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栀子》月澪芒星

1、第一章

　　夜幕已至许久，阮屿栀撑着脸看向窗外，晚风轻抚吹动她的发梢。
　　一中校园内，复古的路灯已随着夜幕被点亮，只是晚自习无人漫步于校园小道，衬得静谧。
　　她抬头遥望繁星点点的夜空，今夜的月亮在她眸中格外皎洁，与星星交相辉映。
　　早已写完作业的阮屿发愣良久才回过神来从书桌桌肚中摸索出手机。
　　屏幕蓦然亮起，一条消息显示在锁屏。
　　“生日快乐，栀子姐姐。”——陈肆厌弟弟

　　陆祁铭看着身旁散漫的陈肆厌。
　　他背靠椅背翘着腿，节骨分明修长的双手在屏幕上打字。
　　“又给你的栀子姐姐发消息呢？”
　　“嗯，今天她生日。”
　　“嗯？不得了，难得有女生能勾起阿厌的兴趣，喜欢上你栀子姐姐了？”
　　陈肆厌抬眼粲然一笑：“滚。”
　　陆祁铭耍笑：“你栀子姐姐要是知道你这副放荡不羁的模样，谁也管不住，不得直接离你十米远。”
　　陈肆厌毫不在意，反而从书桌中抽出一本练习册甩在他身上，嗤笑道：“嗯哼，我有散漫的资本，你呢？老实做练习册吧。”
　　“……”陆祁铭哑口无言。
　　不就只是跟你差十名吗！少瞧不起人了！

　　随之阮屿栀又收到了一条消息，她点开聊天信息。
　　陈肆厌给她发了一个红包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她点了领取是19.00，她明白是他误会自己的年龄了。
　　软栀：谢谢我可爱的小厌厌~，不过今天是姐姐18岁生日。
　　sy：？
　　陈肆厌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一刻。
　　sy：你是04年的？
　　软栀：是呀，怎么啦？
　　sy：叫哥哥。
　　软栀：？嗯？
　　阮屿栀满脑子的疑惑，他又搞哪出？
　　陈肆厌将她的备注从栀子改成了小栀子。
　　而后，拿着手机起身径直走出教室，给她发了条语音又返回教室。
　　阮屿栀看着那条语音，调低了音量，点击语音放到耳旁。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阮屿栀周围响起。
　　“小栀子……”
　　声音刚起，周围的同学寻声看向阮屿栀。
　　她瞳孔骤缩，她下意识关掉手机，可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我大你一年多，叫声哥哥听听。”
　　坐在阮屿栀周围的人都诧异的看着她。
　　哦不，社会性死亡。
　　她脸上的红晕逐渐晕开，前桌女生八卦的打量着她。
　　余凡温小心翼翼低声问：“谁呀？喜欢的人吗？”
　　她迅速反驳：“朋友！朋友而已！”
　　周围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教室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夹杂到一起。
　　许是这些乱糟糟的声音，让她忽略了自己的心跳声。
　　阮屿栀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忘记关免提了，还好音量小，只有附近的人听见。
　　余凡温作为阮屿栀的头号小粉丝，表示理解，毕竟对任何美男都免疫的阮屿栀突然遇到一个心动的不好意思说也是正常的，不过她不免有些失落，女神有喜欢的人了QAQ。
　　她用“我懂，我懂”的眼神看着她点点头，转身了。
　　阮屿栀在心里暗骂，你懂个屁！
　　静谧的教室逐渐嘈杂，随之音量越来越大，台上的老师忍无可忍发出怒吼：“聒噪！”
　　班级里才安静下来。
　　她低声叹息，估计讨厌她的那几个女生又要大做文章了。
　　不是她人缘不好，也不是她自夸，优秀的人总是遭人妒忌，而她身为站在巅峰的王者，很难不遭人妒忌。
　　没办法，站在巅峰就要承受无尽的造谣与妒忌。
　　须臾之间，她又打开手机，回到那个聊天框。
　　sy:开玩笑的，不想叫可以不叫。
　　sy:生气了？
　　sy：栀子妹妹脾气那么大？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
　　sy：栀子妹妹，对不起。
　　sy：还生气？
　　软栀：……谢谢你
　　sy：气糊涂了？
　　软栀：你的语音成功温暖到我了，谢谢你。
　　sy：不客气。
　　软栀：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sy：嗯嗯，感谢美丽大度的栀子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
　　软栀：哼，知道就好QwQ
　　……
