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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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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周景明不开玩笑,这番话颇有讨好的意思。王晓本来心有雀跃,马上想起自己应该还在生气,她冷静下来,“那就劳烦周先生了?”
“走吧。”周景明招呼道,“刚好我要去厂子,我带你去阅览室。”
之前王晓去厂区都是顺便,很少直接去的。其实有一段距离,没想到周景明也是坐公交去的。
王晓和他一起站在站牌下,问:“你之前不都是走路或者骑车吗?”要不然她之前摆摊也不会总遇到他了。
周景明点点头,“冬天太冷了,偶尔还是坐车的。而且……”他想起了什么,淡笑,“现在也没必要走着去了。”
什么叫没必要?王晓还想问,不过车来了,两人被身后的人一起挤上去。
乐城的公交车是五六年前开通的,车还算新,但车上的味道很重。售票员给他们撕了票,周景明单手护着王晓,和她一起站到了后面的位置。
人很多,车又时不时晃荡,王晓时不时贴着周景明的胸膛,听见他的呼吸声,听见自己的心跳。
还好车程并不算太长,几分钟后,车子在站点停下,王晓下车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周景明笑问:“平常看你跳脱得很,还晕车吗?”
“是有点晕。”王晓也奇怪,自己居然会晕车。之前坐车的机会太少,没发现自己这副身体还有这个“缺点”。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郁闷。
周景明低着头默默地观察着她。
王晓还没忘记自己来做什么,皱起眉头,“我怎么忘记带笔和纸了!”
“没事,我借给你。”周景明指着厂区大门,“走吧。”
上回来他们厂子是晚上,又是在办活动,没看太清楚,今天她一瞧,才发现他们的厂子比别的地方要新一些,有些办公楼墙上的腻子还是雪白雪白的。
王晓迷迷糊糊地跟在周景明身后,上了其中一幢办公楼的四楼,走进了周景明的办公室。
周景明的办公室比较大,里面只有两张办公桌,旁边看起来更像是画图的操作台。前世王晓做售前策划时也接触过做工程的同事,他们用的工具自然比这个年代的新,但功能应该大同小异。
周景明的桌子更靠里面,上面整齐地叠放着两排书,桌上放着一个原木笔筒,里面已经没有空间容下多余的笔了,橡皮擦则放在一旁的小盒子里,看起来还有好几种类别。
除了放书和材料的地方,桌子的其他部分都空着,看起来整齐得像没人办公一样。
王晓好奇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还没等认真看墙上的贴画,周景明拉开柜子,拿出了一个新的厚皮本子,抽出了一支钢笔,“这些给你,昨天我临走时刚加的墨水,如果你写不够了,找阅览室的管理员,她会给你。”
王晓怎么可能写那么多字,她见本子和笔都是新的,不太想接受。
“有没有旧的?我用旧的就好了。”
周景明笑道:“你不知道笔越写越顺手吗?你是想带走我的老战友?”
居然将笔比作战友?王晓挠挠头,“笔我改天还给你,本子,我找个机会买一本新的。”
“不用,我这里多的是。”周景明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出办公室,“走,先去阅览室。”
上班的时间也到了,一路上又都是人,见了周景明就打招呼,有个别还停下来问王晓是谁。
周景明一如既往地回答:“邻居妹妹。”也有个别人问王晓来做什么,周景明则回答,“过来借阅报纸学习。”
王晓可算又看到了最初的周景明:淡漠,惜字如金,虽然有礼貌,但又有十足的距离感。
很奇怪,她现在和他面对面已经没有最初的印象了。
阅览室也不远,一路上就碰见了七八个人提问,周景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倒是每次回答王晓要学习,周景明有一种隐约的自豪感。
毕竟是早上,阅览室人很少,终于没有人停下来问问题了。周景明将王晓往门里一塞,给她介绍了阅览室的分区,王晓最关注的还是有广告的报纸,周景明直接将一沓报纸拿过来放在桌上。
“这么多,我也看不完吧?”王晓看着密密麻麻的印刷体,眼睛开始晕,“等下还要一个个收回去。”
“那你等下看完放着,我过一会儿抽空来收。”周景明莫名有耐心。
王晓立马摆手,“我就说两句,哪能让你来收拾?”
说话间,有个戴眼镜的女同志进来,一进门便看见了周景明,“小周,这么早就过来找资料吗?”
