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茗茗》寻六里

41、含春阁

　　窗外的晨光灿灿照进来，墨茗仪迷迷糊糊醒来时伸手一摸，突然意识到发现谢离不在身旁，慌张穿好衣服，抬头时却发现谢离手里端着一碗粥，倚在门上：“早。”

　　眨眼间沉沦百年，似是看尽一生…

　　墨茗仪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谢离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一身黑衣，也是惜字如金。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墨茗仪入神地看了好几秒，直到谢离握拳遮面，咳了咳柔声道：“吃早饭吗？”

　　“嗯。”墨茗仪轻轻摇了几下脑袋，等等，她刚刚……是在想什么？！。

　　简单吃过早饭，墨茗仪把玩着谭渊死前留下的玉佩，歪着头趴在小窗边，半晌怔怔无言。

　　“可要出去玩？”谢离忽然说道。

　　墨茗仪闻言一下就来了兴趣：“可以吗？”

　　“当然。”谢离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墨茗仪当即说道，可不能给谢离反悔的机会。

　　谢离这次没拿陈霖当借口，随了墨茗仪的心，但是让她和自己一样，戴上了面具。

　　两人走在大街上，墨茗仪换了一件白色的衣服，两人一白一黑，还真是…莫名其妙的般配。

　　墨茗仪许久未出宫，见到没见过的东西都还停下瞧瞧。

　　“诶！桂花糕！现在都算冬天了还有桂花糕，真是少见。”墨茗仪停在一出卖桂花糕的摊铺边。

　　老板是一对夫妻，看着四十多岁了，女摊主听见墨茗仪的话，笑笑介绍道：“桂花是自家种的，开花之后就晒成干花了。”

　　墨茗仪从小就喜欢吃桂花糕，因为以前墨云池会给她做，每年秋天都会。想到这些往事，她强笑了一下：“来一盒吧。”

　　“好嘞。”男摊主热情的把一盒桂花糕给墨茗仪：“十文钱。”

　　墨茗仪伸手就拿了一个，含进口中，入口即化，化后醇香，唇齿间像盛开了无数繁花，她薄唇轻扬了一下：“还不错，可以多买几盒带回宫。”

　　带回宫…给姚妃尝尝。

　　想着她又买了五盒，谢离提在手上觉得自己像个免费搬运工。

　　两人走在街上，大白天，街上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的，一位身穿淡绿色长袍，玉冠也是最清静的淡绿色，面带黑色面具的男子穿过墨茗仪身旁，她眼睛蓦地一亮，眼见那人即将远去，伧忙中墨茗仪抓住了那人的衣袖。

　　那男子回眸，定眼一看是墨茗仪，反应过来后立马挣脱了墨茗仪的手向反方向跑去。

　　“站住！”墨茗仪怎能让那人跑掉，立马去追。

　　谢离见那男子时也是一顿，但反应过来后立马抄近道去追了。

　　两人一前一后，那绿衣男子哪里跑的掉。

　　被夹在中间的男子见形势不好也就放弃不跑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墨茗仪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气喘吁吁的说，随便踹了男子小腿一脚。

　　他哈哈一笑，自觉扯下面具，赫然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五官精致，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但桃花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不敢让人小瞧。

　　那张脸与墨茗仪有五分相似的脸。

　　“墨茗轩你长胆子了是吧？”

　　墨茗轩吐吐舌头，把头埋得低低的，小声喃喃：“叫那么大声干嘛啊！”

　　“你还凶起来了是吧？让你禁足，你到好，跑到宫外逍遥自在。”墨茗仪屈指弹了弹他的眉心。

　　墨茗轩用扇子遮住脸，含笑的眼睛里幽光一闪：“这不思念姐姐得紧，便出来寻了嘛。”

　　“思念还见到我就跑？”墨茗仪冷笑一声。

　　“哎呀这不没看清吗！我还以为是有人找事呢！”墨茗轩耸耸肩：“快点正午了，我请你去含春阁吃饭。”

　　含春阁？

　　墨茗仪知道含春阁，那里一般都是些富家子弟聚集的地方，有吃饭的地方，也有…寻欢作乐的地方。

　　不等墨茗仪同意，墨茗轩便拉起了她的手走了，谢离摇摇头，只能跟上。

　　含春阁里，墨茗轩大手笔的点了几个招牌菜，墨茗仪手指在杯沿摩挲片刻，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含春阁。

　　吃饭的地方有包间，但墨茗轩定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朝外边低头能看到外边的河流，朝里面低头能看到乐伶和舞女。

　　含春阁中间有一个小舞台子，中间有一个乐伶在弹琵琶，那琵琶音和谢离有得一拼，悠扬绮丽，似乎周遭并不是红粉白骨的风尘之所，而是幽远山林，雪舞红梅。

　　小二不一会儿就把菜上起了。

　　有酒酿清蒸鸭子，烤鹿肉，西湖醋鱼，紫参野鸡汤，杏仁豆腐…来来去去好些样，把整张桌子都摆满了。

　　墨茗仪嘴角含笑，低头先饮了一口清茶。

　　“别客气，我请。”墨茗轩对着谢离说，把筷子递给她。

　　他见过谢离，知道她是墨茗仪的贴身侍女。

　　“谢谢。”谢离接过筷子道谢。

　　还挺礼貌的，墨茗轩想。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戴个面纱，第一印象是长得丑，第二印象是神行像墨云池。

　　正吃着饭，旁边的桌子来了几个壮汉，几人有说有笑，墨茗仪侧耳倾听。

　　“你知道到这次沉香阁要拍卖的是什么嘛！”