　　阮屿栀正和陈肆厌聊天，上方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csasw：阿栀，生日快乐。
　　她不假思索直接拒绝了好友申请。
　　想和她套近乎？想得美！
　　为了避免再次被骚扰她直接把人拉黑了。
　　短暂的小插曲并没有让她在意。

　　白驹过隙，悦耳动听的下课铃打响。
　　软栀：不聊啦，我收拾东西回家了。
　　sy：嗯，拜拜，祝你有个愉快的生日。
　　软栀：借你吉言。
　　她关掉手机前把陈肆厌的备注从陈肆厌弟弟改成了陈哥哥，随后将手机放进口袋，背上理好的书包离开了教室。
　　以往她肯定会磨蹭一会再走，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她最喜欢的日子——她的生日。
　　她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门，心情甚是愉悦。
　　她坐进车里，司机见她如此欣喜，含笑祝福：“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叔叔，今天麻烦你送我啦！”
　　平日里她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但是她骑车实在是太慢了，今夜她是一刻都不想多等。
　　司机笑笑：“小姐哪里的话。”
　　车子启动，她看着窗外。
　　街道上高楼大厦耸立着灯火辉煌，人群熙熙攘攘。
　　俄顷，她到家了，她跟司机道别进入家中。
　　“我回来啦！”
　　无人回应，只有残音回应着她。
　　偌大的别墅内昏暗无比，只有些微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内成为唯一的光源。
　　她打开灯换鞋，有些忐忑不安。
　　“爸爸？妈妈？你们还没回来吗？”
　　仍无人回应，往年他们都是提前到家等待她的。
　　她走去餐桌前，没有任何食物。
　　看来没有人回来。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早上还跟自己说生日快乐还给自己发了红包，不可能晚上就忘记了吧。
　　她发了短信，无人回应，她又打了两人的电话。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阮屿栀坐着干等了半小时。
　　她想了很多理由，又都觉得对不上，她开始坐立不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最后决定去父母房间看看。
　　她走到书桌前，在一堆文件中有一本紫红色的本子，上面的文字恰好被文件挡住了。
　　她想伸手去拿，内心却总有一道声音在阻止她。
　　她越来越不安，犹豫不决而后还是决定面对。
　　她在文件中抽出那本格外显眼的本子。
　　终于，她看清了上面的字——离婚证。
　　她的眼眶却模糊了，泪水在棕色的眸中打转。
　　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她安慰自己这一定是恶作剧。
　　可她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如果是恶作剧他们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呢？
　　眼泪终于从眸中涌出，苦涩与悲痛交炽形成一把无形的箭直击她的心脏。
　　她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拿出手机想问为什么，可她只能打出了又删除，她不敢发。
　　她怕一旦捅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又过了半小时，别墅内还是只有她一人。
　　直至一个电话把她从悲痛中拉了出来。
　　她用手臂摸干了眼泪，可眼泪还是流不止。
　　视线模糊，她在地上摸索着手机，她拿起手机。
　　联系人：爸。
　　她按下接听后迅速按下静音双方沉默许久。
　　阮之亦哀叹一声，声音颤抖：“阮阮，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会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我希望你能接受。”
　　她关掉静音，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剩哽咽。
　　“你妈……去世了。”
　　男人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那是她第一次见她爸哭。
　　“阮阮，你要坚强。”
