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炬昭阳》霁尘

55、孙家大小姐

　　孙员外瞳孔收缩，瞪大双眼，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地咳了两声，随后不可思议地盯着顾晴，压低声音，“二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尘封了十几年的秘密，不应该会有人知道的才对。

　　“我是大理寺卿文落灯文大人的徒弟。”顾晴将摸来的文落灯的令牌立在孙员外面前，冷着脸，“孙员外最好还是如实回答比较好，如果您不想一无所有的话。”

　　“一无所有？”孙员外心中一咯噔，“什么意思？”

　　“您若是如实回答，可以挽救一个。若是再耽误一点时间，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顾晴还从未如此认真过，案件的经过不停地在她脑中游走汇聚，最终凝聚成一条线，显现了一个可怖的结果，她现在无疑是同时间赛跑，要阻止下一个悲剧的发生，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孙大小姐确实是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不过妹妹乃是天煞孤星命格，会影响孙家的天运，两姐妹中便只能留一个，孙夫人于心不忍，便带着女儿脱离孙家，只要离开了孙家就不会影响孙家的气运。

　　去你妈的封建社会害人不浅，那个道士算的命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给你两耳光！算的狗屁命还不如她来算！

　　顾晴咬牙切齿，强行将不会压了下来，若是没有这档子事，这几桩案件估计就不会发生！

　　两边都在努力，与此同时在大理寺验尸的秦蓁蓁传来消息，在当街被杀的女尸的右臂发现了一个蝴蝶纹的胎记，在那名无头女尸的左臂亦发现同样的胎记。据孙员外口供，孙大小姐的胎记在左臂，同胞妹妹的胎记在右臂，两人皆是蝴蝶轮廓的胎记。

　　至此，两桩案件的受害者身份揭晓，是孙家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这样一来，究竟是谁说谎，也显而易见。

　　她明明是见过孙大小姐的，为什么对着尸体的画像却说“没见过”？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她说谎，那么这次就是将其的谎言板上钉钉！

　　接下来就是找证据！还有，孙大小姐的头还没找到！

　　如果自己是凶手，要想行凶的行迹不被发现，又会将头颅藏在什么地方呢？顾晴将自己带入凶手，现在她就是分尸孙大小姐之人，她现在要隐藏她的罪行。藏在哪里都容易被发现，大理寺人手众多，要想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起一颗头，并非易事，放哪都不安心，如果是她，她会将尸体藏在自己能够看得见的地方，以确认没有被人发现，然后去洗清自己的嫌疑，只有大家都对她没有疑虑的时候，才不会来搜查她的东西，这叫做灯下黑。

　　大理寺为方便办案，有养细犬，细犬嗅觉灵敏，想找到腐烂的尸体并非难事。只要找到了，就是决定性的证据，但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凶手依然逍遥法外，不可轻举妄动。

　　顾晴离开孙府，却被一个身影拦住，是孙一一，刚想去找她，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二人并没有直接在孙府交流，而是被孙一一带到了一间茶楼，孙一一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对顾晴道，“二小姐，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所以我希望这几天你能保护我。”

　　保护你？顾晴挑眉，姐妹你跟谁过不去别跟我过不去啊！一个人跑就已经够累了还要再带一个人跑？

　　即便方晴霁教了她好几天的功夫，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跑。

　　老师很好，教得方法也很好，只能怪学生不中用了。

　　这些话，心里吐槽吐槽就可以了，没必要放到明面上来说，她堂堂顾家二小姐，大理寺卿的徒弟，在办案的时候怎么说也得可靠点！

　　而且，文先生知道也会欣慰的。简单来说，有事文大人，无事这个b。坑徒弟的师父自然得在某些时候排上用场才行。

　　“放心，文大人会保护好你的。”顾晴一副沉稳老派的样子，淡定自若，无波无澜，“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们。那么可以详细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孙一一目光躲闪，“我觉得我可能要被杀了。”

　　孙家着实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十年前，孙家还没这般壮大，与孙家并列的还有王家，也是布商，不过之后的一场大火，让王家彻底退出了市场竞争，据孙一一所说，那场大火确实是孙员外的手笔。怪不得孙员外如此害怕什么所谓的“天煞孤星”，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但是王家有一遗孤，当时孙员外看其可怜，便把她收了做丫鬟，也是心大，竟然直接让她做了孙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没错，那名遗孤就是红鱼。红鱼报仇的心从未消减，一心想对孙家的两位小姐下杀手，但被孙一一抢先一步识破，将她溺死，这才放下心来。