　　“诶！说这个我就知道啊！陈国遗留的宝剑啊，这谁不知道。”

　　听到陈国和宝剑这两个关键词，墨茗仪一双美目忽然亮了起来，鬼使神差的看向了谢离，刚好，谢离也在看她，还点了点头。

　　墨茗仪笑了一下，看来着把陈国的宝剑不得不拿下了。

　　墨茗轩注意到了两人的小动作，看向他姐：“怎么？你又看上了？”

　　“不然呢？”墨茗仪耸耸肩，夹了一块鹿肉放进嘴里：“对了，为了罚你，拍卖所用的费用就由你付了。”

　　墨茗轩啊了一声，瞬间就不开心了。

　　为什么受伤的都是我啊！本王生气啦！

　　墨茗仪忍不住面露嘲笑，顿了顿道：“自己要作，怪我不成？”

　　“不敢不敢。”墨茗轩立刻认怂：“吃吃，继续吃啊。”

　　墨茗仪忍住笑，继续吃饭。

　　饭后，旁边那桌的人聊得很是尽兴，墨茗仪转过去，笑道：“各位可知道沉香阁的宝剑多久拍卖？”

　　“你不知道？”一位大汉狐疑的看着墨茗仪。

　　知道就不会问你了。

　　“兄台可否告知？”

　　“就在明日正午。”

　　墨茗仪嘴角含笑，声音温柔：“多谢。”

　　转过身来，墨茗仪发现自家弟弟正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

　　有病？

　　墨茗轩生着怨气，果然，自家姐姐把所以的温柔都给别人了。

　　“你能不能把你脸上那面具摘了，好丑。”墨茗仪收起笑意，皱着眉抱怨。

　　墨茗轩不干了：“我都没嫌你那面具丑。”

　　墨茗仪瞪了他一眼：“你还敢嫌我丑？”

　　“不敢不敢。”墨茗轩连忙摇手，被迫扬起嘴角，满脸的求生欲让墨茗仪哭笑不得。

　　“你今天去沉香阁打听打听，明日正午去把那宝剑拍卖下来。”墨茗仪道。

　　“明白！”

　　三人简简单单聊了一下明天的事就打算走了，可楼下的动静却吸引了墨茗轩的注意力。

　　一个男人对一位乐伶动手动脚的，那乐伶长得玉黛朱唇，娇嫩玉肤，很是娇俏可人，又略施粉黛，美艳动人。而且声音很好听，像是丝竹般悦耳，清泉般赏心。

　　此时她揪住自己的袖子，皱着眉头，有些怒道：“客官若是这样，恕不奉陪。”说完，乐伶便想下台。

　　那男人油腻得很，酒喝多了，拦住了乐伶的去路：“装什么啊！你不就是干着行的嘛！给你脸还不要了是吧！”

　　这种明摆着闹事的情况可能太多了，吃饭的人也就当看戏一样，不想管也不敢管。

　　那乐伶好像说了句什么，男子一下子大怒，扬手便一巴掌打下去，乐伶身子颤了一下，下意识闭上眼，却迟迟不见那巴掌打下来，这才张开一丝眼缝。

　　“怎么能对美人这般无礼呢？？”墨茗轩抓住油腻男子的手臂往后扳，眸中全是冷意，油腻男子疼得直呼救命，见状墨茗轩踹了他一脚放开了手。

　　油腻男揉着手臂：“你竟然敢打我，明天我就让你死在大街上。”

　　“苏管家莫动怒，都是客人，担待一下嘛，下次你来给你打折扣还不行嘛？”一位紫衣女人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圆场。

　　油腻男子鄙夷地哼了一声，瞪着乐伶。

　　“二娘。”乐伶有些害怕，向旁边的女人使眼神求救。

　　那紫衣女人应该是含春阁的老板，看上去四十多岁了，但仍是风韵犹存。

　　二娘点了点头，冲乐伶微微一笑：“你先下去。”

　　乐伶皱眉面露不安，但又不能不听老板的话，只得先下去。

　　乐伶见墨茗轩还在身边，便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小女子谭六，多谢公子相助。”谭六感激道，行了个礼，眉眼温柔。

　　“路见不平罢了，没事。”墨茗轩回了个笑。

　　那张脸即使戴着面具也是一样的有风度，一身青衣倒像是位仙人，只是着仙人多少有点不忌情欲。

　　谭六垂眸，有点不安的说：“只是公子…刚刚那男子是李府的管家苏驰，我怕得罪他会对公子不利…”

　　“李府的管家？苏驰？”墨茗轩略带讶异的重复了一遍，眉眼间却充满的淡淡笑意。

　　谭六认真的点了点头，那样子惹得墨茗轩想笑，忍不住打趣道：“谭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若你为美人而死，在下心甘情愿。”

　　“公子你…言重了。”谭六微怔，反应过来后立马低头，敛去了眼底的不安：“那我先走了，再不回去二娘就要来寻我了。”

　　“后会有期。”墨茗轩笑了笑，声音温朗，极有风度。

　　谭六美艳的脸上僵了僵，唇角一勾，无暇的脸上露出一个细微的笑来。

　　但愿吧，她想，如果还有机会。

　　见人走了墨茗仪和谢离便从暗处出来了，墨茗轩见状道：“你偷听别人说话真的不会脸红吗？”

　　“怎么会呢？公子。”墨茗仪模仿着谭六的语调，展颜笑道：“走了，明早见。”

　　话音落，墨茗仪便转身离开，和谢离一起。

　　墨茗轩看着自己的皇姐和那个便宜侍女离开，薄唇紧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