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一枝山桃

72、第 72 章

　　长假回来第一天上班基本都不在状态，办公室里充斥着各类零食的味道，大家不是在聊假日出游就是在对着电脑放空。

　　颜山澜把买的特产零食小吃给办公室同事分了，为了表示“一视同仁”，她还装模作样给陆子慕也送了一份，陆子慕很配合地跟她说了声“谢谢。”

　　她一回到工位，张悦可立刻凑过来嘲笑她：“师父，演给谁看呢？”
　　颜山澜轻轻斜她一眼，笑道：“给你看。”
　　张悦可立刻捂住胸口叫：“哎哟，你要酸死我！”

　　颜山澜笑问：“你的大学生小朋友呢？”
　　张悦可面露羞涩，凑得又近了点，小声道：“他跟我表白了，不过我还没答应他。”
　　“为什么？”
　　“答应太快就没意思了。”
　　“……好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颜山澜趁人少把准备的小礼物送给许晓雨和张悦可，三个人凑在一起吃饭聊天，倒也欢快。

　　陆子慕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是跟总部开会就是跟客户开会，不是出去拜访客户就是参加行业活动，等等，常常神龙见尾不见首。

　　颜山澜暗自估算了下，到目前为止，事业部今年的业绩已经远超去年全年，保持这样的势头，到年底，事业部的业绩极有可能比去年翻一番，到明年下半年，光向滨城两个工厂的产能将不足以应对市场需求，建新厂势在必行。

　　事业部的业绩好了，大家的绩效奖金收入自然也就高了，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即便是忙，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没人再像之前那样耍心眼使手段，为某个项目争来夺去。陆子慕平时并不怎么管人，但大家反倒越来越听他的，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越发和洽。

　　陆子慕忙起来微信上就不怎么爱聊天，但他会把每天的安排和去向告诉颜山澜，只要不出差，每天早上都等她一起上班，晚上除非他忙得比颜山澜晚，否则也是要一起下班。

　　颜山澜原本以为谈办公室恋爱会有很多不便，但适应一段时间后发现，这样每天都能见面、各忙各的又有一定交集的恋爱方式很适合她，她不会再患得患失，更不会因为感情影响工作，相反，陆子慕认真工作的样子总是能给她力量。

　　孙思思跟她说，与其说这种恋爱方式是对的，不如说这个人是对的。
　　颜山澜想，或许因为时机也是对的。

　　就像两块矿石，在遇见彼此之前，他们各自经受了自己生命中的高压烈焰，完成了内在剧变，拥有了今日的稳定内核。当他们相遇，当他们撞在一起，他们或许会爆炸，但绝不会将彼此炸个粉身碎骨。他们的内核永远都在，引力正是来源于此，内核不消失，引力便永远都在，他们只需要学会适应这股引力。

　　想明白这些后，颜山澜对这份感情的信心增加不少，连带着在感情里的状态也放松许多。相应地，陆子慕也比之前开怀许多，一贯不苟言笑、严肃冷漠的他笑容明显变多了，偶尔还会跟大家说上几句奇怪的玩笑话，这样一来，大家都觉得他是谈恋爱了，有人借玩笑问起，陆子慕毫不掩饰，坦然承认自己确实谈恋爱了，颜山澜因此还紧张了一阵，生怕自己不小心露馅。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她真正需要紧张的是手头的两个项目，元祥安防的推进十分缓慢，润明家居的进展也没有预想的顺利，看起来年底之前完成任务会有些困难。

　　这天下午，颜山澜带着张悦可再次来到润明家居。
　　润明家居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一把手是妻子苏润珠，公司里外经营一把抓，丈夫张玉辉主攻技术研发，其余一概不管。

　　夫妻俩是同门，在智能家居行业深耕多年，最近研发推广的智能管家采用人机深度交互设计，可以根据人的生活习惯、偏好要求等对全屋智能家电进行管理，不仅可以完成基础的卫生打扫、家电控制、环境监测等，还能够对家庭资源进行精细化管理，像真正的管家那样，定期采购生活用品、处理过期物品、搜索定位家庭物品，服装搭配和管理、花园打理、宠物照看甚至可以承担部分家庭医生和教师的职能，某种程度上这款产品已经脱离了智能家居的范畴，更像是新型智能机器人。

　　这款产品引爆市场的关键难点在于它的系统需要能接入市面上尽可能多的智能家电并与大型商超、银行等涉及生活方方面面的企事业单位建立深度合作，否则它的许多功能将只能停留在概念上。

　　目前润明家居已经完成B轮融资，跟市面上两家大型家居企业和商超达成了合作，第一批产品推向市场后反响热烈，无论是资本还是市场都十分看好它的前景，眼下他们正在积极推进扩产和产品的更新换代。

　　光学镜头在这款产品里的应用技术要求较高，市面上符合润明的技术和质量要求且在短期内能大规模供货的只有少数几家企业，光向集团是其中最有竞争力的一家。

　　颜山澜为了谈下这个项目，几乎成了半个专家，除了自家公司产品技术，她还深入研究了润明智能管家的技术原理，同时两次请来总部的技术人员做支持，在她的努力之下张玉辉很是认可光向的技术潜力，愿意与光向合作，但苏润珠却与他意见相左，理由很简单，光向的产品价格太高。

