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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五章 极乐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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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地宫中间,有一座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门。”
话落,夹道陷入安静。
“自己”非常惊讶,又追问了一遍。
“真地有极乐世界的存在吗?”
白荧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扬,笑容神秘。
“有没有,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举起火把,彷如闪着金光的大门,映在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显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我倒是要看看,这扇门后到底是什么。”
“自己”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啊,这扇门后,到底是什么?
吴邪不好说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去往极乐世界大门的这一路上,一定是危机重重。
从地狱穿身,方可得佛接引,登极乐世界。
呵,那群寨子里的人不会真地信佛信疯了吧?
但转头一想,依照壁画所言,寨子里的人对于“须摩提”的信仰起码得有好几代了。不然,外面的尸陀林堆积不了那么多的尸骨。
当初为他们带来“须摩提”信仰的那个人,一定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无法用世理解释的东西,所以他们才如此深信不疑。
壁画上的那种佛,吴邪从来没见过,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佛的法相。而且,寨里人因为这个佛,居然搞出这么多东西,几近疯魔。
由此可见,这个佛一定不是个什么正经佛。
邪佛?歪佛?魔佛?
“阿奇,你怎么了?”
“自己”看着站在壁画前的阿奇,目露询问。
阿奇举着火把,站在壁画前。神情非常奇怪,整张脸皱起来,看起来有些痛苦。
白荧转过头,看着他,也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
阿奇的脸被火光映得有点红,咬牙道。
“你们能不能先去前面。”
“自己”:“为什么?”
阿奇抬起眼,看着有些凶狠,低声对“自己”斥道。
“因为老子想撒个尿。”
“......”
话落,白荧身形一转,举着火把顾自去前面了。
“我去探路。”
阿奇忙挤出一抹笑,露出一排白牙。
“姐,我马上跟上来。”
瞧那模样,生怕白荧因此丢下他,估计憋一路了。
他一回头,正对上“自己”凑近的脸,吓了一跳,然后非常嫌弃。
“你干什么,想留下来瞻仰小爷的雄风吗?”
“自己”没说话,摇头晃脑地吹起了口哨。
“嘘~嘘~~”
阿奇奇怪地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
“自己”一本正经回道。
“你不是想尿尿吗?”
“.......”
阿奇的表情立即变得难看,直接一巴掌挥开“自己”,又往夹道后走了几步,开始方便。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吴邪能感觉到“自己”捉弄人后的那种雀跃心情,算是扳回一城了。
啧,就说岑真这小子是个蔫坏了吧。
“自己”往前走了一段,不远处的黑暗夹道中,悬空飘着一点火光。
是白荧,她正在看墙上的壁画。
走过去,离近时,却听到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会不会已经进去了。”
“能不能感觉到他的位置?”
“......”
“自己”走过去,询问道。
“是在问我吗?”
白荧转过身来,面容沉静,淡声道。
“我在说壁画。”
“自己”站过去,看着她原本凝望的那面壁画,微微皱眉道。
“这个,好奇怪。”
壁画上,画着一个千手观音。头戴花冠,冠中显现一化佛。胸饰璎珞,身着天衣,双足踏鬼,跌坐于金刚座上。
首先,双足踏鬼这个造型就已经不对了,应该是双足踏莲。
其次,壁画上的观音胸前双手合十,背后具千手。每只手的手心,都画着一张血盆口。乍一看去,就像阎罗殿里的无数小鬼纷纷张口,惊悚骇惧。
这里又有一个错误。
千手观音的手心是眼睛,而不是嘴巴。
据说,千手观音的千眼,表示遍观世间,能帮人们驱逐霉运,化解苦难。
但现在,千眼变成了千嘴。这算什么,吃遍世间?感情这邪佛还是个吃货啊。
“自己”:“这不是佛,是邪。”
话音刚落,眼前猛地恍惚了一下。
刹那间,有个人站在白荧的身后,一晃,又不见了。
“!!!”
“自己”顿时心头一惊,话音卡在喉咙中。
白荧微微凝眉,眸色疑惑。
“怎么了?”
在她说这句话时,那个人又站在她的身后,都快贴到她的脸了!
“白荧,你,你的背后.....”
“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
白荧已有所感,握紧手中的剑,慢慢侧头。
“.......”
这时,一道非常尖利的声音响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像尖指甲在玻璃上划,声音刺得人非常不舒服,喉咙发痒,直想呕。
转头,壁画上的观音竟然动起来!
