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火》白绛

28、结局

　　几年后，我从大学毕业，着手于繁忙的工作，身边来往的人许多，这次我选了一条未曾走过的路，搞起了学术的研究，成为了一个名利双收的知识分子。

　　路廷轩也已经上了大学，我送他进了音乐学院，学写歌和创作，深夜里我们趴在书桌前，他钻研词曲，我钻研理论，搞学术不是我的风格，我本以为是枯燥乏味的，却也没想到自己能坚持得下去，比起靠嘴巴吃饭的活，我不用每天跟这么多人打交道，这倒也成为了我喜欢的一个点。

　　只是可惜，我没有圆了杨泽旭的愿，他一直想要跟着我干，等我混好，而我这一生却没有选择最快的发家致富行业，搞学术这方面，实在带不了他，我失了他的愿，却满足了路廷轩的意。

　　他一直期望着我做一个能发挥自己价值的人，我当年就要搞学术的，我喜欢物理，大学也修过这个专业，可是为了赚钱和他过上好生活，我和所学专业背道而驰，收获了许多身外之物，却一直留下了遗憾，没有实现自身的价值。

　　这次谢谢他，把我推上正轨。
　　我也一样，知道了他想做什么，一直全力地在支持他。

　　路廷轩在学校里有表演，有晚会，他请我去看，我自然是不愿意错过，跟小组长请了个假，星期五的晚上，来到了他的院校。

　　我问他紧张吗，他说还好，之前表演过几次了，这次他不是唱歌，是演奏大提琴，他会许多的乐器，这方面有着无师自通的天赋，凭借过优秀的作品在社会上也小有名气。

　　我从前知道他有点天赋，却不知有这么厉害，在台下听他拉大提琴的时候，是一场听觉的盛宴，我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在琴声中回忆着这些年来的每一天。

　　无一都是甜蜜的，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年少便认了的情感，从小地方搬到大城市的狼狈日子，后面慢慢稳定下来，有了积蓄的日子，再到现在我们在不同的领域里踏实的日子。

　　没有上辈子有钱，没住上上辈子的别墅，但也有了不错的居住条件，算是平凡的恋人，我和他共同努力的成果就是现在安稳的一切，我爱极了这种生活。

　　“你说路廷轩吗？”我旁边有人小声地说话：“那不可能了，他有对象啊，他早就说了。”
　　我转过头，看到两个女孩子。

　　“什么时候啊？我怎么没听说？”
　　“刚来的时候就说了，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我靠，我真不知道啊……谁啊？”
　　“不知道，这个他没说。”

　　我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看向舞台上的人，他已经演奏完了一曲，从台上走下去，身边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我则悄悄走出了观众席。

　　路廷轩身上的正装还没来得及脱下，刚刚放下大提琴，我就从身后抱住了他，他吓了一跳，说我是文化人，让我正经一点。

　　“正经什么？你把我迷死了。”我缓缓松开手，欣赏着他身上的礼服，这是他第一次穿正装呢，真不赖，很青春，也很有年轻人的精气神。

　　“我表现得怎么样？”他笑着问我，每天和他一起听各种曲子，我也略懂一点。
　　“完美无瑕，挑不出一点问题。”
　　他拍了下我的胸膛，“我还有点紧张呢，看到大家的反应这么好，心里轻松多了，谢谢你哥，你这么忙还来看我。”
　　“应该的，”我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你比知识更迷人。”
　　我对他说着情话，闹红了他的耳朵。
　　我变本加厉，对着那红润轻舔，他往我怀里藏去。

　　“不好意思……”门口传来声音，我和路廷轩望过去，是一个男生，我们亲密的举止被看了过去，路廷轩大惊，我却毫无波澜，抓住他的手，带他朝房门走去。

　　“请你吃饭。”
　　在男生的注视下，我们一起离开了后台，离开了学校。

　　吃饭的时候，他跟我一起回忆这些年的点滴，一路走来的辛苦，我洗耳恭听着，仿佛在听别人的生活，点完了菜，我取下金丝边的眼镜，捏了捏鼻梁。

　　“对了哥，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学音乐？”
　　当初我送他来学音乐，他很意外，但也是真的高兴，激动了好久，那会看他这么开心，真觉得自己上辈子错过了太多美好。

　　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想学音乐呢？”
　　路廷轩犹豫后说：“因为……贵啊，学乐器太贵了，我们负担不起。”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没有告诉我，他想学的是这个，只是因为怕我负担不起，他到底为了我承受了什么，丢失了什么。

　　我温柔地望着他：“以后有什么想要的，想学的，大可以告诉我，现在不缺钱了吧。”
　　他道：“那也要好好攒钱啊，乱花钱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递给我刀叉，服务员给我们上了牛排，筋道的牛排很有嚼劲，我吃了一小块。

