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一枝山桃

74、第 74 章

　　这顿烤全羊颜山澜吃得有些没滋没味，虽然吃嗨了后也没人关注她和陆子慕，但她心里有事就免不了局促不安。

　　中途左恒给陆子慕敬完酒后单独给她敬了一杯，特意说了句“谢谢”，颜山澜听得出来，那句“谢谢”跟他和其他人喝酒时说的客套话不一样，他是在暗示着什么，那一刻，颜山澜的烦闷心情到达了顶峰。

　　左恒大概是什么都明白，甚至可能包括当初陆子慕有让她接替张元宇的意向这件事，颜山澜猜不透左恒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给她和陆子慕打掩护的样子不像是要让她难堪，但座位的安排和敬酒的行为却又明显有引导大家猜测的意思。

　　张悦可下车后，陆子慕从副驾坐到了后排，让颜山澜和张悦可搭陆子慕的车回家也是左恒安排的，代驾也是他叫的。

　　陆子慕靠过来将她捞进怀里，低头小声地问:“累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略带些倦怠和慵懒，苦涩啤酒味几乎盖过他身上原本就极淡的腊梅香，颜山澜进一步往他怀里贴了贴，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和心跳的节奏，原本一肚子的郁闷顿时消解不少。

　　见她不说话，陆子慕轻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低声问:“怎么不开心了？生气了？”
　　颜山澜将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说了句:“没有。”

　　陆子慕轻声笑了笑，搂紧她，柔声道:“今天是我的错，我应该坐更早一班飞机回来的，让你受挫了，是我不好。我昨天去谈的这个项目差不多能定下来了，另外有个新项目我让郭海先去跟，接下来我主要就陪你谈元祥和润明，好不好？”

　　“不好。”颜山澜猛地从他怀里起身，陆子慕没料到她突然起身，闪避不及，下巴磕在了她脑袋上，两人同时吃痛出声。
　　“疼吧？”陆子慕揉着她的头顶，问道。

　　颜山澜疼得哇哇叫，蹙起眉头瞪他，见他明明疼得龇牙咧嘴，眼里的笑意却像星辰的光挡不住地往外溢，她瞪着瞪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你讨厌！”

　　“是，怪我下巴太硬了。”陆子慕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抿了抿唇，从副驾座椅后面的杂物袋里拿出一包纸巾。
　　颜山澜拿过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陆子慕接过来擦了下嘴，“没事。”

　　“我看看。”颜山澜上前要去抱他的头，陆子慕连忙抓住她的手躲过去，颜山澜挣脱出来又去抱，两人嬉闹起来，最终陆子慕举手投降主动张嘴给颜山澜看了下，下嘴唇内侧有一点红肿，估计是牙齿磕的，倒无大碍。

　　“没事，过会就好了。”陆子慕伸出手再次将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头顶刚才被撞到的地方，“不闹了，让我抱抱，我们都已经快36个小时没见了。”
　　颜山澜靠在他怀里，摆弄他的手指，“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视频见了吗？”
　　“那不一样。”

　　颜山澜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抬起头看他一眼，“我那两个项目你先别管，我想自己再努力一下。”
　　陆子慕想了想，点头:“好。你跟我说说你们下午见面的具体情况，我了解下。”

　　“情况就是我给苏润珠报了我们讨论过的价格方案，她直接提出起始价降10个点，我差点没法接。小可后来跟我聊说苏润珠要么压根不想跟我们合作，要么就是有意压价，我还是倾向于她是有意压价，不然她老公前期花那么多时间精力跟我们对接干嘛？”

　　“张玉辉今天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全程都是苏润珠主导，有一点我觉得有些奇怪，苏润珠说她另外接触了两家小供应商的时候，张玉辉看起来不知情，苏润珠也很奇怪，她要是说她另外接触的是珀光集团这样的对手公司，我可能会觉得很正常，也会有危机感，但她接触的都是跟她家现在供应商类似的小公司，据我所知她现在的供应商产能跟不上，研发也跟不上，为了控制成本是不是牺牲太多了？”

　　“她要控制成本倒是可以理解，她们第一批产品市场价格高昂，概念很吸引眼球，但目前衣食住领域合作范围有限，实用效果还不足以抵消高昂价格对消费者的劝退，要有效占领市场，她一要让价格降下来，二要尽快扩大生活领域的合作，很显然，她的资金会主要用于扩大合作，就算她不这么做，她背后的资本肯定也会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肯定会这样做的，不这样做公司怎么赚钱？我现在有点明白了，其实是他们夫妻俩的想法并不一致。张玉辉一心扑在研发上，所以选供应商的时候重点在满足产品性能和质量需要，但苏润珠不一样，她要管整个公司的死活，她的主要任务是把现有产品推广出去，所以她肯定倾向于保留现有供应商，毕竟现有的也够用，还便宜。”
　　说到这里颜山澜叹口气，继续道:“这样看来她确实没有要跟我们合作的意思。”

　　陆子慕低头看着她，嘴角轻轻上扬，摸着她的头道:“要真没有合作的意思就不会跟你谈价格了，你们下午不是聊了挺久吗，我没去她都能跟你聊那么久，她图什么？”
　　颜山澜点点头，抬头跟他对视:“所以她其实还是想跟我们合作的，想法也并不复杂，就是觉得我们的价格太高了，对吗？”
　　“对的。”陆子慕肯定道。