千手上的每一张嘴,都在发出尖利地鬼笑,十分扭曲。
“嘿嘿嘿嘿——嘿嘿嘿——”
千手观音的每只手都在胡乱舞动,像跳一种古老的祭舞。
恍惚之间,有三只手直接破壁而出,朝“自己”抓过来。
“啊——”
“自己”惊恐后退,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直接摔倒在地。
“咚——”
这时,有东西落在身边。
侧首一看。
白荧倒在地上,脖间多了一道血口,刺目的鲜血大股大股地往外流。
那张娇丽的脸庞上,眼珠瞪得非常大,显出一种强烈的震惊和惊恐。
“白荧!白荧!”
“自己”连滚带爬扑向她,抓到她的手时,人还是温热地。
“白荧!白荧!”
身忙脚乱地帮白荧捂住脖间流血的伤口,又惊又急,身体一直在抖。
“白荧!白荧!白荧——”
白荧脖上的血一直流,像坏了的水龙头一直冒水。雪白的脸上,那双眼睛瞪得非常大,黑色眼珠像要掉出来了。
“白荧——”
“自己”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地抬起头,看向夹道后的阿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几近崩溃地喊道。
“阿奇,阿奇!”
“阿奇——”
不远处,幽黑的夹道中,火把掉落在地。
阿奇站在壁画前,以一种面壁的姿势,紧贴着壁画上的那扇极乐之门,姿势极其怪异。
“阿奇!阿奇!”
“阿奇——”
无论“自己”如何大声呼喊,他都好像听不见,着了魔似地贴在墙上。高举双手,放在极乐之门上,就好像有人在拉他进去。
“阿奇!”
“阿奇!”
“自己”放下白荧,大步朝他跑去。
突然,周围的景象变了。
阿奇不见了,白荧也不见了。
身边多了很多人,有他的父母,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所有人都对他露出同情,怜悯的样子。
“遭罪啊,怎么腿会有问题呢?”
“你们别伤心,孩子还小,一定会治好的。”
“这孩子可怜喽,长大了也是个残疾,一辈子都毁了。”
“你们俩以后可怎么办,拖着这个累赘。这孩子一辈子都得待在家里了。”
再接着,又有很多的小孩躲在角落里,指着“自己”怯怯私语。
“别过去,他是个瘸子,不能和我们去田里玩儿。”
“不能走路吗?”
“一直待在家里,也太可怜了吧。”
那些话,像寒冬腊月里结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自己”身体里,刺进骨头。
“自己”胸口大幅度地起伏,激动地反驳他们。
“不是的,不是的!”
“我不是瘸子,我不是!”
“我能走。”
“我不是累赘!”
“我不是废物!”
“自己”激愤地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叫那些人闭嘴。
“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
“我能走,我不是累赘!”
“我不是废物!”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掌(苗语)。”
猛地转头,父母就坐在不远处,“自己”快步跑过去。
“资(苗语父亲),嚓(母亲),我的腿已经好了,我想到山外面去看看。”
父母皆露出满不赞同的神色。
“掌,你的腿还没好,好好待在家里,别想着去外面。”
“你就在家里,什么都别想!”
“你这双腿,只能一辈子待在家里!”
“这是你的命!”
然后,“自己”被家里的伙计拖回屋,从外面关上了门。
“不!”
“自己”疯狂地拍打房门。
“我不,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放我出去,我不要被你们关一辈子。我想要去外面看看,这有什么错!”
“什么命,我是什么命?我的命由我自己说了算!”
“我的腿已经好了,放我出去!”
强烈的情绪波动,使得吴邪也开始变得激愤,想狂风骤雨发泄一番。
.......
废弃的变电站,光线已经变得昏暗。
窗边,躺在椅上的年轻人,紧皱眉头,几番露出痛苦悲伤的神色。
这是幻觉,吴邪知道。
同样,这也是岑真心中的隐伤。
鼻腔中的强烈灼伤感,几次要把吴邪从岑真的幻境中拉回现实,弄得他好几次以为这回的记忆就到这里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吴邪才暂时压抑住这情绪波动。
现在,“自己”一定是陷在幻觉了。
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幻觉的呢?
从阎王殿离开,进入夹道,发现壁画.....
壁画!
一定是他们在看壁画的时候中招了。
壁画的颜料中,有让人致幻的东西!
