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宫殿》予岫尘

29、京兰之距（2）

　　纪淳月和班主任一起从学院的办公室里出来。

　　班主任走在她身边，安慰她道：“行了行了，我再去帮你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免处分，下次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呀，学院那边老师还不能帮你搞定嘛。”

　　“老师，没有必要，这是我的错，我接受惩罚。”

　　若说这一次逃学她最愧疚的当然就是她的班主任。

　　上个学期她想请假去看haya演唱会的时候，就是班主任帮她和书记说了，让她去找书记签个假条就能离开学校，但是等她那天欣喜地上完课去找书记时，书记却变了脸。

　　她对纪淳月说，你班主任给你请不代表我就会给你请假。

　　纪淳月当即觉得这个老师有毛病，如果不给她请那为什么要答应她班主任呢？

　　幸好她的班主任很理解她。

　　班主任有些担忧地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啊？”

　　因为班主任对她很好，所以纪淳月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于是否认道：“没有，老师，我没有。”

　　但是班主任很快就看穿了她：“老师以前就是重抑，别人不一定理解你，但是老师一定会理解你。”

　　纪淳月看着这个憨厚可亲的老师，似乎要通过他的脸色来确认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师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也觉得很难受，学院的压力、自己的迷茫，我不知道我从电视台下来到大学当老师是不是一件好事。”

　　纪淳月试探着问道：“然后呢，老师？”

　　“后来遇见了我的爱人、你的师母啊！”班主任在提到妻子的时候，脸上立刻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她是一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孩儿，我那时候觉得如果能娶她，那我这一生就有了奋斗下去的动力。”

　　所以，不管你想怎么做，休学也好，退学也好，只要你觉得这样能让你更好地活下去，那你就去做，像你这次逃学一样。”

　　听了班主任的话，纪淳月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江桓。

　　如果为了江桓去做一些事，会让她活得更好吗？

　　“老师，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去天祝的支教活动啊？”

　　“我想报名。”

　　……

　　班主任听见纪淳月主动参加这些活动，感到十分宽慰，立马就帮她报上了名。

　　纪淳月周一只有晚上才有课，但是班主任还要带大二的课程，所以纪淳月和他一起下了楼，把他送到了教学楼门口就离开了。

　　纪淳月没有告诉江桓她要报名支教这件事，她不确定江桓是否知道雪贡的支教活动是和她的学校合作的。

　　不过江桓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和她提起吧，毕竟她自己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是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人，而且江桓也一直很照顾她的感受。

　　手机屏幕在和江桓的聊天页面停了很久，纪淳月才打字。

　　-我从学院领导那里回来了。

　　-如果我要受处分了怎么办？

　　……

　　江桓收到纪淳月的消息时，正陪着他爸妈在一个饭局上应酬。

　　其实他是不想来这个饭局的，但是不知道他爸从什么渠道得知了他回到北京的消息，直接派了司机到他工作的地方把他接到了酒店的包厢里。

　　一张圆桌上果然坐着他爸妈、对方老总、以及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士。

　　“儿子来啦，来，这是齐总，你父亲多年的朋友了，这是齐总的女儿，齐佩佩，刚从国外读博回来。”董宁拉着江桓坐在了自己和齐佩佩之间。

　　江桓礼貌地跟齐总和齐佩佩握了手。

　　他对他爸妈叫他来这次饭局的意图心知肚明，无非就是想让他多接触江峰的合作伙伴，最好还能和这些合作伙伴的女儿结个婚，然后早日接管他江家的产业。

　　这些事从他上大学开始就出现了，江峰和董宁一直都以为他去艺考、想拍电影都是玩玩而已，最后还是会回到家里，跟着江峰学着管事。

　　齐总先夸赞道：“这就是江总的儿子啊，之前一直听佩佩说小江拍的那些电影怎么怎么样厉害，如今一看真是一表人才啊，江总和夫人真是好福气。”

　　这些话半分真半分假，江桓从来没放在心上：“齐总谬赞了，不过都是一些不成熟的短片罢了，上不了台面。”

　　齐佩佩笑道：“江先生未免太过谦虚了些，短片能拍好也很厉害啊，我在ucla读电影学的时候可不少看到你的作品入围国际电影节大赛。”

　　“入围罢了，也拿不了什么奖，更何况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拍摄了。”江桓浅笑道，“倒是齐小姐，ucla电影专业出身，又已经修到了博士学位，那肯定比我厉害。”

　　齐佩佩第一次见江桓的时候就是在几年前的温哥华华语电影节上，那时候江桓拍的一部藏区题材电影让他获得了最佳新锐导演的奖项，上台领奖的江桓站在台上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侃侃而谈他与藏区的情感，让她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忘记。

　　这一次她是特意回国的，知道她父亲和江桓家好像有生意来往，于是她自信地以为自己的专业和江桓相同，肯定能引起他的注意，但没想到江桓的态度那么冷淡。。

　　她还专门打听过，江桓的母亲董宁这些年来热衷于给江桓相亲，那就说明江桓肯定是没有结婚的。

　　齐佩佩没有灰心，只当江桓是有些认生，只要继续聊下去她就一定能和江桓找到共同话题。

　　于是她试图从藏区入手，从江桓的爱好入手。

　　“我听说江先生很喜欢去藏区旅行，之前看江先生拍的片子也都是和藏区相关，我这次回国也想去看看高原风光，但是害怕高原反应，江先生有什么建议的吗？”

