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回 枯禅参尽千般误，莫若茗间叶一壶（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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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主神任务中场休息的第六天。拉拉姆.桑托斯一早就着半箱子普鲁士黑啤敲响了安简的房门。几秒钟后门开了，女巫黑着脸看了看他说：“这谁啊，不认识。”咣又关上了大门。
“哎哎哎，你小心。我的鼻子！”拉拉姆眼明手快……啊不，是脚快地把右脚别进门缝里。这招他也就敢来欺负欺负新人。要换成郑吒，撂门的劲道能给他的脚骨撅折了。打死他不敢。
安简合不上门，只能黑着脸撂下他不管，自顾自地走回卧室。
主神分配给每个人的房间都大的惊人，还不算地下室。拉拉姆自己的房间，刨去工作室也有四百多平。然而安简这间却异常狭小。目测六十平左右的空间里有客厅和两个大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茶室和书房。房间里的装饰也显得异常老旧，最新不超过上世纪八十年代。更有甚者，在客厅西南角一个老旧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只黄铜留声机，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沪上昆剧艺术团的《邯郸记》。
“啧啧，你说说你。本来是个活泼向上充满朝气的九零后，非把搞得象奔七的大妈似的。你看，你就不能有点符合年龄的爱好。”拉拉姆提高音量冲着卧室里喊。
“不好意思啊，我天性死气沉沉。”卧室里冷冷地传出这么一句。
拉拉姆顿时哭笑不得，当当敲了两下卧室门，随即一把拉开道：“我说，安大小姐。你这大小姐脾气也耍够了吧。我看你跟楚轩都有说有笑眉来眼去的了，怎么还记我的仇啊。我也没怎么你吧。”
“没怎么样？”安简冷笑道。“去年冬天，万灵夜，楚轩怎么进霍格莫德的？”
拉拉姆梗了一下，脸色变了变，闭上了嘴。
“巫师界和麻格界有明确界限。霍格莫德虽然是混住区，不了解魔法世界的非魔法人士算跟着其他巫师也进不了村子。我们第一天到在对角巷门前开会的时候，只有我和弗朗索斯看得见破釜酒吧。楚轩和队长两个连门都不知道往哪开。你说，他这样麻格到家了的人，怎么找到霍格莫德的？”
“除非，是某个拥有进入霍格莫德权利的人，给他发了邀请信，把反麻格驱逐咒的魔药给了他。”安简咬着牙根道。“我请你和薇姐来过万灵夜！因为你这个阴险狡诈的混蛋跟我哭着闹着说’好想好想看看魔法界，哪怕一眼也好！’我就相信了你这个大骗子！你知不知道，幸好霍格沃茨有独立的保护措施。否则那家伙带着队长闯进城堡，学校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敢告诉我没怎么，你还想怎么样？！”
拉拉姆的脸上最后定格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我那不是受人之命嘛。幸好你那位阿不思.邓布利多校长神通广大，善解善结。你就消消气，消消气吧。”拉拉姆打着哈哈敷衍道。“而且你说的不对，什么叫’那家伙带着队长闯进城堡’。人家队长那是专属召唤兽，哪用得着带。你是从来没见过。当初在开罗的时候，伊莫顿横在道当中不肯让路。咱们军师大人就这么高斯手枪一举，喊一声’郑吒！’队长咆哮就着扑上去了，都不用多废话的。”
边说他边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楚轩的动作语气。安简一个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笑了笑了，笑了就没事了吧。咱们还是好闺密，嗯？”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的汉子眨巴着眼睛，边抛媚眼边往身上凑的架势，有的时候比恐怖片还要可怕的多。
