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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章 暂别小镇 ...

  •   “自己”一进家门,就发现屋里灯火通明,亮得很。

      有人看见“自己”进屋,就惊喜地叫开了。紧接着,爹娘和所有人一涌而上,每个人脸上都是惊喜又担忧的表情。

      “自己”脑子昏沉沉地,还没等他们问,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晚上。

      “自己”额头上盖着凉水布,正在发热。身上的大小伤口,都被处理过了。

      爹娘轮番过来询问状况,又被灌了好多汤药。

      原来,去那个地方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爹娘急疯了,到处找“自己。”整个镇都炸开锅了,岑家的少爷丢了!

      被问到这几天去了哪里,“自己”就借着生病的由头,胡乱扯了个理由幌过去。

      喝了药,又再次昏沉沉地睡去。

      等到真正病好,能下地,已经是回来后的第四天中午。

      .....

      这天,有人过来给“自己”送药。

      “掌......”

      “自己”话都没听完,掀开被子,光着脚就往阁楼跑。

      “咚咚咚”上了楼,推开许久没打开的窗户,往隔壁的木楼一看。

      小院里空荡荡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中浮上一抹失落。

      之前闷油瓶去地宫找东西,不是还差一样关键物品嘛。会不会已经出发去其他地方了?

      “自己”站在窗边看了好久,没看到人影,失落地准备把窗户关上。

      这时,院子里却忽然响起阿奇痛心疾首的声音。

      “姐!”

      “我求求你,你就别用我的阿花练手艺了成吗?”

      阿奇从木楼背后钻出来,手里抓着老母鸡的一个翅膀,白荧抓着另一个翅膀,两人好像是在争抢。

      阿奇分外激动,指着老母鸡的眼睛就道。

      “你看,它多害怕,它是多么热爱鸡圈里的美好生活!”

      “我求求你,你放过它,让它再和兄弟姐妹多说几天遗言。”

      “到时候,我亲手杀了它送到你面前行不行?”

      对此,抓着鸡翅膀的白荧绽开一抹明媚的笑意。

      “行。”

      阿奇一听,表情顿时放松,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松。

      下一秒,白荧就把老母鸡抢过去,顺手递给从屋里出来的张起灵。

      张起灵神色缄默,拎着老母鸡,就走到一旁开始抹脖。

      两人的动作一气呵成,默契极了。

      院子里,阿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伤心地捶胸顿足。

      “阿花,我没能为你争取到三天光明啊阿花!”

      “是我的错,我没能为你争取到做一道美味红烧鸡的机会。你马上就要变成一坨大黑炭了阿花啊——”

      白荧优游不迫地看着他。

      “怎么,拿你一只鸡给你族长补补身体不行啊?”

      阿奇立即跳起来,一把抹掉眼泪。

      “当然可以!”

      “只不过。”

      他抬手指着正在杀鸡的张起灵。

      “你真地觉得族长需要补吗?”

      “他一只手就能弄死两个我!”

      “再说了。”

      他的音调又降下来,瞥了眼面前的白荧,小声吐槽道。

      “你做的菜,真地能补身体吗,药死两个还差不多.....”

      白荧眼神危险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阿奇立马用大音量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夸姐你的手艺天下无双,谁吃到是谁的福气!”

      白荧明显不信他。

      “对了,炖汤还差点东西,我出去一趟。”

      然后,她和一旁杀鸡的张起灵说了声,人就出了小院。

      她一走,阿奇就凑到张起灵的身边献殷勤,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

      “族长族长,我帮您吧。”

      张起灵把杀到一半的鸡递给他,洗了手,也要往外走。

      阿奇赶紧叫住他。

      “族长您要去哪儿?”

      张起灵言简意赅:“捉鱼。”

      “捉鱼?”

      “族长你想吃鱼吗?我去给您捉!”

      说着,阿奇就迅速洗手,恨不得马上跳进田里捉条大肥鱼回来。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淡淡回道。

      “她喜欢。”

      话落,人就出了院子。

      愣在原地的阿奇:“.......”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继续给鸡拔毛,表情忿忿。

      “我恨你们。”

      “.....”

      “自己”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扬起了笑意。

      心中的失落渐渐褪去,多出来的那一抹情绪,吴邪也不知道是什么。

      下了楼吃完饭,爹娘又找了大夫来看,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听大夫说,“自己”身上的伤看着严重,但其实不凶险,好像是被人提前处理过。

      只能是阿奇他们了。

      折腾了一下午,等再次登上阁楼时,已经是黄昏了。

      晚风袭来,带了一缕青色的炊烟。

      木楼小院里,桌上已经摆满饭菜。炒的青菜,烧的鱼,炖的鸡汤....

      桌边,三人围坐,气氛良好。

      白荧:“吃饭吧。”

      阿奇干巴巴笑了一声。

      “好。”

      应是应了,就是迟迟没敢下筷。

      张起灵率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嚼,表情如常。

      “.....”

      白荧拿过他的碗,给他盛了一碗汤,唇边扬起浅笑。

      “喝点鸡汤吧。”

      张起灵瞟了眼碗里的黄色鸡汤,端起来喝了小半碗,放下了。

      阿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疑惑。

      白荧就给他也盛了一碗。

      “阿奇,你也多补补。”

      阿奇当时汗都快下来了,连忙摆手道。

      “不不不,不用了姐,我身体好得很不用补。”

      听话,他对面的张起灵就掀起眼帘,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

      “我身体不好?”

