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倏忽一场蝴蝶梦，便认泡影做人间（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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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简发现自己正睡在自己的房间里。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户，看样至少是上午。黑猫梼杌就蹲在她的拖鞋上，尾巴立得笔直。大概是饿了的关系，看见她醒过来就一通喵喵乱叫。
所以这就是母体制造的幻觉吗？真得过分了。安简摸着耳廓打算呼叫其他人，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不光呼叫器，连主神手表也不在身上。她反复呼叫马弗拉.里瓦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么……是做梦吗？
象每个坐了一场虚幻大梦的人，安简长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把全身陷进身下软绵绵的床垫里。这真是个荒诞的要死的梦，该跟利迪亚谈谈，或许她又能从中整出两篇论文和一本畅销书来。大体内容就是，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女人的想象力能有多发达，又或者说多匮乏，鉴于梦的内容本身极度缺乏想象力。
什么全身修复，主神兑换还有技能啥的，再加一群美女帅哥外带一个冰山眼镜男，我X她再玛丽苏一点会死吗？顺便，连山口山都取消技能树了想象力亲你可以不要那么落伍吗？
就在她抱着脑袋例行“一日一自嘲”时，卧室门开了，曼乔尼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
“做了个好梦吗？小姐。”曼乔尼笑得灿烂得象普罗旺斯八月的阳光。
“噩梦。”安简嘴角抽了一下，僵着脸道。
“可你的眼睛是笑着的哟。”曼乔尼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第一千零一次，安简从对自己女伴释放演技的企图中败下阵来。曼乔尼是为利迪亚工作的试验员，最近四年来她的主要工作是照顾安简的饮食起居。安简最初并不喜欢生活中有这样一个角色存在。她没有使用他人劳动的习惯。但曼乔尼却坚持留下。用她的原话：这才象我的工作。
曼乔尼今年26岁。她认识安简时只有22岁，前一份工作是欧罗巴大陆某小国公主的贴身女伴。再前一份工作是某位政界要员家小姐的伴读。这两位姑娘据说都身体不是很好，很年轻就去世了。她因为这两份不幸的纪录，很长一段找不到工作。安简很担心她的纪录会被继续保持下去。
“利回来了吗？我想找她说说话。”安简坚持着自己动手擦了把脸，就头晕眼花地躺下去了。曼乔尼摇摇头道：“女主人去实验室了。你可以在下午三点后见她。除此之外想做点别的什么吗？”
“帮我把电话拿过来好不好？”安简道。“莉莉应该已经醒了。”
曼乔尼出现后，安简还是没打算放弃希望。毕竟梦里那个奇异的空间太过真实，她始终怀疑眼前的一切才像是场梦。然而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时，她便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Andrea，梦到霍格沃茨了吗？”电话里柔和的小女孩的声音这样问她。
安简下意识将电话贴紧下巴，身子软软地埋入被褥里。“是啊。”
“那儿是什么样的？”莉莉丝.道尔问。
霍格沃茨是什么样的？终年不散的云霞从日出到日落，一直悬挂在天尽头。幽暗的密林和蓝镜子似的湖泊相映成趣。赭褐色的城堡仿佛屹立在时间之外。
“很美。”安简轻声道。“你知道霍格沃茨六楼的走廊是没有台阶的么？所以除了一年级新生以外，所有的学生都必须对对面的墙壁用漂浮术，城堡才会伸出云梯来让人过去。字面意义上的云梯哈。那就像是踩在云彩上走路一样。”她边回忆边说：“所以我每次上魔咒课都得跟紧赫敏。罗恩的漂浮术太不靠谱。据说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哈利一脚踩在他变出来的云彩上，结果掉下去了。”
“很有趣。”莉莉丝.道尔柔声道。“Andrea，你相信它是真的么？”