想清楚这点的吴邪,骤然,从附身“自己”的状态,转为一种游离。
非常奇妙的一种感受。
就好像他还在岑真的身体里,借用岑真的眼睛看东西。但眼前已经不是幻觉的画面了。
好比岑真是肉身,他成了灵魂,暂时游离,脱离了幻觉。
“......”
吴邪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还能保持多久,或许下一秒就会被拉回幻觉中。
在幻境中,他第一次自己去看一切。
很快,他就发现了阿奇的真正位置。
夹道中,火把落地,小了一圈的火光仍在坚强地闪烁着亮。
壁画前,阿奇闭着眼睛,双手握住苗刀,正左砍右砍。
“走开!”
“走开!”
“离老头远点,你们别想带走他。他要一直陪着我!”
“老头,老头你醒醒,你醒醒!”
不知他看见了什么,突然一下子扔了刀。跪倒在地,好像抱着一个人,开始嚎啕大哭。
“老头,老头,你别死,你别死——”
“你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老头,老头!”
“啊——”
他跪在地上,模样极尽痛苦,眼泪横流,近乎崩溃。
“什么三弊五缺,为什么老子要摊上这个破命?!”
“什么会克身边的人,我不信,我不信!”
“这个破命,老子不要了!”
“啊——”
吴邪静静看着这一切,心里压抑得厉害。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张家古楼里的岑真,阿奇会那么拼命了。是为了白荧,也为了他们自己。
——究其最后,他们也不过只是想和命运做抗争的可怜人。
眼前的幻觉,说是幻觉,不如说是他们心中的执念。
对了,白荧呢?
白荧的执念是什么?
思及,吴邪开始在周围寻找白荧的身影。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附身的岑真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吴邪也开始受到影响。
眼前的画面,不时就被拉回幻觉中的屋子,“自己”疯狂拍打房门,激动大喊。
“这不是我的命,不是我的,我要出去!”
白荧,白荧呢?
你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吴邪焦急地寻找白荧的踪迹。
虽然短暂脱离幻觉,但他还依附于岑真的眼睛去看一切,视觉有限。
不能移动,只能看着岑真的目之所及。
这时,黑黢黢的夹道深处,有一点火光在缓缓靠近。
火光后,一个神情冰冷的女人,提着剑,朝“自己”走来。
是白荧。
吴邪很意外,白荧好像没有受到幻觉的影响。
她不是也看了壁画吗?
不,不对。
看着越走越近的女人,吴邪生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这不是白荧。
白荧的神情从来不会这么冷。
在闷油瓶的影子中,白荧是最温柔的那一个,偶尔会冒出一点古灵精怪。但眉眼间,总是有着淡淡的柔意。
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白荧!
疑惑间,女人已经从黑暗中走出,站在“自己”面前。
微微上扬的眼尾,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戾气,横生出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凌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自己”一直在呼喊。
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神冰寒,有些不耐地抬起手,直接一个手刀劈下来。
“咚——”
脖间传来一道猛烈的痛意。
在昏过去前,吴邪隐约听到她用嘲讽的语气说。
“这就是你找的人?”
“呵,真没用。”
这个语气,吴邪非常熟悉,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再接着,他就陷入一片黑暗。
.......
再次清醒时,白荧坐在“自己”面前,用双子剑的其中一把在戳面前的火堆。
火里似乎在烧什么东西,黑黢黢地,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药香。
“白荧?”
“自己”惊讶地爬起来,看着白荧,眼睛估计瞪得比牛还大。
白荧微微抬眼,长长眼睫一扬,看了下“自己。”
只一个动作,吴邪就认出了,这才是白荧。
那之前的那个是......
白荧看了“自己”一眼,又把视线转回火堆。
“醒了。”
“你不是......”