      意思是,难道他是因为身体不好,才需要补的?

      阿奇赶紧摇头。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哎呀不是.....”

      话没说完,面前已经放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

      白荧笑盈盈道:“不用解释,快喝吧。”

      后路被堵死,欲哭无泪的阿奇只能颤抖着端起碗,鼓起勇气往嘴里一灌。

      当即,表情非常精彩。

      嘶,那俩联合起来坑人,奇仔,你死得不冤。

      白荧有时候喜欢捉弄人,闷油瓶不管,还惯着她。

      阿奇好不容易把汤咽下肚,好似魂都没了半条,对面不改色吃下菜的张起灵更是肃然起敬。

      “族长不愧是我张家第一猛男儿!”

      对此,张起灵保持沉默,又面不改色地吃下了一筷子鱼。

      那条鱼做得和西湖醋鱼的卖相一样。

      阿奇看向一旁的白荧,非常真诚地建议道。

      “姐,如果只是想喝个鸡的洗澡水的话,我们没必要杀人家的。”

      白荧脸上的笑容不变,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筷鱼。

      “多吃菜,少说话。”

      阿奇立即装死。

      说起来,白荧做得菜,究竟是多难吃啊?

      “自己”在窗边看了好久,从心底生出一种羡慕的情绪。

      可从地宫之后,他们好像再没有接触的机会。如同两条短暂交叉的线,回到了原本的轨迹。

      “自己”每天能做的,就是站在阁楼的窗户边,看着小院里的他们。

      ......

      这天,一大早,“自己”就看见白荧独自出了门。

      鬼使神差地,“自己”匆匆下楼,跟了上去。

      来到街上时,白荧的衣边正好消失在街口的拐角。

      “自己”小心翼翼地跟着。

      知道白荧的身手了,不敢跟得太近,一直很谨慎。

      从繁华的街头,跟着白荧一路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

      里面是个死胡同,“自己”不敢再靠近,就站在外面。

      很快,巷子里就传来打斗的声音。

      白荧说了一句,“藏了那么久,终于舍得冒头了。”

      对方好像是个男人,声音很沙哑,没听清在说什么。

      大概过了一刻钟,打斗声落下,巷子归于平静。

      好一会儿,才听到白荧说了一句。

      “终于浮出水面了。”

      接着,巷子里就响起另一道比白荧略低的声音,不是和白荧打斗的那个人。

      这声音很熟悉,是“影!”

      “影”说:“敌在暗,我在明。要面对的东西和人太多了。”

      “你真地想好了吗?”

      白荧:“每时每刻都在想。”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话落,巷子再次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自己”听到脚步声从巷子里传来。

      是白荧出来了。

      “自己”却没有躲,反而站了出来。

      白荧看见“自己”,好像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

      “是你啊,身上的伤好了吗?”

      “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吴邪注意到,白荧的手腕上还缠着一截白色的布。

      她的伤还没好。

      白荧的伤,并不会像小哑巴和江月那样快速恢复。

      张家古楼时,他们得知,小哑巴和江月快速恢复的能力,来自于张起灵。是张起灵在用自己的生命力,维持小哑巴和江月的生命。

      身为张起灵的影子,她们必须依靠吸取张起灵的生命力维生。

      但是,同为影子的白荧,受伤了却并不会很快恢复。

      这是不是说,现在的白荧是不用依靠吸取张起灵生命力维生的?

      同为影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异?

      吴邪忽然察觉到,笼罩在白荧身上的谜雾,似乎一直没有消散过。

      “自己”忽然道:“你是不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很奇怪,不是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而是是不是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这么说,就是已经认定白荧在做什么事了,并且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会需要“自己”的帮忙。

      闻言,对面的白荧少见地愣了一下,后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自己”回道。

      “在镇口碰见你之前,其实,我还见过你一面。”

      所以,岑真在镇口见到白荧那次,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在此之前,白荧就来过这个镇上!

      白荧似乎没料到这个答案,神情难得有一丝错愕。

      半晌,她看着“自己”,眉目舒展,露出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

      “........”

      和之前“自己”见过的笑都不一样,多了一种轻松。

      一直以来,吴邪总觉得白荧虽然看着温柔可亲,也总是笑着。但那种笑,似乎都带着一种距离感。

      只有在张起灵身边时,她的笑才是发自真心地。

      现在,他也能从这个笑中,看出一点白荧对张起灵笑时的样子了。

      同时,透过这段记忆,吴邪好像终于看清白荧一点了。

      极度冷静,心思缜密。

      他之前怀疑过,从岑真和阿奇进入地宫,到后面的祭祀计划,会不会都是白荧计划好的?

      这时的白荧,可能已经预料到她之后的消失。然而,计划必须要有人来执行。

      阿奇,岑真,或许就是她选择的执行者。

      所以,“影”才有那一句。

      “白荧,这就是你选的人.....”

      再者,岑真说他在镇口之前就见过白荧,加上白荧危急时表现出的对地宫的熟悉。吴邪基本可以断定,白荧之前就来过这个镇上,并且很可能下过地宫。

      而且,白荧是个做事缜密,极度谨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横跨半个世纪,布下祭祀计划。

      可如此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随便听到她和“影”的对话?

      怎么可能?

      ......

      如果说,阿奇岑真的加入是她计划好的,地宫里的一切是她计划好的,甚至她来到这个小镇后的所有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张家古楼的祭祀计划,墨脱喇嘛庙里的故事,乃至吴邪现在读到的记忆都可能是她计划好的........

