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一枝山桃

68、第 68 章

　　一束强烈的灯光从车后射来，两人停下亲吻，过了片刻，一辆车从后面缓缓驶来。

　　“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晚上这条路来往的车不多，路过的车停下来好心问道。
　　“爆胎了，打了保险公司电话，救援车在路上了。”陆子慕回道。
　　“那就好。”
　　“你们路上小心碎石头。”
　　“好，谢谢提醒。”

　　路过的车走远后，山谷里更寂静了，颜山澜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老大，这山上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不会，这里经过了开发，动物应该不会来，马上就入冬了，动物们要冬眠。”
　　“……有点道理。”

　　陆子慕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着她笑，看着笑着两个人不由自主又亲上了。
　　“阿澜，我们去后座……”陆子慕提了个大胆的建议。
　　“不要。”颜山澜连忙推开他。

　　“好，不去。”陆子慕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两个人仰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灯照亮的茫茫然的远处，以及那一小片繁密热闹的星空。

　　“老大，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吵架？”
　　陆子慕转头看她，想了想才道：“虽然我不会也不想跟你吵架，但以后的日子很长，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百分百契合，所以，不排除有吵架的可能。”

　　“你说话好矛盾哦，你说不会也不想跟我吵架，然后又说有吵架的可能，你既然不会也不想跟我吵架，为什么又有吵架的可能？”

　　“……吵架是两个人的事情，我的主观意愿是不会也不想跟你吵架，但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这一客观情况决定了我们之间还是有吵架的可能，这不矛盾。”

　　颜山澜抓住他话中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跟我吵架，但我会跟你吵架？”
　　“……不是。”
　　“你就是。”
　　“不是。”
　　“你就是！”
　　“……好，我是。”
　　“你敷衍我。”
　　“……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
　　“……”

　　颜山澜哼哼地笑，陆子慕抓住她的手咬一口，看着她笑，“原来你是这样狡猾的小狐狸。”
　　“我这叫随机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你是不是真的不会跟我吵架。”
　　“嗯，那这个测试还挺准的。”
　　“……”

　　颜山澜反应过来后，拖着他的手到自己嘴边啃了一口，陆子慕看着她笑，眼里的光比远处的繁星更璀璨。

　　两人闹了一会安静下来听歌，陆子慕左手枕在自己的脑后，右手抓着颜山澜的手放在自己身上，颜山澜朝他侧着身体，头靠在他歪过来的肩膀上。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颜山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阿澜，你把椅子放下去，好好躺着睡，或者去后座。”
　　“我不要。”
　　颜山澜忍住困意，不肯起身。陆子慕给救援车打了个电话，对方说已经在来的路上，还要再等个半小时左右。

　　“老大，你背成语给我听吧。”
　　“好，你说个字。”
　　“夜，夜晚的夜。”
　　“夜，夜半三更，夜静更深，夜阑更深，夜阑人静，夜郎自大，夜深人静，夜宿晓行，夜以继日，夜以继昼，夜以接日，夜雨对床，夜住晓行。”

　　“没了？”
　　“嗯。”
　　“……那就光，灯光的光。”
　　“光，光被四表，光彩夺目，光彩照人，光风霁月，光复旧物，光怪陆离，光辉灿烂，光可鉴人，光芒四射，光芒万丈，光明大道，光明洞彻……”

　　颜山澜笑得绝倒，陆子慕越见她笑得厉害，语速就越快，到最后两个人一个笑得喘不上气，一个背书太快喘不上气。

　　缓过气后，颜山澜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忽而想到什么，伸手指着陆子慕，佯装审问：“老实说，你以前是不是经常这么给女孩子背成语？”
　　“没有。”
　　“真的没有吗？”

　　“嗯，我小学的时候在班上背过一次，大家都觉得我很厉害，我就很骄傲，除非老师叫我背，否则我是不会背的。”
　　“哈哈，你这不是骄傲，你这叫傲娇。”
　　“那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厉害，也很搞笑。”
　　“……你是第一个说我背书很搞笑的人。”

