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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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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教授由于心肌梗塞突然去世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么快。黄艾丹和他的家人一起送走了他。学校追悼会后,袁教授的女儿就把袁夫人接过去和她一起住,黄艾丹打字员的兼职也就彻底结束了,房子也会在清扫打理之后租出去。黄艾丹不得不搬回女生宿舍住,她多次向宿管科申请,希望能安排到原来的老木楼宿舍,和成教院学生一起住,宿管的回复都是:“没办法。”
那时候新校区早就投入使用了,黄艾丹下一届的本科新生都在新校区。学校更名成功之后,本部这边向上级申报的硕士点,基本上都批下来了,于是硕士生大批量扩招,原先只住了一部分成教生的老宿舍,就是以前本班女生住过的闹老鼠那几栋老楼,据说按照现代技术重新装修加固了,老鼠也少了很多,现在所有的床位已经被研究生填满,甚至都不够,哪有多余的位置去照顾一个大三学生因为和宿舍同学闹矛盾而提出的特殊要求呢。
黄艾丹最终还是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那个位置,她回来的那天上午,田霏先到宿舍给边珍她们打了招呼。这两年来,黄艾丹的这个铺位被她们用来放置杂物,堆得满满当当的。田霏一进来,目光就集中在这张床上,女生们也茫然地看着她,叫道:“田老师!”
“嗯,袁教授去世了你们都知道吧?黄艾丹今天下午搬回来住,你们把地方给她腾出来。”
“什么???”几个女生惊愕地叫出声音。
“这个铺位本来就是属于黄艾丹的啊?”的确是,这是事实,直到现在,床边上还贴着模糊的“黄艾丹”几个字的标签,女生们都无法反驳。
边珍首先发出不满的嫌恶的抗议:“这不是与狼共舞吗?”
田霏:“我再说一遍,这个铺位是学校分给黄艾丹的,她有权在这里住。她回来后,不许你们欺负她,再大的恩怨也该放下了,她是你们的同学,是敌人吗?”
李莹:“就不能重新给她找个地方么,田老师?对了,可以让她再到哪个教授家去做事啊,在我们宿舍可没钱赚。”
另一女生故意说着:“在我们宿舍才有钱呢,边珍的柜子又没锁。”
田霏:“行了,别啰嗦了,赶紧收拾!黄艾丹下午就搬进来,她学习成绩好,也乐于助人。那天,主任当着全系学生表扬了她,你们都知道的吧。她和你们住在一起,对你们的学习也有好处。我可说了,不准为难她了哈。”说完就走了。
田霏走远了,边珍对着她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为难嘛,谈不上,我不会和这种人说一句话的!就当…..不存在。”
李莹:“我也是!”
其他人:“我也是!不理她!”
边珍:“真是倒霉,大学和这种人在一个班,还分在我们宿舍,想起来就恶心。”
李莹:“走吧,都出去买把锁,把自己的东西给锁好,还有什么办法!?”
边珍:“还敢偷?被我逮着直接给她把手剁了!”说着两人走出宿舍,仍然抱怨不已。
黄艾丹终于还是回来了,她抱着几床简单的铺盖从走廊上过来,早就有看热闹的同学听闻此事,在各自的宿舍门口探头探脑的,七嘴八舌议论着。黄艾丹又一次从别人异样的目光中穿行而过,每当这种时候,总是抬不起头的,她告诉自己,这杀不死人,往前走,往前走!黄艾丹踏进宿舍的时候,边珍和李莹正坐在上铺嗑瓜子,那种轻蔑的神情,她没有抬头看就已经感受到了。她默默地把床铺好,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洗漱,然后躺床上等着学校统一熄灯时间的到来。
李莹故意大声地问边珍:“边珍,你柜子锁好了吗?赶紧锁上。”
边珍:“对哦,和贼躺一宿舍,还是小心点好!好东西总是会被贼惦记的,连咱们班长都惦记,真是够贪的。”
……………………..
不难想象,黄艾丹这一夜是不好过的。那天主任的表扬,让她好像看到了一点点的光亮,这会儿全都没了,想想以后,又回忆以前的荒唐,她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有点睡意。以后的日子,为了避免冲突,她总是别人没起床就起来走了,别人都睡了,才蹑手蹑脚地回来。这种惩罚不可谓不深刻啊!被同班同学嫌弃成这样。她不怨边珍她们,她们说话再毒辣她也能忍,毕竟,自己错在先!
边珍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那一点人生阅历不足以让她们宽容黄艾丹的行为,还没有那个胸襟!要她们接受一个有偷窃行为的人是很难的,并且自己还是偷窃行为的受害者。边珍平时其实不这样说话,也没有谁见过李莹用语言挤兑过谁让别人难堪,黄艾丹不在的场合,她们也都是礼貌谦让的好学生。她们之所以表现这样,也是心里那一口气没出。边珍觉得,不治治黄艾丹,心里总也不痛快!她用了一种并不高尚的,很直接的办法!那天晚上,黄艾丹回来之后,将外套脱下挂在墙上的粘衣钩上,自己进卫生间洗澡。边珍就是这个时候,把一个文曲星塞在她的衣服口袋里的。第二天早晨,边珍破天荒的起得很早,黄艾丹还在整理书包的,她就大声嚷嚷:“我的文曲星不见了!”把全宿舍的人都给吵醒了。大家从被子里探出头,声音还是迷迷糊糊的带着睡意问她:“又被偷了?”
