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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明知道最终是竹篮打水的事儿,却仍然坚持这么多年,只不过想要一个确定无疑的结果罢了。
      如今,一场空。

      阿越正在一家摩托车分店巡查,接到阿云的电话,阿云告诉他晴子来过他办公室,是来告别的,她马上要走了。电话一挂,几乎是同时弹出晴子的短信: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幸运,谢谢你让我做了一场很美的梦,我一生都忘不了你。我要走了,我要赶在晚樱凋谢前回日本,请你一定要幸福,再见!

      阿越读罢,怅然若失。他打了一句:你在哪里?

      晴子回:机场。

      阿越冲出店门,在街边打了个出租车直奔机场。

      出租车上,想起和晴子从相识到现在的点滴,女孩对他的好,让他感到胸闷,疼痛。

      幸好还赶得及最后见一面,可又能怎么样呢?他能给她的,只是一个告别的拥抱而已。

      她说:“下周总公司会派另一个同事来接替我的工作。”

      他说:“你干嘛非走不可呢?”

      她说:“西贡太多悲伤!”

      他无言以对。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在这个黄昏永远地离开了西贡。也说不好到底是谁比较遗憾,有一种说法,在我们一生中,不止会爱上一个人,我们有可能会爱上许多人,他们都是同一种类型。这个世界上,当然也存在与阿越属于同一类型的男人,不知道在哪个樱花怒放的时节等待着一场相遇。这一场离别又将会成全怎样的美好呢?

      飞机上,空姐们推着饮料车沿着过道走过来,脸上堆满职业而友好的微笑,晴子的耳边传来询问声:“小姐,请问您喝点什么?”

      这是一架中型飞机,她坐在靠舷窗的位置,此时整个面部朝着外面,泪流不止。她没有办法回答,只好假装在欣赏高空的白云,假装没有听到,空姐没有再打扰,在她支开的小桌上,留下一条热毛巾,推着车离开了。

      等空姐走远,她才擦干眼泪,拉下遮阳板,在位置上坐正了。

      邻座的客人看了她一眼,套近乎似的说了一句:

      “西贡是个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对吧?”

      晴子微笑,她想,哪有忘不掉的城市,忘不掉的,是那城中的,某人。

      说起来,早就应该料到有这一天,不是么?女人对男人有意,男人是能察觉到的。同样,男人对女人无意,女人也是能察觉到的。晴子早就知道,阿越不爱她,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千难万难也早就开了口,阿越从没说过什么。明知道最终是竹篮打水的事儿,却仍然坚持这么多年,只不过想要一个确定无疑的结果罢了。

      如今,一场空。

      有遗憾,有不甘,却没有恨,她觉得自己恨不着阿越。

      后悔吗?也不后悔,说起来还有点庆幸,她爱过,在爱无声无息发生的那一刻,她义无反顾地爱了;在没法继续前进的时刻,她果断地撤了。

      西贡,再见!阿越,再见!

      你去过我的城市,而你的城市,我也曾停留过。

      你懂得我的语言,而你的语言,我也懂得一点。

      从此,各安天涯了。

      阿越送完晴子,回到办公室,还带着些未平复的情绪,他无声地将阿云拥入怀里。

      阿云问他:“那个日本女孩,她走了?”

      他点头:“嗯。”她看到他额头有紧锁的惆怅。

      “她那么漂亮,又有气质,比我强多了,你......为什么,放她走?”

      “别说了,让我们……祝她幸福吧!”

      “嗯。”

      这几个月,阿越的工作异常繁忙,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到各店现场处理。这天晚上,他迟迟未归,小陈说老板出去和客户谈项目了,她等啊等,不见他回来,有些焦虑了,最后大家都走了,连一向晚走的小陈也和男朋友小武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阿云一个人。阿越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阿云趴在桌上都睡着了。

      他把她摇醒,她努力睁开眼睛,说:“你忙完了啊?”