　　颜山澜又笑了，陆子慕由骄傲得意转为无语委屈的样子让她心中忍不住想要怜爱，她抬手摸摸他的脸，安慰他：“不是搞笑，是可爱，像小朋友一样可爱。”
　　说着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我真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陆子慕眸中一动，跟着垂下眼帘，脸往一边扭，试图离开她的手，颜山澜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样，她连忙起身，左腿干脆横跪在坐椅上，身体凑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转向自己，大笑起来，“老大，你脸红了。”

　　陆子慕拗她不过，只好转过脸任她捧着，颜山澜咯咯笑个不停，陆子慕突然直起身，一只手搂过她的腰，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对着她的唇咬了一口，又一口。

　　“你再笑，我就……”
　　“你就怎样？”颜山澜还是不停地笑。
　　陆子慕没说话，低头又吻了下去。

　　吻着吻着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陆子慕的手开始四处游走，颜山澜忽地吃痛一声抓住了他的手。
　　“别碰，有点痛。”
　　陆子慕放开她，紧张地问：“怎么了？”

　　这下倒换颜山澜脸热了，但想到两个人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应该是快来例假了，有点痛。”
　　陆子慕稍微松口气，“很难受吗？”

　　颜山澜将腿放下坐好，靠在椅背上，“还好，有点不舒服，主要是心情有点烦躁，已经推迟好几天了。”
　　说到这她才突然意识到今天吃晚饭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大哭，来例假前情绪就像一个充气太过的气球，随便一件小事碰上就能炸。

　　陆子慕吃了一惊，“你怎么不跟我说？”
　　颜山澜见他神色大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我有感觉，快要来了。”
　　陆子慕沉默了一会，盯着她，“阿澜，万一呢？”

　　颜山澜被他沉重的语气吓到了，她这几天一直都有来例假前的身体反应，再加上以往偶尔也有时间不准的时候，所以她没什么犹豫就否定了自己胡乱猜想的那个可能，但陆子慕的神情太过严肃，她不由有些怀疑了。

　　“你不会……”
　　“没有。”
　　“那就不会有万一，你不许吓我。”
　　“……好。”

　　*

　　这天晚上颜山澜最终什么宵夜也没吃，抵达拓木仙那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到酒店就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陆子慕已经买好早餐在等她。

　　“醒了？”陆子慕坐在床边看着她笑。
　　颜山澜伸一个懒腰，“你怎么这么早。”
　　陆子慕摸摸她的脸，将她抱起来坐着，“不早了，小懒虫。”

　　颜山澜哼哼唧唧赖在他身上，“不想起。”
　　陆子慕抱着她，在她额角亲了亲，“起来有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你起来就知道了。”

　　颜山澜仰着头，“要亲一下。”
　　陆子慕笑着在她唇上啄了两下，颜山澜立刻坐直了，“好了，封印解除，起床！”

　　陆子慕拉开窗帘，阳光像瀑布一样泼洒进来，明晃晃刺眼。
　　颜山澜将头发扎成球，光着脚走到窗边的桌子旁，陆子慕打开桌上的打包饭盒，一碗麻辣牛肉粉、一碗酸辣粉、两个包子、两杯豆浆，另外还有两瓶产自江城的辣酱、两包川味冷吃牛肉。

　　麻辣酸辣的香味诱人垂涎，尤其重要的是，没有香叶油的味道，颜山澜感觉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迫不及待都跑了出来，连忙跳转身往卫生间跑去，陆子慕却叫住了她。
　　他从椅子上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扁长的纸盒，走到颜山澜面前，犹豫了一下才递给她，颜山澜这才看清，他拿的是一个早孕验孕棒。

　　“阿澜，我问了一下我妈，她说推迟三四天可以自己用试纸测一下，试纸测不出来可以去医院验血，但她也说了，只要好好做了措施，怀上的概率很小，所以，你别太担心。”
　　颜山澜脑袋“嗡”地一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刚才说你问了你妈？”

