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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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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五……叶五!”慕秋压着声音,急促的喊着。她一边紧紧的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满脸怒气的柯怀思,一边对着叶五小幅度的挥动手臂。
可是那一边的叶五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擦着脸上的血迹,只分了一个眼神朝这边看来。
乌冬儿也被柯怀思的样子吓到大气不敢出,她默默的躲到了暮秋这个“肇事者”的身后。慕秋就像一个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双手张开把乌冬儿护在自己的身后。
“叶五!”暮秋忽然大喊一声,此时柯怀斯也正好走到了跟前,慕秋惊恐的发现柯怀思双眼布满了血丝,脸颊的一边因为被叶五那一拳蹭到,而微微有些红肿。刚刚才用手背擦过血渍的嘴角,此刻也是带着伤口……
嘶,慕秋自己都觉得疼起来。
因为刚才的打斗,柯怀思的情绪无法转换的太快,依然浑身上下都是紧绷着。当他发现对面那张平时笑嘻嘻乱飞表情的包子脸上出现了惊恐神色的时候,在一瞬间柯怀思居然在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气想使眼神柔和下来,连带着他要做的动作也只做了一半——手伸开略微弯下腰。
“怎么?”叶五在那一边伸头问慕秋。
“他,他,你快过来!”慕秋小心翼翼的移开一点身子能让叶五看到自己这边。
叶五这才满脸疑惑的朝三人这边走了过来,当柯怀斯总算搞清楚慕秋在想什么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间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没有再想下去,转而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动作——弯下腰将自己的帽子捡了起来。
那帽子正好丢在了慕秋的脚边附近,她看着柯怀思在自己眼前深深的弯下腰去。
慕秋觉得自己的脚尖被帽檐打了一下,她的眼神随着脚尖向柯怀思的手指看去,正好对上柯怀思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
两人同时愣了一愣,之后柯怀斯竟然发出了一声冷笑,沐秋眼看着他直起身,高大的身影重又将自己从头到脚笼罩住。
柯怀思将帽子上的灰掸了掸,毫不在意地随心地戴回了自己的头上,至于那被叶五拉散开的领子,他更无所谓了,就这么敞着两三颗扣子,军装稍微一拉平便扬长而去。
别说乌冬儿了就是慕秋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柯怀思,在众人的印象里,这位一向是正正经经,永远挺刮军装在身,身子骨板正,说话也是一板一眼,就像他这个人是永远不可能跟圆滑、通融等这类词汇联系在一起的。
可是今天不光两句话没完就跟叶五打到一起,加上之后军装不整也能这样大大咧咧的走开实在是……令幕秋大跌眼镜。
“那个是姑爷吗?”乌冬儿疑惑道。
慕秋点点头,说,是,就他!
“你们说什么呢?”叶五的眼神来回在两个人脸上打转,他真的没听懂这两个丫头到底在说谁。
“我们说那是姑爷吗?怎么这么怪,他平时可不是那样的人啊!这还怪吓人的。”乌冬儿说。
没想到却换来叶五的嗤之以鼻,“那小子就那样!”
叶五见乌冬儿还是那副不信的表情,于是又说:“你认识他久还是我认识他久?这小子以前在陆军学校打架的时候就从来没输过不要命一样,这几年回国后还收敛了些。”
“能跟我打的有来有回的,除了他第二个还没出生呢。”叶五说起来倒颇有自豪之感,弄得慕秋只觉刚才看了两个小男孩打架。
“快别说这个了五贝勒赶紧的,您去擦擦血。”乌冬儿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
“你放心吧,保证这件事不牵扯到你们,我姐那边我自会去说。”叶五要乌冬儿放心,别像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样,瞪大了眼睛在那蹦来蹦去。
暮秋耳朵里听着两人的对话,思绪却越飘越远,她使劲的想要抓住思绪的一头将它拉回来可无论怎么都抓不住,刚碰到就轻飘飘的飞走了,使劲往前看去才发现这一头在自己手里,那一头却紧紧的贴在一个人的背后。
他不用回头只要看到那挺直的身板和宽阔的肩背,慕秋就知道那人是谁,她慢慢的将心思收了回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柯怀思越来越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她想一定是与这个人老是出现在自己眼前有关吧。
谁能做到对一位每天都能晃荡在自己眼前的少壮派军官毫不在意呢?慕秋抱着纯粹欣赏美的心态,认为自己不用把贞节牌坊提前拴在身上,就算结了婚也一样可以欣赏美好的事物啊。
不过慕秋可从没想过去跟柯怀思怎么样。首先人家是三格格名正言顺的丈夫,当小三?不可能;其次他对柯怀思的感情只局限在,他出现了她注意到了;第三,慕秋当然知道自己还在跟叶五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恋爱呢!
