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手机快没电了

2、粗略的演技

　　慕颜，鎏金榜一卷排位第四位，铸剑第一世家，慕家的二公子。
　　慕小爷受家世熏陶，自小痴迷各种兵器。只要是上好兵器，没有他不熟知，没有他不喜欢的。
　　洪羽戟，是慕颜比较喜爱的兵器之一。记事起，他便开始研究洪羽戟，然而在他兴趣正浓时，它已随其主人消失于江湖。仅仅在家中的兵器谱上看到过它的画册，根本没有机缘能一睹真容。
　　就在前两天，洪羽戟出现的流传出来，慕颜兴奋不已。
　　洪羽戟为何突然消失？又为何消失多年后悄然面世？它出现的时间又偏巧赶在江湖人士都重点关注的鎏金榜更新时段，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有些人等着看热闹，有些人暗自调查，大家各怀鬼胎，人心如面。今天看起来平静如初的江湖，实则已经如弓上之箭，谁知道会不会就在明天发生翻天覆地的意外。
　　这样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
　　慕家向来家风正统，只铸剑卖剑，不掺合任何武林是非恩怨。让他爹和哥哥知道他有参与的想法，特定就被关禁足了。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慕家因他的好奇心而被搅和进去。
　　一定要亲自调查调查，还要亲手摸一摸这曾经兵器卷第一位的神器。他一个人肯定不成，想成事，必要先找帮手。多方考量，慕颜最后选定了终壹阁。过程不重要，助他看到洪羽戟即可。
　　可今天，在终壹阁这里碰壁，是他万万没料想到的。
　　“这终壹阁干的本就是帮人办事的行当，怎么我还没说是做什么，就被人拒绝了？难不成，终壹阁只给女子办事？不能不能。还是我爹发现我的心思，提前打了招呼？”慕颜的眼珠子直转悠。
　　半途而废可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三十六计中，哪一计可以用呢？脑袋中飞速转着用什么招式能找到阁主，找个能顶事的手下也可以将就啊？
　　慕颜冲庭院中离自己最近都向日葵笑了笑，顺势伸出手，“阁主老人家啊，您这向日葵怎么有一只耷拉头了啊，我帮您正正啊…”
　　“公子…”偏偏尔雅的声音再次在慕颜背后响起，弄的他又是一身鸡皮疙瘩，要死啊！
　　这次转身，不会又有什么飞禽走兽吧！慕颜还未转身，余光便撇到了自己穿进院子的门旁边有个上到二楼的简易木质楼梯。原来如此，向来这声音定是自己头上的二楼传下来的。怪不得这庭院中没有一条路可以供人行走，这阁中之人，都生活在身后的二楼啊！初一进来便被这花海吸引力了全部注意力，倒是没看到这楼梯。
　　“哈哈…哈哈。”慕颜尴尬的笑了笑。
　　司丛一脸无奈的俯视眼前这个脸皮厚如城墙，闯了自己院子还要对自己的宝贝下手的人。
　　“公子这样的手段，可是一点风度都没有！”眉眼微猝，语气嘲讽，司丛有些生气了。
　　“是你啊！”
　　慕颜面前的司丛依旧一席白衣装扮，似乎换了一件新的，袖口处不见任何褶皱。用来束发的白带也比拿着鸭子的时候整齐了。目光下移，慕颜注意到司丛腰间别着一把扇子，扇尾坠着个白玉坠，小巧玲珑，玉体隐约可见丝丝红色棉絮瑕疵。
　　这人双眸清亮，皮肤白皙，一身白色。骨子里透漏着干净劲，颇有几分像这院子里的向日葵。
　　“哈，我叫苏雁。”
　　“我听到了。”
　　“我来是有事相求。”
　　“办不了。”
　　“恳请见一见你们阁主。”
　　“在你眼前，见到了。请回！”司丛没有心思陪这青年闹下去，三言两语就把慕颜拒之门外。
　　慕颜的脑袋这时显然有些不够用了。这翩翩少年跟自己年纪相仿，不过二十左右，竟然是终壹阁的阁主。大名鼎鼎的阁主，竟是个厨子！
　　“那个，你晚上的鸭子打算怎么吃，我觉得盐焗不错。”
　　闻言，司丛微楞。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都不知道我求阁下什么事就拒绝人，这不太好吧。听闻终壹阁乐于帮人办事，而且向来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今日贵阁这做派，又为哪般啊？”
　　“我终壹阁做事向来成功的原因就是，我只做一定能成功的事，没有把握的事我不做，所以我不会失败。”
　　“那你是猜到我来求之事，是阁下没有把握之事喽！”
　　“不是。还没有什么事情是我终壹阁没有把握的，除了…说媒。”
　　额！好一个傲娇的俊俏公子。
　　“那为何拒绝我？”难不成还真是慕老头发现了不成。慕颜觉着这么说话，仰着头怪累的，还显得自己特别没身份。于是抬脚便往楼梯走去。
