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番外二 春分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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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灰色的通道一直朝向漆黑而深邃的视线尽头。墙壁上有时会有打着瞌睡的画像，有时只是繁复的缠花藤绘勾勒出的图案。沿着通道走时，鞋跟会在地板上砸出哒哒哒的声音。仿佛是这个时间都静止了的空间里唯一有活力的存在。
图书馆的门被吱拗一声推开。老旧却总也不完全损坏的门钮抱怨着向两面敞开。安简朝空旷而阴暗的馆内探进半个头。整间房间里没有第二束光源。只在房间正中的座位上点了两支细细的蜡烛，依稀照出桌面书籍上扭曲着的花体字。楚轩正在伏案读着什么，偶尔抄写下其中的几段，专注的神情以及其中蕴含着的狂热，让每个看见的人都会不由得吃惊。
安简敲了敲门。楚轩从书堆里抬起头，双眼下有深重的阴影。他带着疑惑看了她一眼，无声的询问她是来做什么。安简从门缝里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全部推开。
金褐色的亚麻长袍在地上擦动发出沙沙的声音，和鹿皮靴的鞋跟撞在地板的声音和在一起，有着微妙的旋律。玻璃窗户的反射里，暗红色的披风被韦斯莱夫人特地用金银线装饰过，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色调差。仿佛这不是绣上去的图案，而是真的有鸟被魔法困在了上面一样。半长的头发编成了细细的小辫子，被新月型的细小银饰装饰成琐碎而精致的图案。
看到她这样的装扮，恶魔队军师迟疑了一下，似乎刚刚想起今天就是春分。篝火庆典就要开始了。窗外的大草坪上已经有泛起的火光。
“来玩吧。这些天都在这耗着，你总要休息休息不是？”
楚轩并没有回答，继续把头埋进书堆里。
“好。”安简说。“但是别忘了，十二点城堡里所有的魔法都会消失。在那之前一定要出来。否则会很危险.”她敲了敲桌面，把远处明显已经用不到了的高高叠起的图书之山送回属于它们的架子。
墙壁上的一圈火把亮了起来，让窗外的火光显得有些暗淡。但还能看到偶尔有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从窗台前升起。那是霍格沃茨地基下，四巨头留下的咒语和魔法阵正在帮助城堡复原。虽然暂时失去了力量，但有它们在，这所学校总有一天会恢复原样。
“其实我想谢谢你，没你也没有现在的霍格沃茨。”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她轻声说。
第一束韦斯莱嗖嗖一捧焰火冲上了天空。在深蓝色的天幕里炸开了金色的霍格沃茨四个校徽的图案。接着，小精灵，矮人，火龙，地精，独角兽的图案接二连三的炸开。
“都是那家伙，错过开场了。”
“嘿，Andrea！快点！”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地将她架到了已经围成一圈的人群里。他们刚站定，宝思蓝鼓富含韵律的节奏和小提琴的声音同时响起。春分庆典的舞会正式开始了。
春分节是人类最古老的节日之一。远古时代，当圣人的教诲尚未涉足人类的心灵，当文明的新月刚刚挂在蒙昧的曙光之前，遍布世界的人们，早已在巫师们的指引下，洞悉了太阳的年轮。在这一年昼夜等长的一天，象征复苏和繁荣的仪式，在地球每个尚处于摇篮中的文明上演。
装满黑麦酒的酒壶在人群中穿梭，为每个空了的酒杯斟上美酒。盛着樱桃，草莓，蓝莓和雪榛子的小篮子围着篝火浮动。桌上摆着巧克力喷泉，小蛋糕和各色糖果任人取用。大部分人都在跳舞，也有的端着酒杯享受欢庆气氛，还有的在计划恶作剧——幸好韦斯莱夫人及时将隐患扼杀在了摇篮里。
安简被双胞胎兄弟胡乱抓着转了好几圈，有点头晕眼花。韦斯莱兄弟终于龇牙咧嘴地放开了她，双双去找别人的麻烦。她这才从舞会现场溜了出来，靠着城堡青灰色的岩石松了口气。
霍格沃茨残破的围墙静静地伫立在她身后，任她倚靠着。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战斗摧毁了城堡的地基。虽然在最后关头，那个谁都没想到的人站出来，逼退了郑吒。但城堡仍然承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战斗结束后，麦格教授不得不提议启动霍格沃茨最古老的防御措施：让城堡暂时消失，退回到另一个世界自行复原。
