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学霸也是校霸》碎烛

14、H2O

　　起初季行知并不觉得上课有什么难熬的，听讲答题就行了。

　　但是自从有了段暄坐在身后，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就多了起来。因为这人上课玩手机，睡觉，开小差，惹老师生气这一类的技能无师自通，惹得各科老师都爱重点关注这一片。

　　本来也只是一节普通的化学课，季行知也打算趁着老师在上面讲旧题的时候神游一下，把数学习题册压在化学书下，准备刷一把数学题。

　　但是老师赵磊是个非常认真的人，认真到下台走到段暄旁边，敲了敲他的桌子，直到把他敲醒才停下。

　　段暄一脸蒙圈的抬头看人，发现是老师站在旁边，倒也乖乖的站起来了，只是没忍住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班里同学顿时有不少人都拿手捂住了嘴开始憋笑，赵磊也不生气，只是重复了一遍问题：“你觉得这题应该怎么写？”

　　段暄睡了一上午都还不知道这节是什么课，也不方便低头去看同桌的书，只好眼神往前排飞。

　　好在他的视力还在线，一下子就看清了季行知桌子上的书是数学书，然后用自己少得可怜的数学知识，承担起名为校霸的尊严，胸有成竹的说出了答案：“这题用勾股定理。”

　　这话一出，班里顿时一个个全都憋不住开始狂笑。

　　而赵磊呢，本来还指望段暄能蒙个ABCD，结果没想到是勾股定理，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感觉自己的教学生涯遇到了滑铁卢。

　　段暄看着旁边同桌已经憋笑憋到靠着墙来挡住脸，也猜到自己说错了答案。再往前看是季行知正趁着处在老师的盲区，把桌子上的书换了一本，这才知道不是数学课，而是化学课。

　　懊悔是不可能懊悔的。段暄的格局打开得很大，就站在那儿等班上同学笑完，等赵磊发善心的让他坐下。

　　赵磊的脾气其实也还不错，并不为难段暄，只当是转校生还没跟上节奏，甚至还帮他找了个台阶下：“好了好了，大家不要笑了，段暄可能是军训太累还没缓过来，你们看那边那个柯宇，你们笑得这么大动静他都还在睡呢。”

　　段暄也跟着一起回头，果然看到柯宇也在那儿睡得正香，而他的同桌看到赵磊瞟过来，还试图给他推醒，但他仍然无动于衷。

　　本以为出这段糗也就够了，段暄正打算坐下却又被赵磊叫住：“哎之前的入学考试你没参加，我还不知道你的水平呢，你把这道题的几个化学物质的化学式认认看？”

　　戴伟终于抓到机会把书推到了段暄面前，还用笔尖指了指是第几题。

　　段暄看着这一堆字母都头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念：“CO2.”

　　“说中文元素。”赵磊指出。

　　段暄心里一喜，这个我知道：“二氧化碳。”

　　赵磊点点头：“下一个。”

　　“H2O.”

　　赵磊很欣慰，觉得之前听说段暄脾气大学习烂，整一个问题分子，他还担心了一阵子。但是目前看他的表现也没那么难搞，至少上课回答问题的态度还是可圈可点的。

　　然后他就听到段暄接着说：“一氧化二氢。”

　　赵磊：？

　　好在及时响起的下课铃救了笑得快岔气的同学，也救了在讲台上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的化学老师。

　　而没有被同桌叫醒的柯宇也在这会儿被下课铃给拉回了现实，揉着脑袋走到还没坐下的段暄旁边：“走啊段哥，去吃饭！”

　　段暄伸手拿出抽屉里的包背在身上跟着往外走，路过正在收拾桌子的季行知故意压低了声音：“学霸在上数学课？”

　　季行知听见了他挤兑的语气，但是毫无负罪感，连头都没抬一下。

　　没听见段暄说话的柯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他背着包有点摸不着头脑：“段哥，你背书包干嘛？这会儿不是中午吗？还是说我直接睡了一天？”

　　走过来只听了后半截的陈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啊，下午放学了，你不是柯基，应该是猪才对。”

　　段暄翻了个白眼走出了教室，正好撞上走回来拿杯子的赵磊：“哎段暄，一会儿下午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那个睡觉的柯宇，你也一起来。”

　　错过了一氧化二氢的柯宇很疑惑：“我睡觉去办公室就算了，段哥你去办公室干什么？”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陈真几个当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爆笑。

　　段暄觉得理论上自己说的没毛病，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出了教学楼就给他们打了声招呼：“下午的课我不去了。”

　　陈真一愣：“你要翘课？”

　　段暄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柯宇倒是习惯段暄翘课，但一想到刚才赵磊说的又犹豫了：“那赵老师让咱俩去他办公室怎么办？”

　　段暄转身朝他们摆了摆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你随便扯个理由说我不在就行了。”

　　毕竟现在的段暄没心情理会这些，他只觉得上课太无聊，想要去网吧打打游戏，解放一下天性。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去餐馆打包了盒饭，拎着晃进了网吧。

