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怪不必可爱》金麦拾语

20、两败俱伤

　　右无煞不答。

　　少棘见此，情急之下，竟连吐两口黑血，顿时面如金纸，呼吸也微弱下去。

　　而他旁边的雪鹭则有些仲愣，她跌坐在地上，伸手抱住少棘的头。“你怎么了？我的脸还没有治好……”

　　她抱着少棘，低声喃语，“你这是怎么了了？我的脸怎么办？你死了没有关系，可我的脸要要怎么办……”

　　“你答应过治好我的，你都忘记了吗？我的脸可怎么办……”

　　一只手颤颤地举起来，朝她脸上输送灵力，只是时断时续。

　　“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不多……”接着那手指又移开，指了指右无煞，“你以后跟着无煞，他虽然不会护你，但也不会害你，你往后能长久地好好活着，我便心满意足……”

　　少棘放下手，低咳几声，陷入了昏迷。

　　而此时雪鹭抱着少棘，静了一刻，突然狂怒起来。她双眼变作通红，仰头喝道：“你们都该死！”

　　知喜听着这声音，不知为何，眼前突然空白了一瞬。

　　“尊主！”

　　突然一声怒喝，惊得她眨了眨眼，眼前白光散去。

　　她一抬眸，先看见眼前一个放大的俊脸。且他二指抵在她眉间，正为自己输送灵力。知喜随手将这二指拉下，握在手里，侧眸去看旁边发生了什么事。

　　不看还好，一看知喜差点要蹦到玄策怀里去——

　　白离的利爪竟然长出两指那么长，并且插穿了冥夜的手臂，森森的五个血洞正往下淌着血。

　　怎么回事？

　　还不待她想明白眼前这一幕，却见那左夜堂自冥夜身后闪身而出，一掌劈断了白离的指甲，继而一掌将白离拍飞出去。

　　而白离那边却木木呆呆，直直落地，竟也未护一下。

　　这边左夜堂运起灵力在一旁替冥夜疗伤，另一边右无煞在一侧为他们护法。

　　过了一息，知喜才在这惊变之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味来——

　　冥夜这伤……

　　白离不该是如此反应……这白离瞧着仿佛在迷障之中还未回神。

　　那自己刚刚眼前一白……

　　知喜下意识地举起自己的两只爪子看了看。

　　嗯，没什么问题。

　　她又抬眸去看，却见眼前一道红影闪过。

　　此时面前的玄策却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伴随着结界外的人群一阵惊呼响起，知喜忙拉下玄策的手再去看——

　　一柄金刺已经刺穿了雪鹭的心脏。

　　金刺的另一端则握在那个一直藏在角落里隐而不发的红衣少年吴哈手里。

　　这时，一直在雪鹭怀中昏迷着的少棘突然惊醒了，看到此状，目眦欲裂。

　　“吴哈，你怎么敢？”少棘手中要使灵力，却激动地剧烈咳嗽起来。

　　那金刺伴随着阵阵咳嗽声，又毫不留情地从雪鹭的心脏里拔了出去。

　　少棘眼看着——雪鹭的身体随着金刺的拔出，瞬间软倒在地，嘴中发出“嗬嗬”的剧烈喘息——不由痛极，对着吴哈怒目圆睁，似乎要与他同归无尽。

　　那吴哈却仰头悲笑，指着少棘的鼻子痛骂，“你这个狗杂碎！我舅舅舅娘一手把我抚养长大！他们看你对我有知遇之恩，视你如同亲子。你居然把他们炼化在这血池里！我吴哈对你感恩戴德，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吴哈金刺猛地扎向少棘的大腿，又猛地拔出。

　　那躺在地上的少棘痛得惊叫起来。

　　而已经奄奄一息的雪鹭见状，眼中忽然落下一滴泪，口中发出一声声尖锐的悲鸣。

　　“雪鹭……你想……”少棘霎时间眼中浮现惊喜，也不顾痛，伸手去够雪鹭的脸庞。“你想起……”

　　一声尖锐的悲鸣冲破云霄——

　　吴哈手中的金刺深深地刺进了少棘的心脏。

　　少棘的身体软下来，顷刻便没了气息。

　　雪鹭口中的悲鸣一声胜过一声，一旁的吴哈却大笑起来，他盯着雪鹭，恨恨道：“你该庆幸我不是你们这等大奸大恶之徒，才会让你们这种人，以如此轻易地方式死去。”

　　他拭去金刺上的血污，一边擦一边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再说话。

　　“因为我的舅舅和舅娘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也教导我做个好人，所以我以后愿意以他们教我的方式活下去。”

　　他擦尽了血污，也说完了话，又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泪。

　　随即将金刺握在手中，慢慢走到玄策面前，双手呈给他。

　　玄策未接，只是淡淡问了他一句：“你可愿成为行侠客？”

　　吴哈愣了一瞬，突然泪如泉涌。

　　良久，点了点头。

　　“如此，你便去吧。”玄策递给他两张灵符，指着其中一个，“这道灵符会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仙君大恩，吴哈无以为报。”吴哈收下，抱拳深深一鞠，他手往上一抬，“那这金刺……”