      这一切,就像一张复杂无比又严密相连的大网。

      从这个小镇,一直延伸到了张家古楼,墨脱喇嘛庙,甚至到了现在。

      白荧这个人对于布局的心思,简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而当知道她如此殚思极虑,苦心经营,所为的人是张起灵时,吴邪似乎又都能理解了......

      当然,这些都是吴邪的怀疑和推测。

      这些推测,在看见白荧不顾一切从石台跳下去救岑真,在后来听阿奇说白荧那条胳膊其实是为了救他而受伤时,又有些迟疑了。

      而阿奇和岑真在过后的几十年里,义无反顾地选择和白荧站在一起,对抗一切,对抗命运。

      他们三人之间的友情,也如自己和胖子,和闷油瓶一样超过了所有。

      ......

      “自己”从小巷钻出去,回到繁华的街上。

      慢慢踱着步子,走回家。

      问完那句话后,“自己”没能得到白荧的回答,却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迈进家门,穿过庭院,一路回到屋里,上了阁楼。

      半掩的木窗,被风吹得来回晃荡。

      “自己”走过去,将窗推开,正好看见白荧也回了小院。

      微风轻拂,院中的树发出簌簌响声,绿色的枝叶摇曳,轻轻垂下一截黑色的衣襟。

      破晓的晨曦穿过云层,淡淡的金光洒下来。

      张起灵坐在树上,背靠树干,双手抱怀。

      冷白色的脸庞,眼眸半阖。晨曦的光落在他的半边脸颊上,仿佛镀上一层神晕,显出岁月静好。

      “.......”

      白荧走过去,用手指轻戳了几下他垂下来的小腿。

      张起灵睁开眼,朝她伸出手,将她拉了上去。

      一阵簌簌响动后,翠嫩的绿叶间多了两个并肩而坐的身影,垂下的双腿在空中轻晃。

      张起灵随手扯下身边的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一道清远悠扬的乐声探叶而出,随着风在空中飞舞,旋转。

      “........”

      独特的叶笛声,犹如淳淳溪水流淌而出,轻轻拍打着树上的无数叶片,婉转清脆。

      “自己”不知不觉跟着放松下来,站在窗边听了好久。

      吴邪看着那两道相配和谐的身影,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陪伴彼此,如今的结局是不是能好一些?

      在自己认识闷油瓶的时候,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自己。可在这段记忆里来看,闷油瓶从前的世界里,还有一个白荧。

      “哒——”

      “自己”将木窗用小棍固定好敞开,坐回桌前。

      取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如你所愿,一切成真。”

      这句话像一句誓言,支持着他在之后的几十年里走遍山山水水,历尽千辛万苦,一直到成为蛊身也拼命保持意识,去到张家古楼......

      在最后一点墨迹被风吹干的时候,“自己”抬起头。

      院里,白荧轻轻歪了脑袋,靠在张起灵的肩上睡着了。

      清扬的叶笛声变低,恬静悠远,缓缓支撑起一个美好的梦境。

      对于白荧做得事情,闷油瓶一定是有所察觉的,但应该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

      不然,他绝不会让白荧用自己的消失去完成那个可怕的计划。

      ......

      “掌.....”

      楼下忽然有人叫“自己。”

      “自己”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院中的两人,匆匆下了楼。

      接下来的两天,“自己”都一直窝在阁楼里看书。各种各样的书,风土人情,奇门八卦,医术搭脉......

      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不停往身体里汲水,吃过饭,很快又跑回来继续看,像着了魔。

      吴邪猜,“自己”应该是在为之后做准备了吧。

      寂静的夜晚,在“自己”看书看得眼睛发酸的时候,隔壁的院子忽然传来一道奇怪的声响。

      “砰——”

      “自己”放下书,站起身,双腿直发麻。

      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迎面而来的夜风拂过,霎时清醒不少。

      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往隔壁看。

      木楼小院只亮着两点零星的烛火,在黑夜中被风拉扯,摇晃,似乎马上就在熄灭的边缘。

      小院二层,有一间屋子的窗户没关严,露出一道小缝,橙黄的光从里面钻出来。

      白荧倒在地上,脸上苍白,神情非常痛苦。

      她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瘦弱的脊背控制不住地颤抖,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流。整个人像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是受伤了吗....”

      “自己”呢喃了一句,正想开口喊人。

      蓦地,黑暗的走廊上,慢慢走出一个岑寂的身影。

      是张起灵。

      他走到白荧的房间门口,没有敲门,也没有进去,似乎是在犹豫。

      “.......”

      “自己”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屋内和屋外的状况。

      屋内,倒在地上的白荧,似乎也察觉到了门外的张起灵。

      她没有出声。

      蜷缩在地上的身体再次收紧,想尽力将疼痛压缩到最小。额头的冷汗一直渗出,打湿了黑发,狼狈地贴在脸颊的两侧。

      可她一直死死咬着牙齿,不肯出声。

      “.......”

      她不想让张起灵看见。

      屋外,那道岑寂的身影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动作。

      他静静看着紧闭的屋门,好像已经看见了里面白荧的痛苦。

      夜晚的墨色,经风一吹,在他的身上添了一抹压抑。

      “........”