“我想。”安简忽然觉得有些困了，脑袋里有些昏沉。“先挂好不好，我想再睡会了。”
“Andrea，别睡。”女孩忽然说，语气里有种焦急的味道：“你必须看清现实。”
安简忽然觉得心口一凉，像是被塞了块冰。然而那种不可思议的困顿感越来越强，而电话听筒里的声音却显得越来越低哑，越来越远。
……
郑吒黑着脸挂上了手机。这已经是这个今天第三个骚扰电话了，都是不同的电话号码，然而说话的人都是同一个。那人自称自己名叫楚轩，和他在一个名为主神空间的地方认识。接下来他说的话就好像是一部三流无节操科幻片。这种故事情节就算是看电影从不挑的罗丽也不喜欢。更何况，这吃狗屎的家伙竟敢说罗丽不是真的……我真你X……郑吒不禁在心里痛骂。
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女友专属铃声：大色狼，猜猜我是谁。大色狼，猜猜我是谁……
这铃声还真实困扰他很久了。弄得他除了在私人场所外，这支手机永远是静音。
然而听到女友的声音，郑吒的语气立刻和缓很多。罗丽本来去见导师，结果导师的小孩早上有些不舒服，把时间改到了明天下午。这样这个下午她的时间就空出来了，问郑吒能不能带她去看电影。
大周末的，女友召唤怎能不从。郑吒满口答应。两人约了时间地点，收拾一下就出门。
工作顺利，过年就会晋升。恋爱美满，等罗丽毕了业就结婚。而且罗丽想继续念研究生，不想要小孩。郑吒也觉得等他工作一段时间，有了更厚实的经济基础养小孩会更好。而且两个人都还这么年轻，早早被孩子绑住太凄惨了。他还想在没有牵绊的时候，就带罗丽完成两人环游世界的梦想。
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比这更美满的人生了吧。
郑吒出门的时候，早已把上午发生的不快忘了个一干二净。
……
安简发现自己正睡在自己的房间里。阳光斜斜地照进窗户，看样至少是上午。黑猫梼杌就蹲在她的拖鞋上，尾巴立得笔直。大概是饿了的关系，看见她醒过来就一通喵喵乱叫。
所以这就是母体制造的幻觉吗？真得过分了。安简摸着耳廓打算呼叫其他人，却发现自己竟然穿着睡衣。不光呼叫器，连主神手表也不在身上。她反复呼叫马弗拉.里瓦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么……是做梦吗？
……
史蒂芬脱下漆黑的夜行衣，笈着拖鞋走向浴室。
刚刚干了票大的，还是从神仙盗贼团手里抢下来的肉，真是平生最愉快的一天。
史蒂芬是个贼，不是溜门撬锁的小打小闹，而是业界精英。用他师傅的话说，他很小在这一行上很有天赋。16岁就成为了“绿毒”的首席产品策划师——当然这是印在名片上的。他策划的产品，无不是能让苏格兰警场加FBI忙上个三年的大案。至于三年后，那东西早都已经从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那转移到了私人收藏家手中。那些生活在全球法律之外的人物当然是执法者们高攀不上的。
史蒂芬从没失过手，直到布兰巴托那次行动，他判断失误，让神仙盗贼团抢了先机。干这行的失败一次就是杀头的罪。老大没法跟交了定金的主顾交代，把错都堆在他头上。史蒂芬这才发现，原来他这个被各国特字头重点关照的江洋大盗，在舞台下、真实的世界里，也不过是个打工仔而已。
于是他脱离了组织，从全世界范围内消失了六年。六年后他重出江湖，第一手做的就是当年没到手的巴托之眼。后来他接连做了几票生意，都是神仙盗贼团发过预告书的。直到这次，他终于赢了。
胜利的感觉很好。不过一雪前耻后他该做什么呢？把绿毒毁了怎么样？或者……
史蒂芬站在花洒低下，让滚烫的热水冲着头发。浴室外，万年不开机的手机正在嗡嗡作响。
……
安简从梦里醒过来，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而且脑袋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好像一块整整齐齐的多层奶油蛋糕，被打蛋器声声绞成了糊。她呻吟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曼乔尼立刻推开门跑进来，低声问她需要什么。安简烦躁地摇了摇头，在床垫上挣扎了很久才发出了完整的声音。
“我要见莉莉。”她说。
“好的。”曼乔尼说着替她穿上了常服。“我去通报一声。莉莉小姐应该在游戏室。”
“……你说什么？”安简脑袋里忽然有根筋跳了跳。她脑袋疯狂转了起来，忽然冷下声音问。
曼乔尼不解地望着她道：“莉莉小姐应该在游戏室。有什么不对吗？Andrea.”
