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徒》范醒

21、广场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于迷在睡觉和强光灯下无限循环的生活。虽然荆序和逄树二人也时不时提起于迷的领子把她丢到床上，强迫她休息，但，因为于迷上次的表现太过惊艳，二人也并没有阻止于迷的这种自虐式的生活方式。以至于到了竞技赛的这天，于迷脸上的表情已显得有些茫然了。

　　出了门，被冷风一灌，于迷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不少。习惯性地屁颠屁颠地跑到逄树身边，牵起他的手。一个月的荒野生活，于迷习惯了与逄树的身体接触，他的怀抱和手总是很温暖很安全，让人忍不住想依偎。

　　逄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于迷一眼，只见她一派自然，笑得灿烂地看着自己，心脏突然古怪地一跳，重新转回头去，盯着前路，反手把于迷的手握紧，大步向前。

　　荆序在二人身后，看着二人的互动，唇边的微笑依旧，眼中却冷下来，一丝笑意也无。顿了顿，快步上前，做无事状，一把拉住于迷的另一只手，与逄树同样步伐地继续向前。

　　于迷吃了一惊，刚要回头去看，荆序人已经走到了自己侧前方，于迷只看见他唇边的一抹淡笑，好象突然牵手这个举动毫无意义似的。阳光在他脸部轮廓的边缘打了一层金光，这一秒，荆序完美得简直就象个流传千古的艺术雕像，比如太阳神之类的……于迷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眨了眨眼，于迷第二次被荆序的外貌所迷，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两个帅哥拖着向前，半走半跑，看上去挺狼狈。

　　幸而，这个难堪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招了辆公共梭车，三人排排坐，才算安定下来。司机是个满脸写着寂寞的中年胖子，一上来就热情地搭话，谁知说了好一会儿，这三个看着长相不俗年轻人竟然没一个理他，车里弥漫着一股让他非常不舒服的压力。不由有些郁闷。也沉下脸来，一句话不说，车开得飞快，在空中上窜下跳，三人一会□□一会右靠，一会失重，一会感受重力场。别提多刺激了。要不是于迷这一个月来艰苦环境的奔波习惯，非晕吐了不可。

　　等到了中心广场，于迷在位置上前后晃了三下才算稳住身体，下车的时候感觉脚有些软。于迷想要付车资，谁知手中的基特被逄树一把抢过去，在手上数了一下，才丢给司机，然后完全不理司机有没有点清钱数，拉着于迷就往人群走去。

　　后来这个可怜的司机莫名其妙地得了手痒病，痒到挠烂了还痒，好象痒到骨髓里一样。根本无法开车，可是在医院也查不出任何原因。司机同学为此吃尽了苦头，开始还能忍住，最后完全受不了，象个孩子一样，整天哼哼哼。一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早晨，这个让他痛苦了一个月的手痒病才突然如它出现时一样莫名地消失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些，于迷当然不会知道。荆序也许知道，也绝不会管。谁叫于迷下车时一脸苍白，让荆序心里也很不爽呢？

　　看清中心广场的一瞬，于迷刚才胃里翻腾的那点不舒服立刻完全没了。广场很大，照于迷心里出现的那些形容词就是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广场中间是几个罗马式高大的白色巨石立柱直插云端，每个石柱上都镶有灵石，明明是白天，却悬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道奇家族花的五彩图案。无论是从技术角度上来说，还是从审美角度来说，中心广场都是一个非常恢宏的杰作，如同一幅旷世画卷，让人不忍眨眼。

　　“好壮观好美……”于迷打心底里震憾，说出了一句非常琼瑶的感叹词——咦？琼瑶是谁？

　　逄树抿紧唇，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云端那五瓣巨大的红色花瓣眼神微闪。荆序眯起眼睛警惕地巡视四周。面对中心广场，只有第一次见到的人才会出现于迷这样痴迷的表情。荆序显然是早就看过了。

　　“是很美。”逄树不再仰头，转过去看向于迷：“不过，可惜了。小迷这次真的没办法参加竞技赛了。”

　　荆序闻言一挑眉，别有意味地笑起来，并没有插话。

　　于迷倒没想到别的，嘿嘿一笑：“逄树，我早就知道，我们现在在任务中嘛，怎么能玩呢？我这人还是很敬业的。”

　　看着前面乌泱乌泱成千上万的参赛人群，每一个都紧张得一点笑容都没有。这样的场面竟然被于迷说成玩……荆序嘴角抽了抽：“如果只是看的话，左边是观众席，我们去那边吧。别跟参赛者们挤了。”

