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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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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来看看盗窃事件的主角黄艾丹,她的生活怎么样了呢?可以说过得并不好。寝室没有人和她讲话,也没有人和她玩,没人理她,女生们认定了,东西是她偷的,就算找回来了,也不能代表她没偷过。除了睡觉的时候,黄艾丹都不敢待在宿舍,一是自己没脸,二是同寝室的女孩,持续地含沙射影讥讽她,让她觉得如坐针毡,她去上厕所回来,还会有人故意使绊子绊倒她,倒不如躲到外面痛快一点,哪怕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也比面对室友要自在得多。并且,班里的女生似乎都已经知道了,今天上课,没有人和她同桌,她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
田霏决定找108的女生们谈一谈,晚上她过去的时候,黄艾丹不在,田霏坐在她的凳子上,女生们也搬小板凳过来坐着。
边珍先问:“要开会啊,辅导员?”
田霏:“嗯,都过来,给你们寝室开个短会。”
“对了,辅导员,我们丢的东西,您是怎么找到的啊?”
“哦,是有人送到我办公室。”
“是谁呢?”
“这就不知道了。东西找回来就好,以后你们都把贵重物品收好,不要乱放。”
“哦。我还想知道是谁偷的呢?以后好防着点。”
“好了,东西没少就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对了,黄艾丹没在寝室吗?”
陈小敏:“她只有睡觉的时候在,早上起来就走了。”
田霏严肃地:“我听说,你们孤立她,不和她玩,有这回事儿吗?”
陈莹气鼓鼓的,提到黄艾丹她就来气:“辅导员,我们怀疑东西就是黄艾丹偷的。”
田霏:“你们丢的东西都已经找到了,至于是谁拿的,也没必要一定要追究出个子丑寅卯来。最近寝室还丢东西吗?”
边珍:“那倒没有了。”
田霏:“那就行了,听我说,黄艾丹是你们的室友,是我们班级的一员,孤立她是不对的。我们学校的校训,核心就是“和谐”二字,你们这样和谐吗?”
女生们不说话,但也不认同,情绪是绷着的。
田霏:“宽容,是作为我们民院学生必须要学会的,也是你们一生中需要学习的,宽容他人,是一种能力。黄艾丹是我们的同学,不是敌人。”
边珍:“我们就是不爱和品质不好的人玩。”
田霏:“边珍,你是信佛的人........,唉,我怎么跟你们说呢,总之,我不允许你们再继续孤立黄艾丹。”
陈莹:“辅导员,那我们也没法和她做朋友,要不这样,给她换个寝室,别住我们这儿,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田霏:“现在各个宿舍都安排好了,给她换到哪儿去?今年扩招,新生多,床位都不够,你们不是不知道……”
边珍:“那她要一直和我们住?”
田霏:“暂时只能这样,你们应该尝试把她当成自己的同学,接纳她,很多事情,不是非白即黑的。”
这次谈话显然是失败的,田霏走后,女孩们并没有要转变态度的意思,人非圣贤,何况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如何去原谅一个偷自己东西的小偷,更别说和她做朋友了。田霏的这番话,反而更激起了女孩们的怒气,她们从田霏的话语里,感觉到辅导员一定知道东西是黄艾丹拿的,认为她在包庇小偷。
108宿舍右边连着的几个宿舍,是中文系和历史系的宿舍,历史系在这个学校,当时是划在文学院下面,同属于DZ民族学院文学院。至于历史系为什么在文学院,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大家也都不清楚。这些女生们,向来也不是省事的,她们联想到这个偷东西的人,就住在隔壁,也不利于自己,添油加醋地去告诉自己班级的辅导员,想通过辅导员给学院施压,把这个人弄出去。
历史系的辅导员因此也去找过好几次学校领导,婉转地说中文一班辅导员包庇小偷,系主任也约谈过田霏。田霏还是回答: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们内部已经处理好了。系主任便没有再问,其他辅导员再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回复是:“我相信小田,她有她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就把这些人给堵回去了。
晚上,田霏坐在单身宿舍的书桌前,正心烦得很,突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是班上的一个男生,名叫朱建,她示意朱建进来,给他一个凳子,让他坐下。
“辅导员,我不坐。”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啥事儿,辅导员”说着拿出个红包,硬塞给田霏:“辅导员,这是我妈妈让我给您的。”这个学生中等身材,平时说话偶尔有点傻气,没少被男生们捉弄。
田霏坚持不肯要:“这个我不要,咱们学校不兴这个。告诉你父母,让他们放心,学校是看成绩和表现的,我并不会对每个学生区别对待。”
朱建坚持要给:“辅导员,您是不是嫌少啊?这里面是500元。”
“多少我都不要。”
“可我妈说了,让我一定要给您。”
田霏本来就心烦,一下子窜起一股无名火,也懒得跟他说了,推着他到门口:“你走吧,走吧......没事就去上晚自习。”
朱建不情愿地走了,心里骂她:装什么装,你不也是走后门才当上的辅导员。他也是从其他班同学那里听来的,说田辅导员不简单,后台硬,工作都是走后门得来的。这些也不知道是谁散播出来的消息,系里都传开了,似乎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这也好理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
朱建憋着气回到了宿舍,林晓风看他脸上挂着情绪,问他:
“上哪儿去了啊,猪,被哪个女孩欺负啦?”
