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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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曾几何时她体验过。
。烈焰焚空的灼烧痛楚。头脑里寻不到蛛丝马迹的片段，身体却不会骗人。这种感受，她曾经亲身领教过。
。无可抵御的惊惧与恐慌……她不是怕死，虽然她不想死，但是潜意识深处，在害怕会失去某样东西……某个人……什么，那是什么？她会失去什么？身体和内心的煎熬让她闭上眼睛，火焰排山倒海而来，有谁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唤她。
。筱筱，筱筱。
。筱筱，快逃。
。筱筱，别让我恨你。
。一瞬间那个人的笑容闪过她的脑海，一纵即逝，但是确确实实的，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风……扬……”她轻轻呵气，吐出这个名字，身体突然被人狠狠一扯，拉进某个怀抱。
睁开眼睛，辰夕正焦灼的望她，月牙色的瞳暗了下去，泛出琥珀般金色的光芒：“筱沫！！”她努力扯动嘴角，想笑出来。倒霉到她这个地步，也算是天下一绝。
。但是她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彻底晕了过去。
。夏筱沫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她看见她自己站在炉灶前，一筹莫展的看着眼前的琳琅满目的食材。
。红的辣椒，青的黄瓜，案板上放着不知道是牛肉还是猪肉反正就是块肉的东西，当然，她现在认的出来了。水池里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游来游去的鱼。
。她不会做饭。
。袭风扬用花裤衩的照片威胁她，她成了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的女仆。他拿放大镜检查她擦的地板，用洁白的餐巾纸擦拭家具看上面有没有落下丝毫灰尘。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自从第一次做饭差点没把家里的厨房给烧了，厨房就成了她被禁止出入的地方。
。因为成了女仆，当然打工事项也包括做饭。她咬牙切齿的磨了磨刀，大着胆子把鱼从水里提出来。
。那鱼自然不服，在她手中拼命扑腾，滑溜溜腥味刺鼻，她赶紧扔到了案板上，谁知那鱼活力十足，一蹦老高，水花溅的她惊叫出声。向旁边一闪，手撞到了流理台上的锅子。
。好一阵锒铛脆响，锅碗瓢盆争先恐后的落地开花。连电饭煲也一并潇洒的验证自由落体定律。
。袭风扬从客厅里冲了过来，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你干什么呢！切到手了？”继而他望见厨房里的一地狼藉，狠狠给她一记白目：“摔坏的从你薪水里扣。根本不会做饭逞什么能，做点简单的就算了。”夏筱沫恶狠狠的一刀劈在案板的肉块上，把肉当成袭风扬来砍。是谁大少爷脾气说要吃这个吃那个的，她夏筱沫除了个凉拌黄瓜以外这辈子还没做过别的菜呢。“靠！本姑娘不干了！”
。“行啊，但是明天，花裤衩的照片就……”袭风扬眯细了墨如点漆的双目，刻意拉长了声音。
。“可恶，你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夏筱沫气结，却只能妥协的捡起地上的锅子。
。既然他都说了，能吃简单的，那就做简单的吧。
。不过五分钟，夏筱沫得意的看着袭风扬绿着张俊脸坐在餐桌前。
。他的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汤上浮着一层红油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袭风扬眼角跳了跳，长眉一扬，哼了声道：“这是什么？”
