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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第 2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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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柯怀思带着人砸开门的瞬间他的血液都凝结了,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帮椅子上的女人解绑的。
他抱起慕秋转身出去的时候,身后的士兵开枪把这间屋里所有的脸色惨白的人都射杀了,枪声混着不似人类的尖叫让慕秋恢复了一些意识。
绑着眼睛的布已经被扯掉,她身上裹着大衣被柯怀思抱在怀里,抬起手臂看了看果然没有针眼,就连那道划伤的刀口也只是细细的一条血线。一切都和她臆想中的不同。
“我好想你啊……”慕秋的手贴到柯怀思的脸颊边,然后垂落下去。
外伤并不重,医生说心理的创伤一时半会修复不了,要慕秋多与人交谈不要一个人呆着。手臂缠着绷带的慕秋穿着病号服乖乖的坐在床上点了点头。
徐秘书进来抱着不少吃的和玩的,他坐到床边清了清嗓子说:“长官被召去问话,南京那边完了得去一次上海,可能得一周左右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我陪着夫人。”
慕秋听完笑了起来,她呼出一口气看向这位年轻英俊的秘书,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一会陪我逛街买点香水内衣?”
徐秘书愣了一下,点点头。
“不用啦,”慕秋说,“不用了,同样的事做一次就够了。”
等到头不晕了,慕秋就自己办了离院手续,等徐秘书赶到的时候只见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钻石戒指。
作为高级军官的贴身秘书他很容易就能再找到慕秋,可他却劝不回来长官的夫人,而且他也无权干涉夫人的去向。徐秘书能做的只是第一时间电话通知柯怀思。
无论柯怀思怎么说慕秋就是不接电话,最后徐秘书只听到听筒里传来的滴滴声与拎着箱子走开的夫人的背影。
慕秋找到佟童做了辞别,感谢了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佟童从高无秋那听了个大概,想问不敢多问就支支吾吾的拉着不给走。
“我要误车啦!”慕秋笑着打开好友的手臂。
“你干嘛要走呢?上海有认识的人吗?”
“我老家在那。”
“噢,可是你干嘛要走呢,柯怀思不是在这里吗?”
“我知道,我和他没有关系了,我再也不想知道他的事。”慕秋想她只要离开,不听不看那以后就不会伤心吧,能忘却一个就能忘却两个,人是一个十分会学经验的生物。
“就算不能劝说过来也不至于,柯怀思是很好的男人呢……”佟童拉着她的手臂说什么都不肯放,语重心长的说,“不要把信仰和自己的幸福混为一谈啊!”
慕秋只是笑,她无法对佟童说出原因,她只能说:“不要让高无秋去上海参战,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住他,明白吗?”
“可是……他是军人,我怎么能留得住呢?”佟童问。
“用尽你所有的无理取闹,用尽你所有的撒泼打滚,那是你的幸福啊,姑娘。”慕秋说完便用力甩开佟童的手,头也不回决绝的进了车站。
佟童追出两步,撞翻一个人,那人手中的报纸摊开在了地上,被风吹的哗啦啦的翻动着。
慕秋低着头挤上了火车,凭着她过人的力气抢到了靠窗的位子,她不管谁叫都不换了,她一连丢了两个老公坐一坐靠窗的位子抒发一下丧夫之痛怎么了?!
火车开动发出呜呜声,她双臂趴在窗口那看着站台上一幕幕人间的离别戏码开始哭泣。
忽然她的手被同坐的人拍打了一下,她转头看去那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小姐,穿着一身旗袍外套呢子大衣正在看报纸。
小姐哇了一声问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柯怀思是谁?”
那男人带着帽子低着头无法看清面容,漫不经心的说:“不认识,问他干嘛?”
“哇,好大的版面说他的父亲死了,还是个前朝的督军,说是死在了舞小姐的身上呀,朝野哗然——”
慕秋一把扯过报纸来回看着,看完丢下报纸拽下头顶行李架上的行李冲下了火车。
当她冲到当年庆亲王半买半送的那个大府院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肃寂的氛围,隔着半条街就站满了士兵,他们都在胳膊上绑着黑色的带子,步枪背在身后。
来回走动的路人全部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只有慕秋一个人拎着行李急匆匆的朝着更里面的方向走去。
临近大门的路边挂满了白幡上面书写着怵目的黑笔大字,慕秋一辈子没见过这么黑的字这么白的布,好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存在的两种颜色。
大门两侧立满了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记者,他们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握着笔不停的追问一些尖锐的问题,门口进出的有军官与穿着素色缎子马褂的男女,大家都是低着头掩着面绕开记者的面前。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民众想知道原因!”