　　这次来润明的任务就是与苏润珠谈价格，原本陆子慕要来的，但他昨天临时出差，飞机晚点，没办法准时赶回来。

　　张玉辉领着颜山澜两人直接来到苏润珠办公室，苏润珠正在听一个员工汇报工作，见他们敲门，那位员工主动退出来了。

　　苏润珠中等身材，齐耳短发，五官端正大气，看起来年纪在四十左右，气质很是和蔼。
　　她笑着招呼两人坐下，又吩咐人送茶和点心来，让人感觉像是来某个姐姐家里做客。

　　颜山澜职业生涯里打交道的多是公司中上层管理人员，在她有限的经验里，实力派的高管大多平易近人，但谈判却往往难于撼动。

　　“苏总，我们陆总昨天临时有事出差，本来说今天中午能回来，没想到飞机延误，赶不上跟您约的时间，他让我向您表达歉意，下次他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苏润珠浅浅一笑，“没关系，能理解，我也经常出差，飞机延误是常有的事。”

　　“谢谢苏总。”颜山澜打开文件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苏润珠，“苏总，这是我们公司最新报价方案，请您先看一下。”
　　苏润珠接过文件，淡淡扫了一眼，问:“是不是等你们陆总回来我们下次约时间再谈好一点？”

　　颜山澜递一份同样的文件给张玉辉，连忙解释:“苏总，这件事情陆总委托给了我，他给了我议价权限，您可以先看一下我们的方案，按照您之前的意思，我们进行了一定调整，您若是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

　　苏润珠开始认真看手头的文件，全程没什么表情，看完后端起她面前的水杯喝了口茶，直接了当道:“这个起始价格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点高，我们第二批产品需要严格控制成本，这个价格超出了我们的预算。”

　　“我可以了解一下你们的预算是多少吗？”
　　“在你们这个起始价基础上再降10个点，采购量超过50万件，价格再降6个点。”

　　颜山澜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砍价也太狠了，狠得远远超出她的预期，她缓了口气，笑道:“苏总，您这个预算价格对我们来说稍微有些困难，您知道，我们的产品质量在行业内是数一数二的，我们有专门的技术团队和独立的研发分公司，后续可以配合你们进行产品升级换代，这个张总已经有所了解，我们目前在滨城有两家工厂，总部正在考虑在江城建第三家工厂，所以我们将来会有足够的产能来满足你们的需求。”

　　苏润珠耐心听她讲完，微笑道:“这些确实是你们的优势所在，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必需，目前我们公司规模并不大，现有合作商能够满足需求，之所以再找供应商是担心扩产后现有合作商供应不上，但我们扩产后规模仍然不算大，我只需要再找一个与现有合作商同等规模的公司就好，对他们来说我将是他们的最大客户，目前我接触了两家，他们的报价都比你们的低。”
　　颜山澜注意到，她这句话说完张玉辉明显诧异了一下，苏润珠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我们这里，只要年订单量超过50万就会纳入大客户管理体系，我们会有专人对客户需求、产品质量和合同执行情况进行跟踪管理，可以确保质量和供货的稳定。”
　　“这些都是锦上添花，对我们小公司来说可有可无，我们的核心诉求还是价格。”

　　颜山澜笑了，“我明白了，是我工作没做到位，我一直以为你们的核心诉求是技术和质量，前期跟张总沟通的时候我也感觉得到张总对产品技术更新的热情，还有对产品质量要求的严谨，所以我把重点也放在技术和质量来，我相信你们这样的高新技术型企业是会愿意为技术下单的。”

　　苏润珠脸色略微沉了一下，立刻又笑了，“我们目前对光学镜头的技术要求并不高，一般供应商能够满足需求，技术差不多的情况下，当然是价格起决定作用。”

　　颜山澜盯着手中的价格方案沉默了，显然她心里备选的降价换长期独家供应商资格的方案也不可行，苏润珠的意思明显是更想要便于控制的低成本小供应商，光向的价格再低也不可能低到那个程度。

　　“苏总，您看这样可以吗？我们起始价降3个点，订单量超过50万件，价格再降3个点，另外我们免费提供你们研发需要的定制型产品，总量不超过1万件，具体我们可以签技术合作合同。”

　　苏润珠只稍作思考便否决了，“这个价格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些高，成本控制下不来。”
　　颜山澜只好笑笑，“我能决定的降价幅度只有这么大，您不同意我就只能回去跟陆总报告，过几天我们再重新拿一个方案来，争取到时候能让您满意。”

　　“那就辛苦了，光向的品牌和实力我们都知道的，我和玉辉都很想跟你们合作，但现在我们计划扩大规模，前期要投入的资金超出预期，压力很大，毕竟成本下不来，我们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公司就开不下去，你们现在要是能降点价支持我们，以后我们发展起来了，自然也会回馈你们。”

　　“是，您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很看好你们的发展前景，也很希望能跟你们合作，我会把您的意思跟陆总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