。“简单的。”夏筱沫干净利落的答道，末了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我打算给你买上一箱子，既省钱又方便。你每个月可以省下上千的伙食费了。”袭风扬并不生气，反而爽朗的笑了笑，夏筱沫打了一个寒战，她知道，那笑，绝对不怀好意。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每天都来做饭，二十四小时都住在我这里，我是一个好上司，所以我们同吃同住。我吃泡面，当然你也吃。”忍……要忍……我忍。这个可恶的奸人！
。夏筱沫这一刻有种冲动，真想跟他同归于尽。
。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夏筱沫再度选择灭亡，垂头丧气的去厨房重新摆弄。终于当她快把厨房给烧了的时候，做出了一碗炒饭和荷包蛋。
。如果桌上那团焦黑的像被雷公劈过一样糊穿了根本看不出原型的东西能够叫做荷包蛋的话。
。其实，她是故意的。就算再怎么无能，也不至于把荷包蛋能煎成黑炭。只是，她煎蛋的时候被油烫到了手，既然袭风扬要跟她同甘共苦，那理所当然也要尝尝黑炭。
。袭风扬仔细盯着那黑乎乎的东西瞧了瞧，做出一副惊为天人状道：“夏筱沫同学，我想请教你，这是个什么东西？”
。“煎蛋……”她再次干净利落的答道，末了又补充一句：“我想是。”袭风扬眼角再次跳了跳，眼光一瞥，却若有似无的扫到她的手上。
。出乎夏筱沫意料的，他拿起了筷子，表情扭曲的囫囵吞下了那个“煎蛋”，而后灌了一大杯凉水。又开始吃炒饭。
。炒饭的样子，总归还像炒饭，但是，吃下去的人才知道，那米饭硬的能当子弹打。连夏筱沫自己都严重怀疑吃这种东西会划伤食道。袭风扬居然面不改色的吃光了，而后放下筷子，总结报告道：“很难吃。”夏筱沫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他的意见：“很好，那就不要再叫我做饭了，外面十块钱一盒的盒饭跟我做的饭比起来简直是珍馐佳肴。”只要袭风扬点个头，她就算解脱了，这也是她的最终目的。
。“晚饭，还是下个面条吧。”袭风扬淡淡的说着站起身来，抽了张纸巾擦拭了下嘴。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不得不说由这家伙做出来就像是如入画中。
。夏筱沫无语凝噎。蛇蝎美人就是这个意思。
。“床头柜里有药箱，把手敷一下，虽然看起来不严重，留下色斑就不好了。”他坐到沙发上，抽出本书来看，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个糖吃，这家伙就是这样可恶，真想咬死他。夏筱沫磨了磨后牙。
但实际上，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她发现自己做的饭再难吃，他也只是皱皱眉头就咽下去了。熟能生巧，日子久了，她渐渐厨艺也长进了许多，却故意做菜时多放些盐，故意多撒些胡椒，知道他不吃辣，她就经常在菜里加许多辣子油。开始他抗议，但是她的忍耐也到达了极限，警告他不吃的话可以倒掉，如果他愿意，干脆就把她的花裤衩照片公布出去也行，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袭风扬开始沉默，自此以后她无论做什么菜，他都是默默吃下去。每每吃了太辣油，他都会胃痛，窝在被子里冷汗直冒。久了夏筱沫也良心不安，觉得他虽然太乖张过分，也还没有真的怎么折磨自己，最多也就是消耗她的劳动力，她便减少了修理他的次数，乖乖做起饭来。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的，她想。除了虐待她做家务还有逼她加入话剧部跑腿这件事不谈的话……惨剧部的部长，也没有那么惨剧。好歹，薪水给的很不错。
。她家附近有个音乐学院，那曾经是她的梦想。但是家里人不许她学音乐，她只能偷偷的用打工赚来的钱去上钢琴课。音乐学院旁的琴行里，有一架古典钢琴她看了很久，但是它的价钱，是她这样的学生付不起的，家里人本来就反对，更不会给她买。而且，她的琴技，并不怎么好，她没什么天分，又没受过正统的音乐教育，配这样的钢琴，也只是浪费。