　　她不知道她的这番话直接踩到了江桓的禁忌上。

　　江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单身的原因，就是不想和不了解藏区的人解释这种问题。

　　他并非清高自傲，只是他和其他人不同，对于他来说，去藏区不是去旅行，而是回家，就连高原反应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和抽筋一样的正常生理现象。

　　藏区每个地方的位置、每座山每座湖的意义、每间寺庙的意义，他都已经烂熟于心，若是要写论文定能洋洋洒洒写上几十页。

　　他对藏区的解读已经远超很多普通人了，让他回答齐佩佩的这些话无异于让博士生导师去教小学生，因为太了解，所以他不想解释，费劲，别人还听不明白。

　　纪淳月就是唯一一个和他修行到了同样境界的人。

　　如果说刚刚江桓的语气还算客气，这会儿他的语气是直接冷了下来：“齐小姐，如果你只是想去旅行我建议你找专业的旅行社去咨询，我不负责藏区的旅行业务。”

　　齐佩佩没料到他居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脸上精致浓艳的妆容都遮不住她此刻的尴尬。

　　董宁立马打圆场：“江桓！好好说话！你帮帮佩佩又怎样？再说了，你父亲和你齐叔叔那是很多年的好友，佩佩刚回国，你照顾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正好这个时候江桓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的是纪淳月给他发微信了。

　　他点开看她抱怨自己可能要受处分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蓝胖子挠头的表情包。

　　江桓的直接给纪淳月拨了电话过去，在纪淳月接通的前一秒离开了包厢。

　　“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点急事儿，齐叔叔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

　　纪淳月接通的时候刚好听见江桓正在说这句话，于是默不作声。

　　江桓从包厢里出来之后才跟纪淳月说话：“刚刚和我爸妈在应酬。”

　　“哼，你就是拿我当挡箭牌的吧。”纪淳月马上就猜到了，虽然刚刚江桓打来电话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却在提醒她不是。

　　她小心翼翼地划过了接通键。

　　“你是不是不想应酬？”

　　江桓拿着手机去到了一个没人的走廊上点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口，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但是也不像他平时爱抽的那种，他夹着烟一看，发现又是一支兰州烟。

　　他回答道：“是啊，我爸妈说反正我现在不拍电影，又一直都在做一些不重不轻的幕后工作，有事没事就回藏区玩上一段时间，就想着与其让我这样游手好闲的还不如让我跟着我爸学管理公司。”

　　纪淳月正走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散步：“那你以前拍的电影还能看吗？”

　　“应该还可以吧，你搜一搜，也许还能搜到，如果没有我就发给你。”江桓朝着窗外吐了一口烟，今天的北京雾霾笼罩，这样一个阴沉无光的正午让他总想快点回到拉萨，明明他才刚刚回来。

　　纪淳月笑着说：“你怎么不谦虚一下说你的电影都是以前拍的，没什么好看的呢？就这么大方让我去看，不怕我吐槽？”

　　“我为什么要谦虚？你要是看了就知道我还是很厉害的。”江桓毫不客气地说。

　　这是继珠峰洁癖之后，纪淳月在江桓身上挖掘出来的第二个可爱特性，她心中的那道关于江桓的阴影又被具象化了一些。

　　“还挺自信的嘛，江大导演。”

　　“那是。”

　　江桓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纪淳月说这样的话，他基本上不会对人展现这一面，会觉得带来很多社交上的麻烦。

　　但是和纪淳月说这句话，好像就不必担心产生麻烦。换句话说，他似乎不怎么害怕自己和纪淳月中间出现麻烦。

　　“别说我了，说吧，我怎么觉得你对于要受处分好像没有那么难过呢？”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我错了啊，虽然我是真的没办法才要逃学，但我承认逃学是不对的。”

　　“嗯，你不觉得伤心难过就好。”

　　纪淳月紧握着手机，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追问他：“你也希望我一直开心吗？”

　　江桓顿了顿，他看着香烟上的火慢慢地吞噬掉烟纸，直接把烟掐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虽然你的情绪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没错，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纪淳月按耐住心里那只都快蹦出来的小鹿，继续强装镇定地得寸进尺：“那你什么时候来兰州，就能把我的开心直接续到暑假。”

　　她本以为江桓会回避这个问题的，却听到江桓回答道：“我去一趟兰州只能保证你续到暑假，那暑假怎么办呢？”

　　纪淳月默默在心里盘算着，哼，暑假？暑假当然是找个机会把江桓拿下啊，以免后顾之忧。

　　“暑假请你来桂林玩，我包你吃喝，三里店霸王可不是吹的。”

　　“那我得先好好查查桂林有什么贵一点的酒店餐厅之类的……”

　　……

　　借口出来上洗手间的齐佩佩跟着江桓到了这个偏僻的走廊，她没有跟过去，而是听完了江桓打电话。

　　他和打电话时说话的语气和刚刚在饭桌上和她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这让她不由得猜测起来，电话对面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她从对话中抓取了几个关键词，逃学、兰州、桂林、暑假……

　　她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打听江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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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大学的班主任比辅导员管事管得多一些，我的大学就是这样的，我也没上过别的大学哈哈哈所以只能这么写了。
马上就端午放假啦，听北方朋友说他们都是吃蜜枣粽这些甜粽，但是我们南方都是吃大肉粽，我外婆包的粽子里面都放的是肥肉，我每次都会把肥肉挑出来。但是我喜欢吃板栗，我外婆就会单独给我包几个板栗特别多的粽子。
啊，真的很想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