“自己”非常疑惑,头顶一堆小问号。
“先前都是你的幻觉。”
白荧用剑将火堆里的那个黑东西戳散,才没再继续动作。
抬首,看着“自己”道。
“过来烤烤火。”
“自己”老实地坐过去了。
刚坐到火堆边,眼里就传来一阵奇痒,下意识就想抠。
白荧:“别动。”
“自己”的动作就僵在半空。
白荧:“刚刚看壁画的时候,眼里进了东西。”
“在火上烤烤,流出眼泪就好了。”
“哦。”
“自己”憨憨应了一声,随后坐得更近一些。
火光一照,眼睛犹如被炙,奇痒无比,仿佛眼眶里同时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在爬。
受不了闭眼,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了。
白荧又说:“把眼睛睁开,多烤一会儿,流出眼泪。”
“不然虫子都死在你眼睛里了,到时候嫁给阿奇做盲妻。”
“自己”立即将眼睛瞪得像铜铃,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可能表情是这样的:O V O!(誓死不从状)
这小子是多不想嫁人呐。人阿奇还不一样愿意呢。
白荧被“自己”逗笑了,如雪干净的眼里,似乎映出两颗璀璨的星星。
她笑起来,也和小哑巴江月非常不同。
“自己”努力瞪大眼睛,抿紧嘴唇,保持面无表情。缓缓凑近烧得正旺的火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刺涩无比。
饶是如此,也硬撑着不肯闭眼一秒。
“.......”
诶,讲究地就是一个誓死不嫁。
片刻,“自己”咬着牙,忍着眼里的痛意和涩意,问。
“阿奇呢?”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犹如野猴子般的疯吼,从远至近。
“哈哈哈哈,老子要成天下第一了——”
“张家第一大护法,就是我张阿奇哈哈哈哈哈——”
“老子要名垂张家青史,立碑写‘张家第一猛男’哈哈哈哈——”
“哟嚯——”
模样疯癫的阿奇,双手举在空中,胡乱挥舞,野人一样从身边跑过。
“族长,阿奇马上就来救你啦哈哈哈哈——”
喊着,又翻了几个跟斗。
“.......”
孩子,你还是先给自己吃点药吧。
“自己”一边流海带宽泪,一边震惊指着刚跑过去的野人,难以置信道。
“他是疯了吗?”
反观白荧,神色冷静,非常淡定地回道。
“他眼里的虫子弄到一半,没干净,就开始发疯了。”
瞧那模样,阿奇应该在夹道里跑了好久马拉松了。中间或许清醒了一次,火堆里烧着的药包,应该就是他拿出来地。
好啊好啊,到时候出去一个参加残奥会,一个参加长跑马拉松。
疯狂野人又从夹道的另一头“喔喔喔”跑回来了。
“哟嚯,哈哈哈哈——”
“我阿奇又回来啦嚯嚯嚯——”
“族长,到时候不要太崇拜我哈哈哈哈——”
丫不一巴掌抽死你都是阿弥陀佛了。
“呀吼哈哈哈哈——”
野人阿奇跑过来,还笑着和火堆旁的两人打招呼。
“哈哈哈哈,你们在煮饭吗?吃什么呢?”
话音未落,“自己”只感觉一阵凌厉的掌风划过。
再接着,“咚!”的一声,面前躺了具笔直的“尸体。”
该!
呲着大牙的阿奇被一掌拍倒,躺得笔直,甚至还高举着手。
声音僵硬道:“哈哈,姐,你真厉害。”
反观出手的白荧,依旧坐在位置上,深藏功与名。
“.......”
见此,“自己”即便眼睛痛得快死了,还是离白荧坐远了一点。
嘶,白荧果然凶悍。闷油瓶,你受苦了。
这时,白荧看向“自己”,杏眸笑盈盈的,碧水淋漓。
“给你个报仇的机会要不要?”
她那笑,总觉得有点瘆人。
“自己”看了眼地上的阿奇,毫不犹豫道。
“要。”
你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阿奇的尊重啊。
刚被拍趴下的阿奇,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又像野猴子要往外跑。
“哟嚯——”
在他起来的一瞬间,白荧就薅住他的衣领。
阿奇宛如一条上岸的鱼,在她的手中不停挣扎。
“哇呀呀呀哎呀——快放开俺老孙!”
白荧朝“自己”一使眼色。
“去,过去扇他两巴掌。”
“自己”瞬间就激动地站起来。
“是!”
李玉龙也曾这么说,二营长,给他娘两.炮!
有了光明正大的报仇机会,“自己”走得那叫一个趾高气昂,狐假虎威。下巴都快扬到夹道顶上去了。
小哈巴狗扬眉吐气了。
走到阿奇面前,手在他脸上比比划划,思索从哪个角度下手。
野人阿奇一边挣扎,一边盯着“自己”的动作,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警告。
“哟吼——臭小子,你要是敢动手哈哈哈哈——”
“小爷一刀剁了你信不信?!呀吼,啊哈哈哈哈——”
本来“自己”还在思考,一听这话,立即选择好最佳抽人角度。
高举起手,对准阿奇的两边脸颊,左右开弓.....