从安简这计算，这是从黑鹰坠落回来后的第五天。昨天下午刚刚开过例会，交了公共点数，也交代了下一场主神任务的背景，难得聚在一起的恶魔队又散了。从傍晚开始，除了和赵缀空打了个照面外，安简没见过一个活人。别说郑吒楚轩他们两个，甚至铭湮薇都闭门不出，表示下一场主神任务的背景她不熟，要花些时间好好钻研。看来恶魔队从上到下都对这场恐怖片感到压力山大。
除了眼前这位。
“既然没事了，你要不要再回去做做功课。下场主神任务据说很高难度啊。”安简开了听啤酒。拉拉姆嘿嘿一笑：“既然知道高难度，你怎么不多研究研究。你这房间里电视电脑都没有。”说着他指了指外面的客厅和里面的写字台。安简斜了他一眼道：“我用得着么？”拉拉姆当即一砸手心道：“你说说我怎么忘了。安大小姐技艺超群过目不忘，那种凡夫俗子才用的东西，您怎么用得着。”
“少在这连讽刺带挖苦的了。我可不敢学那口头禅。”安简撇了撇嘴角。“只是因为《Matrix》这部电影当年我有个朋友做过一大堆研究。一整套电影都快听他说烂了，不明白也得明白。另外，我又不是楚轩队长他们，用不着操心什么布局之类的。跟着大部队走就是了。想那么多反而没啥用。”
拉拉姆笑道：“你倒是少操心，多省心，养命呢这是。”
安简拍了拍手道：“借你吉言。不过我看我想养也养不了了。是不是楚轩那家伙又有什么事？”
拉拉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错，觉悟很好。是有件事，看你能不能帮的上忙。”
上午拉拉姆这个有同性没人性的家伙刚走，当天下午突然恶魔队军师跑来砸门。而且来的不光是他，还有恶魔队队长。站在门口磨蹭了半天，在队长的强烈要求下，安简只能把他们让进了屋。
“既然如此，就先来喝杯茶吧。”安简微笑着说。
恶魔队长郑吒其实是被绑来的。原因是他遇到的一个大麻烦：他的杀神剑用不了了。
杀神剑是他正式成为队长后兑换的第一件武器。这把剑据说是堕落天使撒穆尔的佩剑，成长型武器。他从上部恐怖片回来后把它强化到了A级，却没想到出了个大麻烦。现在他只要拿起它，就会被剑里涌上来的杀意控制住，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赵疯子……估计就得被赵疯子干掉了。鉴于这几部恐怖片积累下来的经验，郑吒同志严格的贯彻了“有麻烦，找楚轩”的精神，拖着大剑闯进了军师的实验室。
军师把大剑架在某个长得稀奇古怪的仪器上观察了半天，示意他拿下来道：“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怎么会用不了？”郑吒纳闷道。
“剑没问题。你有问题。”楚轩淡定说。“你放弃强化内力时我提醒过你，鉴于你一开始的兑换犯了严重的错误，使体内同时存在了两种属性相反的力量，这样的修正很可能会造成你血族能量对内力的侵蚀。由于你的内力不足，无法在这种侵蚀下保持与血族能量的平衡，你会失去它所带来的一些自控力。杀神剑无法使用就是个例子。简单说，你的血族能量属于阴性能量，无法克制同为阴性能量的杀神剑。而你又不具备其他克制它的能力，包括足够的精神力。无法掌控也在情理之中。”
恶魔队军师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上上场恐怖片前我说你不听。现在出了问题来找我，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队长苦恼地抓着后脑勺问。
军师神色淡定如常：“放弃吧。再兑换别的武器就可以。”
“我X.”郑吒忍不住爆粗口。“我能不知道再兑换别的武器也可以。但是我好不容易把它兑换上了A级，而且这把剑我也用着顺手了，无论是血族能量还是解开基因锁后的爆发力它都能完美配合。再兑换别的武器，我可不保证能继续保持之前的战斗力。所以你还是给我想想办法吧。”
恶魔队军师沉思了很久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但不保证成功，也不保证她有这个能力。”
TA？郑吒纳了闷了。怎么冒出个TA来？
几分钟后，拉拉姆.桑托斯被叫进了楚轩的实验室。一听让他去和安简打交道，机甲师立刻就苦着张脸哼哼唧唧地说楚轩老是让他做恶人。上回在魔法世界的时候他骗了两瓶药水，到现在安简还记恨他。这回他要再去，得被门板拍在鼻子上。他是再不敢去了。要去队长自己去，最好楚轩也捎上。
