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越女的追夫日志》多行不宜

185、第 185 章

　　进攻并没有什么号角，慕秋和石部长被分开，两人渐渐的看不到对方。她奔跑着被推进一个坑里，里面本来就在的一个人忽然转头看着她，死死的盯住，眼里有着那种动物眼神的光。

　　“是我们！”推她跌进来的两个泥人士兵冲那人喊道。

　　慕秋这才发现前面那人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刀，刀不长只够捅到心脏。大坑里的另外一个看上去比他们年龄都大的士兵破口大骂，“妈XX，要不是这是半个演习，你们早被捅了！这他妈拿来的女人？！”

　　顶着风雨，两方交接了一下任务。慕秋想说就把她留这里就好，还没张嘴就被人按着后脑勺压到泥地里，耳边响起隆隆的声音，接着是子弹打到土地里的爆破声。

　　根本没有什么污垢入嘴的难过，她只有惊慌和窒息。当她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后脑勺终于被敲了两下。慕秋抬起头一脸泥巴看着四周，她以为周边肯定全被烧焦了，没想到炮弹落的位置还相当的远，子弹也不是在近处。

　　“你下手轻点，一会捂死了。”有人教训按慕秋头的那个士兵。

　　“没事没事我没事……”慕秋完全不知道泪水已经混着雨水流了一脸。

　　“你们也别太紧张，长官吊着对面主要还是让你们这帮新兵练练手，不然早打下来了。”

　　慕秋瞪大眼睛，“这不是玩人命吗？”

　　可是其他人却根本懒得理她，搞的慕秋一瞬间晃神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那句话。

　　“我们带着她推慢点，这排扫的差不多了，往前跳两个，看到没有，左前那个！”老兵在坑里指了那个方向，随后抓住一个士兵的领子在他耳边喊，“一边叫一边过去听到了没！”

　　“是！”

　　几个士兵答应完推了慕秋一把，然后一边一个提着她的雨衣。慕秋本以为自己还能走两步，没想到真像个货物一样被按到这里压到那里，甚至有两步还是被丢的。

　　她毫无脾气，只求不给人家添麻烦就好。果然在战士们叫着跳到目的地的那个坑里的时候，有人说慕秋这个“货物”不错，带着省力，要是补给都自己长腿就好了。

　　这个坑里的人比之前少，几人挤在一起没这么难过，忽然有人说万一有个榴弹丢进来咱们是不是直接成火锅了？说着一边的天空明晃晃的就划过去带着火光的炮弹，接着轰的一声，震得慕秋魂飞天外。

　　摇晃和人声从四周传来，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士兵，他们年轻的脸庞上有泥水和血水，一张脸上只有那双眼睛是闪着狠厉的光，那是一种无关高尚的信念，那是要活着的亮光。

　　慕秋猛烈的咳嗽，仿佛在雨中溺水了一样，她的身子被推到一边，眼看着子弹从不远处扫过一排，带着崩飞的泥土与水花。扑扑扑的打过去，她的眼睛生疼的，反射性的抬手揉了两下，被人拉了下来，“不要碰眼睛，会瞎的！”

　　慕秋点点头，她才发现手背上已经布满了灰尘，是那种燃烧过的灰烬厚厚的一层。

　　“完蛋玩意，这要是战场你们早死了！一个个把身子探出去看什么玩意呢？这么好看啊！”老兵训斥着，“这种一排排扫过来的不要去看，他们一般就扫几梭子就完了，子弹也不是没数的。”

　　慕秋抱着膝盖，听着炮火和士兵的对话，觉得极度不真实，她的脑子和身子都在雨中乱抖，时不时觉得自己要么死了要么还在做梦。

　　年龄大点的那位在说着两种炮弹和地雷毒气之类的应对，扫射，手榴弹，迫击炮，臼炮的声音与杀伤甚至死亡状态各不相同。慕秋听着听着就吐了出来，她吐到雨衣上，脏兮兮黏唧唧的。

　　“不好意思……”她痛苦的道歉。

　　“也是难为你，长官怎么派个姑娘来？”老兵问。

　　有个士兵说她是跟着上头人来视察的，怎么就给丢来了，自己也没闹明白呢，长官这是太信任他们了吗？

　　老兵则笑了说：“那就别辜负长官的信任，可能咱们要有好事了。”

　　“能活着就行……”

　　“肯定活着，这里算个屁！”老兵说完，看了看被照明弹划亮的天空，这是自己人这边发的，有经验的老兵就这一眼已经看出了对面的形势，他移下身子说：“去那边，然后一直等着不要出来。”

