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说起》一枝山桃

57、第 57 章

　　敲门声打断了颜山澜漫天飞的思绪，她理了理神思才缓慢起身。
　　门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陆子慕换了一身家常衣服，随意闲适，整个人看起来自在松弛，他一手捧着花，一手拎着一个纸袋，进了屋。

　　“是昨天买的，放在后尾箱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忘记了。”
　　颜山澜接过花仔细看了，花瓣尖的确有些微卷折和发蔫。
　　“没关系，我把它们取出来插花瓶里养着。”

　　颜山澜将花放在餐桌上，从柜子里找出剪刀，在桌边坐下，随口问:“昨天怎么想到要给我买花呢？”
　　“昨天肖骁求婚，孙老师肯定有花，我希望你也有。”

　　颜山澜笑着看他一眼，拆了花束外包装，将玫瑰花一支支取下，逐支修剪。
　　“骁哥那是求婚，你这是什么？”

　　陆子慕挨着她坐下，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个正方纸盒，听见颜山澜的问话，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颜山澜，想了想，侧头探身到她面前，盯着她。
　　“求爱，算吗？”

　　他的眼睛亮得像火光，压低的声音里带了些沙哑，颜山澜一错神，手下失力，剪刀绞着花枝打了滑，花枝猛地扑在她手背上，尖刺扎得她不禁“哎哟”出声。

　　陆子慕连忙抓过她的手，拿开剪刀和花，抽出纸巾查看她手背的刺伤。
　　颜山澜抽出自己的手，陆子慕抓回来，颜山澜又抽出，不再让他抓。
　　陆子慕低声道歉:“阿澜，我不是故意的。”

　　颜山澜自己抓着自己的手，心里有一股难以表达的别扭。
　　她并非不懂男女之事，理智上她很明白，陆子慕作为她的男朋友，尤其是在两人已经有了一些亲密接触的情况下，他对她这么说话太正常不过，可感性上她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中一种类似于直觉的胡思乱想:这人不会是个隐藏的“老司机”吧？

　　不知怎地，志豪集团项目签约那晚宴请散场后陈琪把陆子慕单独留在酒店的一幕突然在她脑中复活了，当时她明明没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可现在却忍不住有些思维发散遐想连篇。

　　“阿澜，你怎么了？”
　　陆子慕见她突然变得沉默，试探着抓住她的手，低头看她。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回答。”过往的经历告诉她，有话当说就得说，有问题该问就得问。
　　“好。”

　　“……算了。”终究又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前任的事情他已经说过了，追着问未免显得她太小气。
　　“阿澜，你想问什么只管问，我一定如实回答。”

　　“那天晚上，你和陈……”
　　当时他们根本就还没在一起，她好像没有资格追问。
　　“你是想问我和陈琪的事情？”
　　颜山澜轻轻点头。

　　陆子慕浅叹口气，用纸巾小心按压她手背上的刺痕，缓言道:“阿澜，我和她的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真的没什么了。我和她会在一起主要是因为性格，她是个开朗直率的人，而我有些沉闷寡言，她让我当时平淡的生活有了生趣，但后来分开也是因为性格，反差太大终究无法长久共处，我们彼此在很多事情上无法互相理解。分开后这些年我们虽然偶有联系，但都没有要和好的想法，她回国后想要复合，主要是出于她们父女在公司的利益考虑。”

　　“……我觉得她好像还喜欢你，大家也都这么说。”
　　“我不觉得。”
　　“为什么？”

　　“……我和她毕竟曾经在一起过，她喜欢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见过，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如果还喜欢，那也只是喜欢她理想中的我，不是真实的我。”
　　颜山澜没有接话。

　　“你想问的那天晚上是不是志豪集团签约她喝多了那天？”
　　“……嗯。”

　　陆子慕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轻轻一笑:“那天晚上我一开始以为你生气了，后来发现你好像没有太在意，没想到你心里记到了现在。”
　　颜山澜皱起眉头轻轻瞪他一眼，“那你们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陆子慕连忙否认，“那天晚上她喝多了，说了些她父亲的事情，情绪不太好，我和酒店工作人员一起送她回的房间，只待了一小会就离开了。”

　　陆子慕目光从颜山澜的手背转移到她的脸上，“那天晚上我很想你，我想见你，但你说你要睡觉了。”

　　颜山澜感觉他眼里的火星越烧越亮，最后那句话语气里的叹息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她的心湖，当时她并非没有动心。
　　她的脸颊已不知不觉有些发烫，不得已只好垂下眼帘。

　　“除了她，你还有没有跟其他人……”
　　“没有。”陆子慕果断抢答。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颜山澜抬眼看他。
　　“知道。没有。”陆子慕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丝毫犹豫。

　　颜山澜感觉自己脸肯定已经红了，但既然已经开口提起，就还是一次性说清楚得好，成年人应该对自己负责。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只是我个人而言接受不了没有感情和正当名分的性关系，所以我接受不了会去约……或者会去一些不正经的地方的人……你或许可以骗我一时，但你不可能骗得了我一世……”