      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看见。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彼此都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个时候,白荧身体已经开始变化了吧。

      她不想让闷油瓶知道,闷油瓶也装作不知道。

      那天晚上的风一直没停,掀起黑色的衣边如浪,翻卷起院中的树叶狂乱飞舞,带出露水的潮气在院中碰撞,迟迟不能平静。

      张起灵一直站在门口,静静陪着里面的白荧。

      白荧疼了一整夜,张起灵就站了一整夜。

      “自己”站在窗边,看了一整夜。

      .......

      吴邪后来将这段记忆记录下来时,曾写过这样一段话。

      “我无法确定白荧和闷油瓶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他们两个都不是容易感情外露的人。”

      “可如果闷油瓶要是真地会喜欢,或者爱上一个人,或许就会像对待白荧那样吧。在那个冷风肆虐的夜晚,安静地陪伴,极致的沉默与汹涌.....”

      那晚之后发生的事情,等到吴邪醒过来做记录的时候,已经记不太清了。

      再之后的画面,是白荧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靠在吊脚楼的栏杆上假寐。

      暖和的阳光洒下来,落在她白色的衣裳上,映成一种淡淡的金色。那张婉丽清灵的脸庞,透出白玉一样的细腻,美好地像一幅画。

      风一吹,院中的那片小竹林沙沙作响,竹叶摇曳,好似无数飞舞的小精灵。

      “哒....”

      走廊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唇边绽开明媚的笑容。

      “今晚吃鱼好吗?”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清寂淡漠,身上似乎有着长白山上未消融的冰雪。一刹那,在看见阳光下明媚如花的女人时,又都化开了。

      墨色的眼眸映出她的身影,面部的线条慢慢柔和下来。

      他轻轻启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

      “我还不饿。”

      噗——

      闷油瓶,原来你也不是没有味觉的嘛?

      白荧起身,也不气馁,眉眼弯弯又笑了笑。

      “那吃白切鸡好不好?”

      张起灵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好。”

      忽地,一阵清风从两人身旁穿过。

      白荧转过头,准确地看着“自己”的位置,笑问道。

      “岑真,要过来吃饭吗?”

      “自己”几乎瞬间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忙不迭应道。

      “好!”

      数次木窗边的偷偷窥望,终于换来了木楼小院一次的踏足。

      ........

      那是一个天气凉快的傍晚。

      夕阳照在西山上,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铺出去千里。晚风徐徐拂送来一阵阵花木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自己”抱着两坛子酒,推开小院的门。

      阿奇又在那里大声哭鸡圈里的鸡。

      “翠兰啊,我的翠兰啊——”

      “你怎么也走了啊翠兰——”

      喊着喊着,在看到厨房飘出来的青烟时,又嚎得更大声了。

      “啊——”

      厨房里,白荧在挥舞锅铲,张起灵坐在矮凳上,正往灶孔里添柴。

      一种令人放松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自己”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露出来。

      “岑腋毛?”

      阿奇走过来,瞪着大眼睛,审视地看着“自己。”

      忽地,重重捶了“自己”一把。

      “这么多天不出来,老子以为你死了呢。”

      “自己”被捶得差点吐血,赶紧把手里的两坛子酒献出来。

      “这是我带得的酒。”

      阿奇接过去,掀开盖子一闻,眼睛立马放光。

      “味道不错啊。”

      “走走走,这边坐这边坐。”

      他抱着酒,推着“自己”往院里走,同时对厨房里的两人喊道。

      “姐,族长,岑腋毛,不是,岑真来了!”

      在朦胧的青烟和不停翻炒的锅铲声中,“自己”模糊地听到白荧的声音。

      “知道了,你们先坐,菜马上好。”

      “好。”

      阿奇应了一声,又转头,把酒放在院中的桌上,对“自己”道。

      “岑腋毛,都是自家人了。你随便坐,要是想跪着我也不介意。”

      “自己”微微一笑,在桌边坐下。

      “我没有乱认祖宗的习惯。”

      闻言,阿奇一乐,扬了扬脑袋。

      “说不准,我还能真能当你祖宗呢。”

      正说着,一道清寂的身影从厨房的青烟中钻出来,手里端着一壶茶。

      “自己”一看见他,立即站起来,倒把阿奇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凳子上有刺啊?”

      吴邪倒是很能理解,阿岑呐,别害怕,闷油瓶不吃人的。

      张起灵走过来,将茶水放在桌上。

      “自己”浑身僵硬,讷讷跟着阿奇的称呼喊了一句。

      “族长好。”

      闻言,张起灵掀起眼帘,漆黑的眼眸看过来,默了片刻。

      后轻应了一声,“嗯。”

      然后,就转身又进了厨房。

      “自己”这才敢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一看到闷油瓶,心里其实崇拜得不得了。

      恭喜闷油瓶粉丝团又添加一人。

      “自己”刚坐回板凳上,阿奇“啧”了一声,凑过来问。

      “好啊你个岑腋毛,我说你打得什么主意。”

      “原来,你也想加入张家是不是?”

      “族长你都喊上了,野心不小啊你小子。”

      “自己”也没否认,反而挑眉一笑。

      “那我可以成为张家人了?”

      阿奇双手抱怀,啧啧了几声。

      “就你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想当张家人?”

      “这样吧,你先当个张家外门弟子吧,负责递递水喂喂马倒倒夜壶什么的。”

      “让我想想,你就叫张小毛吧。”

      “自己”看着他,笑容平静。

      “我是张家外门弟子,那你是什么?”

      阿奇就一抹鼻子,一副牛气哄哄的模样。

      “我?”

