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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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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前半个月,按照学校安排,这段时间是军训期。
由于那年扩招,新生数量庞大,校内的场地不够,有些专业的学生必须拉到校外的合作单位,像武警消防部队的郊区训练场等这样一些地方军训。每个班当然都盼着到校外去喽,但并不是每个班都能如愿,总有些要留在校内嘛!
最终的分配名单出来,中文一班留在校内训,大家无奈地叹叹气!
可后来,事情比想象的更糟糕!
当年的天气,也是很奇怪,经过八月下旬的燥热难耐之后,成天的都在下雨,往往训了上半天,下半天就只好自由活动了。同学们因此也非常珍惜难得的半天军事训练,连枯燥乏味的站军姿这个环节,大家都非常投入,每个人身体挺得笔直,精气神很足。
学生嘛,也不是正式的军人,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负责训他们的教官前后巡视,很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军姿站了十五分钟,教官下令原地休息。
接下来的练习就是一些简单的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踢正步等常规项目。
这天还在练习踢正步,雨就星星点点下了起来,其实雨势也不大,但室外站半个小时也足以让人全身湿透,总不能让新生们冒雨训练吧,教官只好吹起响解散的哨音,大家于是意犹未尽垂头丧气地结伴回宿舍。
等到晚上雨停了,也不能让学生黑夜中军训啊,所以,他们这一届根本就没训几天,新生入学军训这个课程就草草结束了。
遗憾肯定是有的,在高中时就听说大学的军训很有趣,没有部队正规训练那么严格,但是却能有模有样地体验一把军营生活,据说吃饭的时候,教官还要带着各方队拉歌比赛,可有意思了,还有往届学长们提到的半夜紧急集合等这些带有浪漫以及神秘色彩的项目,他们都未能体验,都因为九月连绵不绝的雨完全泡汤了。更别说校外训练的班级所经历的背包越野等这些非常接近正规军事训练的部分了!
军训后期的几天,小雨转为了暴雨,从早下到晚,室外的项目是完全没戏了,教官只能让他们练习内务:叠被子。
一遍一遍地叠了拆,拆了再叠,等全体都通过检查验收,这次军训就在室内宣告结束!一个班甚至都没有聚在一起,男生宿舍那边宣布完,教官再到女生宿舍这边宣布一遍。
最后,幸好留下了一张全班穿着军装,在行政楼室内大厅拍的合影。拍照完毕,在一片哀叹和惋惜声中,大家抱怨一番这鬼天气,不舍地脱下了依旧崭新的军装。
杨易看看脱下来的衣服,也是无限感慨,他是很爱惜自己的物品的,这两身衣服跟刚发下来的时候一样,还崭新着呢。他突然有了一个决定:把军装洗了,寄回去给他亲戚家的一个弟弟。那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是调皮好动的年纪,他出来上学的那天,弟弟穿着一件快洗烂了的夹克外套,踩着快破了脚指头的布鞋来送他,如果有这些衣服,至少也可以替换一下。
有些大大咧咧的男生,这身军装脱下来后直接扔在了楼道里。在这个年纪,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到这套军装对于自己这段时光的纪念意义,只是觉得以后不需要了,洗了还麻烦,不如丢了省事,也不知道谁先扔了一套在走廊里,陆续的就有人跟着这么干,说是宿管的人会来收拾。
杨易想到要把自己衣服寄回去,看着他们扔掉就很心疼,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大袋子,一个人拿着编织袋,挨个楼层去捡这些被同学扔掉的军装,解放鞋之类的,他整栋楼跑上跑下,看到有人不要,就捡起扔袋子里,不一会儿装满一袋,就提回宿舍,然后又拿着空袋子出来捡。
第三袋提回去的时候,引起来了全寝室的注意。
陆有鸣:“你捡这玩意干嘛?”
杨易:“哦,我收集起来,拿回去给我们那边的孩子穿,我们那儿,唉,很多彝族的孩子,缺衣服。”
陆有鸣当即对他的这个想法佩服不已:“还是你脑子好使,我就没想到。你当班长,我还是服的。”
“有鸣,你这身也给我脱下来。”
“太贪了吧…….你等等,我去找身衣服,我给你换下来。”
陆有鸣脱下衣服,递给杨易。又问他:“这么多还不够?”
“多多益善!”
“行,我帮你去捡吧。”
他们俩又捡了一袋抬回宿舍,后来可捡的就越来越少了,他们只好到其他宿舍楼,挨个寝室,动员那些还没扔军装的,直接给他们,说这些是要运到山区去帮助没有衣服穿的孩子,大家也就愿意了。这也许是大多数同学进入大学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社会有用,捐献一套这辈子永远不会再穿的军装,这事在他们刚刚成年的心里上升到了一种道德高度。最后凑了有七八袋,整个寝室都被堵满了。
陆有鸣:“这么多,你怎么带回去呢?”