楚轩一直是个满脸生人勿近的家伙。就算是对待郑吒本人，也常常是板着张晚娘脸教训。但拉拉姆.桑托斯是个例外。不知为何，一向喜欢清静的恶魔队军师从来也没赶他走过。去就去吧，一小丫头的房间还能是龙潭虎穴？结果没想到这儿比龙潭虎穴还要命。从进门起他就全身不舒服。
郑吒和楚轩的互动很像混小子刘邦和小知识分子张良。尤其恶魔队长那随口而出的‘那怎么办’怎么听怎么像老刘的‘如之奈何’。听铭湮薇说郑吒以前是公司主管，现在看起来他倒是被人管的那个。大概从汉初起人类进化了两千多年，小混混和小知识分子的组合晋级到中级主管和疯狂科学家了。
然而无论是小混混还是科学家，似乎都不太适应一个装X女的文艺生活。比方说——喝茶。
房间里家具摆设不多，只在右手边靠墙横着一排书架。左手边空当出有一张长案，上面陈列着文房四宝。看样几分钟前她正在这里写字。砚台里汪着一砚墨。旁边有几张墨迹未干的小字。长案对面支着一个巨大的铜炉。活火烹泉，山泉渐渐沸腾，蒸得铜炉发出呜呜的轻吟声。
长案未收拾。安简便端上了茶几茶盘，请两人席地而坐。
主神处什么都能兑换，包括古往今来的顶级名茶。茶罐一打开，郑吒就闻到了股扑鼻而来的茶叶清香。可惜他茅台，五粮液分得一清二楚。茶叶却不懂了。茶壶是电视里常见的紫砂壶。杯子却不是电视剧里那种盖碗，而是个小的只够一两口的小瓷杯，白酒杯大两圈，青花瓷，杯底有行小字：若深珍藏。
郑吒拈起一个杯子颠倒着看了半天，心里琢磨着：看着挺旧了，应该是兑换的古人用的东西吧。古人请人喝茶为什么要用这么小的杯子？莫非茶叶太贵一次没法泡太多，用大杯不够分？［队长乃是天然萌！］
他正琢磨着。安简那边已冲开茶叶。茶室内顿时香气四溢。茶香沁人心脾，饶是郑吒也深吸了口气，一时有些心神恍惚。忽然看见对面泡茶人欠身似乎要倒茶，赶紧放下杯子递了过去。
他这一递倒是把安简给愣了。楚轩微一皱眉，在他彻底把杯子递到壶边前拽住了他的袖子，拉了回来。
小插曲打断不了整套工艺。安简淡淡一笑，将茶汤直接注入茶海里，又趁着茶壶还冒着热气的时候重新注入了开水，紧跟着盖上壶盖，在壶身上用滚烫的白开水再浇一次。这壶里的才是要喝的茶。
郑吒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老土帽了，刷地脸涨得通红，低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怎么懂。”
轻轻放下茶壶，安简笑道：“天然真意，自是茗间味语。队长是自然率性之人，不必因此道歉。倒是我忘了介绍。这是武夷大红袍。武夷岩韵厚重，一泡而味涩，二泡而味甘，三泡四泡而滋味绵延不绝。主神这里能兑换到的最好的茶叶共能泡十二泡。每一泡滋味都有不同。这是第二泡，您尝尝。”
约莫分分钟之后，安简持壶为他们倒上了茶。这次加上了解说，郑吒才明白这道工序分两步分别叫“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之后倒出来的茶也不是马上喝，而是倒入闻香杯中，先享受茶叶的香气，欣赏茶汤的颜色。最后到了喝的时候还有讲究。茶汁入口后要立刻吸气，让茶水在喉咙中滚动，让舌头充分和茶汤接触。据说这样才能充分享受到这杯茶的香气和味道。
白瓷杯中琥珀色的茶汤鲜亮而凝润，即使没有香气和滋味也是不错的艺术品。郑吒偏头看了楚轩一眼，果不其然这个“好色之徒”正捧着杯子研究，一杯茶迟迟不肯下肚。
“队长，这杯茶味道如何？”
郑吒老实说：“味儿挺浓。刚喝舌头苦，咽下去嗓子眼里连吐沫都是甜的。不知道对不对？”
安简不禁笑道：“岩茶是茶中圣人。圣人无常心，以饮者心为心。故入口后浮涩甘甜，因时，因地，因艺因人而异。如濠溪观鱼，苦乐自知。您不用这么紧张，喝茶就好。”
……
聊聊天，听听故事，时间过的飞快。不知道多少杯茶下肚后，郑吒喝得浑身直冒汗。要知道，他可是基因锁解到四阶初期的强者，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几近炉火纯青。像这样不受控制的出汗绝对不正常。不过四阶初期的强者也能敏锐地查知危险。此时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心中满是祥和恬淡。甚至连之前因为杀神剑暴走而引发的郁闷，都随着全身的汗意从毛孔中消散了。