      “我可是族长的近身大长老,张家的第二大猛男,才不是你这种小喽啰可以比的。”

      “自己”点点头,用赞同的语气道。

      “我懂了,你就相当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你!”

      阿奇瞪着“自己”,还没说什么,脸色突然一变,表情非常难看。

      接着,就弯着腰,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噗——”

      一个屁,声音响亮。

      “自己”微笑道:“阿奇真是前后都这么会说话。”

      “你,你......”

      阿奇的脸一下子绿了,弯着腰捂肚子,双腿夹紧。

      “要不是这两天吃了太多某人亲手炒的毒药,我能这样吗?”

      “算了,老子不和你说了。”

      说着,人就急匆匆地往茅房跑。

      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

      没过多久,张起灵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果子。

      “自己”又站起来,行了个注目礼,并来了一句“族长好。”

      等到张起灵第三次端了盘凉菜出来的时候,吴邪就咂摸出来了。

      闷油瓶这样,不会是被白荧打发出来招待客人的吧?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双标啊。

      夕阳落下西山,晚霞却仍眷恋在天边不肯走。绯红,深红,橘红,浅红,橘黄,淡黄......层层渲染,美得如梦似幻。

      最后一道菜上桌时,阿奇才终于结束拉肚子的噩梦。

      刚坐下,看到桌上的八道硬菜,脸又瞬间绿了。

      他低下声,对“自己”道。

      “别说小爷不够义气,一会儿除了白切鸡,什么都别吃。”

      说着,见白荧和张起灵从厨房出来了,他就扬起一个笑脸。

      “姐,族长,辛苦你们了。”

      白荧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解下腰上的围裙,露出白色绣花的衣裳。头上梳着单螺髻,清丽婉约,好似一株绽开的白梨花。

      她笑着对“自己”招呼了一声。

      “岑真,先吃饭吧。”

      她旁边的张起灵穿着一件黑色的盘扣长袖衫,衣裳左下方绣着一株挺拔的雪松,正如他本人一样。

      这件衣服是新的,“自己”之前曾看见白荧跟苗族阿嬷学绣花,绣得就是雪松。

      穿上新衣服,闷油瓶怪不得心情不错。

      “自己”笑着点点头,道了声“辛苦了。”

      听阿奇的话,“自己”首先夹了一筷子白切鸡,张起灵也最先夹的白切鸡。

      鲜嫩的鸡肉入口微温,皮滑肉嫩,味道鲜美。

      出乎意料地好吃。

      “自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看来,白荧做得菜也不是很难吃嘛。

      或许是这道白切鸡给了信心,“自己”又伸手夹了一筷鱼。

      刚一进嘴,眉头就控制不住地皱起来,嘴角瘪得像个苦瓜。

      “.....”

      怎么会有人把鱼做得像馊了爆炸的苦瓜一样?

      阿奇拉肚子是有原因的。

      见“自己”表情难看,阿奇就露出“我都和你说了,你还不信”的眼神。

      也是不信邪,“自己”后面又各尝了其他的菜,简直一个比一个精彩。不是咸得要死的青菜,就是辣得要吐血的灌汤.......

      一番下来,命都快没了大半条,拿筷子的手撑在桌上,轻轻发抖。

      “.......”

      一抬眼,张起灵在安静地吃那盘子白切鸡。

      看来,白荧做的菜只有白切鸡好吃。

      也是,闷油瓶喜欢吃这道菜。

      “对了,这还有酒呢。”

      阿奇自己喝了半坛子酒,才终于想起来张罗着要给大家倒酒。

      抱着坛子站起身,俊朗的脸微红,不知是被风吹得还是醉得。

      “来,族长,您请。”

      他将一大碗酒放在张起灵面前,倒得有些满,酒水倾斜,撒出来一点。

      张起灵墨眸微凝,身体轻轻一侧,洒出来的酒就从衣上的雪松前落下去。

      “.......”

      喔唷,那酒离你远着呢,脏不了你的衣裳。

      “来,姐,你也多喝一点,你辛苦了。”

      阿奇又给白荧斟满了一大碗酒。

      白荧接过去。

      “行啊,今天心情好,多喝一点。”

      轮到“自己”的时候,阿奇就直接将剩下的一小坛子酒放在“自己”面前,豪情万丈道。

      “来,岑少爷,我们直接灌!”

      在洒满晚霞的小院中,晚风轻拂,吹起一片醉人的酒香。

      他们这几个人也放开了,吃得畅快,喝得畅快。一碗一碗酒水下肚,醉意渐渐袭上来,却好像帮“自己”打开了长期以来心上的枷锁。

      起先,是阿奇嚷嚷着各种灌酒,再到“自己”抱着酒坛子胡乱唱歌。最后,“自己”和阿奇一起鬼哭狼嚎,手拉着手,迈着诡异的步子开始跳舞。

      “哦~我张阿奇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

      “哈哈哈哈,老子是张家第二大猛男!”

      “自己”搭着他的肩膀,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

      “对,对,礼似大懵篮....窝似窝似章~小~毛~”

      “窝们...窝们是一家人!”

      “哈哈哈哈——”

      说着,两个人还互相深情对视一眼。

      “好兄弟!”

      “嚎兄睇!”

      “......”

