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宫殿》予岫尘

11、旷野之情（1）

　　这一次应该是纪淳月最快好起来的一次。以往总要持续一天两天她的，可这一次就是因为一个达格架温泉，让她很快就又恢复了情绪。

　　不过开始时确实只是因为江桓的一句关于三个月后的话，不过现在想来，她还没找到苏圆的真相，说不定知道真相之后她就对回到学校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不经感慨，藏区真好，什么难过的倒霉的负面的东西到了藏区都统统消失不见了。

　　不过这一次嘛……纪淳月又偷偷望向了驾驶座上的认真开车的江桓，不知道是藏区救的她还是江桓救的她。

　　江桓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问道：“你在看什么？”

　　纪淳月不动声色：“我在想，江大摄影师开了那么久的车累不累啊？要不要换我开开？”

　　“你？”江桓疑惑道，“你不是没有驾照吗？”

　　“我是没有驾照，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开车。”纪淳月回答，“现在这路多好开啊，比我学开车的那广西山路好开多了。”

　　“既然你都会开车了，那为什么还没考上驾照？”

　　“科目一过不了，考了两次，白费了一百块钱。”纪淳月说到这个就来气，“我真的很无语啊！明明我也做了题，可我就是记不住什么时候扣三分什么时候扣六分。”

　　记不住是一回事，主要是她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情节没那么严重反而还要吊销驾照，就是爱钻牛角尖，所以高考文综的选择题她也没办法好好写，但是让她学理她又更加学不来，以至于等她坐在科目一考场上的时候，还是会浮现高考复习时看见选择题的恐惧感。

　　但是江桓却被她这番话逗笑了，不是因为她过不了科目一而嘲笑她。

　　“感觉以你的性格，过不了这种应试的考试才是正常的。”江桓说道。

　　纪淳月赞同他这个话：“所以我已经接受自己就是个笨蛋了。”

　　“笨蛋倒不至于，小聪明还是挺多的。”江桓否认她。

　　纪淳月听出来他这不是在真正地夸自己，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他，拿起iPad切了一个摇滚流行的音乐。

　　同行的这几天，他们发现彼此的音乐爱好都很类似，不是像haya那样风格的民族音乐，就是欧美古典，尤其偏爱电影里的原声。

　　“你怎么不放了？”江桓问道。

　　“体验一下热门音乐。”纪淳月嘟囔着，“觉得我应该尝试一下别的风格。”

　　江桓对她千奇百怪的想法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当年又何尝不是呢？总不喜欢和别人做一样的事情，大众化的东西他看都不看。

　　“不用你开车，我年轻的时候开川藏线，还通宵开呢。”江桓继续拾起了刚刚那个话题，拒绝了纪淳月提出的建议。

　　纪淳月说：“什么叫你年轻的时候？难道你现在不年轻吗？”

　　“和你比，我当然不年轻了。”江桓笑道，“我比你大了整整十二岁，你说我还年轻吗？”

　　“那也才三十出头嘛，不老，男人三十正当年。”纪淳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不老，不老。”

　　于是江桓顺着她的话道：“所以啊，你说我还年轻，那我年轻的时候能开川藏线通宵，现在当然也还可以，你就坐好看风景。”

　　既然江桓都这么说了，纪淳月便也不再拒绝，她也不是很喜欢开车：“行，那就麻烦江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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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藏的路大多都笔直宽敞，此时正是四月中旬，后藏的旅游是淡季，来往的车辆也不多。国道偶尔路过几个村庄，如大刀阔斧，将房屋隔在道路两侧，而人影却一个也见不着。

　　还是和纪淳月记忆中的后藏一样。

　　与川藏线、滇藏线还有著名的丙察察线相比，后藏的路确实又安静又寂寥，其他的进藏路线都要跨越豪迈的横断山，更像是生命挑战的动态过程，而后藏的路却像是经历了千般磨难，终于一切归于平静，犹如生的结束和死的开始。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只剩地平线处拔地而起的雪山还在熠熠生辉。

　　进萨嘎县城之前，要过一个检查站。

　　江桓这才想起来忘记提醒纪淳月办边防证了：“你有没有边防证？”

　　纪淳月从书包里把身份证和边防证一起拿了出来：“放心吧，早有准备。”

　　江桓说道：“看来是我过于担心了，你应该不至于连边防证都忘记。”

　　纪淳月嘿嘿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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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青藏高原一直是很重要的地区，所以对于来往的车辆查得很严，在他们去阿里的整条路上，要经过很多个边防检查站。

　　等他们驶到检查站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几辆车在排队了，有交警在指挥过往车辆，将车停在一边，所有人都要下车检查。

　　纪淳月和江桓一起走进了检查站里，同时将身份证和边防证一起递给了检查的人员，检查人员沉默地对比了他们的脸，又问了车牌号，才开始盘问他们。

　　“是要去哪里？”

　　江桓：“阿里札达。”

　　“去干什么？“

　　“看望一个长辈。”

　　检查人员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巡视，又问道：“你们是情侣？结婚了吗？”

