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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insid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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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青对彭雪没有任何印象,听严律说,那是个长得很美的女孩,像是上世纪的香港女星那样,有着玻璃般闪耀的眼睛,雪山一样干净利落的眉毛,笑起来还有梨涡,是建筑系的系花。
不过他发消息前,还是犹豫了一下。
确认没有出现感叹号,真是令人欣慰的一件事。
司青松了口气说:“她约我明天吃海底捞,你说我要去吗,还是就微信上和她聊?”
严律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去就去。”说完收起吃完的盘子,起身。
“那我真去了啊——”司青看他的背影顿了顿,马上玩笑似的转了话锋,“前男友,你陪我去呗。”
严律这才继续走向厨房,随后隐约听里边传来回答:“我明天要上班。”
“你不是调休吗?就一天啊?”
“有一天就不错了。”
司青跟了进去,像牛皮糖一样贴上严律的胳膊,自从早上的抱抱之后,他越发胆大妄为起来。
他笑着说:“啊只有一天的话,更要好好利用啦。”
“什么?”严律看了眼身旁的狗皮膏药,有些无可奈何。
“我们出去约会吧。”
说是约会,但不知为何,严律最后带他去了画展。
那不是什么当代画家的画展,而是当代画家模仿作展——说人话就是赝品,不过赝品也画的很好。
司青站在一副画前,思绪被拉得很远很远。
他从小对画画有一种偏执的热情,好像与生俱来的,天生他就是要拿画笔的那种人。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开个人画展,最好还有属于自己的画廊。当他最后还是与艺考失之交臂后,做梦也不敢这么梦了。
“格尔尼卡。”严律站在他身边,轻声念着画作的名字。
画展上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
司青却看得出神,许久才听到严律的声音。
严律问他:“毕加索,抽象派?”
司青摇摇头:“立体派。”
“他画了什么?”
“跨越了时空,事物的所有都展示在这幅画里。”
司青痴迷地看着画,浑然没注意到身旁的严律,满脸疑惑。
严律沉声道:“说点我能听懂的。”
“……”司青这才缓过神,换上个暖暖的笑容,解释道,“你看这里面的牛头,把它想象成是立体的——正面两只眼睛和侧面的鼻子都能同时看到。”
为了严律能听懂,他还特意用物理的名词来形容——就像两个面的叠加态。
严律看了一会,恍然大悟:“小猪佩奇!”
司青猛地咳了两声。
“你看,小猪佩奇就是既能看到两只眼睛,还能看到侧面的猪鼻子,但它又是一个二维的纸片猪。”严律拿出手机,真搜出了一只粉色小猪给他看。
司青非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走向下一幅画。
逛了一整天,司青累到摊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可他仔细一回想,又发觉今天好像什么也做,本来想着要和严律拉近点距离,可是……
严律能说出小猪佩奇来煞风景,他还在指望着什么。
这时,身边传来冷冷的一声:“起来,要睡回房间睡。”
他感觉严律拿腿蹭了蹭自己的腿——或许是踢,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今晚跟我一起睡吧。”司青懒懒地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这里好像是我家吧,我还管你睡哪?爱睡哪睡哪。”
“那你别管我,我就睡这。”
司青耍赖皮一般翻了个身,揉着自己的腰喊:“好疼啊,这沙发怎么那么硬,今晚睡着又得做噩梦了……”
最后,严律忍无可忍,睡到了床上。
司青心想:说不定他还挺美的。
有严律在身边的夜晚,他感到安心,尤其是抱着睡,就像抱一个巨大的大熊玩偶——比薰衣草香薰有用千万倍。
可他忘记了一件事,引火是会烧身的。
一觉睡到大天亮,司青还没从没做噩梦的喜悦里回过味来,就发现另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
面前被他抱了一晚上的严律,正瞪着双眼直直地看他——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深情,有的只是欲望——想把他丢下床的欲望。而彼此紧贴着的身体,也在提醒着此刻发生着什么。
“能松开了吗?”