　　陆子慕点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妈是产科医生，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他一贯认真的表情让颜山澜有些无语，对他来说，这可能跟生病了咨询认识的医生差不多，只不过这个医生恰好是他母亲，可是对颜山澜来说，这是把她的私生活曝光给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还是她男朋友的母亲，这要是真的不幸怀上了，难不成将来还要找她接生？这尴尬，颜山澜感觉自己不用活了。

　　“你问之前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我本来是打算跟你说，但你一直在睡觉，我查了一下，网上说怀孕了会有嗜睡的反应，还会情绪不好，胃口不好，对气味敏感……我感觉你都对应上了……”

　　陆子慕越说越小声，颜山澜终于绷不住了，“我睡觉就不能是因为昨天太累了吗？我情绪不好，我哪里情绪不好了？我不就是昨天哭了一下吗？我那是快来例假了才情绪不好，不是因为怀孕！我胃口不好是因为我真的不喜欢那个香叶油，我就是挑食，从小就挑，很多东西我都不吃，葱的气味我也是闻到就讨厌，我怎么就是怀孕了……”

　　颜山澜说着说着突然又觉得有些委屈，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住了，陆子慕的表情告诉她，刚才她发这一通脾气不仅没有说服他，反而更让他相信了。

　　陆子慕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阿澜，你不要着急，我妈说概率很小，只是建议我们测一下放心点。”
　　颜山澜收起委屈的心情，问他：“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我大概说了一下时间和你现在的反应，她问我是不是每次都做措施了，我说是的，她就说可能性不大，不用太担心。”

　　“……你跟她说这些的时候不尴尬吗？”
　　“还好，我妈思想很开明，她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特意提醒了我要做好措施，早上我给她打电话，她还说了我一顿。”
　　“……”

　　颜山澜盯着他手里的验孕棒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拿了过来。
　　测试结果是没有怀孕，两人都松了口气。

　　颜山澜痛快吃完一碗酸辣粉，又吃了几筷子麻辣牛肉，这才心满意足，陆子慕知道两种粉她都喜欢，便等她吃完了才开始吃。
　　颜山澜喝一口豆浆，打开一包冷吃牛肉，一边吃一边看着陆子慕吃粉，思来想去觉得以后不能任由他再像这次这么“胡作非为”。

　　“老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嗯，你说。”陆子慕停下筷子看着她。

　　“以后这种事情没有跟我商量不许随便跟其他人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你不能一个人自作主张讲出去，就算对方是你妈妈，是专业医生，我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好。”

　　“以后每一次你都必须做好措施，不然就不做。”
　　“好。”
　　“你答应我的事情要做到。”
　　“会的。”

　　陆子慕几口就吃完了粉，两碗粉颜山澜吃了多半，她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两只碗，感慨道：“你看我吃这么多，哪里像胃口不好了。”

　　陆子慕又吃了两个包子，几口喝完一杯豆浆，冷不丁接话道：“网上说怀孕了也可能会变得食欲大增。”
　　颜山澜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忍不住生气道：“你就这么希望我怀孕吗？”
　　陆子慕一下子紧张了，“……没有，我就是……逗你一下。”

　　颜山澜感觉这人今天有些莫名其妙，没测之前他比她还紧张，一副生怕她怀孕的样子，现在知道没有怀孕，又拿这事来跟她开玩笑，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更何况她例假还没来，万一真的怀上了怎么办？
　　是啊，万一呢？

　　颜山澜突然陷入一种恐慌，她似乎对自己的感受太过笃定了，再小概率的事情都会有发生的可能，万一，万一真的怀孕了，她该怎么办？
　　她根本不敢往深了想。

　　手里的冷吃牛肉顿时没了味道，眼前的人也变得不可爱了，谈恋爱果然还是麻烦，单身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

　　陆子慕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蹲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小声安慰她：“阿澜，你别生气，我们测了没事，肯定就没事的。”
　　颜山澜没有说话，陆子慕又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拿这种事情逗你，也不会随便跟谁说我们的事情，以后我也会做好措施，不再让你担惊受怕，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子慕小心赔礼道歉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忍，但心里的郁闷和担忧一时又无法排解，颜山澜沉默了一会，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是不是该收拾收拾去草原了？”
　　“……好，我去收拾，你去换衣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