　　“拿好你们的枪和货，稍微放两枪挨过去你们肯定有好事！”老兵又叫了一句，别一声不响的过去。

　　这次过去的路上有子弹打来，慕秋第一个伏倒，手捧着头。一个弯腰奔跑的小兵被打中了腿，摔倒下来。慕秋与其他人都趴着谁也不敢动，她只能听到心脏搏动的声音，一下下的与远处的炮声旗鼓相当。

　　她强迫自己冷静，但根本不可能，于是她开始数数，数了多少也不记得了，她哭着想这肯定是在做梦吧，可伤兵的哀鸣近在咫尺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她佩服那些英雄的气概，她看着那位伤兵完全不敢动弹一寸，甚至有一刻她还害怕那人叫的太响吸引来火力。

　　她鄙视自己，她觉得自己不配当个人。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照明弹从身后划过去照亮自己与对面，接着是炮声隆隆在对面响起，四周有枪声。慕秋不知道被谁拉起来一把甩进了坑道里，她彻底像个货物或者动物，她四肢着地只要能活着，活着就好。

　　当伤兵也被拽下来的时候，她才看清那个小兵的伤势，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小腿骨过去了，血肉里露出白色。

　　她干呕起来，双腿发软瘫坐在泥泞里，嚎啕大哭。

　　好在炮声能把所有的人声压过去，等这阵炮声结束，她听到有人在训斥，有人笑骂他们这帮人要是撒到战场上就是送死的，有人揪着伤兵问：“记住刚才的炮声了吗？”

　　“记，记住了……”伤兵疼得声音发抖。

　　“以后听到这种炮声就跑！这种炮不需要趴着躲！都不知道你们在学校里学了些什么！”

　　小兵咬着嘴唇和慕秋对看一眼，两人都是一脸死色。没人给他包扎伤口，任他疼着，慕秋等了又等，只能大着胆子去问，却被骂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他们说你这个伤不值得包扎……止痛的好像也没有。”慕秋说得好像是自己的错。

　　小兵点点头，他侧过去看着外面借此躲避慕秋关切的眼神，一颗照明弹从身后飞到前方，光亮下慕秋看到这个小兵稚嫩的面庞上有着一层暖暖的绒毛。

　　“你多大？”慕秋问。

　　“十六。”

　　慕秋点点头，她鼻子好酸。

　　这条坑道很长，比之前的都大，似乎人也更多了，慕秋听到里面的声音，有人在大声的开着玩笑，骂着街，还在摔着瓶子。

　　灰暗的世界。暗灰的大地。

　　枪炮声不断在周围炸开，慕秋开始变得麻木，她以为起码这种矫情的麻木也要从军许久才会出现，没想到只要这点时间。

　　脑子已经不会运作，她在极度恐惧震惊中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干嘛，她只知道奔跑躲避叫喊哭。

　　她背靠着泥墙抬头看天空，黑沉沉的是有光的，红光蓝光交错在天边又快速的隐退，炮声哄了一下过去，一瞬间慕秋以为自己在角楼里看远处的黑夜天空，身边有狐狸的陪伴。

　　她把手在四周摸，只摸到柔软的泥巴和混在其中的石头。她想到的还是狐狸，那些小小的狐狸毛绒绒的橘红色团子，然后一道光下那些团子变成了小孩子山楂一样的脸庞，再变成那晚激愤的穿着校服的学子。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炮弹落到他们那样轻柔的孩子身上该是怎样的景况。

　　慕秋把这些面庞都拉到身边，她是有那么一瞬间想去保护好这些人的，但是仅存在于没有炮火的时候。所有的信念都被一颗流弹打散，碎泥砸到脸上的片刻，她只求能活着。

　　她不够格做英雄。

　　安静并没有比轰鸣更安全，因为老兵说在真正的战场上安静通常意味着最后的收割，好在这里我们是收割的一方。

　　看着老兵对新兵的不耐烦与不在乎，慕秋完全理解。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去学，这个时代没有这么多和平时间给你慢慢操练，出来一批就得快点磨炼成才，以整装待命可能即将到来的大战。

　　可是他们知道不知道战争有时候打的是后方，打的是两张桌子上的电话和文件？他们应该是知道的，就算这里的人不明白，柯怀思那些军官也清楚的很。

　　所以这些为将的是什么心态？他们可能会为了一场明知不可能胜的战役把自己人丢出去吗？历史上那些与兵法有关的成语，短短几字，每一道笔画都是人命。

　　黑夜好慢也好漫长，慢慢的身子在冷却，人人都抱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克制着颤抖。慕秋把雨衣脱下来给那个受了伤的孩子盖住，十六岁的少年闭着眼他痛的睡一会醒一会，似乎很冷。

　　慕秋挪过去将孩子抱住，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内疚，叶五说得对，人安心最重要，现在这么做能让她安心，安心能让她撑的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