“全都不对。”安简道。“第一，莉莉不该在游戏室。因为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普罗旺斯。第二，你也不该在我身边。我走的时候请你留下来照顾莉莉。第三。如果莉莉在游戏室。那么她大可以走上来找我聊天，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说着她从床头抓起手机，上面闪烁着莉莉丝.道尔的名字。
就在她点出这一切的同时，四周刷地静了下来，或者干脆说是停了下来。钟表停了。空气流动停了。手机挂断了。曼乔尼的表情也停在一个充满困惑的面部神态上。这种暂停简直让人毛骨悚然。然而安简没时间害怕。一边换衣服一边绞尽脑汁思考脱困的方法。主神手表都不在。即使其他人能定位她也只能定位她的身体。如果找不到她的意识他们也只能给她收尸。她必须主动发出信号。
她想了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她打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里键入一行字：
Morpheus，I need to see you.
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力敲下回车键。
骇客帝国里所有的真实都是假的，真相只有连在每个人后脖子上的管子。因此在虚拟世界里所谓的网络技术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破解电脑程序，而是突破Matrix制造的无所不在的虚拟网络环境。在恶魔小队中恐怕除了楚轩勉强可以试试以外，没有人有这样的技术。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教主孟菲斯和他的尼布甲尼撒。
在亿兆个0与1的组合中安简不断敲击约见孟菲斯的这行字符。她只能寄希望于一个微弱渺茫的偶然机会。远在世界尽头的尼布甲尼撒对全Matrix环境中的Morpheus这个词有循环监控程序，而偏偏这个程序就对她发出的信号提出警报。这是个成功概率远远小于一的偶然事件，而危险系数可能是百分之百。因为Matrix监测Morpheus这个词的可能性要比尼布甲尼撒的可能性更高。但是这是安简现在能力所及范围内唯一能做的事。毕竟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眼见，耳听，触觉，味觉，嗅觉均不可信。能够相信的只有——
只有——
彩铃声打断了她疯狂敲击键盘的动作。她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她的手机铃声。她抓起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一片空白。
是杀毒程序，还是孟菲斯？
安简吞了一口吐沫，咬了咬牙接通了电话。刚开始手机那边只是沙沙的电流声，接着终于汇成一段有意义的声波。
“不想见我？”
安简心头一酸，全身软在了椅子上，好半天才长舒了一口气。她发现赵缀空平常令人毛骨悚然的上扬尾音，此时竟然如此亲切。
她盯着外面已经完全黑了的天色轻声说：“原来你已经到了。”
“呵。打开左边的窗户到阳台上，然后跳下去。”赵缀空命令道。安简心中一凛，明白尼布甲尼撒找到自己的同时Matrix的杀毒程序同样也找到了她。她抓起手机耳机和手机袋，拉开窗户钻了出去。
房间在三楼，从阳台到地面少说也有六米高。安简刚刚爬上阳台，就听到了走廊里嘈杂的脚步声。
“怎么，怕了？”赵缀空在另一边轻描淡写地问。
安简把手机挂在脖子上，一边带耳机一边说：“等我忙完了的。”说完一闭眼，翻出了阳台。
X，一个巫师不该干这翻墙走壁的体力活！
水泥地撞击骨头的声音听得瘆人，从肩胄到膝关节卡卡卡几声脆响，瞬间疼得钻心。即使已经做足了心里建设，安简还是喘息了好几声才睁开眼睛，同时听到赵缀空轻笑着说：“只有六米多高，摔不死你。现在站起来向左拐，在马路右边的便利店门前有一辆单车。”
“我没骑过单车！”安简郁闷地说。
然而赵缀空却在另一边低声说：“你以为你还是人么？”
虚拟世界里什么都能够实现。但是你以为你现在是人么？