　　坚强吗？她声泪俱下：“她为什么会去世？因为你们……离婚吗？”
　　“离婚的事情，你发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和你妈一个星期前就离婚了，但是我们想着
　　给你过完最后一个生日再告诉你，没想到她拿蛋糕的路上，一个司机酒驾……就出现了意外，抢救没成功……”
　　“……”她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这两件事让她喘不过气，只能沉默不语，电话那头倏忽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亲密的叫着她爸，此刻她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女人的声音让她听着无比的尖锐刺耳。
　　她蓦然犯恶心，挂了电话，拿着手机踉踉跄跄地回到房间，锁住房门，躺在床上抽噎。
　　她妈刚去世，他就这么着急找下家？
　　此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将她的思路打断。
　　联系人：爸。
　　……
　　她斩钉截铁果断拉黑了他，又将别的联系方式一一拉黑。
　　她看着她妈妈最后给她发的消息，发愣许久。
　　她点开陈肆厌的聊天框，拨打了语音电话。
　　陈肆厌秒接：“生日……”
　　他只是开口说了两个字，随后耳畔传来了少女无止境的抽噎声。
　　“怎么了？小栀子。”
　　她不语，只是抽抽搭搭的哭。
　　他蹙眉，面对不语的少女他无奈只能静静陪着她，听着她哭。
　　听她哭，他心里莫名发酸，隐隐作痛。
　　良久，她缓缓停止抽噎。
　　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小栀子，跟哥哥说说发生什么了。”
　　她带着哭腔惊愕一声：“你还没睡吗？”
　　她的嗓音已有些低哑，惹人心疼。
　　他轻笑一声：“小栀子还在哭，哥哥怎么忍心睡。”
　　“好了，不逗你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她描述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他紧紧攥着拳，他不是她无法与她感同身受，他也不会安慰人，只能作为倾听者去开导她。
　　叙述完，她又湿了眼眶，她咬唇尽力让自己忍住。
　　“小栀子，想哭就哭出来吧。”
　　储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泉水涌下。
　　“小栀子，听我说。”
　　“这些话有些残酷但都是事实，记住我的话学会接受。”
　　“事情已经发生你必须选择接受，你也只能接受。
　　“小栀子，调整心情，好好生活。”
　　“我相信阿姨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你需要时间去消化，但是消化的期间你要好好生活，这样才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阿姨。”
　　“所以，小栀子答应我，好好生活。”
　　连续哭了好几小时，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好。”
　　“还要哭吗？”
　　“不了。”
　　“那就睡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好。”
　　她盖上被子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片晌后，阮屿栀眸色黯然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禁哀声叹气。
　　“小栀子，还不睡呢？”
　　他在浏览器上搜了篇睡前故事。
　　“睡不着。”
　　少女的声音仍是沙哑的。
　　陈肆厌已经迅速看完了那篇故事，恰巧那篇故事与栀子花有关，也与爱情有关。
　　他思索片刻，算了，就当哄小孩子睡觉了，他干咳一声。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喉咙隐隐作痛。
