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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巨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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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伤口就算包扎的再好,一时半会也好不起来。
幸而没伤及骨头,可是那子弹钻到肉里,生生的拿出来,锦瑟还是疼的脸色惨白。
“还疼?”顾枭站在床边,有些疏离。
锦瑟看也不看他,细致的眉紧皱着,吩咐涵碧道:“我要睡了。请客人出去吧。”
涵碧巴不得一声:“听见没,我家小姐要休息!你还不走?”
顾枭看锦瑟一眼,终是转身离开。锦瑟闭眼听着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这才觉得身心俱疲。
原本打算明天到了港口就下船,晚上就能回家。可现在这样,难道要她瘸着腿回去么?本来就已经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好不容易以为可以荣归故里,可是看看,这都算什么!
一边想,一边恨。在疼痛交织的恨意中,锦瑟终于沉沉的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有人将她轻轻抱起,她想睁开眼,眼皮却酸涩的可以。索性不再挣扎,只是把头靠向了更舒服的位置,感觉抱着自己的怀抱温暖舒服,她笑笑,低声道:“则长,则长。”
耳边有人低语:“睡吧。”
她拧眉,近似撒娇道:“疼。”
“我知道。”他更加抱紧了她,“忍忍就好了。”
锦瑟点点头,半响才道:“谢谢你。”
谢谢他打伤自己。那种情况下,苏曼如要逃命,必然不能带着一个瘸腿的她当累赘。所以,谢谢他打伤自己。
“不客气。”额头上忽然被贴上来的唇亲了一下,她昏昏欲睡的意识里飘来他最后一句话,“好好睡吧。”
这一觉睡得真漫长。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黄昏。
涵碧在床边打盹,见她醒来,赶紧端来水伺候她喝了几口,服侍她躺下,这才去叫医生。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家了。
门口传来些许脚步声,她微微一凛,门已经被推开了,她的父亲,黎开山赫然出现在面前。
黎开山虽然长得又矮又胖,但是威严的很,锦瑟从小怕他,现在更是反射性的坐起身来,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床,就要给她父亲请安。
“爹爹。”锦瑟小心翼翼的福身。
“嗯。”黎开山抬抬手,示意她可以起身了。
锦瑟这才慢慢的挪回床榻上,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黎开山也在一边的椅子坐下了,随手端过茶杯来,喝了几口才放下:“在英国还好?”
“嗯,还好。”锦瑟低低道。
“嗯,回来就好。”黎开山总算微微有点笑意,“瑟儿,那天送你回来的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锦瑟一怔:“谁送我回来的?”
黎开山看看她:“没有。爹随便问问。”
锦瑟便也习惯性的不说话,把头低了下去,只管盯着床头的雕花看。
“瑟儿。”黎开山再道,“晚上西棠三公子卓尔来家里,你准备准备。”
西棠三公子卓尔?锦瑟脑子迅速过了一遍这个名字,立刻想起来了。她的未婚夫,卓尔!
“是。”脑子虽然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落在面上也不过是淡淡的。黎开山见她并无其他不妥,便转身出去了。
这个老三!莫非是真不知道自己是被顾家二公子送回来的?
她如今又跟顾家有什么牵连不成?如今战事频仍,北有顾枭,南有谢礼,两家划冷江而治。西北又有棠采虎视眈眈,西南则是姜堰按兵不动。他们黎家占据坪中,虽然占尽地利,却在人和上左支右绌,哪边都看中他这块宝地,谁都想霸占他家的军火生意,这几边打仗,最难的就是他啊!
虽然英吉利那边卡梅伦大使是他的靠山,然而那卡梅伦忽然与前几日携家眷一通奔回英国去了,他这边只当是卡梅伦回去叙职,只当和以前一样,谁知道那边探子却说,卡梅伦回了英国就再没动过屁股,看样子是不打算回中国了!
他当初还当这是笑话。
卡梅伦不至于那么傻。他在中国不过是当他的靠山,需要的不过是偶尔说几句话,年底便有数百万的进账,至于其他时候的孝敬,他何曾少过?如今他真金白银林林总总的也拿了不少了,居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么!
然而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是没用的了。卡梅伦在的时候,各方势力还顾及着英国人的脸色,不敢说些什么。他黎家的生意也才能勉强进行下去。然而这棵大树一走,他这些年可没少得罪过这些个土匪恶霸们!如今四面楚歌,他究竟该如何支撑!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眼见着西棠卓不群有意联姻,他虽然目前还摸不透卓不群到底什么意图,然而这个救命的橄榄枝,他决不能这么容易的抛开!
可是他盘算了家里剩下的女儿,就只有这个老三还好些。虽然送往外国去了三年,毕竟还是自己亲生的。
他是对的。锦瑟根本没想过忤逆他。即便要忤逆,也是不做声的报复,比如丢掉了自己的处子身份。
如今她默默地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那个自己,忽而嫣然一笑。涵碧推门进来,只当她心情好,忙凑上来:“小姐,新姑爷晚上来你很高兴啊。”
锦瑟不做声,伸手拿过桌子上的玳瑁梳,瞅瞅涵碧:“你来,帮我梳梳头发。”
涵碧蹦蹦跳跳的过去,伸手拿过玳瑁梳子,轻轻地揽起锦瑟那一头乌发,咯咯笑道:“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这眼见着呀,小姐也要出阁啦!”
锦瑟默然的坐在那里,文静的脸上满是淡淡的笑意,跟那花影一样,极淡的照在影壁上,风一过就没了。
这院子里的蔷薇已经开了,夏天的风一吹来,满院子的香气淡淡的,拂在锦瑟的脸上。凉凉的,她这才察觉到自己哭了。然而她也不去抹泪,径自坐在那里,怔怔的出神。
她想,要是现在他在,该多好啊。
意识抽离出去,漫天满眼的都是那天河畔的河灯,还有他笼罩在上方的脸庞。
她记得那么清楚。他的眉微微的薄,鼻子倒是挺直的很,动情的时候,眼睛在黑夜里似乎能放出光亮来。
她记得他的悬宕在自己身上时分那种毁天灭地的感觉,让她的心跳的……
“小姐!小姐!你看,外边怎么来了这么好些人!”她正沉浸在那段炽热中,忽然涵碧猛的推开窗户,惊叫道。
她原本还想责备她几句,然而下一刻的枪声就让她吓白了俏脸。
“啊——————————大夫人,大夫人!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打死我家的大夫人!”
什么,大娘,她被打死了?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