“好喝，再来一杯！”恶魔队队长大喇喇地把杯子拍在了茶海上。
安简放下茶壶，苦笑道：“队长，吃饭的点早过了。您不饿么。”
郑吒忽一愣，看了一眼手表发现都快晚上八点了，给吓了一跳。怎么这一壶茶喝比酒还耐喝？他腾地跳起来，顿了一下才道：“嗯……多谢款待。太晚了我该走了。下次我再来喝茶。”
“你先走吧。”坐在旁边沉默了好几个小时的楚轩忽然开口道。“我还有别的事要讨论。”
于是恶魔队长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拽来，莫名其妙地又被轰了出去。他站在主神广场上沉思了许久，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同时拔出了杀神剑。
郑吒走后安简顿时没了力气。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在忙着添茶泡茶煮水，累得手都在抖，最后几道茶泡的相当不像样。幸好在场一个初来乍到，一个根本尝不出味来，她才免于丢人。
“行了，你交代的任务我也完成了。还有啥事吩咐？”刚才端着的架子刷地没了，安简有气无力地说。
低头扶了扶眼镜，楚轩捡起茶杯搁到她面前：“再来一杯。”
在茶室里不能骂人，这是规矩。虽然安简很想爆粗口。
“你又喝不出滋味来。我给你倒杯白开水吧。”安简说着起身去倒水。
“颜色很好看。”楚轩在她背后慢吞吞说。
我X你多大了。安简很想这么问他。
十五天深入的接触足以了解一个人。比如安简就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很酷很冷静很成熟，实际上根本是个心理年龄不过六岁的小孩。比如他会强迫别人半夜醒来听行动计划。比如他会在拼死逃跑了大半天后忽然停下来去吃蛋糕。比如他有兴趣的时候会眼神狂热地介绍他最新地发明，没兴趣的时候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就差没在房门贴“进入便杀”的警戒条。比如他不高兴了的时候会报复，轻则在浴室门口放块肥皂让人摔个四仰八叉，重则故意把人引到保安经过的路上，让人被一群恶狗追着跑。半个月下来安简已经够够的了。再多跟他相处一天，她都能从纲手黑化成大蛇丸。
但是也因此，她知道当他说“这东西颜色很好看”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喜欢。
安简于是重新坐上开水，不多会给他端了个玻璃杯过去。茶汤刚刚冲沸。茶叶在杯中上下浮沉，起舞盘旋的景象，透过透明的玻璃杯刚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军师眼前一亮，问道。
安简道：“洞庭碧螺春。”
楚轩满意地捧起杯子刚要喝，被安简一把拉住：“别喝，开水，小心烫。”
“我说过，我感觉不到温度。”恶魔队军师道。
“那也会烫伤。烫伤了又不知道疼更难处理。这么多次了怎么总是说不听……”
这家伙，说他六岁简直就是抬举他了。整个一学龄前儿童。
茶足饭饱之后，被伺候的很满意的军师大人终于开始谈正事。第一件正事就是来掏人老底：“我父亲开发的七种治疗模式，除了茶道以外，你还会哪几种。”
“治疗模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简道。
“可以理解，或许他并没有向你解释过。”楚轩淡淡地道。“你知道，基因锁是我父亲最重要的研究，后期才由我介入。研究发现，解开基因锁确实能够大幅度提高人体机能，但同时也会对□□和精神造成无法治愈的伤害。当时还不存在基因自我修复理论。大部分观点认为，解开基因锁的过程是不可逆转且一次性的。因此，为了缓和这种基因层面的伤害，我父亲提出了感官治疗理论。治疗师可以通过刺激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味觉对患者进行引导，帮助他们克服基因锁造成的□□和精神的躁动。”