杨易:“哦,下个月,我有个大哥要过来,他是个警察,开警队的车来,到时候让他带一些走,带不完的,我每次回去带一点。”
陆有鸣:“可惜我老家太远了,要不我也带点给我们那儿的孩子。便宜你小子了。”
杨易:“某色,你回去的时候,也帮我带一点。”
某色尼坤歪在床上吃苹果,不以为意:“闲的,你就给他们带金子过去,也没人会感谢你,一群小白眼狼。”
第三周,全校大一新生正式行课。
田霏感到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班的课表,几乎每天课都排得满满当当的,这下就好了,这些课程把他们捆着,自己也能轻松一些,不用像军训那些天,一旦学生闲下来,她就紧张,每天从这个寝室到那个寝室地查看,晚上还得到学校东西南北几个门附近转悠,主要是怕男孩子外出闹事。每一年新生开学,都要出一些千奇百怪的事情,有一些还很严重。像前几天,艺术系的几个新疆的男生,到校外喝醉了竟然自己人打自己人,老乡之间用啤酒瓶干了一仗,那酒瓶子都是就地摔出口子的,直接往对手身上戳,两个男生胳膊流血不止,直接送医院了。
这回开课了,不止田霏,其他的辅导员也感到阶段性的如释重负!
第一节课是《中国文学史》,在二教,老师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姓秦,听说是学校刚刚重金从北方一所大学挖来的,此时早就等在教室里面,端坐在讲台的座位上,和每一位走进教室的同学点头微笑,并默默打量下面的同学。
“我们先从先秦文学开始讲起,《诗经》想必各位同学都已经很熟悉了,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诗无邪也......千古第一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老头神采飞扬,声音洪亮沉稳,铿锵有力,抑扬顿挫中充满激情,显然他对授课的内容非常熟悉,并且他是带着充沛的情感在讲解的。
杨易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位用心授课的好老师,他想跟着这位老师,认真梳理一遍文学史。
但有些同学不是这样想的,并且这样的人还挺多,高中三年已经磨尽了他们的学习的热情,他们正打算痛痛快快玩过这四年。前半节课大家还认真听,后半节课就东倒西歪的睡的睡,聊天的聊天。听说大学课堂里,如果只有几个人睡觉,老师会装作没看见,他们班肯定是睡的人太多了,老头发怒了,突然大手一拍桌子:“那些睡觉的同学,想到我们民院儿混吗?来错地方了!谁敢在我的课上睡觉,我就敢让谁期末挂科!”
那些睡觉的同学全都在他拍桌子的声音中惊醒,规规矩矩坐好,听没听课就不知道了,反正没再睡了。这老头在他们的大学生涯中拍了无数次桌子,无数次把他们从美梦中惊醒。
后来他们才从上一届师兄师姐那里打听到,这老秦啊,特不近人情,对学生要求超严格,期末还不划重点,喜欢挂人。更糟糕的是,好几门课都是他上,像《古代文学》《古代汉语》,都是这老头,可千万别惹怒他,他还会告辅导员,说谁谁谁睡觉,谁谁谁读一篇《越人歌》都有错别字。
秦老头大名叫秦绍礼,他们还听说啊,这个秦老头本来是不会到这里来教书的,是咱们校长三请五请的,跟那刘备请诸葛亮差不多。最后他为什么来呢?因为呀,中了咱校长的计,校长知道他们那一辈的人,家国情怀浓重,就激他,说:“你看你现在教育出来的学生,大部分啊,都到国外去建设别的国家了,可惜可叹啊,你要是到我们学校来,你教的学生,今后都在祖国大江南北,尤其是偏远山区,为新世纪祖国的繁荣昌盛流血流汗,国家的边疆,还得靠我们培养的民族学生去建设。”这老头就是被这样说动的,具体真假无从知晓,但这个具有奉献精神的故事,就这样在学生中间传开了。又有人说,秦教授是本地人,他古稀之年念旧,乡思情切,自己回来的。总之不论是哪个版本,都够感人的。
接下来的马哲,是几个班合上,在阶梯教师,这种课学生是不太捧场的,老师也懒得管,按照前辈们的指示,这个课是可以偶尔不去上的,去了也可以睡觉的,不睡觉也可以背单词,为考英语四级做准备。第一天当然没谁敢不去,后来就没有多少人了,大部分是点了名就从后门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