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宫殿》予岫尘

26、扎基拉姆

　　等逛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江桓和纪淳月一起回了雪贡的工作室，把纪淳月画的唐卡放进了在彭措店里买的吊坠。

　　纪淳月爱不释手，一直追问江桓好不好看。

　　“好看。”江桓拿过来，替她挂在了脖子上，“等明天去开了光，有扎基拉姆的庇佑，你很快就会发财，成为小富婆的。”

　　“是吗？那我希望早点来钱。”

　　陈瑜插话道：“月月，有了钱打算做什么，有没有想好啊？”

　　“嗯……”纪淳月略一思考，又将目光定在江桓身上，“那当然得先｜包｜养｜几个帅哥啊。”

　　江桓对纪淳月这样的挑衅只是微微一笑：“几个？”

　　“我的钱我想几个就几个。”纪淳月冲江桓努努嘴。

　　说完，纪淳月就转过身去挽住陈瑜的手：“走了姐姐！我们去吃饭！”

　　陈瑜被她拖着走出了工作室的门，路过江桓时，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江桓的肩。

　　江桓自然不可能把纪淳月的话当真，但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那丝不快。他看着纪淳月的背影，尽管她比陈瑜还要高上几公分，但看起来总归单薄瘦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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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玛瑟德就在宇拓路的路口，平日里也是一座难求的爆满餐厅，主打正宗的尼泊尔菜，因为离工作室近，他们便也经常来这里聚餐。

　　单增多吉问江桓：“哪天走？明天？后天？”

　　“后天。”

　　单增多吉又问纪淳月：“你呢？”

　　纪淳月支吾了一下：“我也后天吧。”

　　陈瑜给纪淳月夹了菜：“你不会还没买票吧？”

　　“哎呀急什么，晚上回去再说也来得及。”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江桓，却没想到江桓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她霎时心虚地低下了头。

　　虽然她确实可以在拉萨多住几天，但是江桓不在，她又觉得没了什么意义。

　　江桓移开了视线。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单增多吉问。

　　“还不确定，看你们又要做什么活动吧。”江桓回答。

　　突然，单增多吉猛拍了一下大腿：“哎，我差点忘了，你下个月得和我去甘南。”

　　“我们不是和几个公司、教育机构合作，一起在甘南办了一个支教的慈善活动吗，前几天雪贡展览的收益已经全部捐过去了。那边的负责人说下个月会把物资和设施填补上，我不放心，得亲自去看看，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江桓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有这一回事，答应道：“好，那我和你一起去。”

　　纪淳月对他们的谈话若有所思。

　　甘南？支教？

　　“你可别忘了你自己说要交一个作品到艺术大赛的啊。”陈瑜对江桓说。

　　“我还记得呢，而且也已经有构思了，快到展览的时候我再来交作品。”

　　“行。”

　　陈瑜瞥见了纪淳月耳朵上的那对耳环，伸手去摸了摸。

　　“江桓给你买的？”

　　“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纪淳月反问道。

　　陈瑜又看了看江桓，一如既往地没能从他脸上读出任何的信息。

　　她和江桓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虽然相互看不上，但是江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好好保管，别弄丢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一餐饭吃到拉萨天都黑了才快结束，远处的布达拉宫在拉萨城的楼房之间伫立，亮起了雄伟的灯光，远远望过去倒让人觉得静谧。

　　江桓开车带着纪淳月回客栈，路上，纪淳月拿着手机搜着回程的机票。

　　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点了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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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扎基寺，藏民们常说周一拜健康、周三请财神、周五求平安。

　　今天虽然不是周三，但却是周五。

　　因为扎基寺门口很难停车，所以只能打车或者坐公交车去。纪淳月阻止了江桓点开打车软件的动作，拉着他去等公交车。

　　“一看你就很少坐公交车。”纪淳月一边站在车站的站牌下看他们要做多少路，一边对江桓道，“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看？”

　　江桓反驳道：“我是很少坐公交车，但不至于不会看。”

　　纪淳月在24路下看见了扎基寺这一站，回过身面对着江桓说：“桂林比不上北京有地铁，在桂林，要出行就只能坐公交车。我高中的周末无聊，就会一个人坐公交车，从三里店坐到象山区，又坐回来。”

　　说完，她又抬头看向江桓：“你呢？你上学时的周末会做什么？”

　　江桓随着她的话回忆起了自己的中学生活，其实他那时候还在叛逆期，过得确实有些不良。

　　“泡吧、去朋友家开趴、登山露营徒步……”他一一细数着，“反正怎么夸张怎么来。”

　　纪淳月没想到江桓还有这么一面，惊讶道：“你当时还挺叛逆的。”

　　“那当然，我高中还受过留校察看处分。”

　　“啊？为什么？”

　　“我的高中可以是可以自主选择住校或者走读的，高二下的时候我爸妈觉得我太皮了，就帮我办了住校。当时我们出校门是要刷卡的，我下晚自习以后跟着走读生混出去，玩了一晚上之后大概凌晨四五点这样，趁着保安在睡觉就翻进来。”

　　“后来被发现了，直接就挨了处分，后来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学校也怕影响我升学的份上才撤销了处分。”

　　纪淳月听完，激动地拍了江桓后背一掌：“真没想到啊，你现在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以前居然是个小混混。”