“但是这种治疗方式对治疗师的知识，心态，技能等素质要求极高。事实上，虽然经过大范围的征募和培训，但知道我父亲去世为止，除了他本人以外，还没有出现过合格的人才。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安简笑道：“你让我请队长喝杯茶。我就请喝茶，没打算给他治病。阿公也只教过我怎么泡茶，可没提过心理治疗。所以我可说好，队长要是出了问题我概不负责。”
楚轩微微一笑道：“如果他因此状况恶化的话，就是他过于弱小，不适合继续做队长。那么我自然会有别的处理方案。这一点你不需要担心。不过根据我的观察，这种治疗收效良好。今后我会常安排他过来。另外，为了能够更准确的收集到有效数据，你从下次开始把这个放在他的茶杯里。”说着他将一只大拇指长短的试管递到了她面前。试管里有多半管粉末状的可疑物体。
安简刚开始还挺放心，最后一句话却说得她毛骨悚然：“这，这是什么？！你让我给队长下毒么？”
“凡人的智慧。”楚轩不耐烦地蹦出一句。“这是植入型微小监视器。可以监测人体的脉搏，呼吸，血液流速和神经反射速读等生理反应。我需要他每次接受治疗时的具体数据。不要让我解释第三次。”
弄了半天安简才明白，他这是把队长当小白鼠了。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楚轩扶了扶眼镜道：“就我所知，我父亲创造的理论体系包括了音乐，舞蹈，色彩，药食，香料五个大门类共二十五种手段。他本人掌握了其中七种。据我观察，除了这一项以外，你对其他门类应该也有接触。这些事你不该隐瞒。我需要了解完整的信息。”
“我隐瞒啥了？”安简耸了耸肩膀道。“没错，阿公会的我都摸过。但那都是耗神气的东西，没有二十年苦功不出师。我后来病成那样，怎么学得下去。也就喝喝茶看看书行，养气养神又养生。我说过了，阿公从没跟我说过什么心理治疗。我自己就是个病人，怎么去救别人？所以你说的我不明白。”
“我指的是你刚进入恶魔队的时候。”楚轩扶了扶眼镜道。
安简眨了眨眼睛，咧了咧嘴，像是听了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天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似地站在那，我能怎么说呢？’各位好。在下初来宝地，唯愿广交朋友。今日若无要事，诸位可否赏光到蹋下一聚。在下焚香烹茶，以待佳客’。这才叫抽风好吗？”
恶魔队军师不甘地点了点头，仍是副不满意的态度。
“更何况，我说很多次了，那什么针对基因锁的治疗，我真的不知道。所以你就别逼问也别试探我了，成不？”安简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脸，唉声叹气地说：“而且你看，今天都这么晚了，我干了一下午体力活也累坏了。要不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军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安简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那天晚上她绝对哭着喊着也要把他留下。
第二天早上，安简起了个大早，准备再兑换回霍格沃茨去上课。她已经是N.E.W.Ts——高级巫师等级考试班的学生了。因为她O.W.Ls（标准巫师等级考试）成绩各科悬殊比较大，她还分别和麦格教授与弗立维教授谈了好几次，他们才准许她参加需要“良好”才能报名的变形课和魔咒课。
主神空间和霍格沃茨那边的时间比例，大约是1:15天。为了省奖励点数又不耽误课，安简特意选了暑假跑回来。现在目测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学了。她动作可得快点。
然而她刚一出门，眼前忽然一黑，一只像钢条一样有力的手卡住了他的喉咙。
“咳，咳咳咳——嗯，放开。赵缀空，我得罪你了么？”安简整个人被按在门板上，自下而上地看着几厘米处这张漂亮得让人想划两刀的脸，无奈地问。
“没有。”江湖人称赵疯子的赵缀空笑眯眯地说。“是我有事儿找你啊，小姑娘。”
安简顿时脸跨了下来：“赵兄，赵爷，还有十八分钟我第一堂黑魔法防御术就要开始了。从湖边跑进教室还要两分钟呢。您行行好，有什么事儿我回来说行不行？”