　　孙一一虽然不喜欢自己那神神秘秘的大姐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姐姐从来不外出见人，但总归是孙家的一份子，是自己的血亲，就算是为了孙家，也绝对不能让红鱼对孙大小姐下手！

　　她一开始以为，红鱼死了，孙家就安全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孙家大小姐无缘无故失踪，苦寻无果，再接下来，听到的就是孙大小姐死亡的消息。

　　孙大小姐先是也意识到了危机，有在刻意疏远红鱼。

　　“所以孙大小姐其实对下人并不友好？”顾晴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大姐院子里一共就俩丫鬟，她一心想出门，却被那俩丫鬟拦着，以她那暴脾气，能给她俩好脸色吗？”

　　顾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像她道谢。孙一一不解地眨眨眼，“你不怀疑我？”

　　“那你说谎了吗？”顾晴大眼睛滴溜溜地打转。

　　孙一一先是一愣，脑子一瞬有些空白，随后道，“肯定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谎？”

　　“你看你自己都说了没说谎，那我还怀疑什么？”顾晴摊摊手，“走吧，我带你去大理寺接受保护。”

　　“诶？”

　　“诶什么？你我都是弱势群体，哪有弱势群体来找弱势群体寻求保护的？一定是你害怕大张旗鼓地去大理寺会打草惊蛇，所以才假意与我来茶馆的？不是吗？”

　　“啊？你……你怎么知道？”

　　“嘛，机密。”

　　已知孙一一杀害了红鱼，迎春除了红鱼的事，都在对自己撒谎，迎春便一跃成为最大嫌疑人，那动机呢？如果说她要杀孙一一是为给好朋友红鱼报仇，那为何杀的是孙大小姐？孙大小姐又为何会出现在文渊江？孙大小姐的同胞妹妹为何会穿着红鱼的衣服被砍死在大街上？

　　顾晴问:“孙二小姐，请问孙府有没有这样的一位车夫:年龄大概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材匀称，不是很强壮，默默无闻的那种类型，平日里朴实且好说话，但一旦有任何人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刺激到他就会暴怒？”

　　“你是说丁乙？他脾气怪得很，没人愿意接近他，他每月都会带着一大包东西不知道去哪。”孙一一并不知道孙大小姐同胞妹妹的事。

　　“他人呢？”顾晴感觉抓住了一丝希望。

　　“我怎么知道？哪家小姐会去在意一个车夫的行踪？”

　　好吧，希望又灭了。

　　但也是进展性的突破了。

　　将孙一一送到安全的地方，顾晴又折回孙府，开门的永远是迎春，她是真没想到顾晴在一天之内能来孙府三趟，顾晴每来一次，她的眉头就多皱紧一分。

　　希望它又来了。

　　“迎春，你有去过大小姐的房间吗？”顾晴表现出根本不知道迎春的谎言的样子。

　　“不曾。”迎春眼角红红的，就像是刚刚才哭过。

　　“劳烦带我去一下大小姐的房间。”顾晴环顾四周，“对了，孙一一呢？”

　　“二小姐适才不是同小姐出去了么？”迎春如实回答。

　　“奇怪，她说她要先回来的啊？她没回来么？”

　　迎春:“……”

　　迎春:“二小姐的房间就在这儿了……二小姐请自便，奴婢先行告退。”

　　顾晴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她去，自己则踏进孙大小姐的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杂物，仔细检查过，也没有密道，香薰中也不曾掺杂迷药，也就是说孙大小姐是自己出去的。看管孙大小姐的一直都是迎春和红鱼，红鱼既死，就只剩迎春，这几天看来，大门也是迎春负责看守的，只要迎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大小姐是完全有可能从孙府出逃。

　　但是以迎春的心理素质和情绪控制能力，即便孙大小姐平日里对她们不好，也不至于对其痛下杀手。而且，杀害孙大小姐的人应该和割下红鱼脑袋都是同一个人。

　　用什么办法可以将孙大小姐引出去？如果一个长期足不出户又向往外面世界的大小姐在得知自己被迫禁足的原因是因为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十几年从未见过的双胞胎妹妹突然说要见一面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孙大小姐会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如此一来，她的同胞妹妹便也能牵涉到案件中来。

　　如果假设成立，那是谁给孙大小姐递的信？迎春？

　　不，不能妄下定论，现在的证据只能证明迎春在撒谎，只是有嫌疑，既不能知道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撒谎，更不能证明她就是杀害孙大小姐的凶手。
　　还是要找到更关键的证据才行。

　　如此想着，她端起茶盏，茶杯下方压着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