算吗?慕秋不禁自问起来。在这个时代无论是谁都会已经认定她就是叶五的人了,而在现代,一个浅吻也只能说是有些暧昧,无论男女转头不认都不会被口诛笔伐。
可她的情况是,身在旧时心在现代,初来每日都是割裂的,内心会有个声音替她鄙夷这一切,现在那个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时常不肯自己出来呐喊了。
需要慕秋思来想去的时候,那个声音才会勉强出来喊一嗓子,来表达对这个旧时代不咸不淡的厌恶。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很清楚自己正在慢慢的被这个时代吞噬。她最近经常想到一个恐怖的事,会不会以后她就真的成了这个时代的人,从外貌到思想,现代的精神因为找不到任何事来物附着所以最后只能慢慢消退。
会不会连她是穿来的这件事都会忘记,从此认为那个疯娘子是自己妈妈,先前那个蠢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噢,不对,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攀不上天瑞……慕秋真是好不容易才从记忆深处把这个名字给扒拉出来。
“哈!屋里叶五啊!”慕秋忽然心有余悸的蹦出这么几个字,好像叶五这个名字代表着“救生圈”。
乌冬儿又不知道她要出什么幺蛾子了,推了一把问:“你说什么外国话呢?”
“哎!”叶五倒是很自然的贴了上来,二话不说先是一条臂膀重重的就搭到了她的肩上,慕秋整个人往下一沉,压得她差点就冒了脏话出来。
叶五仍旧不知足,他顺势把半个身子带着男人的热气都靠了上去,慕秋真是不骂人不行了,“艹,撑不住了啊!”
“我痛啊,哪儿都痛……”叶五带着一身血汗硬是耍赖。
乌冬儿白眼给到两人,摇着头转身说:“你们啊就作罢,五贝勒您也该为慕秋想想,这么光热闹又不办事,您让她往后在府里怎么处?”
“哟,这小丫头胆子见长啊!”叶五说着还是没有放开慕秋的意思,他反而将身边人搂的更紧了点,问:“哎,走跟我见阿玛额娘去。”
“干嘛?”慕秋紧张。
乌冬儿转过头来问:“五贝勒您的事自己能做主是吗?”
“笑话,我是谁?皇帝都做不了我的主。”叶五满身都是混混气。
“那索大人要是……”乌冬儿欲言又止。
叶五哈哈一笑,“那他以后就别当我阿玛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慕秋双手挥舞在叶五眼前要他冷静冷静,她可担不了父子反目的戏码。
乌冬儿翻了慕秋一眼,恨铁不成钢明明白白的写在眼里,叹气道:“你就作吧!就作吧!”说完给叶五半蹲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就作吧!就作吧!”叶五见乌冬儿走了,才点着慕秋的鼻尖轻道。
“我这不是作。”慕秋抗议。
“那是什么?”
慕秋说了好长一套现代的恋爱观,类似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有自己独立的人格,结婚和恋爱不是一回事,就算结婚也不是男人点头女人就得点头的,结婚不是救赎,是爱的延续……越说越模糊越说越无法说动自己。
叶五仔细听完觉得耳熟,非常耳熟,这话绝对听过。他揉着太阳穴问:“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慕秋回答,某一种观点的形成一定是许多人的思想凝聚,不可能是谁一拍脑袋想出来马上就能发散开的。这是一个时间让思想发酵的过程,慕秋不确定叶五可不可以接受。
她想试试,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叶五深深的叹气,“你知道这套理论在我们这边听上去是什么?”
“你们?那边?”
“我们这边。”叶五指着自己。
慕秋明白过来,叶五的“我们”指的是他们这班权贵子弟,于是点点头。
叶五见她明白了这个指代,才继续说:“在我们的世界里,这种叫做寻欢作乐,也可以是逢场作戏。”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识好歹?”
“说实话?”叶五沉思着,“是。”
慕秋心下一沉,但她又不怪叶五,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她和叶五之间隔了一层什么。
她在这段关系中始终还是在把自己当成局外人,慕秋毫不怀疑自己对叶五是有好感的,可是叶五的作为她又会割裂的清清楚楚,不会代入自己是女友的视角,反而会为叶五着想——他是这个时代的,他这么想很正常,他有时代的局限性,毕竟他是亲贵,等等。
点连成线,线织成布,而这块布就成了两人间疏而透风的屏障。
若是婚后老夫老妻,正是需要这么一块屏障,但对于热恋期需要激情和矛盾来互相考验的时候就这么笼上了,无疑是对年轻感情的莫大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