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56、螳螂捕蝉

　　纸条上是孙大小姐的同胞妹妹对她的控诉与埋怨，并让她在酉时前往一个地方去见自己。

　　顾晴跟着纸条上粉指示，前往那个目标地点，位置在城西的一个偏僻村落，距离文渊江不远。

　　她有一点夜盲，尤其是在这种乌漆嘛黑的情境下，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带根火折子来。她一步步向前走，却听到背后跟着突兀的脚步声，虽然有刻意地在掩饰他跟踪的真相，但还是能辨认出来。

　　夹杂着晚风拂过的，还有刻意压低了的粗重的呼吸声。她深呼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一秒，全身的力量猛然爆发，撒腿就跑，身后的疯子穷追不舍。

　　顾晴从前只觉得自己玩游戏非，没想到不是游戏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查个案还能遇到凶手也是没谁了！

　　要想活命的话就不能被抓住！真是的，这种时候文落灯去哪了？方晴霁去哪了？他不是来查这个了吗？人呢！

　　算了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前方是死路，不能再向前了，必须调头！顾晴端着匕首，猛得转身，目光坚毅狠厉，她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她这几天可是跟着方晴霁学了很久呢！

　　她刚瞄准凶手的要害，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视线。

　　那身影身法极快，赤手空拳，只听一声闷哼，两招便将人放倒。

　　“抱歉，我来晚了。”方晴霁扶住顾晴的肩，满眼歉意。

　　“啊？你抱什么歉？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该说抱歉的是我，又给你拖后腿了。”顾晴内心除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方晴霁的感恩，还有自责与内疚，她这个穿越可穿得真憋屈，别人穿越都是叱咤风云，而她就是个拖油瓶。

　　方晴霁松了口气，“无妨。你不该来这的，我今日寻到这儿，不见其人，便在此蹲守，因此延误了时辰，抱歉。”

　　两人联手将行凶者绑住，推开那扇散发着诡异氛围的木门，一开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何腐尸的气味让顾晴感到一阵恶寒。

　　屋内的一张木桌上，赫然摆放着一颗人头，正是孙家大小姐，还有一具无头女尸，想来是红鱼。今日顾晴算是把这辈子见过没见过的血腥场面都见了遍，既新奇，胃内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杀红了眼的男人便是他们要找的那位车夫，丁乙。此前的每个月都会去老宅为孙夫人母女俩送去补给，整个孙府，除了孙员外，就只有丁乙知道这个秘密。

　　这一来二去，丁乙对这位不为人知的孙家小姐倾心，恰巧孙小姐也对他有意思，于是丁乙便将孙夫人推下悬崖，伪装成意外身亡的样子，然后带着孙小姐离开，共同商量孙小姐的“复仇大计”。首先她想取代现在的孙家大小姐，便让丁乙传信，引她出来，再将其杀害分尸。恰巧红鱼被溺死，他们为拖延时间隐藏尸体的身份，便将红鱼的头割下，藏匿在树洞中。孙小姐想扮成孙家的丫鬟去将孙一一也给杀了，却在这时与丁乙起了争执，丁乙一心想娶孙小姐为妻，孙小姐却只是利用丁乙完成自己的复仇，丁乙觉得自己被抛弃，顿时起了杀心，接下来便有了当街杀人一事。

　　说到底，这是一个姐妹残杀又遭反噬的事件。

　　当公堂上，文落灯对丁乙的行为做出宣判的时候，顾晴心中的巨石这才落下。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是无法解释迎春的所作所为！迎春为什么要撒谎自己没见过孙家大小姐，为什么颠倒是非说孙家大小姐是温和善良之人，为何故意放孙家大小姐离开孙府？她就像是这整个事件的推动者，一步步地引起顾晴对她的怀疑，对孙府的怀疑，最后成功找到凶手！

　　她究竟是什么人！

　　正思索，一支箭从窗外飞进，不偏不倚地扎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箭羽上绑着一封信。

　　卯时三刻，文渊江。

　　妈了个巴子，卯时三刻，你们不让人睡觉的吗？睡眠可是人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文渊江！这是要把她给抛尸了是吗？

　　顾晴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方晴霁。

　　方晴霁:“你要去？”

　　顾晴指着纸条上的两个字，“独自。”

　　方晴霁:“我去即可。”

　　顾晴:“……可它让我去。”

　　方晴霁:“……别去。”

　　我也不想去啊，但是这种时候送信，不就意味着他们有什么事要告诉她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说不定是什么线索呢！

　　她灵光一闪，“这样，你偷偷摸摸地跟着我，别让人家发现，只要他们没做什么危险的事，你就别出现，就装作我是一个人去的样子。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来。”

