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越女的追夫日志》多行不宜

96、第 96 章

　　今年的夏日特别炎热，知了叫的快哑了火，硬是撑着也要把震颤发出来，仿佛是挣命一般。

　　毒辣的太阳悬停在头上，光照如幕布，覆盖到每一个细微处，蒸腾着地面的水。

　　这个时代的路面根本禁不住这样的温度，早早的就开了裂有的宽大有的细小，黑黑的缝隙里不知道隐藏了些什么污垢。

　　一位高挑的女子在电线杆前俯身看着，那是一张快被晒的脱了墨的文书。她顶着太阳仔细的看着，汗水密密的从她挺翘的鼻尖渗出。

　　费力的辨认完后，她伸手扯下这张文书放进包里，将包顶在头上遮阳，快快的跑走了，从后面看就像撒开了腿奔跑的小鸭子，毫无女子该有的文雅安静。

　　女子一路跑进一座有着半西洋半中式装修风格的小楼，推开门冲了进去。门里门外两个世界，一股阴凉带着檀木的香味瞬间扑来，彩色花纹玻璃把阳光过滤成缤纷柔和的色彩，用清冷一调和将楼内环境铺陈的一半如水彩一半如油画。

　　她提着包咚咚咚的奔上楼梯，厅里站着一个穿着绣花短袖旗袍的美人抬头看上去，微笑着说：“来喝点酸梅汤。”

　　“等会！”女子从楼上扔下回答，双手推开面前的乌色雕花木门，泛着朦胧光泽的小巧门环轻碰锁扣，发出当啷一声，极其悦耳。

　　乌冬儿正在调弦，她抱着琵琶盯着进来的人骂道：“慕秋？！你去哪儿啦？这么大热的天！大家都在房里就你没事爱出去转，晒得跟乌鸡一样，丑死了！”

　　“你看！”慕秋从包里掏出那张文书甩到桌上。

　　“不看，我又看不懂，你告诉我得了。”

　　“就是要兴办女学！这是招生简章。”慕秋说。

　　乌冬儿皱着眉头，手指拨了下弦，漫不经心的说：“噢。”

　　慕秋夺过她的琵琶丢到床上，说：“我们都去报名上学。”

　　“为什么？上学做什么？”

　　“以后才可以找到工作啊！”

　　“可是，”乌冬儿看看屋里说，“工作不就是赚钱，咱们现在不也在赚钱吗？”

　　“是……”慕秋耐心的说：“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以后小馆倒闭了怎么办？你还想把命交到别人手里吗？”

　　“你说这些我也想不着，反正现在挺安稳，再说了，我算看透了哪有一成不变的世道？什么都不是长久之计。趁能赚赶紧赚。”乌冬儿摆出早看透一切的颜色和慕秋说着。

　　“反正你得跟我一起上学去！”慕秋拉乌冬儿的手臂，说，“学费我帮你出！”

　　“你省省吧，你的那些钱存好别动，我看这世道且乱呢，有功夫上学不如多赚点钱。”

　　“不行！”慕秋瞪大双眼，拿出强迫的架势。

　　“不去！要去你去！”乌冬儿根本不怕自己的好姐妹，她一拍桌子威胁道，“你私自给我报名我也不去！”

　　“你！乌冬……”慕秋放软语气，她一直发不好儿化音，干脆现在把乌冬儿叫成了乌冬。

　　乌冬儿也缓和了语气，说：“我知道你本事大主意多，你要上学是应该的，我不拦你，可你也别回头拉着我去干不愿意做的事啊，你不是一直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吗？”

　　慕秋撅起嘴巴，想了会只得暂时放弃，上学这种事对一个已经过了稚子年龄的人来说强迫不得，只能慢慢来了。

　　半小时后整个小馆的人都知道她们这儿要出一个女学生了，她们有的开心，有的不语沉思，有的不理解更多的是好奇。

　　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一样朝慕秋打来，慕秋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别吵吵，万一人家不收我怎么办呢？

　　先前叫她来吃酸梅汤的那位雅致美人说：“怎么会，你知道的这么多，我看比那些部里的人知道的还多呢。”

　　“尹瑶姐，您怎么知道？”有个年龄小点的女孩子，耳边别着宝石发夹，头歪到一边天真的问。

　　几个大点的姑娘都笑她，“来这的那帮议员，成天只会摇头晃脑之乎者也说空话，大家哪个不知道。”

　　慕秋跟大家啰嗦完，跑到电话机前拨通了招生文书上的学校电话，接电话的人十分客气，就是用词遣句上半白半文，让慕秋听着很吃力。

　　最终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事情顺利敲定。傍晚时分按照电话给的信息，慕秋叫黄包车把自己送去学校交各种费用和领校服。