      期间,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张起灵一直在吃菜,吃好了就停下来,看着“自己”和阿奇。

      眼神平静地,好像在看两只发疯的猴子。

      白荧嘴角挂着笑意,看着“自己”和阿奇耍宝,酒也是一口一口的下肚。

      他们喝得是糯米做的酒,入口甜,但后劲大得很。

      张起灵期间拦了她一次,按住她的碗。

      “你不能喝了。”

      白荧单手撑在桌上,白皙的脸颊上升起两抹红色的晕,清莹的眼眸含着春水般的柔意。

      朝他歪歪脑袋,轻轻一笑,难得俏皮道。

      “再喝一点儿。”

      说着,不忘竖起一个手指头,送到他的面前。

      张起灵微敛墨眸,看了眼她竖起的手指头,才慢慢松开制止的手。

      白荧脸上的笑一下子绽开得更加灿烂了。

      彼时,天边的晚霞绯丽多姿,似乎都比不过这个只着素净白衣的女子。

      说是再喝一点儿,就是再喝一点儿。等到白荧想再喝第二口的时候,碗就被张起灵端走了。

      她也不恼,就单手撑着脑袋,歪看着张起灵笑。

      眉眼似乎都染上一抹醉人的红,笑得娇憨道。

      “明天去拿......”

      似乎是说,要去拿与那个地宫相关的东西了。

      张起灵答了一句。

      “好。”

      这时,“自己”和阿奇哇呀呀地蹿到院中的树下。

      阿奇像猴子一样咻地蹿上树,到处乱转,身上沾了一堆叶子。

      “小爷我是花果山美猴王哈哈哈——”

      张起灵看着他,默默补了一句。

      “不带阿奇。”

      “呔,呆子你还在下面干什么?还不速速上来?”

      树上的阿奇看着树下的“自己”,抓耳挠腮道。

      “自己”傻兮兮地应了一声。

      “好的大师兄,俺老猪马上来。”

      说着,双手双脚抱着树,像一只断了四条腿的蜘蛛,张牙舞爪往上爬。

      见状,张起灵又默默补了一句。

      “还有岑真。”

      不得不说,闷油瓶你的决定很正确。

      .....

      一直到晚霞散尽,月上枝头,这顿饭才终于结束。

      张起灵本来要把“自己”这个醉鬼送回隔壁的,但阿奇拉着“自己”,“自己”也赖着不走。

      两个人抱着空酒坛,跌跌撞撞地爬回屋里接着喝。

      “来,继续喝!”

      “一醉方休!”

      白荧中途过来送东西,一开门,看见阿奇和“自己”摔倒后,醉醺醺地抱在一起。

      她沉默了几秒,默默把醒酒汤放下,转身出去了。

      “......”

      白荧,我作证,真地不是你想得那样!

      过了一会儿,“自己”好不容易清醒一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张起灵又进来了。

      “自己”莫名一慌,扑通一声,又摔回地上。

      和醉得不清醒的阿奇面对面。

      张起灵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片刻,他默默关上先前白荧打开没关的门,出去了。

      “.......”

      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喽。

      又过了一会儿,“自己”脑子昏沉沉得厉害,还是挣扎着想站起来,估计是想回家。

      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到门口,刚推开半扇门,迎面而来一阵冷风,人立即清醒了不少。

      夜晚下的小院,洒了一地银白的月光。

      院中,有两道相似的背影并肩而立。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蒙上一层朦胧的纱。

      忽地,白荧轻声问了一句话。

      “张起灵,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好奇怪。

      张起灵看着她,眸色莫名有些认真。

      “白荧。”

      闻言,白荧就笑起来。

      夜间湿润的风带着雾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地,竟把外面不知道哪家的梨花吹落了,跃过院墙,调皮地翻进来。

      月光下,无数的白色花瓣飘飘遥遥,被风带着在两人身边飞舞起来。

      其中有几片花瓣落在张起灵的发间,就像给他带了一个白色的梨花发卡,惹得白荧看着他笑。

      张起灵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怎么了?”

      白荧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

      “就是觉得这些梨花,像长白山上的雪一样。”

      张起灵没说话。

      他抬起眼帘,凝望着夜空中飘扬的白色花瓣,似乎是在寻找雪和花之间的相同之处。

      慢慢地,他头上的白色花瓣越落越多,肩上也落了不少,不知道他是不是格外受花儿们的喜欢。

      白荧朝他走近两步,踮起脚,帮他去摘头上的白色梨花。

      她将白色的花瓣置于手心,仔细看了一会儿。

      “梨花真漂亮,要是能一直保存就好了。”

      她似乎也有些醉了,眉眼弥着醉意,脸颊发红。

      微仰起头,看着张起灵,似乎是在构想。

      “张起灵,不知道你白头会是什么样子。”

      片刻,她将那几片花瓣一一摘下,握在手心里。

      “........”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低声说了一句。

      “张起灵,我要是...能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这声音无端有些哽噎,让人眼睛一下子就酸起来。

      当初在地宫里没来得及说的那句话.....白荧,原来这就是你的愿望。

      .....

      之后,白荧又喝了好些酒,张起灵拦了几次,也就随她去了。

      到月亮跑到头顶上时,白荧已经喝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直陪着她的张起灵就从桌边起身,将她抱起来,往吊脚楼的二楼走。

      两人走后,院里地上的白色梨花经风一吹,又被带得在空中起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起灵好像轻声说了一句。

      “我会让你一直陪着我的......”

      .......

