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仕你》扬弈

1、初遇

　　初夏，雨后的苍梧山雨雾正在向山顶慢慢散去，半山腰上静静的矗立着一座青砖瓦房院子。在院子的不远处种着很多的果树，据杨志远说有枇杷，荔枝，李子，龙眼，芒果，桃子，番石榴，石榴，每天都吸引着山脚下的小孩跑过来采摘，果树的主人家看到了也并不会说什么，就是他家养了很多的狗，看到有人来摘果子都会吠。
　　此时的番石榴的树下传来小小的说话声音“看好，太爷爷家的狗来了就叫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一点。”
　　“阿四，用指甲按一下，能按进去的才摘。”
　　“好。”
　　“哎，哎，树上好多水，淋我头上都湿了，刚才让你们把水摇了再上去摘的。”
　　“我也被淋了，怎么摇啊，再摇果子都掉完了。”
　　“就是。啧，好多蚊子。”
　　“谁让你穿中短裤来的。”
　　“诶，你们摘快一点，我好像听到小爷爷家的狗叫声了！”
　　“啊！你刚才不是说看到他家的狗都跟太爷爷去那边田里了吗？”
　　“是看到都去了嘛。”
　　“那可能是村里的狗在叫。他家现在没有狗在家。”
　　“摘了放哪里啊？我裤兜装不了那么多啊，要不我丢下去，等下再捡吧。”
　　“可以可以，等下我们一起捡。”
　　地上突然啪啪的丢下来好几个番石榴。
　　在树下放风的黑小子罗五边挠脸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叫道“诶，别啊。阿四你把衣服扎裤子里面，把番石榴从领口放进去啊。等下声音太大会听到的。”
　　在树上的杨志远也把番石榴丢下来“怕什么，小爷爷家没人在家。”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狗叫声从远处传来，几人吓了一跳。树下的罗五听到声音看了一眼跑了，嘴里还喊着“狗回来了，快跑啊！”窜出去老远，在树上的杨志远看到罗五跑了也赶紧跳了下来，跟在罗五后面跑远了。
　　只留下第一次跟人出来摘果子的方仕，因为罗五最后喊的是村里的方言，他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杨志远也跑了，方仕在后面跳了下来也打算跟着跑。
　　很显然自小在城里长大的他高估了自己，以为能和从小在山里野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着长大的杨志远和罗五一样那么厉害，刚跳下来，他就摔了一跤，还没缓过神来，听着越来越近的狗叫声，果子都没捡，向着狗叫的反方向跑了过去。
　　在屋里看电视的杨维明听到自家的狗叫声，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面生的白净小孩被自家的狗追着从田埂上跑了过来，以为是自家的狗看到生人在追赶，他赶紧出声叫住了狗“小黑，回来。”
　　刚才被摔了个屁墩，现在还疼着，正紧张的跑着害怕被狗追上来的方仕，被杨维明突然的大叫声吓了一跳，以为是果树的主人也追上来了，一着急脚下踩了空，整个人摔到田里去了。
　　杨维明跑了过来，把还在田埂上狂吠的黑狗给赶到一边去，望向田里满身都是泥水的小孩问了句“你没事吧？”伸手打算拉他上来。
　　方仕都吓傻了，他是今年过完年才回外公家读书的，村里的话他听不太懂，不知道这个高高瘦瘦还穿着一身运动服蹲在田埂上向他伸手的大男孩在说什么。
　　杨维明看着方仕“我拉你上来，快点，田里有蚂蝗等下会咬你。”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到他依旧向自己伸着的手，又看了看站在大男孩旁边的黑狗，方仕指着它“你把它赶远一点，我怕。”
　　听着嘴里说普通话的小男孩，杨维明愣了一下，把狗赶远了一点，用普通话回答了他“不用怕，它不咬人，我拉你上来，快点。”
　　方仕被拉上来的时候，栽进田里的半边身子都是泥水，脸上和头发上都有，他蹲在田埂上，伸手想用旁边田里的水洗洗，杨维明拉住了他“诶，别用这个水洗，我爸刚放了肥料。”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方仕，指了指上面的房子“去我家洗吧，我家就我自己在家，院子里就有水。”
　　方仕跟在杨维明后面走着，黑狗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他们。进了门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左边是一堵青砖墙，墙下摆着一盆盆方仕不认识的花草，院子里摆着个水缸，墙角还装了水龙头，下面放了个装有衣服的桶，旁边还搭了一个晾衣服的竹架子。靠近里面房子的地方还有一个要放水才能压出水的水泵，方仕外公家也有一个，右边是一排用青砖砌出来的瓦房。
　　杨维明把方仕带到院子水龙头旁边，拉了胶管出来站远点给他冲身上的泥水，方仕自己用手把脸上，头上和衣服裤子上的泥给搓一遍。
　　杨维明给他从上面往下冲水，到脚踝旁边的时候，有块黑色的东西一直冲不下来，拿着水管冲还是冲不掉“诶，你脚下面的那块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正在搓裤子上的泥水的方仕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这里？”感觉有点痒，方仕用手拨了一下，没拨掉吓了他一哆嗦“它是软的。拨不掉，怎么办？”