　　“关于我，你没想到的可多着呢。”江桓带着笑意看她。

　　明明今天的拉萨也是艳阳天，纪淳月却莫名觉得江桓的这个眼神有点吓人。

　　她惶惶地收回了手，正色问道：“那你现在怎么从良了？”

　　江桓心想，自己这哪里是从良了，不过是学会了遮掩而已。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前桀骜不驯的一面从来就没有消失过，而且可能会随着不断的压抑而越慢慢变化成别的什么东西。

　　“因为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啊。”

　　他说完这句话，24路公交车就到了。

　　江桓先纪淳月一步上车投币，纪淳月跟在他身后，默默地上了车，又跟着江桓去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坐好。

　　三十一岁。

　　而她二十岁不到。

　　江桓又在提醒她关于年龄的事情。

　　根本没什么关系嘛。纪淳月看着公交车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心中有些不满。

　　越是不满，她就越希望时间来得慢一些，最好能像《土拨鼠之日》或者是《忌日快乐》这样，让她一直在这一天里循环，不要去面对明天的别离。

　　公交汽车在拉萨洒满阳光的路上摇摇晃晃，好像永远都不会到达目的地。

　　但是该来的总归要来。

　　司机一个猛刹车，纪淳月没坐稳，直接撞倒在了江桓的腿上，似乎还碰到了某个地方。

　　江桓把她扶起来：“到了。”

　　纪淳月懵懵地看着江桓又先她一步下了车，仿佛刚刚那场意外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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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基寺人山人海，都是转着转经筒进来供奉的藏民或是来参观的游客。

　　给唐卡开光必须先给扎基拉姆做供奉仪式。

　　据说扎基拉姆原本是一名汉地来的女神，被汉地的皇帝抛弃而成为了魂魄，跟随色拉寺的高僧回到了藏区，却因为女子不能入色拉寺而留在了色拉寺旁的扎基，高僧为她举行了“伏魔”仪式，建造了庙宇，供百姓参拜。

　　所以给扎基拉姆做的供奉仪式和汉地的佛教仪式倒是很像。

　　江桓和纪淳月在寺里买了白酒、哈达和供香，尽管他们都不信佛，但供奉的时候还是没有出声，认认真真地煨桑、点香、供奉白酒、最后给扎基拉姆献上哈达。

　　等虔诚地做完了这些，纪淳月才拉着江桓重新进到主殿的后方，那里有喇嘛专门为物品开光。

　　扎基寺和很多藏区的寺庙相比，面积算是很小的，几乎是藏在闹市之中。

　　但是主殿里却安静无比，只有酥油灯燃烧的声音，扎基拉姆手拿白酒立于大殿中央，面目狰狞。

　　纪淳月把自己的唐卡拿去给开光的喇嘛，喇嘛让她稍等片刻，于是她又回到主殿内，和江桓一起看着扎基拉姆。

　　“我第一次来扎基寺的时候被扎基拉姆吓到了。”纪淳月小声地和江桓讨论。

　　和内地和蔼可亲的佛像不一样，藏地的佛像大多数都是面目狰狞，虎目圆睁，扎基拉姆更是吐着殷红的长舌头。

　　“扎基拉姆只是被藏地其他神毒过，舌头才收不回去。”江桓解释道。

　　“我知道啊，我就不信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没被吓到过。”

　　“那还真没有。”江桓朝她笑了笑，“因为来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这个传说。”

　　纪淳月无语地瞥了一眼江桓：“无趣。”

　　话虽这么说，但扎基拉姆和他们来自汉地，都是藏化的汉人，纪淳月看扎基拉姆越看越亲切，好像她凶狠的眼里底下是无尽的深渊，囊括了藏区和汉地的底蕴。

　　江桓没有继续和她调侃，而是认真地向扎基拉姆行了拜礼。

　　今天是周五，是保平安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不信佛，而是他谁也不信。

　　他参观过很多藏地的寺庙，也拍过很多和藏传佛教相关的作品，唯独只相信这个来自汉地的扎基拉姆。

　　因为他们同根。

　　他在心里对扎基拉姆说道，希望他和纪淳月都要平安，不仅是出入平安，而是今后的所有走向啊发展啊这些拿捏不了的事情都要平安。

　　希望世俗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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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淳月从喇嘛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唐卡，唐卡被喇嘛用一个深红色口袋装着，她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将唐卡合上。

　　她似乎看见扎基拉姆朝她眨了眨眼睛，听到了一个渺远的声音。

　　“有人在为你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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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扎基寺出来之后，他们就没去什么别的地方了，而是打算直接回客栈收拾行李。

　　江桓这次在藏区住了半个多月，早在纪淳月来到拉萨之前他就已经住了两个星期了。

　　“我们能不能不回去？”纪淳月拉住他。

　　江桓回头：“那你还想去哪里？”

　　纪淳月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但是她就是不想走，于是随便说道：“你和我去色拉寺看辩经。”

　　色拉寺就在扎基寺附近，很快就到了。

　　“那走吧，辩经下午三点开始，我们还来得及过去。”

　　江桓还是心软了，于他而言，这也是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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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分道扬镳啦！不过埋了一个小伏笔很快就能再见的。月月也该回去重新面对选择咯。
然后就是……祝大家平平安安、早日发大财哦！！我的读者宝宝都要成为富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