“啪!”
“啪!”
两个巴掌后,阿奇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活泼小子双手捂脸,委屈巴巴坐到火堆边。一边哗啦啦流眼泪,一边看着白荧可怜兮兮道。
“姐,咱们可是一家人呐。”
“你怎么能让外人打我呢?”
说话时,小眼神一抬一放地,可怜极了。
白荧笑了下,眉眼婉约,泛着淡淡柔意,似湖面漾起的涟漪。
“岑真是你媳妇,怎么不是自家人?”
一旁看热闹的“自己”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感情,白荧也是个爱捉弄人的性子啊。
说起来,吴邪也觉得很有趣。
闷油瓶的这些影子,就好像他本人的反射。或多或少地,能在影子们的身上,看见他的模样。
影的冷漠,白荧的淡然,小哑巴的单纯,江月的清冷.....
在他们的身上,似乎都能窥见闷油瓶的其中一面。
他们就好像闷油瓶被舍下来的“七情六欲。”
影是记得所有,对命运的不甘与愤怒;白荧是经历一切后,对人生的坚定与淡然;小哑巴是记忆里幼时拿糖果的小孩儿,单纯又天真;江月是内乱后被推上族长之位的少年,坚韧又孤独......
每一个影子,都由闷油瓶而来。有的戾气逼人,有的温柔从容,有的单纯可爱,有的清冷孤寂......
好奇幻的一种感觉。
在那些闷油瓶孤身前行的日子,这些影子,是不是一直都在陪着他呢。
因为闷油瓶,他们才想要“初生。”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影,白荧,小哑巴,江月。
白荧:“好了,把眼里的虫子驱干净,我们才能继续往前走。”
“自己”和阿奇面对面痛哭流涕,彼此嫌弃地看着对方。
“对了姐,”阿奇边哭边道,“你刚刚怎么先救他,不救我啊?”
说着说着,人又委屈上了。
啧啧啧,你怎么不问你姐,你和你族长同时掉进水里,她先救谁呢?
听话,“自己”也好奇地看向白荧。
病秧子少爷你又期待什么啊?
面对这两双流宽眼泪的眼睛,白荧或许有一瞬间都感觉自己是《情深深雨蒙蒙》里的何书桓了。
“说,你是选依萍,还是如萍?”
她看了眼饱含热泪的阿奇,冷静道。
“因为他当时哭得比你大声。”
吴邪深以为然,就刚刚两人陷在幻觉里那场面,跟《超级男声》预选赛场似的。鬼哭狼嚎,哭天抢地,比得就是一个谁的声音大。
很显然,因为“自己”哭声出众,且拥有“放我出去”等极其独特的尔康式唱法,成功获得白荧评委的青睐,并颁发“你哭得很好,但请闭嘴”奖杯。
听话,“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别呀,冠军,该你发表获奖感言了。
对于这个解释,阿奇勉强接受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朝“自己”忿忿道。
“哼,我就知道,我才是族长和姐姐的好阿奇。”
“自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你真恶心。”
阿奇也没回嘴,傲娇地朝“自己”晃晃脑袋,似乎在说“我有族长和姐姐,你没有,气死你。”
“自己”懒得搭理他。
阿奇应该比岑真年纪大吧,怎么个性还挺叛逆啊。
泪水不流得那么汹涌的时候,两人纷纷扯起衣裳,擦了擦眼睛,离火堆坐得远了点。
“自己”蹲下身,看着地上那滩才掉下来的眼泪。
仔细一看,泪水中间,有很多“虱”一样的小虫,非常小非常小,在地上蹬着腿不停挣扎。
“这些虫子,是刚才看壁画的时候,飞进我们眼睛里的吗?”
问题得到白荧的点头回答。
“自己”就离那滩泪水远了点,害怕虫再次飞进眼睛里。
阿奇也嫌弃地看了眼那滩眼泪,转头,恢复元气道。
“姐,我们抓紧往前走吧。”
白荧却扔了个黑色的布包进火堆,将火烧大了些。
“不急,前面没路。等那些虫子走了,我们再走。”
听这话的意思,她去前面探过路了。
在“自己”和阿奇都中幻觉的时候,去的吗?还有,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这些问题,一下子朝吴邪袭来。
......
等待时,阿奇用苗刀戳着火堆中的黑布包,散发出一种非常浓郁的药香。
“对了岑少爷,刚刚的幻觉里,你看见什么了,嚎得那么大声?”