骨头碎裂的感觉还在身上，脚上骨刺扎进肉里的痛感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她还是摇晃着借膝盖的力量站起身子，以扭曲的双脚向赵缀空指示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她不敢低头看地面。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脚恐怕正在以人类难以想象的方式带着自己的身体行动。但是她并不是在行走，只是在无线的零和一中穿梭。Matrix的世界里，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假象。连她也不过是程序中的一段代码，也只是一段代码。
“X，你才不是人呢。”安简硬是从地上把腿拔了起来，蹒跚着挪了很远，看到了那架单车。
“现在直行，第一个街口往左拐。有个报刊亭。用五镑买一份最新的每日电讯和一份世界新闻报，不要找零。”赵缀空继续指挥着她。安简不禁哼了一声：“真奢侈。”
“身上不带大票子是好习惯，小姑娘。买好报纸以后继续直行，到了我会再联络。”赵缀空挂上了电话。安简向前骑了一小段，果然在街角上看见了一家报刊亭——她发誓她从没见过它。买好报纸以后她按照赵缀空说的继续向前，忽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搞定了。”她用下巴夹着报纸道。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我是楚轩。你现在在哪？”
“斯文顿斯大街。”安简赶紧问。“你没事？刚才——”赵缀空的名字刚滑过舌尖，耳后渐弱的警笛声竟然陡然增强。安简一口气憋在胸口，脚下顿时加快了踩单车的速度。“史密斯来了！你要小心！”
仿佛只一瞬间警车就出现在她背后。车头得灯光把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异常扭曲恐怖。安简听见背后传来两声枪响，然后是另外两声。她狠狠咬着嘴唇只顾一个劲往前，和汽车轮子玩降六级的生死时速。车轮子和车轴似乎被她蹬得冒火，连车把也变得滚烫。她大声地喘息着，突突跳着的心脏伴随着喉咙里涌上来的液体宣誓着她又一次面临肺充血的绝境。一颗子弹贴着她耳朵飞过，接着她只觉得右手肩头一阵闷痛，手已经从车把上松松垮垮地滑落。
自行车摔在地上激起一连串火花。安简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骑了有多快。她就地一滚，以左脚撑地躲过第一波射击。但第二个警察的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在了她身上。
不，这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安简觉得自己的血管都被子弹截断，全身就像要被抽干一样放血。但是她还是牢牢地护着心脏和头，以咬断牙根的力量抵御全身痉挛般的阵痛。
不被击中要害就不会死。
两辆警车超过她拦在她身后，第三辆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牌上IS 5416的大字在车头灯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对准了她的脑袋。最前方的几个警察高喊着举手。在她前方的警车车门打开了，那是Matrix的主杀毒程序特工史密斯的专车。
同时，电话响了起来。
“安简，闭上眼睛。”
史密斯从车上走下来时安简用力闭上了眼睛，于是眼前一片漆黑。
……
郑吒出了电影院又接到了那个陌生的电话。他气呼呼地按下通话键，冲着话筒里一通狂喊：“我说你有完没完？！够了，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说完他关上电话，嗖地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飞出二十米开外，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
“吒，你怎么了？”罗丽有些害怕，眨着眼睛担心地问。
郑吒脑袋上青筋之冒，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半晌才平静下来。他摆了摆手，无力地说：“我有点不太舒服。对不起了丽儿。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不能送你去做头发了。原谅我好吗。”