　　“这金刺，”玄策微微一笑，“是你成为行侠客的第一件礼物。”

　　吴哈又深深作了作揖，“多谢仙君。”

　　“去吧，此间事了，你再启程。”

　　“是。”

　　玄策手一抬，送他出了主台上的结界。

　　结界外的人此时竟然让出一条道来。

　　“吴哈，”人群中有不少人认得他，“不如你留下来做我们不夜城的城主！”

　　“是啊！是啊！”

　　“仙君虽是好意，但行侠客……”

　　吴哈抱拳环视一周，“多谢大家好意！吴哈心领。”

　　接着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了此处——

　　我吴哈，年少时，总想着做一个盖世大英雄。想要脚踏破地，手捅上天，在这天地之间，做一个最了不起的巨人。可居于这不夜城，后来才渐渐明白，不夜城没有传说中的太阳——肮脏和黑暗是它最真实的模样。于是我的英雄梦渐渐被这黯淡的黑夜掩埋了……

　　我开始渴望——如果有人拉我一把，如果有人相信我吴哈，相信我会做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那我一定会做成一个真正的大英雄证明给他看！只要他相信我吴哈，相信我这样一个从黑夜里面成长起来的蜈蚣精……

　　可惜，从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一束光，照亮过我久居黑暗的过往。

　　后来少棘赏识我。

　　我惊喜地以为他是我漫长黑夜的第一束光，所以我为他舍身忘死，为他鞍前马后，为他排忧解难。可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他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属，有我和没我，不过是顺手和不顺手的区别而已。而我却衷心地当了他的一条狗……

　　但我还是感激他，至少在我今天看见那两个朝我招手的白影之前。

　　此前我每每靠近主台，心里便颇感怪异。但我看少棘照常饮酒作乐，并无异常，我竟然也相信了他之前对我所说的鬼话。

　　现在，我大恨已报。

　　但是——仙君出现了，他问我要不要做一个行侠客。

　　我知道场上跟我说话的这些人里，有人呲笑仙君天真，竟会相信我这等人。有人觉得我是个可怜虫，行侠客这样的漂泊生活，我也当宝贝。也有人羡慕我，得了仙君青眼，能离开不夜城，去往外面天高海阔的世界。

　　但我只庆幸——

　　我生命中期望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没有再更晚一步。

　　—— —— ——

　　“呃……”

　　场上的白离按着脑袋摇了摇，从地上坐起来。

　　知喜的视线在冥夜和她之间来回游移，手中拉着玄策，随时准备跑路。

　　万一白离又掏出那个七方离合塔可怎么办！

　　“冥夜！”白离睁大眼睛，看着受伤的冥夜，随后又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断掉的利爪。她急切地朝冥夜解释，“这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怎么会想弄伤你……”

　　这头冥夜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了，他看着白离，面无表情，“我不过是替左使挡了你这一爪，你有何恨，非杀他不可？”

　　“左夜堂？”白离愣了一瞬，看了一眼左夜堂，又挪回眼神，神色倏地变冷，口中吐出几个字。“他该死。”

　　“如何该死？”冥夜平静地望着她，似乎在耐心地等着她解释。

　　“我方才那一爪，他为何不躲？”

　　“他自然有他不躲的理由。”

　　白离面上带着痛楚的神色，“你就是偏心！你在幻境里就偏心他！”

　　“我如何在幻境里偏心他？”

　　知喜在一旁正好奇等着答案，却见白离避而不答，反而扭头看向了冥夜旁边的左夜堂。

　　“你做的好事，别以为我不知道！”白离朝着左夜堂咬牙。

　　左夜堂不答，反而他身侧的冥夜说话了。

　　“他做了何事？”

　　白离看了他一眼，又回眸看左夜堂，“若不是你，我与冥夜也不会如此。”

　　左夜堂还是不说话。

　　一旁的冥夜摆摆手，似乎耐心耗尽了，准备与左右二使离开此处。“走罢。”

　　“他在幻境中，夺走了你一魄。”白离似乎十分不舍冥夜离开，高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她转头质问左夜堂，“是不是你用了计谋夺了冥夜一魄！”

　　冥夜也旁抬了一眼。

　　“不知。”左夜堂摇头并吐出两个字。

　　“你少跟我装蒜！”白离冷笑了几声，“无妄幻境里你梦中常常出现的那个人，就是冥夜的一魄。你敢说你不知？”

　　场上之人都有些诧异。

　　唯有左夜堂继续摇头，“我确实不知那是尊主一魄。”

　　“你知道那人是冥夜！”白离笃定地盯着他。“要不是你夺走了他一魄，情之火令，就该是我与他！”

　　“那你要如何？”

　　“我要剖开你的心，把冥夜的一魄取出来还给他！”

　　冥夜看着白离，抬手止住了左夜堂要说的话。

　　“这一魄，是我自己抽来给他的，左使并不知情。”

　　“为何？”白离突然愣住了。

　　冥夜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娓娓道来。

　　“你在非夜灵境祭出七方离合塔时，我身为冥魔之主，即将身死，自然要为我冥魔一族的未来作打算。”

　　“所以？”他对面的白离已是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