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茗茗》寻六里

26、出巡一事

　　两人在养心殿待了足足一个上午，还是中午的时候，谢离在门口问屋内的墨茗仪是否要用午膳时，墨云枝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养心殿待这么久了，这才笑着告辞。

　　墨茗仪送墨云枝到门口，刚好看到站在门口不知道多久的谢离，她一袭黑色玄衣，长发及腰，瀑布般的黑发在周身铺散来开，看起来冷淡又孤寂。

　　墨云枝看到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的谢离时，一下子就僵住了，脸色明显变了。原本跨出去的脚又停了下来，颇为意外地指着谢离，轻声问墨茗仪：“这是……新侍女？”

　　墨茗仪沉默地点了点头。

　　墨云枝一直盯着眼前的谢离，默默无语，眸中有着异样的光彩，一双黑眸幽深寒冷，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从始至终谢离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低着头，感觉被人盯着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便侧过面。

　　墨云枝入神的打量了谢离几秒，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睫毛微微簌动着，垂下来。

　　原本饱含笑意的双瞳此刻有着什么情绪沉得深不见底。有些捉摸不透。

　　几秒后，墨云枝收回自己冷若冰霜的眼神，脸色如常，沉默了一下拂袖而去，走前忽然抿唇一笑：“好啊！新侍女！若好生教教，应该不比小雨差。”

　　墨云枝好歹也算得上储君，举止也极为优雅从容。她从不大声呵斥，也很少动怒，只是这次有些微微失态……

　　墨茗仪见墨云枝如此举动，神色竟也微微变了，剑眉微微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脸色也有些泛白。

　　她蓦地闭上眼睛,睫毛细微地颤动着，咬着嘴唇不说话，轻笑了下，

　　她知道，墨云枝看到谢离的时候一定想起墨云池了。

　　墨茗仪觉得谢离有点和墨云池神似，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仅仅觉得她和墨云池有些像，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像。

　　或许墨云枝也是和墨茗仪一样，觉得谢离有些像墨云池所以才会笑。

　　至于为什么笑，墨茗仪不知道。可能是笑自己吧。

　　笑自己爱而不得，找了个和墨云池相像的人。

　　笑自己爱而不得，还不肯放手，宁愿当个傻瓜。

　　许久寂静，墨茗仪微微垂着头，抿了抿嘴唇没有多说什么。

　　她感觉到一丝……一丝自卑。

　　墨云池已经死了三年了，她却还是忘不了她，还是无法走出那个阴影。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会去想墨云池？墨云池亲手杀了她的母亲，又骗了她那么多年！

　　为什么还会忍不住去想她？！

　　莫非自己真的忘不了她，喜欢她？爱她？

　　怎么可能，墨茗仪虽然真的喜欢墨云池，但她不会承认，她们之间始终隔了一层杀母之仇。

　　如果当年雷舒琪没有杀宁容呢？

　　如果当年自己能早点知道真相呢？

　　如果自己没有爱上墨云池呢？

　　可惜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

　　谢离看墨茗仪有些出神便问道：“可要用午膳？”

　　闻言，才将墨茗仪拉回现实之中。她点了点头，的确饿了。

　　和墨云枝谈了一两个时辰，一口茶水未进，能不饿吗？

　　谢离这次的速度倒是很快，不一会就把菜了端上来。

　　比以往要快得多，这次的菜也有很多，其中有几道是墨茗仪最喜欢的。

　　比如桂花鱼翅，是墨茗仪秋天最喜欢吃的之一了，看起来不错，色泽淡黄，香气扑鼻。

　　墨茗仪忍不住尝了一口，顿时唇齿留香，鲜香的鱼翅带着汤汁，味道很好，有一丝丝香甜，很衬墨茗仪心意。

　　还有五香鸡，色泽灰黄，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油脂，五香味十分浓郁，肉质酥烂。她动筷子挑了一块含入口中，油汁立刻爆出来，脆嫩酥香。

　　……

　　用完午膳后，墨茗仪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脂后看向谢离说道：“过几日朕要出巡，准备一下，你一同前往。”

　　谢离没有过多的动作，也没有很兴奋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说：“是。”

　　墨茗仪却皱了一下眉头，正常人听到出宫会是这个反应？

　　一般来说，宫女一旦进了宫便基本很少出宫了，所以每一次出宫的机会她们都会好好珍惜，甚至会好几晚睡不着觉。

　　以前许容儿还在的时候就有那么一次，那时是墨茗仪微服私访，许容儿作为贴身侍女自然要一同前往，那几晚许容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墨茗仪手指微蜷，眼神微眯，看着眼前的新侍女谢离竟是一句话都不说来。

　　谢离和其她的侍女比起来，一切的行为都太反常了，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

　　但，如果不是正常人，那又会是谁？

　　她觉得谢离对她了如指掌，这对一个君王来说，无疑是一个弱点，一个可能使这个国家灭亡的弱点。

　　所以她让谢离一同去出巡除了她是贴身侍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怀疑谢离是人派来的，所以她想盯紧谢离的一举一动，她倒想看看谢离会在出巡中做出什么事来，会不会暴露身份？

　　墨茗仪拿起桌上的梅片茶喝了一口，手指轻轻摩擦着茶杯边沿。

　　正是此时，一个绿影闪过，速度不快，被谢离墨发现拦住了。

　　茗仪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一看。此人青衣如云，尘不染的袍袖上绣着白鹤，头上带着玛瑙玉发冠。