罗丽吓了一跳，赶紧说：“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怎么不早点说呢？都怪我，你不舒服了都没发现，还拉你出来看电影。要不要紧，我陪你先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样回家，会吓着伯父伯母的。”
“没事，丽儿，我没事。来，让我抱抱就好。”郑吒说着，脸上浮现出了如同刀割般痛苦的表情。他紧紧地抱住了罗丽，将脸颊埋在了她的长发里。“你别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
安简匆匆钻进一间涂满涂鸦和下流文字的电话亭，在电话挂断前抓起话筒吼道：“队长魔障了。叫我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现在咋办？”
话筒那边赵缀空嘿嘿一笑道：“再去试试下一家呗。”
无奈，安简也只能同意了这个计划。“说起来，你找到楚轩和卡珊德拉了没？”
“没有。他们应该都不在。”赵缀空说，语气非常非常的自信。
“怎么会呢？卡珊德拉不说，我可是接到了楚轩的电话啊。”安简难以置信地说。
“半径六十公里内没动静。不过那个变态给自己留的是母机，也有可能是他刻意屏蔽了信号。反过来说，他要是有关信号的力气，就肯定没事。”
“那拉拉姆呢？”安简急问道。“知道拉拉姆在哪了吗？我是说在这里，Matrix里。”
“现在还不清楚。很有可能，他既不在那边，也不在我们这里。”赵缀空的声音终于沉了些。“恐怕你得最后再找他了。好了，废话够了，准备转移，小姑娘。”
……
史蒂芬满手焦黑地跪在地上喘气。他终于毁掉了整个绿毒。但最后的最后被昔日的老大算计了，粘了两手的浓硫酸。从此这双手就算是废了吧。没想到号称万条巧手的他也有这个下场。
万条巧手……以前就觉得，这个称呼好像在哪听过。
鲜血顺着脑门和眼睛淌下。史蒂芬仰面躺在满是血污的地板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件事也做完了啊。那么今后他该做什么呢？这种不知道方向在哪里的感觉太可怕了。以前都是老大替他安排好客户。他只要在他的舞台上尽情发挥就好了。现在他却要自己去找方向。鬼才知道他那劳什子的人生方向是什么。
脊柱可能伤到了，腿也断了一条，估计这次回不去了。他有些费力地扭过头，望着匍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的尸体。他的眼睛睁得滚圆，似乎完全不明白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和你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啊，麦迪。
史蒂芬用仅剩的一根手指勾过了桌脚边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
“完了完了，那蠢货要殉情！”安简高叫着冲了过去。
负责充当交通工具的独角兽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别拿你白眼睛瞟我。你看他是不是打算给自己脑袋一下？”安简吼着挥出了魔杖：“解除武器！”
史蒂芬费了好大力气勾过去的手枪，打着旋飞了出去。
“我X！”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男人爆了句粗口。“谁？！”
“你姑奶奶我！”安简刷地从马上跳下来。“你这是干嘛呢？搞行为艺术？行了赶紧起来，好多事儿等着做呢。而且你别傻哈。死在这比死在那个大鸭蛋手里还不值当。那位好说歹说还有个神位呢。这个纯粹就是个钢锭脑袋。你要是想给这位老哥殉情，也等出了主神空间再说行不？”
史蒂芬被她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好不容易等对方的噪音攻击结束，他也攒够了力气，驶出了吃奶的劲咆哮道：“殉你妈个X！快给老子挠挠！老子的脑袋痒死了！”
……
郑吒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喝的酩酊大醉，全身都是浓重的酒臭气。
那天因为罗丽的提醒，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附近一间酒店住下。没想到这一住却出了事。
这种廉价酒店都有些特殊服务。九点多就有电话打到他房里，被他拒绝了。快睡了时他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又不想吃方便面，便下楼想去路边摊找点吃的。然后就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那个女人。
