男孩胸前的名签，黎左将手中的礼盒递过来。
　　“这是？”男孩好奇而警戒地打量着她。
　　“解葳让我带给你的，她忙。”
　　“姊姊的？”男孩惊喜地接过。
　　“嗯。”听了男孩的称呼，黎左扬了扬眉。
　　“她……晚上不能回家吗？”
　　“我不清楚。”她耸着细小肩膀，看着男孩失望地耷拉着脑袋，捧着盒子的指关节紧的泛白，说：“我走了，生日快乐。”
　　“你是姊姊的朋友嘛？”男孩突然问。
　　“……大概是吧。”

　　"「一天天度日如年令人忧虑，一分一秒都变得遥遥无期，失……」这个是……普希金的。嗯——"电脑前，黎左在搜索界面里快速查找着，间歇地猫腰在本子上标注。前后已忙了一个多小时。
　　"喂，我说……"做完家教刚进屋的魏来无奈的敲着前额："你到底在干嘛？"
　　"做有意义的事。"
　　"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拜托！这么厚，猴年马月搞定？"魏来摸上黎左的脑门："你疯啦？"
　　"嗯——。"黎左认真的翻着本子，在心底默读一遍，抬了抬眼，轻道："不认为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吗？"
　　魏来用力的摇头："饶了我吧，不要以为自己时间很多好不好？都奔20的人了！"魏来夺过本子，敲着某白痴的脑袋瓜。
　　"是的呀！"黎左拢着膝盖茫然的应着："时间，真的太多太多了……"
　　神，为什给人类如此漫长的生命呢？
　　人，又何必非要证明存在呢？！
　　她，为什么要思考这些无聊的问题呢？？！
　　某白痴陷入奇异的痴呆中。
　　"阿氓。"
　　"？"
　　"我可以感觉到你。……声音、心跳、体温和笑容——好清晰！"小手顺着魏来的刺发，她突然沉重的像个老人。
　　"废话。我又不是鬼。"
　　"你可以感觉到我吗？"
　　"废话……"察觉到她有些无助的样子，魏来拍着她的头，爽朗的咧开嘴角："你吖就像空气一般，我不用伸出手，就可以感觉得到。"
　　黎左眯着眼想了一阵，骂道："恶喔。"
　　阿氓，我是真的很想成为空气：可以触摸全世界的温暖，被所有人接受。没有累赘的情感纠葛，就这般互相需要。
　　这，是黎左想要的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