“不关你的事,你才被女孩欺负。”
“我倒是想被女孩欺负,可至今啊,也没谁来欺负我.....你手里拿着什么呀?”
“没什么。”
“你给我看看,看看。”林晓风从他手里把红包抢过去,一看里面装的是几张百元钞票。
问他:“哪来的呀?”
“你管不着。”
“你说不说,不说我告诉刘成浩你偷偷挤他牙膏刷牙。”
“行,行,我告诉你,但你别告诉别人。”
林晓风点头。
“我妈让我拿给辅导员,可她不肯要。”
“行啊,你们,上大学不学好,学这个,你,还有杨易,我真看不起你们。”林晓风往床上一躺下,用一种鄙夷的口气奚落朱建。
黄艾丹持续遭到同寝室女生的排斥,情况越来越严重。
她发现自己书桌上的那本书,封皮上贴了白底蓝边的一张小标签,标签上有小字写着:我是小偷。
黄艾丹平静地把这标签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欲哭无泪。她感到这一天天的太难熬了,几乎快要承受不了,精神几度接近崩溃。但她想,决不能离开,不管多么难,我一定要熬到毕业。
田霏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系里收到一封匿名信,揭发她包庇自己班里学生偷窃行为,信的内容描述得很具体,那天在天桥下的邮局,所有的情况都描述得很清楚,信里直接指明,失窃的物品并不是有人送到田霏的办公室,而是偷东西的人去寄发回家,被田霏拦截下来了,这箱失窃首饰,是从邮局抬回来的。信是谁写的,无从得知,当天那么多学生,的确也有几个本系的在场。
田霏认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处理,虽然不完全符合规则,但是还有句话说:“法律不外乎人情。”经过多次和黄艾丹的沟通,她确定这个学生就像自己说的,只是一时冲动,她是可以被教育好的,她不会再偷东西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大家一定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难道非要把一个人逼到没有退路吗?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田霏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这件事慢慢的从针对偷东西的学生,转移到针对田霏这个辅导员本人。同事们开始对她有所看法,私底下窃窃私语,说她胆子也太大了,并且这样做不对,偷盗属于性质恶劣,不教育,反而纵容学生的恶行。他们认为,这个时候,应该把偷东西的人揪出来,杀鸡儆猴,以后才好管理。本来这帮学生就不让人省心,还包庇,这以后的工作还咋做啊。
但这事,最终的结果不了了之,系主任说,这件事证据不充分,并且田老师说了,没这回事,只是一个误会,已经在班级内部处理完毕。上面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使得师生们更加坚信,田霏有后台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要不然,这么大的事,各方反馈,举报,系里都不处理,系领导还替她扛了下来。这更激发了大家对她的不满,一时间,校园里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有说她父亲在教育部门有关系,系里也不敢得罪;有说她家和校长是亲戚;有些说得更难听,说她和系主任有一腿。
108宿舍的女生还在和老鼠斗智斗勇,值得欣慰的是,她们取得了初步的成功,每天早晨起床,总能在垃圾桶边上的黏鼠板上面发现几只死老鼠。可女生们都不愿意去打扫死老鼠,借口是害怕,其实多半是恶心,于是这事只有俄罗斯族姑娘柳冬负责了,谁让她是室长呢,这种脏活恶心活,非她莫属了。她其实也恶心,硬着头皮处理罢了,这几天吃饭的时候她总感觉胃里不舒服,有时候那种恶心在身体里翻腾,一天都不好受。屋里活动的老鼠逐渐少了,但也并没有完全得到根治,她们每人又去买了2个塑料的带盖的箱子,一个装衣服,一个装食物,装好了,还得弄几本厚书在箱子上压着,不然都得给老鼠掀开。
一天,田霏和她的辅导员郭美玲同路去开会,郭老师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学生不好管是吧?别急,慢慢来。”田霏的事情,郭老师也是有所耳闻。
田霏:“嗯。”
“你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学生,相对来说,是要难管理一些,那时候你们班,不是也很调皮,毕业的时候,不是也很好么,给他们多一点耐心。”
“我知道了,郭老师。”
“有时候你做事呢,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郭老师,我….我感觉有些事….我好像做错了。”
“不要自责,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要有信心。”
田霏想,郭老师说的注意方式方法,是什么意思呢,聊到这个份上,郭老师当然对她班上的事情,有七八分了解了,她是赞成还是反对自己的做法呢?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她只好把重点放在郭老师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由此坚信郭老师是支持她的,也许当年他们班,也有很多类似的事情,郭老师也是一样的处理方法,没有让他们知道而已。回想他们班的调皮程度,也不亚于现在的中文一班,有几次也把郭老师气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