她看着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虽然穿着暴露，却缩肩缩手的，就好像身上的衣服是借来的一样。她皮肤白皙。脸颊稍有点尖。胸部很大。这样的女孩独自站在街边，总会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郑吒工作的早，是个纯粹的生意人，平常有很多应酬。罗丽和他也都愿意把两人的第一次留到结婚那天。那么作为一个血气方刚，而且生理功能很正常的二十五岁男人，郑吒当然有很丰富的“在外”经历。话说再这件事上，周围的同事甭管是男是女，其实也都差不多。因此他也没特别把这件事看得很重。反正他肯定一辈子只会娶罗丽一个，会好好对她，尽可能地满足她的要求，也绝不会和其他女人生孩子，离婚更是别想。总之不会负了她就是。
有了这样的心态，郑吒在外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还是有很强的自制力，但有些时候，特别是象现在这样，心情一团乱麻，还喝了点小酒的时候，就会想要找女人。
那么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个好人选。应该是刚出来干不久，身材脸型都是郑吒喜欢的那种。特别是她眉宇间那种怯怯的风情，实在是像极了罗丽。
“包夜多少？”郑吒掐了烟，很老练又很直截了当地走上去问。
“啊……3000，特殊服务另外算。”女孩——虽然大概不能叫女孩了——说，显得有些惊慌。
“叫你妈来。”郑吒说着从口袋里点出一千大钞，这本来是预备给罗丽吃完饭加饭后逛街的钱。
有老鸨的站街女，老鸨一般在不远处看着，成一个就上来收钱。这是个性子爽利的，看郑吒是老油条又出手大方，把一张老脸笑得开了花，当即做主给郑吒多加了一套服务。
郑吒便领着这个叫小眉的女人回了房。她果然没多少经验，虽然不至于雏那么夸张，但应该也是刚□□不久。郑吒想象着和罗丽做的情景，很快便达到了顶点。
然而就在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陷入梦乡时，一个挂了满脸冰冷泪花的女孩木然地走下楼去。
罗丽是怎么来的呢？其实她半个小时以前都已经到家了，却又觉得不放心。郑吒是个真男人，哪怕遇上生病也要小病拖成大病才去看，从来不跟家里人说。罗丽怕他这次又拖出大事来，上了公车就给郑吒妈妈打了个电话，又跟自己妈妈说了说。罗妈妈心热，立刻让把她新煲好的汤给郑吒送过去。
两家离得也近。罗丽把汤送过去，又在郑吒家坐了坐。一坐坐到了将近11点，郑吒还没回来。
这下奇怪了。难道他自己去看医生了？要是这样倒好，不过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吧。罗丽便打了几次郑吒的手机，结果总是打不通。于是她就习惯性的开启了iphone的定位功能。这是他们两人间常用的功能。因为罗丽有点路痴，约好了地点也老是找不到人。郑吒也从不在意她这么用。
结果定位系统显示，郑吒人在他们分手后不远处的一片商区。
之后就不用说了。总之罗丽沿着定位系统找到了郑吒所在的酒店，又在他的房间门口等了很久。本想等他出现给他个惊喜，结果却看到了男朋友带着别的女人开房的一幕。
第二天早上，郑吒回家前还特意去买了套新衣服，连原来的西装都顺手送去干洗了。却没想到回家时，等待着他的是把眼睛哭肿了的妈妈，脸若冰霜的罗丽和罗丽父母，以及暴跳如雷的父亲。
父母总归向着自己孩子。逼着自己儿子在未婚妻和岳父岳母面前跪下认了错，郑父郑母到底还是一白一红地唱着双簧，请未来地亲家母和媳妇原谅自己这个不肖的儿子。
两家到底是十几年的邻居，年轻时又都是一个厂子工作的，罗父罗母听了郑家二老的说项，也渐渐有些心软。唯有罗丽木着脸一言不发，定定地看着郑吒。
现代社会，这事说破天还是要罗丽点头。郑母说通了罗父罗母，又来做罗丽的工作。罗丽被说得眼圈直红，点了点头道：“那我要他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好，孩子别委屈。有什么问题你问他。他要是敢不实说，我打断他的腿！”郑父郑母齐声道。
“嗯……吒，你告诉我。你，你在外面这样，这是不是第一次？”罗丽轻声问。“我知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最近为了升职多了很多应酬我也知道。所以你要是第一回这么……我，我就原谅你。”
