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呼唤你的名字》石希

15、第十五章

　　某色尼坤开始在校园里探索生财之道，那种没钱的穷日子，他真是过够了。他也想过申请勤工俭学的岗位，但仔细想了一下，这种学校救助性质的工作，最多也只能解决温饱问题，挣不到什么钱。有一次宿舍卧谈，大家也讨论了这个专业的前景问题，按照室长陆有鸣的观点，应该好好学习，争取各科成绩都优秀，拿到奖学金，毕业了找个稳定的好工作。可是，这个专业，汉语言文学，俗称中文，不论你管它叫什么，这是个当时的社会不吃香的专业，也就比同学院的历史系能强一点点而已，历史系就业比他们更困难。至于历史这个专业，怎么会和他们一起，划在文学院，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据说是历史遗留问题，具体是怎么回事，连校史都没有记载，也许是怕中文系的同学太自卑，给安排个历史做邻居，好安慰安慰他们这帮舞文弄墨的人也说不定。

　　某色尼坤是不赞成陆有鸣这种好好读书的观点的，赵成浩和林晓风也不赞成。赵成浩的理想也不是挣钱，他主要是完成任务，父母希望他上大学，拿到大学文凭，他回去的工作也不用自己操心，有父母协助解决。林晓风打算写小说，他认为这个专业，如果想挣到钱，只有靠写作一条路，他已经在拟人物和故事梗概了。某色尼坤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奖学金，他从来没想过，他能上这个学校，也是多亏了当年扩招以及民族政策，不然就他三百多分，正常情况上个大专都成问题。并且他认为就这个大家都不看好的专业，要指望靠读书挣到钱，也很难。就像赵成浩说的：“你看那个袁老头，比我们好多少倍的大学中文系毕业，教了一辈子的书，还不是一副穷酸样，春秋衣服只有两身，都替他担心要遇着天儿不好，身上这□□脏，另一套还没晾干该怎么办。”

　　经过综合分析，又想起杨易在火车站将他追回时说的那番话，某色尼坤决定做民院同学的生意。他骑着个二手自行车，去西川食品城批发了几箱子方便面，然后到各个男生宿舍兜售，有时候顺带着卖点火腿肠，这生意还算好做，尤其是晚上十一二点钟，熄灯前那一会儿，遇到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卖出好几箱。有的寝室直接找他要一箱，他就挣个十多块钱就出手。那时候食堂一荤一素不到两块钱，十多块钱光吃饭，也够好几顿了。某色尼坤相信自己有挣钱的能力，他从没有想过去申请贫困补助和助学贷款，倒不是要把机会留给更困难的同学，而是他觉得有损自己高大威武的形象。卖方便面这招是从上一届师兄那里学来的，能挣些钱，不过也就是够吃饭，还得躲着宿管，被查到了可就麻烦了。

　　好景不长，卖了没不到一个月，还是被宿管给发现了，这届宿管算有良心的，只是批评教育了他，让他以后不允许再卖，否则报到学校处理，并没有没收他剩下那几箱子方便面充公，但也不能再卖了，宿管晚上十点半派两位管理员各楼层巡逻。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男生宿舍一到晚上就开始吃方便面，再不吃就要过期了，“每人一顿吃两袋，不准浪费”，这是某色尼坤给他们下的任务。

　　某色尼坤后来又卖过一段时间的磁带，那时候已经到了磁带、IC卡、传呼机最后能生存的日子。天黑之后，在各食堂前面摆小摊，有点像跳蚤市场的性质，在规定的区域，学校是不管的。某色尼坤不像别人一样求产品种类的丰富，谁的磁带都进一两盘。他最开始只卖无印良品，一次进100盘，供货商也能给他最低价位，那时候校园里流行《朋友》，到处都能听到：

　　谁能够划船不用桨

　　谁能够扬帆没有风向

　　谁能够离开好朋友

　　没有感伤

　　我可以划船不用桨

　　我可以扬帆没有风向

　　但是朋友啊

　　当你离我远去

　　我却不能不感伤

　　某色尼坤用了一周时间，就把这些磁带卖完了，挣的钱仍然只够吃饭。后来他又进了刘若英和山鹰组合的磁带，那时候山鹰组合在民族院校是很红的，好卖。但这些都没有让他挣到什么钱，这个生意就在时代前进的步伐中戛然而止，剩下一二十盘存货，只能扔到垃圾桶。

　　同学们纷纷换成了用一种叫随身听的音乐播放器，小巧方便，很新潮很酷，磁带就这样逐渐退出舞台。IC卡也不用了，前几年建起来的那些插IC卡打电话的电话亭渐渐废弃。

　　真正让某色尼坤赚到钱的，是倒卖盗版书。有一次108宿舍和412宿舍一起去市中心游玩，无意中逛到一条很有特色的老街，那条街上左边是卖图书的各种大大小小书店，当然这些书都不是正版，也有一些手工艺品，卖当地画家的画作等等；右边是卖发箍，头绳，衣服帽子，各种杂牌劣质化妆品的各种小商店，这条街商业氛围浓厚，人挤人很热闹。也很适合他们男女搭配出来游玩，男生逛盗版书那边，女生逛小商品店，傍晚就在这条主街岔出去的小街道找一家路边简易火锅店，一块聚餐，吃完饭再踏着月色一群人说说笑笑返回学校，公交车费都省了。

　　某色尼坤就是在这时候发现了做盗版书这门生意，也许是磁带生命结束后，他的另一次希望。他先进了一批，在学校食堂广场卖，每本大约是3-4元成本，拿到学校通通卖8元，书摊前立个牌子：8元一本，随便挑。那个年代对盗版书的打击不像现在这样，城市路边，校园里，都有人卖。学生再穷，买书还是舍得的，第一批书很快就卖完，就进第二批，第三批，跟老板关系熟了之后，成本价越来越低，利润越来越多。没多久，学校又不让卖了，他只好又转到学校东门，西门外面，一样被城管赶。在东门被赶，他就转移到西门，跟城管玩打游击。南门是不开的，常年都锁着，北门是正门，对着一条大马路。慢慢地，某色尼坤也总结出一些经验，身上随身揣着几包烟，看到城管就请他们抽烟，塞一两包给他们，再把东西收起来象征性地躲一躲，等城管走了接着卖，跟那些烤羊肉串的小贩差不多，大家都是这样生存的。城管也不可能整个晚上都守着，一般也就每晚突击一趟。就是逮着他了，也就是几包烟的事情，他们拿这些书，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烟来得实在。

　　反正某色尼坤是什么赚钱干什么，除了盗版书，也卖过冰红茶。那一年，统一冰红茶赞助了校园歌手大赛，广播每天播冰红茶那首广告主题曲，校园里也都是相关的广告。不得不说，某色是有点生意头脑的，别的人也学过他做这些生意，最后都做不过他。慢慢地，某色就在同学中富裕起来了。他去市中心步行街买衣服，专买名牌，这是后来的事情了。比起做生意，他的学习成绩嘛，就是马马虎虎了，每门功课也就刚够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