边珍声音跺着脚说:“谁拿了我的文曲星?”
李莹也来了精神:“还能是谁?这两年,小偷没在我们宿舍的时候,你的柜子门天天敞开着也没上锁,你丢过一根针没?”
大学生活有时候也挺枯燥的,这么一个小小的新闻,就使其他人也来了兴趣,都纷纷起床了,揉着眼睛听故事呢。
黄艾丹没有理会这些,以为是日常的让她难堪,她拿上外套,穿在身上,正准备出门,被拦在了门后。
李莹:“想走?偷了又寄回老家是吧?”
边珍:“这次没那么容易!”
李莹:“说,你把边珍的文曲星藏哪儿啦?”
又一女生:“甭跟她废话,直接搜!”刹那间把黄艾丹的书包就给扯下来,往地上一倒,没发现,又去把她的床铺掀开寻找,还是没有,最后有人提议:“可能藏在内裤里,搜她的身上!”
边珍:“你自己脱还是我们给你扒下来。”
黄艾丹哭了:“你们…..你们…..别侮辱人,我没拿什么文曲星。”
李莹:“哟嚯,小偷也知道侮辱这个词啊,真新鲜。别理她,把她衣服扒了。”
边珍先扯下她外套,往地上一摔,那文曲星就从衣兜里滚了出来。
李莹:“还说你没偷?这是什么?真是死性不改,没收入了重操旧业是吧。”
边珍:“我就说嘛,谁会偷文曲星,新晋学霸,热爱学习的黄艾丹同学才需要这玩意儿。你们几个拿了有用吗?”
黄艾丹:“我真的没拿!……”她声音里很是愤怒,有点歇斯底里。
边珍:“嚷什么?生怕整栋楼听不见是吧?”
李莹:“送到保卫科吧!别跟她废话,不是你拿的,谁信啊,你去跟保卫科的说去吧,狗改不了吃屎。”
边珍:“宿管科还是保卫科?”
李莹:“偷窃嘛,直接送保卫科,保卫科敢包庇,直接报到派出所,这次可是人赃俱获!”
黄艾丹就这样被几个人簇拥着来到保卫科,她还是坚称:“文曲星不是我拿的!”。
保卫科的人问她:“那位同学丢失的文曲星,怎么在你身上找到呢?”
“我说了我是被陷害的,有人栽赃我!”黄艾丹这次流的泪跟以往有些不一样,这是被冤枉的眼泪,它可以流得理直气壮,在接受质疑和询问的时候,她也始终正义凌然地仰着头。
保卫科的同志又问边珍她们:“丢失的物品在这位黄同学身上被找到,有证据吗?”
大伙儿:“有啊!我们都亲眼所见,文曲星从她衣服口袋掉出来,我们都可以证明。”
保卫科大叔:“这个证据也不够充分啊,只看到从她衣服里掉出来,谁看见她拿了,放衣服里没?”
边珍:“保安叔叔,你这样说可有袒护她的嫌疑,她不是第一次偷了,刚进校那会儿她就偷我首饰……”
田霏闻讯赶来,保卫科办公室里还在争执不休,双方都无法说服对方,黄艾丹哭累了,站在角落里像个僵尸,似乎连想都不愿意去想,这一次,人们将如何处理她。
“您好!这是我班上的学生,我是她们的辅导员,我姓田。”
“你是辅导员老师啊,你来了就好!我跟这些女学生,也说不清楚了。”
“给您添麻烦了!这样,我先带回去问清楚。”
“行行行,你带走吧,那个女孩,倒不像在说谎。”他指了指黄艾丹。“都带走吧!”
田霏领着她们回到宿舍,叫李莹把门关上,大家都在床上坐好,田霏坐在一个方凳上,严肃地把几个女孩子都巡视一遍,刚才闹腾劲儿全看不到了,她们都垂着脸等田霏发话。
“很光荣是吧,动不动就把同学揪到保卫科。”还是没人说话,田霏一脸威严:“黄艾丹说了,不是她拿的文曲星。”
李莹:“在她上衣口袋搜到的,大家都看到了。”
田霏:“是吗?既然不是黄艾丹说不是她拿的,那么,是谁放到她上衣里的,这事儿可要查清楚!这样,我们成立一个调查小组吧,边珍当组长。”
边珍:“算了吧,东西找到就行,我不想追究了。最近…..我也很忙…..很多功课….”说这些的时候,她也没有看田霏,也没有看其他人,她在尽量地避免自己的眼神与其他人相撞,她想要逃开,眼睛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看墙面,感觉无法安放,最后停留在书桌上。
“连自己的同学都容不下,今后走出社会,能容得下谁?她是敌人是日寇吗?需要这样去对付?”最后又语重心长地跟她们解释,在民大,处处需要包容,处处需要理解,不能揪着别人的污点不放等等,讲了一些五讲四美之类的大道理。“行了,连课都耽误了,收拾一下去上课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田霏虽然不明细节,但也看透七八分,黄艾丹肯定是被冤枉的。不过呢,这样两下扯平了也好,有利于日后相处。她们憋了两年的气,总要出出来的。人就是这样,永远在寻找一种心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