郑吒立刻把头点得象捣蒜似的：“当然，当然是！丽儿，你要相信我，你——”
然而就在他面前，罗丽的脸色从木然转为了通红，最终定格在吓人的铁青。
“郑吒，你在说谎。”罗丽的声音冷的象三九天的寒冰。郑吒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她的怒气，却被她的气势镇住了。罗丽看他不接话继续道：“我虽然有很多都不懂，但是我不是小孩了。你一个人在酒店里住，如果以前也什么都没……就算有那么个女人去招你，也应该是她去找的你，而不是你主动去找她。可是我是看着你们两个上楼的！你还搂着那个女人的腰……你，你根本就……”
郑吒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但却无法挽回了。罗丽当场要求分手，第二天将他从初中起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送了回来。之后无论他怎么道歉，也不再听他的解释。两个月后罗丽毕业了。她毕业后立即接受了一个海外派遣项目，去新大陆读书。半年后他从郑母那听到了她准备就地读书的消息。
再过了一年半，郑吒有一天听自己初中时的一个同学说起，罗丽要结婚了。婚礼要回国办。
原本就有抽烟毛病的郑吒又添了酗酒，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郑父郑母操碎了心，却不知该如何开解儿子。有时，他们暗地里也会怪罗家太残忍，没给郑吒一个改过的机会。十几年的感情说断就断了，又这么早早的把结婚的消息传回来，还要在自己家办婚礼。这不纯是给自己家儿子难堪么。
……
Matrix把他们几个外来人口单独隔离在不同的区，好比拿不同的文件夹把不同的文件装了起来。想要找到他们，首先得知道他们在哪，再能打开封闭他们的带密码文件夹才行。比起入侵史蒂芬被隔离的世界，进入郑吒这块封闭世界显然更困难。用赵缀空的话说，Matrix本身是个完美的立体圆环。想要入侵这样的电脑系统，砍缺口显然是不行的，马上就会招来杀毒程序——特工。最好的方法，就是当这个环转到她脚底下的时候跳进去。而这个正好的时机，就是当郑吒想要离开时。
然而即使经历过了这么大的打击，郑吒却还是过着自己醉生梦死的日子，没打算走。
“这是怎么回事？”安简奇道。“难道队长不是被前女朋友打击到无以复加，觉得了无生趣才进入主神空间的么？现在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想走呢？”
赵缀空忽然轻轻一笑，低声道：“小姑娘，你想知道真相吗？”
安简愣了一下，下意识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赵缀空嘴里的真相，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
郑吒从浴缸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花洒。热水立刻烫得他全身发红。如果就这么被烫死好像也不错。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可以抓紧的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他不顾头顶上暴雨一样的花洒，接通了电话。
“是来嘲笑我的吗？还是来告诉我，这个世界是假的？”郑吒没等人开口便连珠炮地说。“你那天说的话我还记得。什么罗丽已经死了，还有那些糟蹋人的话。我告诉你，我是干了对不起她的事。我活该。但是轮不到你拿赃嘴来说她！这样的电话，今后打一个我掐一个！再打，小心我废你！”
再次被掐了电话，安简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这是赵缀空好不容易调出来的监视屏幕，让她熟悉环境用的。现在屏幕里郑吒丢开了手机，仰面躺在浴缸里。嘴唇翕动着，仿佛在重复着说着什么。
“赵缀空，他在说什么，能大点声么？”安简问。
赵缀空立刻找到了放大声音的方法。
泡在浴缸里，郑吒脸色苍白的像是死了似的，喃喃地低声说着：
“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倏忽一场蝴蝶梦，便认泡影做人间（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