话间,他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隐晦落在“自己”身上。
是在探底细。
“自己”没说话,情绪似乎有起伏。
“.......”
阿奇没有追问,白荧也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在吴邪以为话题要以沉默结束时,“自己”缓缓道。
“其实,我从生下来双腿就有问题,不能走,连动都动不了。从小到大,家里请了很多的医生,吃了很多的药,总也不见好。”
“因为不能动,我不能像其他的小孩一样,去田里玩,到街上逛。我每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阁楼的窗户边,看着远方。”
夹道非常安静,慢慢叙述的往事,带着点悲伤和沉重的味道,开始蔓延。
“自己”苦笑了声,用嘲讽的语气道。
“我生来病弱,算命的说了,我一辈子都是个残缺病体的命。”
“......”
说到这里,吴邪也明白,为什么这小子每天要喝那么多的药了。
这么多年来,他怕是一直用药才吊起来一条命。
“自己”说完话,沉默了很久,不敢去看阿奇或白荧的眼神。或许,是怕从他们眼里看见那些熟悉的怜悯。
好一会儿,才听到阿奇重复了一句“自己”的话。
“残缺病体”。
声音略低,似是不屑,却不是对“自己。”
阿奇用苗刀的刀背在“自己”的腿上敲了敲,不羁洒脱道。
“行了,之前你丢下小爷自己跑的时候,不是跑得挺快的吗?”
“算命的话不能信。早些年,还说小爷是三弊五缺,迟早横死的命呢。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说得随意,但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情绪,却证明他并不是那么不在乎。
白荧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
阿奇这小子表面上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实则也是心重的。
在白荧和闷油瓶没找到他之前,应该经历过不少事。比如,那个老苗医......
“自己”的情绪没那么沉重了。
抬起头,认真盯着阿奇看了好久好久。
“........”
这小子不会爱上人家了吧?
阿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皱眉,往白荧身边缩了缩。
“干什么,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啊。”
“自己”“深情”地看着他,极其认真道。
“我看了你的面相,你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
阿奇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自己”不解道:“怎么了?”
阿奇:“小爷和你无冤无仇,你居然用这么恶毒的诅咒咒我?”
“自己”不明所以,傻乎乎道。
“我没有啊。”
一旁早已看懂的白荧,悄悄笑起来,摇了摇头。
“........”
长命百岁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一种祝福。但是,对于长寿的张家人来说,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岑真:“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阿奇:“尼玛,好恶毒的诅咒!”
偏生在场懂的白荧也不开口解围,只在旁边看热闹。
“自己”见阿奇生气了,还想开口补救。
“我.....”
刚开口,就被阿奇打断。
“行了,你少咒小爷,老子可是能活到一百八十岁的人。”
“自己”只能咽下补救的话,老老实实“哦”了一声。
随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百八十岁,不成妖怪了嘛?”
小子,现在你面前坐着的,可不就是两个“妖怪”吗?
阿奇:“对了,岑少爷,你不也是会算命的吗?”
“自己”点点头,“学了一点。”
阿奇眉头一挑:“都算过什么呀,准不准?”
“自己”想了想,回道。
“其实也没算过什么。”
“初学后不懂事,我的第一卦,问得是我自己的命数。”
说到这里,“自己”隐晦地看了白荧一眼。
她坐在火堆旁,神色温柔,好像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
阿奇:“如何?”
“自己”:“命数被截,不得好死。”
对面阿奇的目光从火光中抬起来。黑亮的眸子,莫名多了一种山雨欲来的色彩。
陡然,那张鲜活讨喜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揶揄道。
“那看来你的卦是真不准啊,我就说算命的话信不得了。”
吴邪却知道,这一卦,是准得,准得不得了。
孤身远走,散魂炼蛊,天诛魂灭。这怎么不是不得好死?
岑真,原来你早知道自己是不得好死的命数了。
不止他,火堆旁的三人,岑真,阿奇,白荧。这三个人以身为蛊,以身为阵,以身为祭,每一个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
废弃变电站,窗外的景色也被漆黑的夜取代。
躺在椅上的年轻人,露出悲痛的神情。
“命这种东西,别去算,要靠自己走。”
蓦地,耳边响起一道清晰的女声。
在这空幽的夹道,显出空灵的味道。
“自己”和阿奇同时转头。
火堆旁,女人擦着双子剑的其中一把。黑色发丝垂在肩侧,火光映着,好像一块华美的绸缎。
“人们常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万事都由上天注定,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棋盘上的棋子?天安排我去哪儿,我就该去哪儿?不论是好是坏,我都该承受,只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命?”