　　没有熟悉的身影，没有熟悉的烟味或者薄荷味——毕竟段暄亲眼看着季行知走进了食堂，所以他不在网吧也是情理之中。

　　段暄打开游戏玩了几局，抬眼一看时间，下午的第一节课才上到一半。

　　这是他头一回觉得翘课之后的时间过得这么慢，他本想着给季行知发条信息，但打开聊天框看到里面的内容，依旧停留在昨天他发的那条“复习。”后边，一下子也没了话想说。

　　他这会儿上课应该不会看手机，段暄想着，然后闷头点开了一局游戏。

　　季行知在下午到教室的时候就发现后桌的座位空了，自然猜到这人八成是翘课去上网了，他倒也不在意，只觉得终于可以享受没有降智人群在的课堂。

　　但他没能享受太久，因为下午最后一节课前段暄竟然来教室了。季行知一边算题一边心想，这年头这么不敬业，翘课都不翘彻底吗？

　　段暄回教室的因素有很多，可能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接受良好的教育，可能是因为被教导主任抽查网吧的时候被逮，可能是因为一个人打游戏太无聊，也有可能是因为收到了来自柯宇的短信。

　　“段哥，今天下午田班亲自来布置考场，记得回来签到。”

　　事实证明，连八卦能手陈真都没有传出来的消息，真实性是有待考证的，一直到放学也没见着田正国的影。

　　柯宇想着上次陈真传错消息的待遇胆战心惊了一阵，但段暄完全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甚至还心平气和的跟柯宇走到办公室准备去找赵磊。

　　段暄正打算敲门，就听到办公室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赵磊的声音。

　　“就这几题，回去先做做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好的，谢谢赵老师。”

　　段暄敲响了门，等到赵磊说“进”他才推门，果然看到赵磊旁边站的是季行知。

　　毕竟也只有季行知能够有拿到优先拿到新题的待遇。

　　季行知也跟着侧过头看了眼被推门的动静，波澜不惊的从段暄脸上扫过，回头跟赵磊打了声招呼就错身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每次我来办公室都能遇上他开小灶。段暄闻着残留的薄荷味如此想着，把赵磊那一堆化学用语通通屏蔽，直到旁边的柯宇碰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敷衍了下赵磊。

　　赵磊不愧是和田正国关系最好的老师，也是一样的热情，以至于俩人出办公室的时候也没空着手，一人拿着一本练习册相对无语。

　　柯宇拿着练习册朝脸上扇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段暄：“段哥，你跟季学霸不是关系还不错吗？我看你们俩军训举牌子的时候还唠嗑来着，怎么这会儿跟不认识你似的。”

　　段暄回想了下办公室里的场景觉得好像也没柯宇说的那么奇怪，于是随口敷衍：“那不是当着老师面吗，怎么打招呼？”

　　到了晚自习，全班都被明天要月考的紧张气氛渲染，教室内只剩下风扇摇曳和奋笔疾书的声音。

　　只有段暄一个没有被这种氛围笼罩，他把同桌和柯宇的书都借来堆在桌子上，然后老神在在的猫在那一堆书后面玩手机，丝毫不担心第二天的考试。

　　过了阵子田正国才姗姗来迟，带着批改完的作业讲了遍考试须知，才开始指挥着人搬桌子调整考场。

　　柯宇本来还想着段暄把书借走了正好可以轻松点，结果就看到段暄把整摞书压在了桌面上，柯宇的心凉了一截：“段哥，一定要这么对我吗？”

　　段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说完照着田正国的指挥把桌子往前一排挪，正好和季行知的桌子对齐。

　　季行知头也没抬的继续做题，全然没理会大剌剌坐下的段暄。

　　段暄一坐下就开始左顾右盼，忽视了周围还在小声议论自己坐在学霸旁边的同学，自顾自的把注意力放在了季行知正在写的习题上。

　　段暄凑过去看了眼：“又是数学？你就这么喜欢数学？”

　　季行知侧过身子，往反方向挪了点，想要离段暄远点，段暄看他这样子八成又不想理自己，只好停下自讨没趣，开始百无聊赖的在桌上转笔。

　　“啪。”

　　笔从段暄的指尖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抛物线，最后砸在了季行知的试卷上。

　　段暄明显的看到那只修长的手停顿了两秒，但还是妥协的放下了笔，从面前把那只飞来横祸嫌弃的拎起来，扔到段暄的桌上，又重新握回自己那支笔接着算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季行知的同桌靠着墙看着他们俩这一套来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校霸一个不满直接掀翻了桌子，尽管学霸很友好的把笔还回去了。

　　段暄也不是头一次看到季行知完全不理人的样子，但还是头一遭被冷落得如此彻底，心里又响起之前柯宇说的那些话，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奇怪。

　　再转头看他刷题那努力劲，也只当这是他的学霸结界。

　　段暄淡淡的说了句谢谢，也不管这个学霸听到没有。

　　胆战心惊的同桌，什么也无法影响他刷题的季学霸和心不在焉的段校霸，这一排三个人就在沉默且低气压的氛围下度过了最后的半个小时晚自习。

　　好不容易捱到了放学，段暄还坐在座位上，反正里面的俩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季行知八成是想留下再刷会题，至于里面那个，不在段暄的视野内。

　　段暄看着手机，直等到柯宇收拾完才起身跟他一起朝外走。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段暄忽然回头，就看到沉默了一整个晚自习的季行知被班里几个人围住。

　　还是那只修长的手拿着笔，只是这次不再是明显的排斥，而是在题目上指指画画，再看手的主人，盯着题目动着嘴，明显是在讲题。

　　饶是段暄这种不在意的人也能明显读出他们之间洋溢的是和谐、友爱的氛围，和晚自习有他在时的冷漠、胆战心惊完全相反。

　　柯宇走出两步才发现段暄还站在门口，回头喊他：“段哥，你忘了什么东西吗？怎么不走？”

　　段暄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季行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