　　杨维明扔掉手里的水管，蹲下去看了一眼，然后拿过水龙头旁边的洗衣粉，倒了进去，黑色的东西立马蜷成团滚了下来，被它趴过的地方还流了一点血，杨维明把他脚上的洗衣粉冲干净“是蚂蝗，会吸血的。你把衣服都脱了，看看其他还有没有。”
　　方仕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把衣服裤子都扒了，留了个小内裤死活不脱。方仕很白，这是农村孩子少有的肤色，杨维明围着他转身看了一圈，除了几个被蚊子叮咬出来的包，什么都没发现，让方仕自己看内裤里面有没有，看不到的地方就让自己摸一下并告诉他被蚂蝗咬的地方会痒，问他有没有那里痒。
　　方仕快哭了“我觉得全身都痒。”说完还挠了挠腿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包。
　　杨维明看着一脸害怕样子的小男孩“你身上除了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其他都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方仕的衣服太脏了，裤子有的地方都有点勾破了，也怕有蚂蝗藏里面，杨维明就找了套以前自己小学穿过的衣服让他到洗澡房里换了。
　　脏衣服给他找了个袋子让他装回家里。换好了衣服的方仕，提着脏衣服出来了，杨维明找给他穿的裤子裤腰有点松了，出来的时候方仕用手拉着防止裤子掉下来。
　　杨维明又去给他找了个绳子，给他绑住裤腰，然后看着他裤子两边鼓起来的口袋“你兜里装着什么？拿出来裤子放袋子里装着。”
　　方仕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深绿色的小番石榴“这个，你要吃吗？挺香的。”
　　杨维明“…不吃，谢谢。”所以他刚才是去摘了自家地里的番石榴才被自家狗追的？不是小黑无缘无故的追着陌生人跑？看他摔田里还内疚了一下“这番石榴还没到吃的时候，你怎么摘了？”
　　方仕“杨志远说可以吃了，他昨天还给了我一个，很甜的。”
　　杨维明“…杨志远带你来摘的？”
　　方仕“是啊，我觉得挺好吃的，我想摘两个回去给我外公外婆吃，他就带我来了。”
　　杨维明“你是他同学？哪个村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方仕“我家不在这边，我妈今年才带我来外公家读书，我外公是方家村的人。”指了指山下的某一处“就是那里。”
　　苍梧山属于景阳村委，山下有很多村庄。东面的村庄由三个不同的姓组成，分为杨家村，罗家村和方家村。其中杨家村的人最多，有一千多人，罗家五百多人，方家不到一百人，住在苍梧山脚的一个矮山上。
　　杨维明看了一眼方家村的方向，又转头跟他说“你摘的这两个番石榴不要了，我带去摘能吃的。”
　　方仕“你家也有吗？”
　　杨维明“…有，就在屋子后面一点。”
　　方仕跟在杨维明屁股后面走着，手上拿着裤兜里掏出来的番石榴“我觉得我摘的这两个还可以。”放鼻子上闻了一下“挺香的，和杨志远给我的那个一样。”
　　杨维明拿着个小袋子走在前面“你尝一口看看。”
　　方仕把番石榴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咬了一口，好硬，呸呸的吐了出来，扔掉了“他们说能按指甲进去就是熟的啊。”
　　杨维明“泛白的才能吃，你这个还是绿色的，颜色太深了吃不了。”
　　杨维明带着方仕去屋后的地里摘了一小袋番石榴给他提回去。方仕“我只要三个就可以了。”
　　杨维明“没事，这个你拿回去吧，我家还有很多，熟透了就吃不了了。”
　　杨维明给他把番石榴用黑袋子装好，放在衣服袋子里让他提回去，方仕“谢谢你，我先回去了。你的衣服等我洗了再拿来还给你。”
　　杨维明“嗯，好。”方仕现在穿的这套衣服是他读小学的时候穿的了，现在他已经初三了，这衣服明显不合适再穿了，但是方仕自己的穿着打扮都挺好的，他家里人可能不会让他随意要别人穿过的旧衣服，就没说给他。
　　方仕回到山脚下的时候看到了刚才跑远了的杨志远和罗五俩人正坐在江边。看到他们，方仕跑了过去。两个小伙伴看到他，叽叽喳喳的问了起来
　　“你刚才被狗追到了吗？”
　　“你手里提的什么？”
　　“你怎么换衣服了？小爷爷的吗？”
　　“不是，不是你小爷爷的衣服，是一个大哥哥的。”
　　“唉，番石榴，怎么那么多。”
　　“哪里？哪里？给我一个。”
　　“诶，别抢，给我留两个。”
　　“在哪里摘的，这个番石榴好大。”
　　“下次再带我们去。”
　　“是一个大哥哥家的。”
　　“大哥哥？哪个？”
　　“啊，我忘记问他名字了。”
　　“可能是你小爷爷，这边山上就他家一户人家住。”
　　“不是，他很年轻的。不是老爷爷。”
　　“我小爷爷就是辈分大，他不老。”
　　“下次我带你去他家玩，他可厉害了。”
　　“唉，又下雨了快跑呀。”
　　“等等我。”
　　“谁跑得最快谁就是大哥。”
　　“上次你说谁最高谁就是大哥的。”
　　“又换了，哎，阿四等等我。”
　　三个闹哄哄的小家伙在江边把番石榴都分了，带着满身的蚊子包在大雨来临前跑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