      第二日

      在枝头还结着清晨的露水时,张起灵和白荧牵着马慢慢走进青山间的薄雾中。

      两人背影相似,步伐一致,就如同他们来时的那样。

      吴邪注意到,白荧挽着单螺髻的发间多了一根银簪,上面雕着梨花。

      这簪子,他和胖子曾在闷油瓶的背包里见过。

      原来,这簪子是白荧的。

      “......”

      “自己”站在镇口,对两人道了一声“保重。”

      此行,他们要前往别的地方,去取与地宫相关的东西,然后再回来。

      只不过,这一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心中升起一股淡淡地愁绪,感伤起来。

      “族长——”

      “姐——”

      忽然,背后的小镇传来一声呼喊。

      “自己”刚扭头,就看见阿奇拎着一只老母鸡追上去。

      “姐,带上这只老母鸡!”

      “路上给族长补身子!”

      “自己”:“.......”

      奇仔,你族长一拳就能干倒两个大汉,不用补了。

      当然,白荧也没收下那只鸡,将阿奇打发了回来。

      “把鸡带回去再养几天,好好守着家,过几天就回。”

      阿奇就激动应了一声。

      “好!”

      最后,“自己”和阿奇站在镇口。

      两人一鸡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渐隐入青山的薄雾中,终于不见。

      .......

      这段苗疆往事,到这里,就暂时结束了。

      最后,吴邪依旧不知道那个惊天动地的“祭祀计划”的具体筹划,内容,实施。

      他不知道在闷油瓶和白荧再次回到小镇后,他们又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才会让三人下定决心,开启“祭祀计划。”

      他不知道阿奇是如何成为张家古楼里的一具枯尸?

      他不知道岑真在那几十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最终变成四姑娘山上的蛊身?

      他也不知道白荧后面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缓缓地,手脚的感觉复苏,鼻腔的强烈疼痛开始袭来。满喉咙的血腥味,所有的血变成了浆状糊在喉咙口。

      结束了。

      吴邪在心底讷讷道。

      他又回到了小变电站里。

      窗外,月亮已经爬了上来。

      遥遥地,能看见西湖水里映着杭州的繁华霓虹。

      “咳咳咳——咳咳咳——”

      喉咙里的强烈不适,使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在躺椅上蜷缩成一团。

      一种巨大的痛苦袭来,他先是死死咬着牙,后来开始吼叫,想把疼痛从身体中吼出去。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他才慢慢从躺椅上爬起来,掏出录音笔,开始记录这次的幻境。

      带着血的沙哑嗓音,很低,需要贴近录音笔才能清楚录进去。

      “白荧,阿奇,岑真你们的计划,我一定会弄清楚.........”

      这次的幻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点,是吴邪必须搞清楚地。他必须记下来,一个一个去寻找答案。

      而这些答案,和后面的故事又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允许他得多占用篇幅来解释清楚。

      1.“影”在白荧时期就出现了,和白荧是伙伴关系。所以,为什么“影”后来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2.白荧的血不能驱邪,她本人也不依靠吸取闷油瓶的生命力维生。那为什么后来的小哑巴和江月需要吸取闷油瓶的生命力?

      3.白荧消失后,小哑巴和江月是怎么初生的?

      这三个问题,吴邪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

      “假设,白荧消失后。闷油瓶尝试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想去复活白荧.....”

      “由于,白荧早就引起那股力量的注意。所以闷油瓶在‘复活白荧’的过程中,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干预。导致活过来的白荧忘记一切,成了小哑巴。”

      “到后来,分裂成江月和江伊,其实都是那股力量想要削弱原本的白荧造成地。”

      “包括‘影’后面变成了他们的敌人,有可能也是那股力量对他洗了脑。”

      “甚至于闷油瓶本人,也被那股力量影响,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

      “这也就能解释,白荧为什么不依靠吸取闷油瓶的生命力维生,而小哑巴和江月需要。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影’后面的变化那么大。”

      这一切的猜测,其实都源自于当时幻境里闷油瓶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我会让你一直陪着我的。”

      以吴邪对他的了解,闷油瓶这句话是一个承诺,一个他一定会做到的承诺。

      换一种说法就是,他在复活白荧,完成白荧想一直陪着他的愿望,也完成他对白荧的承诺。

      .......

      在读过这段记忆后很久,吴邪偶然在新疆,再次读取到岑真的一点记忆。

      那应该是“苗疆往事”之后,又过了几十年。

      岑真和阿奇见了一面。

      岑真:“她现在在哪里?”

      阿奇:“死了,在东边的大海上。”

      岑真:“.......”

      两人沉默了好久。

      半晌,岑真才望着远处的青山道。

      “难怪她怕水。”

      ......

      这里,吴邪还有没能弄懂的三个问题。

      1.白荧问闷油瓶“还记得我是谁吗”,闷油瓶是不是以前忘记过她?

      2.白荧消失,岑真说“难怪她怕水”,这句话很奇怪。时间不对,白荧怕水是在她消失之前。

      3.有没有一种可能,在白荧之前,还有一个小哑巴?

      吴邪用笔,在纸上画出三个大问号。

      顿感疲惫,望向窗外,西湖对岸的城市灯光和堤上的射灯依旧如此,湖面已经看不到了。

      .....

      与此同时,江南的某个小镇。

      白日里热闹的茶楼铺子统统关了门,才下了雨的街上,黑漆漆地,一片湿润。

      黑瞎子手里拎着一壶冷酒,仰起脑袋,往嘴里一灌。

      咕噜咕噜下肚,感慨道。

      “刚才喝没滋没味的,现在劲儿都上来了。”

      他举起另一只手上的纱布娃娃,唇角一扯。

      “和你还挺像。”

      “......”