　　颜山澜又忍不住发愁:“但问题是她出的价实在太低了，没法谈。”
　　陆子慕拍拍她的头，安慰道:“这些事情下班了就不想了，下周再说，先下车，到了。”

　　下了车，陆子慕从车尾箱拿出自己的行李包，外加一袋出差地的特产零食，这几乎成了他出差回来的标配，颜山澜一开始也说过他把自己当小孩，现在已经习惯了，甚至在他回来那天忍不住猜他又会买些什么。今天的零食袋里有她爱吃的麻辣肉干，不错，照这样下去，她将来或许可以写个全国各地机场特产点评文章，说不定能火。

　　陆子慕听她说完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认真思考了一下，“你想写的话以后我多买点，机场商店里其实还有很多我没买的，样品多了你可写的内容就多了，还可以做对比。”
　　“……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么一说，你不要再买了，再买下去我都可以去门口租个门面开零食铺了。”

　　陆子慕被她逗笑了，“这个主意也不错，我们开一个，这样你就可以每天在店里当个卖零食的小姑娘。”
　　颜山澜白他一眼，“你想让我变成个大胖子是不是？”
　　“你是卖零食又不是吃零食，怎么会胖？”
　　“……”

　　颜山澜忍不住“捶”他一拳，陆子慕坦然受之，两人说笑着走进单元楼，到了电梯口，颜山澜忽然想起上午收到的快递消息，两人返回小区门外的快递点取了快递。

　　一箱水果，一箱猫粮，陆子慕肩上挂着行李包，双手抱着水果和猫粮，右手腕上挂着一袋零食，走起路来腿撞着零食袋一晃一晃，颜山澜笑着给他拍了几张照，伸手要去拿零食袋，陆子慕躲开她的手，示意她挽自己的手臂，颜山澜只好乖乖挽着他并排走。

　　陆子慕看着手里的猫粮问:“你是想养猫吗？”
　　“不是，我给小区里的流浪猫买的，冬天了，它们没什么吃的。”
　　“你想养吗？想养我们就养一只。”
　　颜山澜犹豫着摇头:“我小时候是很想养，现在倒没那么想了，我妈体质过敏，家里有猫她受不了。”
　　陆子慕沉默了一下，“嗯，那还是不养了。”

　　到家后，颜山澜第一时间拿出剪刀来拆快递，陆子慕放下包和零食，陪她蹲在门厅里，耐心地看她拆快递。
　　颜山澜先拆了猫粮箱，将袋装猫粮放在鞋柜上，接着打开水果箱，入眼是一箱黄灿灿的橙子。

　　颜山澜拿起一个橙子对陆子慕扬了扬，笑问:“你知道这橙子是谁寄给我的吗？”
　　陆子慕忽地紧张起来，眉头微蹙，“谁？”
　　颜山澜笑了笑，起身往厨房走，“你猜。”
　　陆子慕跟上去，看她是想拿刀切橙子，抢过她手头的橙子举得高高的，追问道:“谁送的？”
　　颜山澜踮起脚喊:“你还给我。”

　　陆子慕从橱柜抽屉拿出一把水果刀，转身出了厨房，猜道:“孙老师？”
　　颜山澜跟着出了厨房，“不是。”
　　“唐老师？”
　　“不是。”
　　“……夏老师？”
　　“也不是。”

　　陆子慕皱着眉头，神色明显有些紧绷，颜山澜感觉不能再逗他了，便笑着揭开谜底:“是李老师了！”
　　陆子慕仍是一脸紧张，“哪个李老师？”

　　颜山澜走过去抢下橙子，又想去抢水果刀，陆子慕避开了，“五岭镇的李茵茵老师，我不是把我那个闲置的手持摄像机送给她了吗？她说要谢谢我，就给我寄了这箱水果，是她自己家树上摘的。”

　　陆子慕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他轻轻“嗯”了一下，低下头从她手里拿过橙子，嘴角扯了扯，什么也没再说，认真切了起来。

　　颜山澜走过去从他背后抱住他，探着脑袋去看他，一分钟前还严肃得跟冰块似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撩人的赧色，让她忍不住想要调戏，她忍住笑问:“你以为是谁？”

　　陆子慕看她一眼，不理她，眼底的笑意明显已经快藏不住了，颜山澜手在他肚子上挠啊挠，脸贴着他的背蹭啊蹭，故意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哼哼，有人出差那么久一回来就给人脸色看，呜呜呜……”

　　“小狐狸。”陆子慕被她挠得弯了腰，放下橙子和水果刀抓住她的手，转身将她抱起来放在餐桌上坐着，低头盯着她，眼神炙热，“你就是个小狐狸。”

　　“我不是，你才是。”颜山澜提脚去踢他，被他一把抓住。
　　陆子慕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好，我是狐狸，那你是兔子，狐狸就爱吃兔子。”
　　说罢咬住她的唇，深吻而下。

　　这一晚注定不寻常，从餐厅到浴室再到床上，颜山澜记不得自己究竟几度攀高，只记得陆子慕一直在她耳边对她说:“我爱你，阿澜，我爱你。”
　　那一刻她想，爱欲生死大抵就是如此吧，她愿意从此与他共沉沦同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