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这东西》若水飘

3、心意 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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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过雨的天空，夹杂着些许泥土的芬芳，高大的梧桐流淌出无法抑制的翠绿来，环绕着长在高大梧桐树旁边的还有松树和银杏树，茂盛着长在中间的梧桐将周围的建筑群落一分为二，隔开了一幢六层楼房和一座二十八层的现代建筑。

　　儿子大卫住的那座二十八层的楼房是这两年新修建的现代化小区，小区建筑按照意大利小镇风格设计，楼群红砖白顶的外观映衬着蓝天白云煞是好看，每个住户的阳台都搭配欧式田园风格的护栏和窗棂显着几份别致。而小区中央有一个巨型的音乐喷泉，喷泉周围全是希腊神话里面的雕塑作品。
　　以往，王老二总要跟老伴显摆雕塑作品的名字，而今天他一颗心悬着，最重要的是一口闷气憋在嗓子里，这口气他憋了将近三十年，虽然一直未说，但实在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也提不上来。他气恼当初自己被人耍，气愤竟然听信了别人的话，对秀华动粗。

　　虽然秀华给自己讲过许多故事，此刻他却只能想起那个乡下人，丢了一把斧子，越看邻居像是盗斧贼的故事。

　　现在，突然回一趟老家，他好像找到了斧子，而那把斧子却伤了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他一直维护的其实是自己的自尊，而不是妻子秀华的。
　　他偷偷打量一眼秀华，她依旧像雨过天晴平静的湖，不对，秀华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下过雨，风来风去，那雨中的其实一直是猜忌的心思，淋湿了的夏天，一直潮湿。
　　想到这，王老二不由擦了擦眼，走上前将身子凑近秀华，然后主动拉了一下秀华的手，秀华有点不好意思的惊了一下，然后顺从的伸出手扣住了王老二探寻的手，两双已经突进岁月骨节的手指，此时此刻紧扣在一起，从来没有那般心意相通过。

　　6

　　儿媳妇推着孙子从小区里出来，看见公婆亲昵的样子，走上前凑到秀华跟前。
　　“妈，今天正打算去接你们呢，前段时间我跟大卫商量，买下了对面一楼带小院的那间房子，但他又张不开口让你们搬下去，所以说让你们回家转转，关键是让你俩对老屋死心，我们原本打算办好了房屋过户手续，把一切安顿好再去接你们。前天村里来了一个人，还让他签了一个拆迁征地的同意书。”
　　“签过了？”王老二打断儿媳妇的话。
　　“哎呦，我的孙子，去他娘的。”
　　正说着，走到六层的楼房前，看大门的老张叫住了老王：“儿子给你买了院里一楼接地气的房子，还带个院子，过几天你下来就能陪我一起下棋了。”
　　王老二没好气的接话道：”谁愿意跟耍赖皮的人下棋。这房子这么破，快赶上我家的老屋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看看那土黄色的油漆，都掉了不知道多少层皮了。“
　　儿媳打量了眼前这幢六层楼房是八十年代的建筑，的确，这楼房原先外层是土黄色的油漆，后来油漆掉了色又刷成了绿色，经过时间和雨水冲刷黄色和绿色斑驳着，好似干裂了许久的嘴唇掉了皮。

　　她轻轻抱起孙子递给婆婆，笑着说：”妈，平房漏雨也不是三两天的事，时间久了，难免的，入住前我们再找工人好好整修一番，一定不会让你二老住漏雨的屋。”
　　秀华抱着孙子乐得开不拢嘴，“他爹，别笑话这房子破了。家里的老屋的确是住不成了，说实话，我一直就不想回那个‘糟心’的地方去。”秀华故意把‘糟心’拉得很长。

　　没等王老二开口，秀华继续道：“你一直嚷嚷着接地气，地气，说到底还在人心里。再说，儿子现在不让你接到地气了吗？咱们的底气足了。何况，在这里住着还能帮着看孙子，我看挺好，我很满足。总比村里那些沾着地气，不干人事的人强一百倍。”
　　正说着，老张笑笑地，从对面马路走过来，凑到王老二身旁说：“你家大卫真不赖，我原先住的三楼的房子，被我家兔崽子卖了，原先说好给我的养老金一分不剩全给了媳妇，现在就打发我住在楼下的车棚里。”

　　这时候，在一旁的老王插一句：“原先说好卖了房子一起住新楼的。可最后却沦落到看大门寻个落脚处。人生学会看清，放下吧。”
　　“顺带挣钱看院子，还能下棋，做人，知足吧。”老张在一旁像是自嘲。
　　“知足不知足，又能怎么样，人心，看透说不透啊！”秀华在心里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