“不行。”赵缀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安简脸颊肌肉一抽，咬了咬牙道：“那你杀了我吧。耽误了斯内普的课我只有以死谢罪了。”
赵缀空一挑眉：“旷一堂课你就想死了么？”
安简拉着脸道：“旷老斯内普的课下场会比死还惨。”
赵缀空忽然微微一笑，把她的手臂往背后一扭，咔吧一声从肩胛骨到手臂一起断裂。安简顿时疼得冷汗直冒，下意识往前趔趄了半步。赵缀空趁势夹着把她带到了广场中央，昂起头道：“送我们回凤凰社，两百天。奖励点从我身上扣。”安简还没来得及叫全身修复，就被刷地带到了湖边。
“这不算是旷课吧。你骨头断了么。”赵缀空笑着照着她断掉的肩膀给了两下。安简饶是硬骨头，此时也疼得不禁全身发软眼前发黑。“赶紧去找庞弗雷夫人。咱们半个小时以后见。我找你喝茶。”
我X你楚轩一万遍！千刀万剐的畜生！安简抱着胳膊内心咆哮道。
霍格沃茨八层的有求必应屋里，赵缀空单手捧起玻璃杯，深深吸了口茶香，又放下杯子道：“瓜片要用盖碗泡。小姑娘，你茶器用错了。”
安简板着脸道：“不好意思啊，走得太匆忙，没带。”
赵缀空微微眯起眼睛，压低了嗓子道：“我听说茶室里茶主人要热情。你说呢？”
安简依旧木着脸回他：“第一这不是茶室。第二客雅而主勤。客不雅，主人勤快就是瞎忙活。”她又看了他一眼道：“第三，你不是来喝茶的。你是来看戏的。不好意思，我是泡茶的，不是耍猴的。”
不知是当年哪位天师误触伏魔殿机关，放走了恶魔队天罡地煞共二十一位魔君。赵缀空就以“平生不修善果”和“惯爱杀人放火”两项特质，荣登恶魔队精神病患者聚义堂前三甲。据说他的名字能止小儿夜哭。恶魔队队长加军师吓唬人的时候，就常说“把你交给赵缀空处置”。
但就安简和他有限的接触论，这位魔君也不那么难处，只要把握住两个原则：做自己。说真话。
其实和赵缀空相处比和楚轩接触容易多了。在楚轩面前，你说真话他就骗你。你做自己他就压迫你。而在赵缀空面前，只要你不存恶意，他也不会那么完全没原则的随地杀人。
所以即使安简没好气，这位也不会象楚大气包子似的生气，或者干脆找另外一位魔君来教训她。
赵缀空当然没生气。他忽然手腕一晃，变戏法似的抖出两个白瓷盖碗来，其中一个碗里静静地躺着一只贡缎茶包。跟着他又变出了两只成人手臂长的盛水用竹筒，搁在茶案上道：“现在可以了吗？”
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针。
山僧问我将何比，欲道琼浆却畏嗔。
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春。
郑队长来喝茶时，安简说武夷茶中圣人，那是编的。其实大红袍人称茶状元。旧茶谱上说起圣人，除了茶圣人陆羽以外，无例外指的是蜀茶，确切说是诗云“蜀土茶称圣,蒙山味独珍”的蒙顶甘露。
阿公泡绿茶有手绝活。他能单手持壶自高处盘旋，让滚水在空中如清风拂叶倾泻而下，却一滴不溅。这样茶叶一泡发味便足，不需要润叶，最适合来泡蒙顶这样炒得及其精细的极品绿茶。安简勉强学了个两成，还是需要第一遍洗茶发味。勉强也凑合了吧。只可惜了这比黄金还贵重的茶叶。
“微末技艺不登大雅之堂，您莫见笑。”安简将一只盖碗推到了赵缀空面前。
赵缀空稳稳地端起茶杯，揭开盖碗刮了刮浮沫，观赏片刻，吹开茶叶轻啜了一口。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看架势就知道是茶中老饕。安简从昨天下午开始共泡了十几壶茶，自己却一口没喝。这次她也给自己留了杯体己茶。滚水入喉顿时口舌生香，全身一畅，微微松了口气。
半盏茶尽，赵缀空放下茶盏道：“小姑娘，你太谦虚了。”
“谢赵老板。”于是安简毫不谦虚地一拱手，欠了欠身道：“不过真是我不明白了。难道楚轩请你来找我，你就会来吗？你原来那么听他的。”
赵缀空微微一笑道：“激将法是没用的哟。”
还哟咧哟你个头啊！安简牙根痒得直咬。“那么，你来找我有事吗？”
赵缀空突然点了点他们身旁空了的竹筒道：“你自己看。”
安简纳闷地拿起一根竹筒，颠来倒去地研究了半天，终于在竹筒顶端封盖的内侧找到了几个小字。她看了一眼随即愣住了，阴下脸道：“这是阿公……是楚怀南教授给你的？”
赵缀空点了点头，忽然完全转开话题道：“七年前，云梦甲简书被神仙盗贼团偷走。后来新闻上说又被找回来了。现在看来，找回来的应该是做旧的假货吧。”