时间就选在春分庆典的凌晨。霍格沃茨消失的期间，所有在城堡内生活的教授和家养小精灵们，自愿在城堡门前的草坪上搭帐篷，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幸好没有多久，今天秋天开学时，城堡会再一次出现，迎接战后第一批入学的学生们。
除了少数几个人，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以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收尾。更没有人想到战争的结果竟然彻底出乎所有人预料。即使身处这场庞大的算计和阴谋最中心的安简，也没能预知最后。
黑魔王死了。他的肉身在战斗中被郑吒的黑炎焚毁，连同守护巨龙，以及所有守护着城堡上千年的古老魔法。这或许意味着，这个魔法界最强大的巫师，也没能赢得了恶魔队这位头号杀神。然而郑吒也没能从黑魔王手底下讨到便宜。黑魔王最后的咒语是索命咒。所以不出意外的，恶魔队长也死了。
黑魔王死了，突然出现的血族首领也死了，魔法界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至少在大部分人眼中看起来是这样。
“要跳舞吗？”低沉的声音沿着身后的小径传来。
“歇会。”安简苦笑着说。“萧正越咧嘴一笑，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拽出一把褐黄色的乐器。安简一见惊讶的叫了出来：“怎么把乐队的曼陀林给拿来了。他们要找怎么办。”
“嘘，嘘。这是在霍格莫德帮买的。这两天我可是好好下了顿功夫。”萧正越示意她安心，盘膝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说：“想不想听听我最近的成果？”
安简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大侠不做，要改行当吟游诗人了？好吧——”她掸了掸裙子，拿腔拿调地说。“美酒和美食已经奉上。远方来的歌唱家，今天为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故事？”
萧正越无奈地一笑，敲了敲她额头道：“你先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哈利。”安简道。“哈利是伏地魔的第七个魂器。因为没像原剧情那么发展，他身上会永远留存着伏地魔王的一块灵魂的碎片。而且纳吉尼——那条蛇也逃走了。黑魔王会不会还会卷土重来。”
“奖励点数全都拿到了么？”萧正越忽然问。安简点了点头道：“都拿到了，有不少呢。为什么问这个？”萧正越道：“既然如此，就是说主神承认你已经完成了这场主神任务。我记得哈利波特只有七本书。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主神任务出现，你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
“但是——”
萧正越拖着她的手走到草地的边缘，拨动琴弦柔声唱道：
“别再谈论黑暗，忘掉满眼的恐惧。我在这，没有什么能伤害你。让我成为你的避风港，让我成为你的光。你是安全的，没有人能找到你。你的恐惧已经远远被你抛在身后——”
歌声停在了这里。安简忽然有点想笑，心脏却跳得几乎蹦出喉咙。她有些不敢抬头。她知道近在咫尺那双湛蓝的眼睛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她。焰火的声音渐渐静默下来。柔和的鲁特琴在精灵出没的草丛里像流水的歌声一样回荡着。高地的春天难得没有呼啸的烈风。沉默怀着无限的耐心静静地包裹着他们。
安简抬起头，看见的只有夜空清晰的星斗，以及掩藏在群山中一张充满期待的脸。她忽然产生了一种矛盾的感觉。她很平静，但心跳的厉害。
于是她将这场戏接了下去。
“我所想要的只是自由，一个没有黑夜的世界。而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指引我。”
她停顿了一秒，跟着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道。
“说你会和我分享一份爱，一段人生，引导我走出孤寂的悲伤。说你需要我在你身边，陪着你。无论你去哪，都会让我同行。这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春分夜的狂欢还在继续。伴着手鼓，风笛和手提琴，远处隐约传来凯尔特笛悠扬的声音。安简眺望着远处跳动的篝火，忽然一笑道：“我们跑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他们该找我们了。没多长时间就要到天亮。城堡要消失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现在回去？”萧正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忘了你喝醉是什么样子了么？”