　　“阿澜，”陆子慕截断她的话，语气有些无奈，“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猜想？”
　　“……你刚才说那个话让我觉得你有点……”

　　陆子慕终于无奈地笑了，他突然倾身将她抱住，抓住她的手放在某处，颜山澜猝不及防连忙抽手，陆子慕却紧紧握住不放。

　　“阿澜，我对你不是有一点，”他的声音立刻染上情.欲的色彩，颤抖着从胸腔发出，“是很多很多……”
　　热吻随之而来，带着强势的侵占、掠夺，和极度的克制。

　　只吻了一会，他便停下了，也松开了颜山澜的手。
　　他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耳朵和颧骨，掌心的温度让她觉得脸颊和耳根在燃烧，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火光跳跃，仿佛要点燃她的灵魂。

　　“阿澜。”
　　他看起来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低头再次吻了下来。
　　不再克制，十足霸道的吻。
　　颜山澜没有退缩，没有胆怯，她仰头以同样热烈的感情回应着他。

　　她曾在爱情里受过伤、倒下过，但她不是弱者，当她爱了，当她决定爱下去，她便会勇往直前，全心投入。
　　她甚至比曾经更勇敢了。

　　因为曾经她沉浸在爱情必定圆满的梦想里，以一种理想主义者的追梦精神在爱，现在她早已明白爱情有可能会失败，自己有可能再受伤、再倒下，然而她仍然决定选择爱，这一次，她是以一种理想主义者的献身精神在爱。
　　她无由地相信，陆子慕是那个可以接住她的人。

　　她双手勾住陆子慕的后颈，任由他抱着坐到他的腿上，他身体某处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浓烈而霸道的男人气息将她包围吞没，一丝幽然冷冽的大雪腊梅香仿佛谱了一首夺魂曲。
　　对周遭世界的感知越来越迟钝，对彼此身体的感知却越来越敏锐，她渐渐沦陷，呼吸凝滞，犹如一条沉入深海的鱼。

　　陆子慕放开她的唇，箍紧了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用力，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根处响起，“去床上，好不好？”

　　电流从耳根流向她的四肢百骸，像触电一般，颜山澜浑身颤栗了一下。她用尽力气缓过一口呼吸，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腾空而起，滚烫的吻再度落下。

　　两个人的身体一同被抛掷在柔软的被子上，热吻如暴雨般落满她的脸，额头、眉毛、眼皮、鼻梁、脸颊、嘴唇、下颌，无一处不着火，无一处不落水。

　　炙热的气息在两个人的鼻息唇齿间弥漫交缠，是肆意疯狂的野火，唯有烧尽了才能平静，也是渴望已久的甘霖，唯有浸透了才能止渴。

　　身体感触到温度略低的空气和温度过高的掌心那一刻，颜山澜再次浑身颤栗，既冷又热。这感觉熟悉又陌生，渴望又不安，她不自觉绷紧了身体，抱住陆子慕。

　　“抱我，抱紧我。”
　　她不顾一切地抱紧他，不要命一般抱紧他，或者刚好相反，求救一般抱紧他。

　　“阿澜，阿澜……”
　　陆子慕停下来抱紧她，不断轻吻她的脸。
　　他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抚过她的额头，吻过她的眼睛，等待她呼吸渐渐平稳。

　　“阿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在她紧闭着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直到颜山澜终于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温柔如月光，安静地将她笼罩，轻柔地将她安抚。

　　颜山澜静静看他，看了许久，突然问他:“你爱我吗？”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在床上问男人爱不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她想掩盖自己犯蠢的事实，仰头主动吻了上去。

　　陆子慕浅浅回应了一下她的吻，然后离开她的唇，他双手环在她的头顶，反复抚摸着她的头发、耳朵和脸颊。

　　他的眼神像沉稳的山，像平静的水，情意如流水一般缓缓淌向她，绵绵不绝，汇聚成海，渐渐将她整个人托起，她仿佛漂浮在温暖的大洋里，吹着最温柔的风，晒着最和煦的阳光。

　　“阿澜，我爱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颜山澜鼻头忽地一酸，眼里涌出泪水，她皱皱鼻头，扯出一个笑来。
　　陆子慕脸上认真到严肃的神色终于有了些缓和，他半垂着眼皮，双眼皮看得很清楚，一笑，双眼皮就看不见了。

　　“老大，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但它觉得你更好看。”

　　陆子慕缓缓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唇，轻柔温和，像吃一颗期盼已久又珍之爱之的糖。
　　“阿澜，别怕，放松一点。”

　　颜山澜深深呼一口气，此刻她不再是不断往黑暗深海下沉的鱼，她回到了可以自由呼吸的海面，她任由自己漂浮在温暖和煦的大洋里，回他以敞开的身心和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