白荧笑了下,眼神里,有一抹坚定的色彩。
“我不认这样的命。”
“如果命是一条长长的线,死亡是上天为我们安排的终点。被推着走是一生,被拖着走也是一生......苦痛,劫难都是上天设计好的关卡。可以跑过去,可以走过去,也可以爬过去....”
“但无论怎么样,这条路,都该我们自己走,而不是由天决定。”
她看向阿奇和“自己”,如春风拂面轻轻笑了。
“三弊五缺,天生病体。这命,你可以相信,但一定不要认。”
“认命,就一定输。”
“.......”
话落,“自己”和阿奇都没说话,各自陷在沉默里。
或许,从没有人对他们说过这些。
以往,人们只告诉他们,这就是你的命,你要认。却从没人告诉他们,这是你的命,但你可以不认。
你可以信命,但一定不要认命。
什么三弊五缺,什么天生病体?只要我不认,我的人生就在自己的手中,由我自己把握!
这也是你的真实想法吧,白荧。
不甘于让天授安排张起灵的人生,所以,拼尽全力也要把命运的线拉回张起灵的手中,让他自己做主。
其实,在刚刚知道岑真早就算出自己是不得好死的下场时。吴邪在想,如果现在让他们知道,在若干年后的张家古楼,他们都会是不得好死的结局。
那么,你们还会不会选择开启“祭祀计划?”同那样庞大恐怖的力量做斗争?
现在,吴邪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好笑。
“信命不认命”,他这样问,不就成了信命又认命的人了吗?
岑真,阿奇,白荧都是不认命的人。
“轰——”
整条夹道突然震动起来。
白荧霎时起身,眸色变冷。
“来了。”
阿奇也跳起来,语气雀跃道。
“等了这么久,这群家伙总算动了。”
“来的正好,小爷今天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他把手中的苗刀扔给“自己”,嘱咐道。
“岑少爷,刀拿稳了。”
“要是再弃我们而逃,我保证你的腿一辈子好不了。”
“自己”接过刀,骂了他一句。
“你才是真恶毒,毒夫。”
虽是骂人,话下却是轻松的。
岑真这小子,刚刚怕不是故意说出自己隐伤的吧?从而取得白荧和阿奇同情和信任,加入这个队伍。
那个电视剧的台词怎么说的来着,“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这小子心思还挺深。
阿奇抄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就着黑炭,在地上画阵,行笔无比流畅。
转身挥棍之间,好似一只天上的燕,身姿凌厉,潇洒又干净。
白荧手腕一转,闪着寒芒的剑尖一划,站在阵中心,定定看着黑暗的夹道。
“......”
“自己”握紧苗刀,上前一步,站在白荧身旁。
他们先前来的方向,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震动,好像有非常多的动物在快速朝这里移动。
脚下的地跟着抖,视线也摇晃起来。
“唰——唰——”
原本夹道两侧的壁画,扭曲地动起来,像一群色彩斑斓的蚂蚁在爬。
紧接着,那些彩色的壁画竟然直接从墙上滑下来?!
原来,那东西根本不是壁画,而是一群色彩斑斓的小虫。
就是刚刚进“自己”眼睛的那种虫子。数量非常多,成千上万都不足以形容。
它们附在夹道原本的壁画上,形成一种奇异的色彩,趁他们看壁画时,就飞进他们的眼睛。
只是,现在这些小虫像受到什么惊吓,纷纷从壁画爬下,近乎逃似地钻进他们背后的甬道。
数量非常恐怖,极小,极多,像一条河流从三人周围流过。经过他们脚下的阵时,这条小河自动分流,由两边,快速向甬道深处逃窜。
“自己”头皮都快炸起来了。
你有见过无数的虱子汇成河流,从你身边经过吗?
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好了。”
阿奇布好阵,举着火把,走到白荧身边,求夸奖道。
“好了,姐。”
“一会儿那群东西从这里经过,保管炸翻它们。”
白荧没看他,看着前方的夹道,随口回了一句。
“真厉害,一会儿奖励你吃个大虫子。”
阿奇还想再说点什么。
这时,远处的夹道陡然迸发出“轰——”的巨响。
紧接着,整条夹道都疯狂抖动起来!