　　这……竟是本应在禁足的宣幽王墨茗轩。

　　墨茗仪看到他的时候差点将口中的梅片茶吐出来，她起身宽袖一拂道：“墨茗轩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私自从宣政殿出来的！”

　　墨茗轩不惧，用折扇挡住脸，轻笑了一下，撇嘴答非所问：“皇姐要去出巡？”

　　闻言，墨茗仪便知道墨茗轩要说什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墨茗轩生性好玩，小时候最喜欢出宫游玩了。今日来找她估计是想让自己带着他一起去。

　　不出所料，语音刚落墨茗轩便拉住了墨茗仪的衣袖，攥紧她衣袖，满眼期待地说：“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我也想出去。”

　　墨茗仪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要出巡的事，更没想到他竟会偷偷从宣政殿逃了出来，还丝毫不畏惧的来找墨茗仪！

　　当真是自己管他管少了！

　　墨茗仪蹙着眉心静了片刻,神色正经了几分，终于忍不住,伸出左手“啪”地打掉了墨茗轩的手，怒道：“堂堂皇子！成何体统！”

　　“墨茗轩，你想得倒美！好好禁足吧你！还想出宫？建议你最好回宣政殿做梦！”

　　墨茗轩知趣，不再去拽墨茗仪的衣袖，顿了顿，说道：“哎呀！禁足而已，以后补上也不迟是吧？但出巡不一样呀！”

　　墨茗仪不怒自威，抱拳而立对身边的谢离道：“出去给宣幽王沏一壶热茶。”

　　……换个人都受不了，一有事就以沏茶的借口让人出去。谢离无奈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出去了，等金丝楠木门吱呀一声彻底关上后，墨茗仪才轻轻咳了咳，竖眉微怒。

　　“墨茗轩，你把禁足当什么了？”墨茗仪微微蹙眉。

　　墨茗轩垂眸不语，嘟了嘟嘴，作为墨国服役美男，颜值着一方面是杆杆的！根本没的说！

　　墨茗仪看着他这副样子，越说越起劲：“你好歹也是一个皇子吧？整天什么事也不干！尽添乱！没事你往云池殿跑什么？还有，不想禁足你就带宫里，为什么还要和朕一起出巡？”

　　等墨茗仪说完后，墨茗轩还委屈地低下头说：“还有几天就是云池姐祭日了，我想去看看她，想出宫是因为想去宫外买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闻言，原本墨茗仪想伸出去打墨茗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只得拍拍墨茗轩的肩膀。

　　不知怎的，轻飘飘的一句借口却让墨茗仪眼眶一热。她没想到墨茗轩会这么说，差点就信了。她往墨茗轩额心处轻快地弹了弹，作势要踹他道：“呵！你先操心你自己吧！”虽然口中指责，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墨茗轩立刻躲开，抬头笑了笑说：“那我能去出巡了吗？”

　　那双桃花眼盛了满目星河，让墨茗仪顿了顿。但听到墨茗轩说话的内容，墨茗仪立刻沉下脸，白了他一眼，说到底墨茗轩还是想出宫，亏得自己刚刚还想夸他！

　　“想得美。”墨茗仪嘴角抽了抽。

　　回复墨茗轩的只有三个字，墨茗仪说着还敲了一下墨茗轩的脑袋。

　　但他已经不死心，“姐，好姐姐！求求你了！”墨茗轩一边嘟囔，一边拽着墨茗仪的衣袖央求道

　　“滚出去！

　　“好姐姐，我这么英俊帅气，你出巡一定一路平安。”墨茗轩眼底水蒙蒙的一片，深情极了。

　　“滚！出！去！”

　　墨茗仪边说，还往墨茗轩的臀部踢了一脚。

　　“啊！好好好！禁足禁足！我不出去了！”

　　墨茗轩识趣地瘪了瘪嘴，嘴里还抱怨了几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屁颠屁颠的逃离了养心殿。

　　那样子委屈极了。

　　墨茗仪看着那抹渐渐模糊的背影，微微叹气，默默扶额。

　　这弟弟……莫不是捡的吧？

　　但凭墨茗轩那张脸，墨茗仪就敢断定是一个妈生的无疑了。

　　谁知，墨茗轩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墨茗仪皱着眉头：“可是折扇忘了拿？”

　　墨茗轩没接话，探着脑袋在殿内东望望西看看，最后垂下头，眼神变得失望了几分，撅了撅嘴巴说：“怎么不见小雨？”

　　墨茗仪勾唇，哼笑了一声：“怎么？想她了？人在姚华殿，等你禁足结束去找她我不拦。”

　　“黄姐说笑了，我怎可能想她！就是好久没看到了，想看看她是不是又矮了。”墨茗轩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姚华殿？就是刚进后宫的那位徐将军住的地方？”

　　墨茗仪点点头，唇角扬了扬。

　　“徐家就这么一个女将军，还被你纳入后宫，徐颂那厮没拦你，没找你闹？”

　　“这倒没有。”墨茗仪抱拳而立，冲亲弟弟挑了一下眉。

　　“这倒不像徐颂的作风啊。”墨茗轩打开折扇，挡脸轻轻扇了两下。

　　“你管那么多干嘛！快点给朕滚回宣政殿禁足！”

　　“得令！”

　　墨茗轩“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
　　墨茗仪再一次怀疑这弟弟是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