　　“好。”于迷往左边一看，果然是从高到低的一大片座席，旁边还有大大的现场光幕，应该能看得更清楚。连忙点头，往左边走去。

　　走近时，于迷才发现，要坐观众席竟然还要买票！道奇家真能挣钱！看着山一样的座席于迷暗自计算着到底能赚多少钱。到了席上，于迷刚坐下，手上就被赛了样圆圆的东西。于迷拿到手上一看，竟然是个自选式浏览光幕，也就是说，想看哪个选手就可以就近看哪个选手操作，非常方便。

　　“这个……也要钱吗？”于迷看着手中精致得简直象玩具的灵械，有些肉痛地看着荆序。

　　荆序好笑地看着于迷的财迷脸，忍不住下手要掐一下，却被逄树面无表情地拦下。荆序挑了挑眉，好脾气地没理他，只对于迷道：“放心，这是中心广场专用的，所以只需租不用买，没多贵，你就别做出那付痛到不行的表情了。太……太可笑了。”说完，还配合地哈哈笑了两声，让于迷听了直翻白眼。

　　正在玩笑间，一直嗡嗡不停的广场蓦然安静下来，好象一千只乌鸦凭空消失了一样，骤然空旷的感觉让于迷的呼吸一滞，有种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于迷与众人一样，摒住呼吸向广场中心看去。

　　“他是……谁？”于迷看向慢慢走向中心的中年男人，吃了一惊。

　　长相什么的，离得太远完全看不清，穿得也极简单，就是一袭青灰色长袍——这世界，为了方便，长袍这种服装只有在过盛大节日时，普通人才可能会穿在身上。而这个慢慢走过去的中年男人却好象天生就应该穿著长袍似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没有半分别人穿著时的束手束脚的违和感，反而有一种看上去非常随意非常舒适的儒雅气派。甚至在转手提脚时还能感觉非常灵便。这个中年男人，他有一种于迷见过的所有人都没有的气质，一种从容的气质，一种天塌地陷在眼前也不改色的气质。温和而又强大。

　　这些……都不是让于迷惊讶的。让于迷惊讶的是他感知的威压。如海洋般强大也如海洋般包容。让身处其中的于迷说不出的舒服。甚至……甚至于迷觉得自己的感知好象被他触动，在胸口蠢蠢欲动，马上就要控制不住直冲知基而去。那种溪流奔向大海的冲动，如此原始如此强大。于迷努力压抑着，自己都没查觉，只这一秒，她的呼吸已喘如汗牛。

　　“怎么？！”逄树转过头，紧紧握住于迷的手，发现她的手心中全是汗。

　　荆序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放一丝感知进去，一瞬间就眉头紧锁，立刻把自己的感知重重地压进去，帮于迷那个火山一样涌动的感知平息。只是……很困难。明明自己的感知比于迷强大不知多少倍，可是竟然有压制不住她的感觉。没一会儿，荆序已脸色苍白，冷汗密密地从额头冒出来。

　　逄树冷冷看着二人，咬了咬牙，手轻轻一抬，紧紧拍在于迷身后，一股热流直冲入于迷的身体。

　　三人一体。于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三人俱感觉很痛苦呼吸困难。正在觉得将要无力招架时，突然，来自中年男人的威压瞬间撤消，三人同时软软地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瘫坐在那里，好象三个久病未愈的病号。

　　“那……到底是谁？”于迷声音沙哑，口气却坚定。

　　荆序喘了会气：“你终于算是见着联邦的顶尖人物了。下面那位正是道奇家的现任家主，道奇松。”

　　“道奇松？”逄树虽然感觉手软脚软，但听见道奇松的名字还是撑起来，仔细向他看了过去：“他几级？”

　　荆序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于迷喃喃自语：“一个家主怎么可能随便出现在这样的万人场合？这个竞技赛到底要做什么？为毛我总遇到这种非正常事件？”

　　荆序突然转过头来，紧紧盯着于迷：“确实不正常。满场上万人，只有你一个人的感知被他引动了。阿迷，你到现在还不确定自己的不正常么？”说着，唇角勾起一抹调笑意味浓重的弧度。

　　于迷一听，心中一耸，也转回头来与荆序对视，眼神可怜：“他来这儿不会是因为我吧？不可能吧？！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自作多情。”逄树突然插了一句让于迷想撞墙的话。

　　荆序闻言憋笑，咳了好一会儿，才道：“谁知道，也许真如坊间传言，为道奇家的新继承人找助手吧。”

　　“怎么可能？”于迷翻了个白眼，回头去继续盯着道奇松去了，不再理这个没有政治概念的家伙。其实……事实上也许没有政治概念的人正是于迷自己。不过，于迷自己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也许是当骗子当久了，她莫名地对自己的分析有自信，虽然有些盲目，但确实是自信。

　　“看吧，他要说话了。”逄树靠在于迷背上，眼睛瞟着道奇松，冷静地让二人闭嘴。

作者有话说

　　也不知道字数如何，但实在是困了，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