　　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一座草木繁密的森林中，河边的不远处有一个洞穴，里面住着狼先生，狼先生每天都会去河边钓鱼，晌午，他如往常一样来到河边往河里抛竿，鱼竿刚开始轻微晃动，渐渐地越来越剧烈，他迅速提杆，可钓上来的不是鱼，而是一个干瘪的袋子，狼先生把袋子从鱼钩上轻轻拿下，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有一颗种子，狼先生把袋子合上放在身旁，又开始钓鱼直至傍晚，暮色降临他才带着一水桶的鱼和种子回了洞穴，他揣着好奇种下了种子，夜幕将至，狼先生开始生火烤鱼，又舀了些许水浇在种子上，夜深起风，他熄灭篝火，围着种子趴着睡觉，日复一日，多日后，种子逐渐发芽了，叶芽上鳞片错开，开始生长膨大，狼先生见种子发了芽，每天更加细心照料，过了些时日，隐约有小花苞的迹象，狼先生甚是欣喜，开始每日给它讲故事，又过了些时日，狼先生钓完鱼回洞穴，在洞口他就闻到了花儿的芳香，他加快脚步走进了洞穴，喜出望外发现花萼展露出花瓣，洁白无暇的花瓣一层挨着一层，似少女身着白裙，狼先生小心翼翼轻抚着它，时光变迁，四日后，狼先生再钓鱼回来，惊诧的发现花凋零了，地上散落着白色的花瓣，狼先生很伤心，挖了一个浅坑把花瓣埋了起来，第二日，清晨，狼先生嗅到一股跟花儿一样的香味，只是比花儿更浓郁，他寻味而去，在山崖上发现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小兔子看见狼吓了一跳，想窜进草丛，却被狼先生抓住，小兔子慌张的说：“先生，我迷路了，无意冒犯！别吃我！”“……”狼先生一时语塞，轻笑：“不吃你，你叫什么名字？”小兔子眨巴眨巴着眼：“栀子。”“嗯，你怎么会迷路？”“我和同伴在搬家途中，突然起雾了，我就和同伴走散了。”“嗯，小兔子，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小兔子赶紧摇摇头：“不了！我，我就不打扰狼先生了。”“怕我吃了你？”小兔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狼先生失笑，并没有勉强她，他松开兔子，指了指山崖下：“下面是我的家，有事可以来找我，如果你改变注意想和我一起生活，我随时欢迎。”小兔子点点头，狼先生离开了，夜晚，森林显得格外静谧，小兔子还是没有找到同伴，紧接着林中传来了狼的呼声，小兔子吓得跑到了山崖下，发现狼先生正在吃烤鱼，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跳到了狼先生身旁，鼓起勇气：“可以分我一点吗？”狼先生说：“当然可以，不过吃了就得留下陪我在这生活。”小兔子有些犹豫，却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答应了下来，那天之后小兔子天天和狼先生一起钓鱼，生火烤鱼，日复一日，兔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开口祈求：“狼先生，你能不能一直收留我呀？”狼先生很爽快：“当然。”他很喜欢这只小兔子，有天夜晚，狼先生突发奇想问她：“小兔子，你身上怎么那么香？小兔子楞了几秒答道：“这是栀子花香，我小时候就是在栀子花海中生活的，可能久了气息自然就变了吧。”狼先生点点头，知道了先前种的那朵花的花名——栀子花，第二日狼先生去山上各处摘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花捆成一捧花，走到河边小兔子的身后，“小兔子。”“狼先生，怎么了？”小兔子回过头，狼先生把捧花递给了小兔子，小兔子没接，狼先生以为她不喜欢，小心翼翼问：“那我下次带你去摘你喜欢的？”小兔子摇摇头：“我很喜欢，但是花不能乱送，是要送给心爱的女孩子的！”讲到这她心里蓦然有些苦涩，她突然很想收下，她想这捧花只属于自己，小兔子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腮帮子鼓了起来，狼先生看着气鼓鼓的小兔子莞尔一笑：“小兔子，我爱你。”小兔子诧异的睁大了眼，山间寂静，蝉鸣声声，她清晰的听清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紧张的问：“你爱我吗？”狼先生完全不避讳：“嗯，我爱你。”小兔子收下了狼先生的花，自那以后他们岁岁年年都陪伴在彼此的身边。”
　　阮屿栀越听越想听完这个故事，在陈肆厌流利的朗读下，她终于撑到了最后一刻，听完了这个故事。
　　陈肆厌莞尔一笑：“晚安小栀子，做个好梦。”
　　阮屿栀进入了梦乡，她梦见了自己变成了梦中的栀子花，在狼先生的细心照料下迅速生长，凋零后又变成了故事中的小兔子。
　　而狼先生就是陈肆厌。
　　还在梦境中的阮屿栀，心脏在狂跳，梦中的她晃了晃脑袋，阮屿栀你不能那么没出息吧，陈肆厌，你的网友！你不能隔着屏幕动心吧！
　　这太荒谬了，阮屿栀。
　　她又转念一想，梦境罢了，何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