　　司丛的眉眼又猝在一起了，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请你住脚！”
　　脚已抬起，不让人放下，这很考验人平衡力啊！慕颜停顿片刻，摇晃着身子收回脚丫。
　　“苏公子进来后在我大堂逗留，不知所措，是因为你是第一次看到我终壹阁面目。若非闭门不出的大家闺秀，又不知我终壹阁的，那必定不是无名镇之人。那么你来找我办的事，相必也不在无名镇之内，故而我办不了。”
　　终壹阁只办镇内之事！
　　话音刚落，司丛便转过身子。楼下少年脱口叫道：“等等。”
　　话已说明，司丛不理他，回了房间，关上门。
　　靠在门框上，司丛自言自语，“不可远行。他向来喜欢向日花，若花枯萎了，他怎见得了啊！铁定是要伤心的。”
　　垂眸看着扇尾的小坠子，怎么可以做让他不开心的事呢。
　　回忆突然涌进脑海，“唉，丛哥哥，你看这花，好有意思啊，一直向着阳光开呢？那里还有一株啊！你快来，我们给它们起个名字吧。唉，你别走啊。你看看他们多可爱啊！”少年明媚的声音，像阳光一样，让司丛眉眼舒展。
　　你、我都是从那段如地狱般黑暗的地方爬出来的，身体和灵魂早已肮脏不已。那时的你，却还依旧向往着阳光。
　　司丛想象着记忆中的少年，蹲在院子中，给小花挨个起名字的画面…
　　这么多花，怕是要起上小半天吧！
　　司丛突然笑着摇摇头，这花哪里可爱啊？倒是很好养。
　　带娃练字的沈易清打了个喷嚏。
　　倚在司丛身后的门被慕颜拍的眶眶响，震得小玉坠乱晃。
　　这人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苏公子，话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难道想要绑了我不成。”打开房门，司丛愕然，眼前站着哭成泪人的慕颜，这泪水滴的像喷泉似的…
　　苦肉计？
　　“阁主，你听我说。我此次千里迢迢的来求您办的事，其实是…是…”慕颜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断断续续的可算把慌言编了出来。
　　“我姑妈一家四天前被灭了满门，全府上下十几口，无一生还。连我刚满月的堂弟都被残忍的杀害了。这是多么残暴的事啊！我姑妈素来心善，不曾树敌，怎会遭遇如此变故。得知消息，我心痛不已啊！奈何我一人，鲜少出入江湖，不懂其中规矩。怕是不能帮姑妈查清凶手，报仇雪恨。”
　　看着袖口被慕颜抹的那把鼻涕，司丛万分嫌弃，又需要换件衣服了。他真想把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扔出去，碍于不想砸到楼下的花花草草。
　　满门皆杀。这等愁怨，倒是少见。常人寻仇，杀了做恶之人便罢了。妻儿、仆人都不放过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你想复仇？”
　　“不是，不是。阁主，我只想请贵阁出手，帮我查清事件各中原委即可。报仇之事就不劳烦贵阁了。唉，您笑什么？”
　　司丛收回没忍住的笑容。
　　苏雁，怕是眼前这位青年的假名字吧。如此感情深厚的亲戚被杀，他不先去家中办理丧事，而是找帮手来查清凶手？满门被杀，连邻居估计都不敢露面，又何来人帮助处理尸体和后事。他来找帮手的时间，恐怕要是尸体诈尸，自己都足够把自己挖个坑埋了，没准还能立个碑。再之，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他眼中只有茫然，不见半分伤心和急切之意。此刻他这满脸的泪痕也是被自己再三拒绝之后才有的，是被他自己逼出来的吧。他手持的这把剑，剑气虽不强，确是把罕见的好剑。打造用的材料，必是物料中的上上品。如此一个有身份地位的青年，是哪世家的公子哥吧，不知道是不是上过鎏金榜的。世家的亲戚被灭门，大可用不着终壹阁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更不可能让他一人来处理。他孤身一人，倒像是离家出走、独闯江湖的落平阳的虎。
　　演的这么烂，比起十年前的自己，差的远了！
　　灭门本就有些看头，加上这世家公子感兴趣，看来不是一般低调之事。除非欲靠此事出名的三流江湖人士，能避的都避了吧！也怪不得他找上没啥名号的钟壹阁，估计也没其他什么正规组织他能找到了。
　　不是好事的事，司丛可不想掺和，惹得一身骚。
　　司丛素来不好奇其他人之事，好奇害死猫。记忆里那个像猫一样的少年，他就很喜欢猫。
　　“苏公子，节哀。”配合他演戏，让人头疼。
　　慕颜眼睛一亮，“阁主这是愿意帮忙了？”