司青立马坐起身,屁股往床边挪了几步,然后发现事情只有更尴尬,没有最尴尬!他也不小心欲望了一把。
他急忙道歉:“我、我……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
严律得了喘息空间,沉声道:“不用道歉,这不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么,而且以前也没少发生过。”
“正、正常……吗?”司青心跳如擂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把视线和注意力往哪放,往哪放他都会不自觉地顺到严律的身上。
严律完美的身材比例,对一个美术生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他有些难捱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在他十七年的生活里,经验为零。
严律沉默片刻,冷冷地丢下一句:“自己解决。”然后不自然地起身,大步走进浴室。
他呆呆地看着浴室反锁住的门,骂了一句脏话。
因为这件大无语事件,他出门迟了很久,到约会地点时还准备着说辞道歉,没想到彭雪来的更迟。
而且,彭雪还抱着个两岁大的小女孩。
她一见司青,就惊讶道:“诶你变化好大啊,不过比以前帅多了哦!小萱,来叫司青哥哥好。”
那个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司青,软糯地说:“哥、哥好。”
“真乖。”彭雪亲了一下小女孩的脸颊。
她满脸笑意,和善从容,与司青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之前听严律的形容,他总觉得彭雪是朵高岭之花,冰雪冷艳的美人,应该要高不可攀才对。
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没听说过情敌眼里还出西施的。
眼前的彭雪也很美,但那并不是一种疏远的美,司青甚至能在她眼角的笑纹里看出岁月的痕迹。
彭雪熟门熟路地点菜,边问:“你之前在微信里说失忆了,怎么回事啊?”
司青说:“是之前出了车祸,后遗症。”
“听起来好严重,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学之后的记忆都不太记得了。”
彭雪有些心疼地叹了声气:“哎,没关系啦,其实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你指的是哪些事?”司青看着她抱的小女孩,正伸手想抓桌上的一颗糖果,于是他帮忙递了下。借此起身的机会,他低声问:“和你有关吗?”
彭雪猛地抬头看他:“你……”
“严律跟我说的。”
没想到她更惊讶道:“你们复合了?”
司青观察着她的表情,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啊。”
如果彭雪这么问,就表明她一定知道当初他们分手的事情。
几乎有一分钟的时间,彭雪蹙着眉什么也没说,好似在努力消化司青说的话,到最后竟然露出了几分苦笑,摇了摇头。
她说:“他果然最爱的是你。”
司青没有立刻明白过来。
一旦语句中加了程度副词,就说明会有一个比较对象,什么叫“最爱的是他”,除了最爱,难道还有第二爱吗?
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个想法。
但他不敢向彭雪证实。
还好服务生来得快,菜一盘一盘地摆满了桌面,而这话题也被彭雪巧妙地转开。
吃到一半,彭雪喂完了孩子,靠在椅背上歇息,然后说:“你看窗外,是鹭大。”
窗外碧海蓝天,翠绿延绵数里,林间屹立着一片西式洋房,那是鹭岛大学的宿舍楼。
她撑着下颌,微笑着说:“好怀念大学读书的日子啊,现在都成了社畜啦。”
其实彭雪长得的确很美,在窗外美景的映衬下,丝毫不怯形色。
“妈妈,这、这个。”小萱吃饱了,在宽大的沙发上撒欢。胖嘟嘟的小手摸到了司青的包,包里露出一个本子的小角。
彭雪笑道:“宝宝别乱动,那是哥哥的东西。”
“没关系。”司青主动将速写本拿了出来,“昨天刚买的,还什么都画呢,正好给孩子画一张。”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啦。”
司青先是撕下一张纸,给小萱叠了个纸青蛙,孩子乐呵了之后,才拿出铅笔开始画。
边画,他边问:“听严律说,我们是同班同学。”
彭雪直接戳破了他的小心思,说:“你是不是想问,别人传我们的谣言,是不是真的?”
司青小心翼翼地说:“应该不是吧。”
彭雪笑道:“当然不是啊!”
听她这么说,司青松了口气。
接着就听见她说:“我喜欢的是严律。”
“啊?”司青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哦,是为了接近严律吧。”
“也是,也不是。”彭雪目光微转,慢慢陷入了回忆,“我们是同班同学,但大一的时候,我们并不熟。可以说那个时候,全班就没有人和你熟。
“你既不混社团,也不参加学生会,那时候老师再三提醒参加是有学分的,你完全当耳旁风。上课也经常不来,老师到最后都不点你名了。”
“……我那么孤僻的吗?”司青顿住手边的线条,那幅画已完成了一半。
“倒也不是孤僻,就是那时候我们常常会忽略,班里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直到大二学校里举办了一场美术大赛,你得了第一名,还拿了五千块的奖金。”
司青有些惊讶:“我一直在画画吗?”
他有些难以相信,因为高中的他几乎已经放弃画画了。
“应该是吧。”彭雪说,“我也是那个时候,通过你见到了严律,他当时已经是鹭大的风云学长了。”
司青点点头,承认道:“严律无论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那个。”
一场司青原本以为的鸿门宴,最后吃了近三个小时,他与彭雪意外聊得来,或许是彭雪的性格开朗,也感染了他。
相比于赖令辰,他觉得彭雪至少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