　　鹅卵石镶的围墙中嵌着一扇大扭花铁门，铁门正上方挂着牌子，校名就写在上面：正华女校。

　　铁门没开，入学手续在门房办领。里面那位胖胖的戴眼镜的女士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慕秋，问她是来帮哪家小姐报名的，府上地址要说清楚，方便登记。

　　慕秋说就是自己，那位女士又问是哪家老板的千金？

　　慕秋还是摇头说自己就是普通人家，说着把学费按数递了过去。

　　胖胖的女士犹豫着又问小姐贵姓，慕秋想了想说自己姓慕，并且接过钢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刚劲有力，笔锋清楚。

　　“这个姓，是旗人？”

　　“不不，正宗汉人。”

　　“噢，”女士大方的说，“我们办学宗旨是使我中华女儿人人皆有受教育的权利，并不会歧视身世，我们一视同仁。只要来就是正华女校的学生。”

　　慕秋之后陆续又来了几个女仆，看样子是给自家小姐报名的，她看着那些小姑娘好像看到之前的自己。

　　接下去的几天就是在等开学的日子，慕秋觉得自己每天的心情都是急不可耐的，特别想站在胡同口朝着学校的方向大喊：什么时候开学啊，大家都盼着这一天呢！

　　终于，她收到了来自学校告知何时开学入校的信件。

　　等到开学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梳了两个长长的麻花辫，一左一右搭在胸前。然后拿出淡蓝色改良旗袍短衣和黑色过膝百褶裙穿好，再搭配上白色长袜与一双黑色皮鞋。

　　原本学校发的是布鞋，可她嫌布鞋穿的不舒服，就花钱自己订做了一双小羊皮鞋。这双鞋价值不菲，从样子到皮料全是上乘的。

　　她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她从黄包车上下来后发现校门口车子早停满了。那些和她穿着一样的女子正陆续走进校门。

　　她们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单独走着，年轻女孩脸上都带着兴奋和好奇，好像她们去参加的不是开些仪式，而是一场大型社交舞会。

　　慕秋开开心心的昂首阔步在两边栽满梧桐树的林荫小道上，茂密的树叶将清晨的阳光全部遮挡，自当中洒下丝丝点点的亮光来。

　　跟着指示牌很容易就找到了典礼大堂，礼堂已经完全布置好，舞台上方挂着横幅恭祝正华女校首次开学成功，台上拉好了红色的幔布，周围摆放着各界赠送的花篮，色彩艳丽的缎带上落款不是这个部就是那个司。

　　拖着长长电线的麦克风高高的架起在舞台的正中央，虚位以待，不知在等着哪位高官前来做一套演讲。

　　因为走的快，慕秋站在了第一排，虽然当中来过几个女孩子想把她挤到后面去，可慕秋这一身外加她满脸写着不好惹的气质，那些小姐们也没太敢争。

　　慕秋大大方方的站在第一排正中心，一抬头正对着的就是台上的麦克风，她要好好感受一番新时代新篇章的女校气息，连带这种以前她最讨厌的场面性质的讲话，都满怀激动的期盼着。

　　这些穿着蓝衣黑裙的女生虽然各个非富即贵，却鲜少有那种娇贵扭捏的态度，大家都是谈吐大方，好奇打量身边人。问来问去慕秋听到有人是求着家里给报名，有的则是家里为了名声好听来的，还有的是家中长辈身居要职需要女儿进步来做谈资。

　　总之，现在能站在这里的女孩子都不简单，并不是单单是大家闺秀，她们可能之前就接触过新思想，也不似以前那些名门小姐一样将自己束缚起来不敢行差踏错。

　　每个人都很美好！慕秋眼神从女孩子的脸上扫过去，欣慰的想到：真好啊！真好！

　　“请各位学生安静，典礼即将开始，下面有请正华女校校长，著名的改革者、教育家、思想家许泊林老先生上台！”

　　可以肯定的是台下年轻女孩子没几个知道这位老先生是谁，但出于礼貌大家还是鼓起了掌，也不是很整齐，稍微拍两下就没声了。

　　慕秋看这老先生穿着粗布长马褂，白头发没有蓄胡子，上台几步走的十分矫健，整个人精神矍铄，他将麦克风调低了些开始说话。

　　老先生声音洪亮，教导学生们要立志、敦品，学问虽要紧但要以培养高尚人格为首要，要吸纳现代科学知识，为拯救危难民族做努力！

　　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没有稿子没有虚文，老先生激动处语调颤抖，底下的女孩子也被感染，这次的鼓掌明显响亮整齐了很多。

　　老先生对学生鞠躬下场后，广播里又传来介绍，“下面有请三地陆军讲武堂长官、国防部少将同时也是我校最大的捐赠人——柯怀思少将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