　　“苏公子误会了，这事我真帮不上忙。我这院子，离不开人的。我不能远行的。所以，这终壹阁也只接镇内之事。公子要在这镇内找什么人，或者求个姻缘，终壹阁都乐意效劳的。价格也合理。”
　　额！之前是谁说的，保媒之事例外的。
　　价格合理？钱。
　　“那个，阁主，事成之后，我百金奉上。”
　　司丛使大力抚平被他抓皱了的衣角，下楼而去。惹不起就躲吧。
　　见司丛漠然离去，慕颜傻眼了。软硬不吃，好个性。
　　“嘠…嘠…”一楼某处传来鸭子的惨叫，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
　　“他开始准备吃鸭子了！”
　　慕颜甩甩头，呸，这不是鸭子的事。
　　厨房内，司丛看着惊慌失措的鸭子，自己也不知所措。早上给刘婶治好了她家生病的小娃娃，被热情的塞了两只鸭子。鸭子是不错，可怎么处理它们啊！自己向来只会炒个素菜，炖鸭子，可没弄过。
　　正一筹莫展时，那个城墙脸皮又进来了。
　　“阁主，除了您，苏某不知道还有谁能帮苏某了。”
　　苦肉计，还来。司丛深吸了一口气。
　　本想着要不靠武力解决他，和这鸭子一起烤了，岂料…
　　“我姑妈一家从不树敌，一夜之间，竟然被一高手全部残害。而且，是被一招制死。谁知被杀后还被人侮辱…，被人挑断了脚筋。如此凄惨…”
　　挑断脚筋？
　　“全部吗？”
　　“啊？什么？”
　　“你说，被人挑断脚筋？全部都是吗？”
　　“啊，对！”这阁主什么关注点啊！
　　“两只脚吗？”
　　“啊，对”
　　哦！司丛回手从案板上拿起菜刀。炖鸭子要先把鸭子杀了，是吧。
　　慕颜眼睛随着司丛的动作转，好似想起什么，道：“唉，好像不是，好像只有右脚的脚筋被断了。”
　　眼见举菜刀突然转向自己的白衣，慕颜吓得连忙退后两步。几分阴森的杀气从这白衣内散发出来。喂，是杀鸭子，不是杀人啊！
　　司丛回过神来，不知该如何处理手中的刀了，还是先放下吧。举刀的右手有些抖，抖的越来约厉害了。明明是自己的手，自己却控住不住他了。腰后扇尾的小坠子也有些被带动了。
　　司丛的耳中传来声音，“丛哥哥，这人怎么处理啊！万万不可让他回去通知人啊！”黑黑的夜，只有头顶的弦月的一点点残光照下来。被密密麻麻的树林挡住了，仅有一丁点小光投下来。看不清林下两小一大的面部表情。
　　“清儿，你去旁边的树下玩一会，丛哥哥处理一下就去找你。”
　　年少的司丛狠下心来，眼中的憎恶和杀气涌现，让原本漂亮的脸蛋，丑陋不堪。幸好，幸好没有人能看到。
　　“哥哥，你要杀了他吗？”
　　“嗯，如果不杀了他，他会回去找人，那么被杀的就轮到咱俩了。”
　　“哥哥，以后我们还会杀人吗？”
　　“会吧！如果可以，我们尽量不再杀人。”这句话是从司丛牙缝中挤出来的。
　　可以吗？以后不再杀人，不再躲躲藏藏。然后变得强大，强大到保护自己，保护身边这个男孩子。
　　“武力不是万能的，可是武力可以带来尊严。”
　　司丛用追杀他们的男人的佩刀杀了他。那时的他不懂得如何杀人，胡乱的砍，胡乱的在男人身上捅。一个一个伤口，血流了满地，周遭都是血腥之味。令他作呕。身上本就破烂的衣服也染上了血，司丛被折磨的要哭了。出生起便被母亲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孩子，连袖口都不曾有过半点灰渍。今天不仅穿的破烂不堪，灵魂也变得肮脏龌龊。
　　因为不知道如何判定这个男人是死了的，他便用刀挑断了男人的右脚脚筋。没有经验，那只脚似乎要被斩断了，摇摇欲坠，只剩下一点皮连在一起。
　　“就算他没有死，脚筋一断，他也不会再追上咱们了。也不会轻易回去报信的。”
　　司丛尽量保持微笑，温柔的对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的孩子说。虽然这夜色不会让那孩子看到他的微笑，他也要时刻都微笑着，永远都微笑着，只要有他在的地方。
　　杀人后挑断脚筋，双重保险，万无一失。那是孩童时候的自己对那个孩子说的。
　　除了被捅的男人，没有第四个人知道的秘密。
　　“怎么会？难道他没有死？”
　　那晚他当真没有被自己捅死。所以这次的死后挑断脚筋的行为，是他要引自己出去吗？
　　这么多年了，司丛从未故意躲藏。他只是想带着那个孩子的阳光之心，努力的，加倍的，带着两个人的幸福生活下去而已。
　　司丛眉眼突显着的奸笑瞬间消失，“苏公子，这种龌蹉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不爽。终壹阁被你这份善心打动了，决定助你一臂之力。”
　　司丛终于把手里的刀顺利放到了菜板上，握着慕颜的手，如老父亲般慈爱。
　　额！您这演技也不咋滴啊！
　　“好，好。”慕颜跟鸭子一起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