“谢老师早。”周景明让开了位置,“带邻居家的妹妹过来学习。”
谢老师目光落在王晓身上,稀罕道:“还是头一次见你主动带女孩子过来,之前都是男同志。”她又对王晓说,“小姑娘慢慢学习,早上一般没人会过来打扰,除了小周。”
王晓好奇问:“景明哥经常早上过来吗?”
谢老师一边放包,一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阅览室很大,她的声音还有点回音:“他对学习很严格,新来做工程的小同志如果基础不好,都会被他拎过来学习。”
王晓憋着笑,想起周景明对弟弟的严苛程度,居然不是偶然。他这样,看起来人缘却很好,是脸好的优势吗?
谢老师话还没停,继续说:“我听说领导那边要介绍你去申市,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景明脸色一变,避开了这个话题:“还没决定,但我觉得待在乐城挺好的。”
谢老师点点头,“乐城很多地方搞建设,对你们年轻人是好,不过申市那边发展机会更多。”她从文档里抬起头,笑道,“去年的小方同志,原本很生涩,去了那边之后不仅做了大工程当了经理,还娶了那边的女孩子。”
周景明笑笑,不接话。
王晓忍不住想着原作的时间线,袁秋萌毕业之后就离开乐城,尚春成紧随其后。书里说,周景明早在他们之前就在宝市发展,后来才会帮到创业的哥哥嫂子。
宝市和申市,一个南边一个东边,横跨半个地图,他后来怎么会转去宝市呢?
“你先看着,等下我过来找你。”周景明打算离开了。
王晓压低了声音说:“不用过来找我了,我会自己走。”她抬了抬手中的报纸,笑道,“这里有类似的广告。”她应该很快就可以抄完了。
周景明说:“也可以,在这里的时候不要乱跑,如果不小心被拦了,就报我的名字,到办公室找我。”
王晓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他怎么把她当小孩子一样了?
周景明走到门口,不放心地回头又看了她一眼,而王晓已经低下头认真看报纸了。
乐城日报的广告很多,也很工整,但如周景明所说,王晓很难在上面找到一个私人承办的印刷厂。在其他工业报或者晨报上面,则偶尔看见定制的印刷,大部分都是手工作坊的广告。
除了广告之外,王晓还看见某些地方日报上关于包装和私人小商品的报道,看用语程度,后世普遍的雇佣关系、承包分销等,在这个年代还是吸睛操作。也难怪当时赵海花反对她去摆摊。
半个早上下来,摘抄的广告零星两三条,但王晓已经看了好几份报纸上的报道了,也学习了很多。
她入迷地阅读着,直到办公桌旁的谢老师站起来活动筋骨,她才回过神来。
大概是阅览室只有王晓一个“外人”,谢老师便走过来,温和地问王晓在读什么。
王晓大方地展示给她看,“这些文章都太有意思了。”
谢老师看了一会儿,笑道:“咱们厂子里很少人会看这些报纸上的东西,小周之前也喜欢看,我还觉得奇怪。”
周景明也看这些?难怪他会知道这里有小广告。
谢老师打开了话匣子,说:“你和小周邻居,见过他家人没有?”
王晓摇摇头,“见过他弟弟。”
谢老师恍然,“他原来还有弟弟?那你知道他父亲吗?”
原来是找王晓八卦来了。王晓挺起腰板,摇摇头,“其实我和他非常不熟,这次是我求着他过来的。”
谢老师顿时索然无味,“我说他怎么显得那么主动呢,平常见他也没说两句话。”她慢悠悠地往办公桌走,“我听说,他父亲是建设局的大官。”
王晓还真不知道,原来周景明的父亲也是搞建设相关的。
谢老师见王晓迷茫,她宛如先知一样,又说:“他被人介绍去申市的事情,就是他父亲牵线。小周这个人不错啊,来这里也快两年了,也才去年年底我们才知道这些事。”
王晓点点头,心里有别的感叹:即便周景明想要远离父亲,他父亲还是会想方设法地接近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
谢老师继续感慨:“他平常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是个谦逊的孩子。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气能嫁给他……”
她话音刚落,周景明走了进来。
王晓看过去,忍不住在心里接了谢老师的话:让您失望了,这位大佛要打一辈子光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