　　毕竟是边防检查站，盘问得细一些是正常的，但是这个问题却出乎他们两人的意料。

　　“呃……不是。”江桓说道。

　　纪淳月没有出声，她好奇江桓要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是普通朋友。”他回答。

　　检查人员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最终放过了他们。

　　等出去以后，江桓才和纪淳月说道：“他估计是怕我拐卖你。”

　　其实刚才被认为是夫妻的时候纪淳月还是有点小窃喜的，之前对于恋爱这件事，只有她看不上别人，但是遇到江桓之后，她发觉自己如果要和他谈恋爱的话，那就是她纪淳月配不上江桓了。

　　“你……有女朋友吗？”纪淳月试探着问。

　　江桓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当然要问清楚啦，你看，万一我和你被认成情侣的事情被你对象知道了，她生气怎么办？那我不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纪淳月理直气壮道。

　　因为即将入夜，又在海拔4000米高的地方，气温骤降，江桓打开了后备箱，准备拿厚衣服出来。

　　“放心吧，我没有女朋友。”江桓拉开行李箱，“你换件厚的衣服，萨嘎的晚上很冷。”

　　一阵寒风吹过，确实有点冷，纪淳月把手缩进了袖子里，指挥江桓帮她拿衣服。

　　“你自己拿。”江桓拒绝了，毕竟是女生的行李箱，他怎么好随意打开。

　　纪淳月却毫不在意：“哎呀，没关系的，你看不见不该看的东西的，我自己收拾的行李我知道。”

　　江桓这才拉开了她的行李箱拉链，不过幸好一打开就看见了纪淳月说的那件厚羽绒服，于是他也没把拉链全部拉开，直接就把衣服抽了出来递给她。

　　纪淳月快速地把自己裹成了厚厚的小粽子，迫不及待刚刚的话题：“那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啊？”

　　江桓没有介意她的八卦，很认真地告诉她：“年轻的时候神经大条，只想着拍电影，不把恋爱放眼里，现在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这样也挺好的。”

　　他们上了车，重新出发。

　　“难道你不想跟你喜欢的人分享这些藏区的景色，跟她炫耀你这些年勇闯藏区的战绩吗？”纪淳月问。

　　江桓笑着伸手让她往后坐，因为她挡住后视镜了：“难道你想吗？”

　　纪淳月摇头：“我不想。”

　　“所以我也不想啊。”江桓说道。

　　之前所有人问江桓这个问题的时候，江桓都是打马虎眼过去的，自从他爷爷奶奶去世之后，藏区在他心里就是和电影并重的东西，他觉得这个问题的背后既简单又深奥，理解的人觉得很简单，不理解的人觉得很深奥，问出他为什么不结婚的人很无知，而他费尽心思去解释又很幼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纪淳月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有了回答的欲望，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但是他就是觉得纪淳月会理解，也不知道是他和比自己小了一轮的纪淳月呆在一起变幼稚了，还是因为纪淳月有点早熟。

　　于是他们不再探讨这个问题，在暮色苍茫的高原大地上，情感话题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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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萨嘎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江桓在萨嘎没有认识的朋友，于是找了间他以前爱住的酒店。

　　纪淳月也不挑剔，行走在藏区，什么样的酒店客栈宾馆她没住过。但是江桓挑的酒店环境都很不错，应该是有限环境下条件最好的了。

　　除了是为了照顾她外，应该和江桓自己本身也有关系，毕竟江桓不缺钱，当然会选择条件好的。

　　江桓把行李搬进房间后，去敲了纪淳月的门，也没等她开门，就在外面问道：“要出去吃点东西吗？”

　　纪淳月听见了他的声音，直接去开了门：“进来吧。”

　　她坐回桌前道：“等我写完这一点我们就去。”

　　江桓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纪淳月见他半天没动，知道他在避嫌，于是直接道：“哎呀，你进来坐吧，别活得那么讲究。”

　　“不是讲不讲究的问题，是你年纪还小。”

　　“你驰骋藏区浪荡不羁的，对我又这么礼貌。”纪淳月笑着说，“还以为你真的对我有点什么想法呢。”

　　说完见他还没动，只得无奈道：“快进来吧，帮我接满热水，杯子在床头柜，别杵在门口挡人家的路。”

　　江桓只好进来给她倒水：“幸好我没有心怀不轨。”

　　纪淳月回答：“别给我装，你要是真那么正人君子，在拉萨的时候就死也不会同意带上我一起。”

　　等接满杯子之后，纪淳月也写完了东西，她合上了自己的粉色小本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吧，我写完了。”

　　“在写什么？”江桓问道。

　　“写日记啊！”纪淳月对他晃了晃自己的日记本，日记本的封面有一只突出来的塑胶小猪，她捏了捏那只小猪的鼻子，又对它挤眉弄眼。

　　“没想到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那是，我写了六年日记了。”纪淳月骄傲地说道。

　　“走吧，我去洗个手。”纪淳月起身走向浴室，“你帮我拿一下我的外套，扔在我的行李箱上呢，就你刚刚帮我拿的那件。”

　　江桓过去帮她拿衣服，却在拿起的一瞬间，看见衣服下盖着的几盒药，被放在网状透明的隔层里，看起来尘封已久。

　　他眼色一沉，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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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所有的检查站都会盘问的，随机的，因为之前去的时候被教过要怎么回答，但是最后没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