安简怔了一下，下意识重复了已经演练了上百遍的话：“云梦甲竹书出土后，还没来得及分别拍照留档，当天夜里就被偷走。第五天就找了回来。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作假呢？”
赵缀空微笑道：“但是有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全世界仅有的七个见过云梦甲全书的人。而所有人中只有你能记住全文。云梦甲失窃之后，也是你配合龙隐的工作做了堆假竹片。了不起啊，小姑娘。那时候你才多大，有十二岁没有？”他顿了顿。“但是，你见过后来送去故宫博物院的那套竹简没有？”
安简摇了摇头道：“没有。”
赵缀空笑得越发深沉了：“也就是说，你是唯一能证明那套书上写的是不是云梦甲原文的人。”
“我忘了。”安简直视着他道。
赵缀空一愣：“忘了？”
安简道：“对，把全书默写下来后他们就给我打了药。阿公和我父亲也都同意了。阿公说云梦甲事关天机，不能马上公之于众。而且看到的人都会有危险。所以我还是最好忘了。”
赵缀空微微沉下脸色，默而不语。
“如果这就是你来找我喝茶的原因，那你找错人了。不过如果你对云梦甲竹书感兴趣，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方向。”安简忽然道。“做那批竹简的时候，杀青一道工序连我爸和阿公他们的研究所都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来重现。所以他们从外面找了个人。没告诉他他们做的是什么，只让他负责处理做好的简书。”她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公给他看过云梦甲全文。”
“哦，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赵缀空追问道。
“因为阿公把这几个字刻在这上面给了你。而你又把它送到了我面前。”安简掂了掂竹筒道。“我不知道阿公这么做究竟是想干什么。但是如果他的目的是不让他们把云梦甲封存起来的话，肯定会留下线索。那么这个人不是很值得试一试么？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赵缀空笑道：“你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
“因为从现实世界算起，我父亲十天前被人杀了。而十天后，又有人把这件事提了起来。”安简声音微妙地有些拔高，直起了背。“七年前云梦甲事件刚刚结束，我因为打了药病危，醒过来后阿公就过世了。现在我父亲去世，这三个字又跳到我面前来。我不相信什么巧合。”
赵缀空抵头轻轻以茶盖拨弄着茶叶，忽然开口道：“这件事你从没跟楚轩提过，对么？”
“你也从来没提，对吧？”安简眨了眨眼道。
忽然赵缀空呵呵笑了出来。他一笑真是颊如彤霞眉若流云，妙目中眼波流转，那叫一个媚不胜收。安简从没为自己的长相操过心。但身为女性在这么一位面前，确实有点惭愧。她咳了一声道：“看来你是蓄谋已久。这次他倒是平白送了你个理由。慢着……不对，他才不那么傻呢——额，麻烦了。”
赵缀空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想太多了。至少我能保证这两百天内，那变态不会来找你。至于两百天后他会不会知道我们说了什么，那就看你了。”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右耳朵。
安简下意识抬手。只是手在碰到耳边的呼叫器前又放下了。
“先告诉我，你刚才提到的那人是谁吧。”赵缀空道。
“他付云荇，是东湖大学华夏语言学系的教授。不过这些年他一直在欧罗巴大陆游历讲学，你要是找他的话，最好先打这个电话。”安简说着在茶杯里沾了一下手指，在桌上写了几行字。
她写的是：齐腾一，Tel：15XXXXXX。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回 枯禅参尽千般误，莫若茗间叶一壶（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