。只是每天路过的时候，都会站在琴行的落地窗前看一眼那架钢琴，然后快步离去。偶尔会有一个白色的背影坐在那里弹奏。
。他的琴技很好，夏筱沫只学过一点，却也知道这个人很厉害，至少比教她的钢琴老师厉害的多。
。每当琴声响起，她就静静的站在街角处，默默聆听。那人通常只弹一两曲，一个月里也只出现一两次，时间长了，夏筱沫就抓住了这个人来的规律，每个月的那一两天，她便早早的躲到街角处，等待那个人的琴声舒展开来。
。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她再次路过那家琴行，钢琴已经不再了，名器应该配良主，夏筱沫深知这点，只是遗憾再也看不见。她想起上一次那个人弹了很久，她一直从下午听到深夜，都忘了回家，结果回去时狠狠被家里人骂了一顿。现在想起来，大约是知道钢琴要被人买走了，所以才弹那么久的吧。她有些惋惜，以后要听那样曼妙的琴声，也只有去高档的音乐会了，只是那种场合，票价也往往不低。
。夏筱沫叹息一声，还是赶紧去惨剧部，今天有表演，如果她去晚了，奸人又要捉弄她了。
坦白说，最初她做这份女仆工作，是因为花裤衩的照片。如果曝光出去，一定会很丢脸。只是，这么一个把柄给人捏在手里，总不能就这么被人操纵一辈子。她渐渐也想通了这点。会继续呆在袭风扬身边做这个跟班，多半也是因为薪水不低。她去哪里打工，也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不会影响上课又有足够的钱赚。
。夏筱沫默然看着这个梦到这里，却陡然生出一个疑问，她要钱做什么？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她家虽然谈不上多富有，却也绝对比普通人家好上不少，零花钱是给的比较充足的。那她到底要钱干什么？虽然说钞票这种东西自然越多越好，她却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她要这笔钱是想做什么？包括这个梦里的许多事，其实她也根本不记得，可是如今看来，件件却都像是真的，脑子里有些片段开始苏醒。这到底是梦，还是根本是她失去的记忆。
。夏筱沫看着她自己走进了惨剧部的大门，今天惨剧部要排演节目，她这个小杂工自然没有她什么事，给大家准备完茶水以后她便去看台上坐着。
。然后她惊奇的发现看台上摆着那架钢琴。袭风扬吊儿郎当的拿了瓶果汁坐在她身边，盯着台上人的表演。
。这场话剧的剧本是他负责写的，他只喜欢当导演，并不负责演出。可惜了这张欺骗众人的脸。夏筱沫咂舌道：“那钢琴哪里来的？”袭风扬白了她一眼：“你这问题很白痴，除了是店里买来的还有什么可能，难不成是我偷来的？”
。“你才白痴，学校买那么贵的钢琴干什么，你不要告诉我学生会给了你一大笔钱去买这架名贵的古典钢琴。”夏筱沫不甘示弱的骂回去，她最讨厌被人骂白痴。
。“我买的。”他不痛不痒的答道。
。“你买这个干什么，你有毛病？算了，你不用回答了，你钱多的发烧，问你也白问，纨绔子弟，无药可救。”她愤愤然骂道。都是因为这个混球，把这架钢琴买回来了，以后她再也不能免费听那美妙的琴声了。音乐会票价多贵啊，她心痛肉痛。
。“你能不能不要废话……别人在台上表演，我拜托你尊重一下他人的劳动。”袭风扬低声怒吼。他很少这样在人前不耐烦，虽然私底下对她总是不耐烦的。
。夏筱沫愤怒不已，却又被这句话堵的无话可说，人家表演时她这般漫不经心确实是对部员的不尊重，只能做了个张牙舞爪的瞪了瞪他。将注意力放到台上的表演上去。
。渐渐的，她发现这个故事不太对劲。
。少年的父亲是专做琴行生意的，少年每个月去一两次琴行的总店，那里有一架名贵的古典钢琴。少年总是在那儿弹上一两曲，再接着跟父亲讨教琴行生意经。
。只是，他渐渐发现，有个小丫头，每当他弹起琴来，便会偷偷躲在墙角偷看他。
。他对此视若无睹，家里做着不算多大却也绝对不小的生意，有多少人想要接近他套点关系也不奇怪。何况，他天生就生了一张招桃花的脸，小女生对他羞羞答答递情书送礼物之类的事他早就习惯，虽然厌烦，露出个笑容便能将人打发了，父亲说过，做生意，多个朋友好过多个敌人。所以他从不树立任何敌人，即便他觉得对方接近他不怀好意。
。但时间久了他才会过意来，那女孩子看的不是他的人，不过是听他的琴声而已。因为每当琴声停了，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去。