　　是个可行的方法，就算被发现了，她就说是他自己跟来的，不管她的事。线索固然重要，但咱们还是要秉持安全第一的原则。

　　顾晴突然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好奇心给搞死。

　　卯时三刻，顾晴如约前来文渊江，人已经在前方等着她了，一共两人，看身形，一男一女，身着黑衣蒙面，皆盯着她看。

　　“顾二小姐，你来晚了。”

　　屁！这能怪她？这文渊江好歹也是一条江，那么长呢！信上又没说具体的位点她哪知道？还不是顺着江走过来的？

　　他们虽蒙着面，但眼睛还露在外面，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顾晴很快便识出那名女子就是迎春。

　　“迎春？这才多久啊？就摇身一变，变成闻名遐迩的杀手了？”

　　“迎春，呵，原来你叫这个傻名字？”旁边的男人打趣她。

　　“只是为了任务。”迎春冷漠回应，“说正事吧。”

　　她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顾晴，似乎是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男人上前一步，他的眉眼弯弯，好看极了，“你就是顾家二小姐？”

　　妈的，不是你叫老子来的吗？

　　“比起顾二小姐这个称呼，在下更希望称您为昭阳。”

　　顾晴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昭阳？谁啊？”

　　“阁下不必装傻，您的英勇事迹，在下都已了如指掌。”

　　英勇事迹？顾晴一头雾水，“那你知道我拿了几等奖学金吗？”

　　这回换对方摸不着头脑，只当是顾晴在说暗语试探他们。

　　顾晴摊摊手，正经起来，“你们不管是叫我昭阳还是夕阳都没用，昭阳宫已经不归我管了，我现在就是一苦逼学子，每天起早贪黑还要被无良师父坑。”

　　男人失笑，“看来昭阳宫主对现状非常不满。”

　　“你的阅读理解怕不是数学老师教的？断章取义可被你玩得很溜诶。”顾晴吐槽，这人怎么回事，也不讲正事，她还想回去睡觉呢，已经困得神志不清，要给孩子累劈叉了。

　　“昭阳宫主乃旷世奇才，根骨上佳，若是整日屈居启明书院，实则浪费人才，与其慢慢堕落沦为众人，不如我们联手，这样才能发挥你真正的价值。”

　　“我的价值？你当我是一般等价物啊？”顾晴现在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神志不清，“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只有满足了基本的低级需才会去追求满足高层次的需求，这低层级的需求呢，包括基本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高层级的需求呢即自我试验需求。你刚刚说的实现我的价值，我可以将其等同为满足自我实现需求，我现在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都无法满足呢你就想让我直接去追求自我实现需求了？”

　　她一生气就喜欢讲大道理，尤其是在困的时候，尤其是在别人逼她做不想做的事的时候。

　　黑衣男人不明所以，与迎春面面相觑，昭阳宫主不愧是昭阳宫主，说出来的话都叫人摸不着头脑。

　　“所以，昭阳宫主的意思是……”

　　“要想与人谈合作之前，不是应该先展现你们的诚意吗？你们是谁？以及找我的真实目的？还有迎春，你潜伏在孙府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谎而扰乱案件的进程？”

　　当听到“迎春”二字的时候，女人的眉头跳跳，显然她自己也很不满意这个老土的名字，但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男人浅笑，拍拍女人的肩，示意她冷静，上前一步，面对顾晴躬身行李，“在下不才，区区众生阁左护法，既昭阳宫主已离开昭阳宫，不如另寻出路，以昭阳的能力，甚至能位列我二人之上。”

　　简单地说就是让她去上班呗？

　　顾晴问:“你们这一行每个月月俸禄多少？”

　　“那就得看你接的任务的价值与数量了。”

　　什么嘛，原来是要冲kpi的活啊，不好不好，太卷了，虽然只有她卷别人的份，但卷王也想摆烂。

　　“那包吃包住吗？万一我在出任务的时候会不会提供什么安全保障？”

　　“哦？昭阳宫主说笑了，我们都是黑夜里行动的人，我们的名字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光明中，这不是你取‘昭阳’二字为名的原因么？”

　　顾晴瘪嘴，什么嘛，五险一金都没有，谁高兴干啊？还不如去大理寺拿个正式的编制呢，起码工作稳定，爱卷不卷，每个月都有收入，当个普通的公务员也挺好。

　　“既然都来找我了？是不是说明如果我拒绝了就要被丢进文渊江里了？”

　　“自然不会，我二人来此，只是为了告知昭阳宫主此事，如果是昭阳宫主的话，一定会选择加入我们的，毕竟我们的初衷是一样的。”

　　初衷？

　　左护法回道，“驱散世间一切阴霾，归还百姓一个清亮的繁华盛世，为众生送去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