　　路廷轩道：“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会知道？”
　　我插着牛排说：“一个故人告诉我的。”
　　“故人？谁啊，”他抬起眼睛，不解地说：“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啊，欢姐和宁哥我都没说过，不会有别人知道的才对。”
　　我放下刀叉，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是你告诉我的。”
　　他皱着眉：“我？”
　　我重新拿起刀叉：“嗯。”
　　没有再解释，他向我求问，是不是梦里说的，还是什么时候，我说不是，不是梦里，那不是梦，路廷轩曾经出现过，那不是一场梦，我不相信那是一场梦。

　　我不能否掉他曾来过我身边，他曾在我肩膀留下牙印的事实。
　　尽管……他再也不会来了。

　　晚上，我们回家休息，他还在为一首曲子填词，找着灵感，我没有打扰他，但后面也有人打扰了他，有人跟他打了电话，约他出去，他朋友很多，光我见过的就好些个，他进了屋，说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走进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礼盒，我拿在手里，坐在客厅，等待着他接完电话，他一出来，我就挥手招呼他过来。

　　路廷轩听话地来到我的面前：“怎么了？”
　　我伸出手，他递给我，我们这辈子没有任何意外，我守护住了他，我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了，他也愿意紧紧攥着我的手，我何其荣幸。

　　我把礼盒里的戒指取了出来，戴在他的手上，路廷轩惊奇地看着我，似乎不太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蜷起手指，左右翻转着掌心，看着手指上的戒指，问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一个证明而已。”
　　“证明？”

　　我向他伸手，他重新把手递给我，并顺着我的意思坐进了我的怀里，我从背后抱住他，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捧起他的手说：“证明，你是个名草有主的人，证明你有男朋友了，证明你男朋友很爱你，也证明……我想娶你。”

　　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脸颊滚烫，想躲却无处可躲，他滑动着喉结，不明所以地问：“你真地……想娶我？”
　　我说：“不想嫁吗？”
　　他攥紧双手，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太意外了，你，你怎么会……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啊？”
　　“早了，”我道：“刚进研究所的时候，拿到第一笔薪资的时候，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无数次看到你的时候。”
　　他红着脸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我环住他，笑着说：“好啊，好好考虑，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考虑，没有人会逼你。”

　　这天夜里，我就这么抱着他，在沙发上缠绵，我和他之间一路走来，轻松美好又稳定，我爱他，他爱我，没有人可以成为我们的阻碍，不论是邵坤，柳寻，还是后来生活中出现的向我们表明好感的人，都从来不是我们的阻碍。

　　不爱了才是问题本身，我自己才是祸害本身，你看，只要我坚定不移，我和他就没有意外。

　　这个梦真好，真美，看他在我怀里哭，在我怀里笑，在我怀里脸红心跳，这一切让我无比安心，我感受到了那被人称之为幸福的东西，梦会散，爱会满，悔也难，这才应该是我跟他的一生，这才是我从福利院带他走出来，要给他的一生。

　　我亲吻着身下颤抖的人，我眼里溢出的是幸运的泪水，是知足的泪水，却闹慌了他，他捧住我的脸，问我为什么哭，我说，因为太喜欢。

　　我就是这么喜欢他啊，路廷轩说，他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不是我了，他不明白当年这么爱他的人为什么舍得那样推开他，我也不明白，我至今不明白，我活着的时候，在犯什么蠢，在爱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这辈子就算是梦，我也知足。
　　明天醒来会消失，会死去，我也满足，我爱到了他。
　　路廷轩，你说你爱不动了，所以我来爱你，我爱到了你。

　　窗台的君子兰正在盛开着，我等了四年多都没有开放的花儿，彼时正在房间里张扬地盛放，那是路廷轩买来的，年少时我们一起养，现在它的花开与花落，我和他都能一起共赏。

　　夜里，我问枕头边的爱人。

　　“你相信重生吗？”
　　路廷轩说：“不相信。”
　　我轻道：“我也很难相信。”
　　路廷轩趴在我的胸膛：“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说：“因为我就是重生回来的。”
　　路廷轩笑着说：“那你是说，你有前世的记忆了？”
　　“不可以吗？”
　　“可以啊，那你说给我听听，我们在那个世界里怎么样？”

　　我的笑容收了起来，按住他的脑袋，沉重地说：“我喜欢这个世界。”
　　那里没有了你，所以不美好了，我看不见光，我的身后不站着想要护着的你了。

　　路廷轩笑笑：“为什么？”
　　我道：“明知故问。”
　　他道：“我才不知道，说给我听听呀。”
　　“因为这里有你，”我说：“这里有我爱的你。”

　　路廷轩心满意足地趴在我的身上，脸蛋温热，他还在欣赏着戴着戒指的手指，语气美好道：“是不是重生都行，哪个世界都行，因为在哪里，我都一样喜欢你。”
　　我抬起他的下巴，和他接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路廷轩看着我说：“这个世界没有重生，哥，你在做梦。”

　　对啊，我就是在做梦。
　　我在做梦，梦里有你，不醒也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