尽头的黑暗中,猛冲出一道恐怖的虫流,数量比先前的虱群更甚!
扭曲阴冷的蛇,数足爬行的蜈蚣,举起钳子的蝎子,浑身麻赖疙瘩的蟾蜍,张牙舞爪的蜘蛛......霎时,非常多奇怪的叫声混杂在一起,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压来。
“自己”紧握手中的苗刀,惊道。
“五毒,这是五毒!”
阿奇抽空给了“自己”一个赞扬的眼神。
“岑少爷,知道的不少嘛。”
“放心,你的肉是臭地,它们不会吃你。要吃也吃小爷这种香香的。”
他自得晃了晃脑袋
“自己”:“.......”
你香你香,你是香飘飘还是怎么的?
吴邪:你和他比这个干什么?
前方的白荧,调侃道。
“那群人是要用我们炼蛊啊。”
蛇,蟾蜍,蜈蚣,蝎子,蜘蛛世间五毒。他们现在就好比是蛊盅里的肉,只有被撕咬吃掉的份儿。
眨眼间,那股虫流就涌到面前。
最前方,一条迫不及待的银环蛇早早亮起毒牙,朝最前方的白荧咬去。
“哧——”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阿奇上前,直接用火把将那条蛇砍落,冷笑斥道。
“不知死活的长虫,还敢上来找死。”
银环蛇落地,很快立起脑袋。冰冷的竖瞳里,竟然流露出忌惮的色彩,很快绕过三人脚下的阵,快速爬走了。
这一幕,属实让人惊奇。
可更神奇的还在后头,那股恐怖的虫流冲到三人面前后,以他们脚下的圆阵为中心,像迎面遇到一道无形的屏障。
所有的蛇,蜈蚣,蝎子.....全部绕着走,根本不敢跃进圆阵一步。
“自己”甚至看到一只蟾蜍不小心被虫流挤进圆阵后,想要挣扎着跳出去,结果竟然直接倒在火堆旁死了。
“好厉害啊。”
看来,阿奇布下的阵是其一,再有就是火堆里之前就在烧的东西,是让这些毒虫忌惮的。
“轰——”
无数的恐怖毒虫蹿身而过,甚至能清晰看见蛇的鳞片,蝎子的钳子,蜘蛛长毛的八条腿......
捅毒虫窝了吧,妖怪的地下王国?要不要给它们拍个电影?
闷油瓶,你在哪,你的救援队沦陷了。
阿奇变了脸色,“不好,这些东西的数量怎么这么多?”
前方的夹道,一直有源源不断的蛇,蜈蚣,蜘蛛.....涌出来,像开闸的水库一样,势头无比凶猛。
阿奇:“姐,这些东西的数量超过了我们的预计。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白荧的神色同样凝重起来。
“不能去后面,现在过去,直接死。”
她说得是后方夹道的尽头,那里有什么东西,令她如此忌惮?
“自己”也被紧张的气氛感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阿奇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黑茬头,忽地,余光一瞥,看见夹道两侧的壁画。
面上那层五彩斑斓的虫子走后,原本的壁画灰扑扑的,并不起眼。
阿奇蓦地笑起来,黑眼睛里闪烁着机灵的光芒。
“有了。”
.......
几分钟后,虫流汹涌的夹道中,下方的路被毒虫们占得满满当当,洪水一样翻涌着冲向夹道深处。
而夹道的墙壁上,半空中,正攀着三只身体扭曲的大壁虎,紧贴墙壁,齐齐隐身。
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看不见我们......
“........”
这他妈也可以啊?!
要是黑瞎子或解雨臣,江月任何一个在这里,估计都会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智者。
阿奇将苗刀插在壁画破损的墙缝中,整个人攀在墙上,洋洋得意道。
“怎么样,姐,我是不是很聪明?”
身形扭曲的“自己”费力地转过头,骂道。
“你聪明个屁。”
说来奇怪,那些虫子从下面经过,却不攻击墙上的他们。
这些壁画的颜料一定十分特殊。能让那些虱虫附在上面,却不让其他的毒虫靠近。
白荧将剑插在缝隙里,攀在墙上没说话,姿势比这俩优美多了。
“轰——”
“轰——”
夹道再次震动。
“自己”差点摔下去,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稳住。
阿奇突然失声叫道。
“艹,这他妈是蛊王!”
“蛊王!”
“快跑!!!”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