“民众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们想要什么真相?”一位军官走了出来问道。
今日的军官全部换成了白色手套,他们站立出来冷冰冰的对着记者,身后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虽然没有架枪但严寒中枪械碰撞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刺耳。
“民族危亡之际手握重兵的老督军竟然死在舞女身上,”几位记者都点着头,脸上气愤之情非常明显,“百姓还如何相信你们这些军人?面上都说你们为国慷慨赴死,背后却早掏空国库贪享,如今还有了醉死美人膝的新闻!”
军官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身后的士官要发令被他抬手制止了,只交待:“看好门,闲杂不许进入。”
“怎么是闲杂人等!我们是喉舌我们需要给人民真相!”
记者闹起来不少都拥到大门前,两个石狮子非常碍事,它们什么都不懂却把一拥而上的人潮分了流,卸了力。
慕秋眼看着挤不进去,她甩开行李趴到石狮子的头顶,看准前面还有些空地直接跳了下去。面对凌空而入的姑娘,站在门前的军官有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的就摸了枪,待看清后才紧皱眉头吩咐士兵把这不知道从哪儿“飞”进来的姑娘给赶出去。
“我是柯怀思的夫人!”慕秋的声音被人声淹没,她继续大叫,“我是柯怀思老婆!我是他夫人!”
人声鼎沸,大家都是国家大义民族存亡谁管你是谁的老婆呢?
“我是这家的儿媳妇!啊——他妈的你们滚开我是老督军的儿媳妇!是他儿子柯怀思的老婆!滚蛋都别推我!”慕秋使劲推开身边一个男记者,嚷嚷,“别推啊!再推我打你了啊!还推是不是!”
“你是什么?你个姑娘说什么疯话,想要进去也不能扯这种谎话啊!”那个记者颇为不屑。
那军官早听到了他一把从人群前面拉过这个看起来有些疯的姑娘,“再胡叫就把你抓起来了!”
“是真的啊!真的!”慕秋着急大叫,她恨怎么这年代连个结婚证都没有啊!
“他是长官的夫人。”
军官与慕秋,连带着外面叫嚷着的记者们在一瞬间都静了下来。徐秘书从门槛后踏了出来,在人群静下去的刹那伸手将慕秋拉到了大门里,才不过一秒门外的那些人猛的爆发出更吵闹的声音。
甚至慕秋感到自己的背后被许多人抓了一把,但他们都慢了。
大门被士兵合力关闭,慕秋回头看了一眼那是熟悉的大门,而门内的情景是她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里面的佣人站立两排穿着雪白的丧服,头上围着白布,他们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根本看不到表情。抬眼去看大院子里无一处不是飘着白色银色与黑色的东西,各界送的挽联树立在侧拥挤在一起,偌大个庭院竟然快被占满。
正厅匾额高挂白底黑字——壮节殊勋。
“夫人。”徐秘书轻声唤了一句。
慕秋这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徐秘书怔怔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长官他,”徐秘书顿了顿说,“从南京回来把自己关在屋里已经两天了。”
“噢……”慕秋点点头,“他在哪?”
下人双手捧来丧服站立在两人眼前,徐秘书没说话,慕秋拿起一看,粗布孝袍,没扣没袖白布做成,边没缝长至脚面,腰间扎了活结的白腰带,都穿好后,又将二指宽的白布扎在额头,侧面打了活结,徐秘书将孝帽递上,慕秋见过电视剧的里戴法,她双手扶好戴在头上,帽子背后搭着很长一块白布。
徐秘书将慕秋领到了湖边的那一处屋子,士兵没有在屋前站岗,他们只是松松的在屋子周围围了个大圈。
他们见到慕秋的装束直接敬礼,撤开站岗的士兵放她走了进去。
早春料峭,湖面的冰结的实实的,冷风刮着砖石面缝隙中露出头来的草,把它们吹得东倒西歪。
慕秋先是敲了敲门,喊了句“柯怀思。”
她贴着门听了会什么动静都没,便挨着门边坐了下来,当年她也是这么坐着的,只不过那时是澜小姐的灵堂,她在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