。他的自尊心有点受挫。难道她就不想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她应该同其他女生一样，躲在角落里偷看他，然后突然冲出来，递上一封情书，捂着通红的脸跑开，这样才是正常的。
。可是她全然不在乎，甚至有一次，他弹完了一曲就马上冲出门去，她已经不在那里。
三年的时光，他始终只是个演奏者。她始终只是个听琴的人。一道玻璃门，是他们之间看不见的墙。
。他渐渐长大，也渐渐不再计较。她看不上他又如何，自有人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逢迎拍马。
。但是他会在有人要买走那架古典钢琴时，对父亲说，这架琴不要卖，留给他。
。父亲起初是想要将钢琴搬回家的，让他天天都可以弹。
。可是他不要，他要那钢琴，就放在原地。每个月照旧来一两次，决计不多也不少。
。这是他和她的拉锯战。直到他上了大学……公共课上，再度看见她。
。第一眼见他，也是惊艳的。但是，很快就将头偏开了。仿佛，他仅仅有让她惊艳一眼的价值而已。
。她频繁出入他的视线而无所觉。大学的女孩子少了高中生的矜持羞涩，她们会毫不掩饰的将他包围，叽叽喳喳。
。她依旧沉寂，课间在书本上写写画画，看都不看他。他有些恼怒。
。直到某天晚上喝的酩酊大醉，在街上猛然抱住他，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把鼻涕眼泪全贡献给了他的外套。
。他有些看不起她了，原来，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而已。不过是耍了些手段罢了。
。结果……结果又是出乎他的意料，她果然是醉的一塌糊涂，根本一点理智也不保有，不然怎么会发着酒疯抢了他的裤衩穿。她大约根本认不出他是谁，挂在他身上纯粹是个巧合，如果当时走过她身边的是个猥琐大叔，她说不定也会挂在他身上。
。真个难看无比的酒品。但是他却笑了。
。她穿着他的花裤衩，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不放手，满嘴喷着酒气。这个女人多么可怕，可是，他却笑了。
。其实她长的，还是很不错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尖尖的小下巴，有种中性美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每一个她站在街角聆听他琴声的傍晚，那些如水的光阴，细腻无声的侵蚀了他的内心。
。可是她还是一副不被他吸引的样子，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在醒来的时候把手边所有东西砸到他身上。
。这个像曼底一样具有杀伤力的女人居然让他手足无措。他不再像王子，也没法对她假惺惺爽朗的笑着，为了惩罚她的不识货，把她当作女仆使唤。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也许有一点喜欢她。
。惨剧部的部员在台上弹着钢琴，他弹的比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差多了。夏筱沫侧头看了看袭风扬，他依旧若无其事的喝着果汁。
。一只手却悄悄抓住了椅子扶手，指尖有一点泛白。
。“那个琴行，是我爸爸的。”他轻声说，然后放下果汁站起身离去。
。夏筱沫楞在座位上，有一点尴尬，还有一点，莫名的情绪。
。故事像所有愚蠢的青春言情童话一样，帅哥美女总成了绝配。
。但是后来呢，后来夏筱沫却想不起了。
。想不起后来……她曾经以为是完整的记忆，却原来有这么多残缺。
。耳边突然响起慕子轩的声音，呵气如兰的叹息。
。我对你用这摄魂术，究竟是帮你，还是害你？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回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