“醉就醉了。有你在我怕什么。”安简笑着，拉着他走回人群里。
草坪上众人已经陷入了混乱和迷醉。麦格教授的帽子歪到一边，红着脸庞像个小女孩似的格格傻笑。弗立维教授躺在一堆和他差不多高的木莓酒桶中，捧着脸盆大的啤酒杯兀自狂饮。有人晃荡着酒杯鬼哭狼嚎的歌唱。有人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的咆哮。有人以万物为鼓猛敲。有人尖叫着到处乱跑。身躯烧了大半却依旧可观的稻草人望着这一切，坐在火堆里笑得像个慈母。咧开的嘴角露出里面填着的草和棉絮。彩色的花环在火焰的辉映下，在地上投下了被扭曲拉长的影子。
这群魔乱舞的场面却不知为何，让安简感到分外亲切。她抬手摸到脑后，将竖着头发的橡皮筋解了下来，又一脚蹬掉了鞋子。她拉起站在她身边，略有些发呆的萧正越的手，向他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微笑。“阿越。”她轻声说。“和我跳舞。”
鲁特琴尖叫着划出一连串悠扬的长音。风笛和鼓点敲出了极富动感的节奏。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喝彩声。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只能听见噪音和礼花炸响时的哨声。有人抓起了曼陀林大声地拨弄着琴弦。什么人的歌声自遥远，深邃而黑暗的鲜绿色世界而来，带着从刚发芽的森林中走出来的氤氲芬芳。
古怪三姐妹跳上了一堆酒桶的顶上，用沙哑的声音放声唱道：
当这一年春日来临。当树木带上绿叶的冠冕
当岑树，橡树，白桦树、和紫杉，被缎带装饰一新
当猫头鹰啼向无声的新月，当清晨的深蓝遮住夜幕
树木的阴影渐渐浮现，在提灯绰约的光芒中
我们已经徘徊过了深夜，还有部分黎明。
现在我们再次归来，带着鲜艳的花环
谁会走入树木丛生的小径，召唤其中的阴影
在庇护的手臂上系上丝带，在这年春日来临
鸟儿的歌声充溢了丛林，而当琴师拨动琴弦
你会听到他们的声音，悠久地，穿越了森林的岁月
所以他们手拉着手跳起舞，绕成环形，形成队列
所以这夜色中的旅行开始了，当所有的林荫消失时
我们为你带来了鲜艳的花环。而我们就站在你门前
那是一束萌发的新苗，来自神明的指尖
安简的确是喝了不少。到了最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嘴了。月色，黑夜，星辰，篝火和精灵的光芒融化在了一起，像一个巨大的奶油筒里搅进了各式各样的奶油。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一直朝向月亮的阴影。所有的意识都在悬浮中清空，隐隐约约进入了一种不可思议地梦境中。
第二天早上，就在霍格沃茨消失之后，安简才从金斯莱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虽然格兰芬多的宝剑已经交还给了霍格沃茨，但是邓布利多教授还给她留了另外一份遗产。那东西是邓布利多教授的私产，不过已经预先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安简没有权利把它搬走，但是可以随时去看看。它就在尼可.勒梅家里。
那东西名叫厄里斯魔镜，除了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每个人站在它面前，就能洞悉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欲望，甚至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安简不知道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要送她这么个东西。不过既然它被留在尼可那，她也不必现在急着过去看。她有预感，总有一天她会需要它。到那个时候，她自然知道它在哪。
只不过，那至少要等到下一个春分节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番外二 春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