      后来,黑瞎子和解雨臣见面,聊到江月,他曾说了这样一段话。

      “江月这小姑娘吧,明明是个一点就炸的性子,偏偏装得面上冷冰冰地。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也不需要谁帮忙,她一个人就能很好地做完所有事情。”

      “可等你回过头,就会发现她其实已经为你留下了她所有的东西。你曾经说过的,或许转眼就忘的,都被她记在了心里。”

      “好比喝一壶冷酒,刚开始没什么滋味,等你回过头来,后劲简直太大了。”

      就像现在,他可能永远都忘不了那只小野猫了......

      “汪——汪汪——”

      忽地,巷子的深处传来几声犬吠。

      黑瞎子一乐,跟着学了几声,直到把那只看不见的狗逗急了,才拎着酒慢慢走进黑暗里。

      ........

      杭州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废弃变电站的铁门一直吱嘎吱嘎响,像鬼嚎。

      屋内,吴邪举着手电筒,专心致志地看着纸上的记录,把张家古楼和“苗疆往事”重新捋了一遍。

      在这两件事的背后,他似乎隐约看见了一股特殊的势力。

      早在白荧时期,那股势力就在暗中关注着他们,并试图操控事件的发展。而到后来,张家古楼的祭祀计划,都有这股势力的掺和。

      当初,祭祀计划的失败,和这股势力有很大的关系。

      白荧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这股势力,并且针对这股势力,制定计划,预备反击。

      “祭祀计划”还有后半部分!直到如今,仍旧在进行着!

      根据白荧留下的线索,吴邪敏锐地洞察到那些藏在暗中的眼睛,其实早就跟在他的周围。

      一路顺藤摸瓜,拨开迷雾。

      终于,一个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

      吴邪忽然意识到,如果不解决掉隐藏在暗中的那股势力。张起灵,白荧的命运将会再次上演。

      闷油瓶可能会再次失忆,继续奔走在寻找记忆的路上。

      小哑巴和江月消失后,可能会再次出现新的小哑巴,继续和那股力量和那股势力对抗。死去又“重生”,又再次失忆.......

      他们的命运会再次重复上演,就像一个个不停地轮回。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吴邪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从心底生出一种不能言说的悲怆与无助。

      “.......”

      慢慢地,他的心底生出一个坚定的想法。

      他要结束这一切。

      等到那个时间,他要毫无顾虑地接他们回来。

      “咳咳咳——”

      喉咙里的血干了,痒得很,吴邪灌了好几口碳酸饮料,才将那种铁锈味压下去。

      站起身,双腿又冷又麻。

      他缓缓走到一个角落,那里立着一块不知道哪儿来的破镜子。

      关了手电,窗外的月光就洒进来。

      一些落在他的身上,一些落在镜子上。

      镜子里的那个人,满眼的红血丝,脸白如纸。鼻子流出的血,和嘴角吐出的血混在一起,衣服上也是红艳艳一大滩。

      整个人,像个聊斋里的吃人妖怪。

      “.......”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忽地,吴邪侧了侧脖子,发现脖上长了一颗痣。

      那是小哑巴离开前,泪水落下的地方。

      吴邪扯了扯殷红的嘴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保证似地说。

      “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强迫自己振作,用准备好的湿毛巾擦掉身上的血,开始收拾笔记,录音笔这些东西。

      通过这次的幻境,他对于白荧的印象,似乎变得更加深刻了。

      白荧,就像树上的一枝梨花。

      她总是在枝头静静地看着远方,透着一种稍有距离的温柔。

      看到张起灵,她才会开心地朝他盛开,绽开她雪一样的花瓣,露出最漂亮的花蕊,落下一片洁白的花瓣在他的肩头,陪着他,期待能让他笑一笑。

      而如果要形容影,小哑巴,白荧,江月四个人的话,用一个词语就能很清楚地描述——“风花雪月。”

      影是热爱自由,桀骜不驯的风;小哑巴是春日阳光下,娇艳盛开的花;白荧是长白山上,干净又温柔的雪;江月是夜空中,清冷孤寂的月。

      四个人在一起,统统汇作那位年轻神明背后忠诚的影子。

      “每一个影子自有意识开始,就慢慢长成了不同的模样。”

      而不论是他们,还是阿奇和岑真都让吴邪明白了一句话.....

      ——“神明,从不缺少信徒。”

      ......

      收拾好东西,吴邪缓缓走出这个山丘上的小房子。

      浓郁的夜色下,西湖已经看不清了。

      我不能停下来。

      他告诉自己。

      山路漆黑一片,吴邪戴上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缓缓往山下走去。

      草丛里有喝醉酒的登山客在高歌,唱得比鬼还难听。

      “哥们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他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吸了一口湖风。

      轻声道:“走着呢。”

      .......

      很久很久以后,吴邪曾读到过一段特殊的记忆。

      和白荧有关。

      画面里,一片浓郁的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忽地,一点点微弱的白光从角落里探出来,仿佛黑夜中微弱发光的萤火虫。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张起灵,又见面了,我是你的影子。”

      “给我取个名字吧。”

      “......”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张起灵开口。

      “白荧。”

      这个名字的意思是,黑暗中,那唯一的光亮。

      .....

      ——第二卷,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章 暂别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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