      “嗯。饿坏了吧?走,咱们去吃饭。”他想想,又说:“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你还是搬到我那里去住吧?这样的话,你可以在家里等我。”

      “没事儿,哪里都一样。”

      吃完饭,她还是没有答应阿越的要求,坚持要回学校住,阿越只好又把她送回去。

      快走到教师宿舍楼的时候,两人发现了等在树下的阿明。阿越和阿明打了招呼,微笑着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阿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等阿越走远了,还是阿云先开的口,她说:“对不起。”

      阿明没有回应,他的手在裤兜里掏来掏去,寻出了烟和打火机,动作有点笨拙地点上了。他以前是不抽烟的,这个习惯也是最近才养成。

      阿明吸了一口,仿佛吸进去了一些镇定和力量。事实上,来这里之前,好几个无眠的夜晚,他已经把这件事想得七七八八了,内心戏都不知道演了多少场多少遍了,后续该怎么做,心里早就有数了。但他总觉得,好像需要一个仪式,需要一个了断,从真正意义上终结这场少年单恋。

      他问阿云:“你已经决定了吗?”

      “嗯。”阿云艰难地点头,觉得好像还需要解释什么,顿了顿,又说:“我非常抱歉,你父母那边……”

      “没事儿。”

      “真的对不起…….谢谢你。”

      “咳…..说这些,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改变主意,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三人之间在阿明和阿云的这次谈话之后,达成了一种默契,阿明不再来找阿云了,阿云呢,她的人生又迎来了一段最好的时光。

      周日的清晨,去阿越家的路上,阿云看到街边有人卖荷花,就蹲下选了一束白色的,闻一闻,一股花香扑鼻而来。她向摊主买了一束,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清新的空气里,她一边嗅着花香一边走着。

      阿越开门,看到阿云手上的花,也忍不住凑过去嗅了嗅:“莲花?真香!”

      “不是莲花啊,是荷花。”

      “这就是莲花嘛。”阿越争辩。

      这个问题用中文是解释不明白的了,阿云改成了越南语: “??y là hoa sen mà.(这是荷花嘛。)” “莲花là hoa súng .(莲花是hoa súng)”

      “Th? à (这样啊)。”

      说话间,阿云进了门,眼神四下里寻找花瓶,整个屋子尽然找不到一个花瓶!

      阿云嗔怪道:“你怎么不让黄姐买个花瓶啊……”

      阿越笑:“我忘了……”

      阿云叹了一口气。

      “等着,我给你做一个。”他说。

      阿越找来一个矿泉水的瓶子,剪掉了上半截,再灌上水,递给阿云。阿云哭笑不得,也只好将就了,她把花束放到里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让花朵高低错落,花瓶虽简陋,这么一弄,也像那么回事儿,显得简单朴素,清韵有致,和整个室内的装潢很搭,一屋子隐隐的芬芳。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教师宿舍修好了,我们很快就可以搬进去了,一人一间。”阿云言语间神采飞扬的兴奋。

      “是吗?”阿越的胳膊轻轻地从身后环过来,搂住了她,再次恳求:“你别住宿舍了,搬过来和我住吧。”

      阿云没搭话。

      阿越试图说服她:“你看啊,我们俩现在两边跑,很不方便是吧。”

      “我们……”

      阿云还没说出来,话被阿越抢了过去“结婚证得慢慢办,可能需要的证件比较多。反正,你先搬过来,以后,我晚上都在家里加班……明天我就查一下需要哪些文件。”

      “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不要再跟我玩突然离开,突然死亡的游戏了。嫁给我,和我一起生活,婚礼……就等结婚证办好了,再慢慢筹划,行吗?”

      “我不想办婚礼,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只要…..你在就好。”

      “听你的。”阿越知道阿云一向不太喜欢那些繁琐的程序化的仪式。

      他们俩的事情就在这个早上这么三言两语定下来了,过了几天,阿云就搬了进来。

      阿云搬进来后的第二天,阿越又去芹苴分公司出差了 ,留下她一个人在家,时值暑假,阿云也不需要去学校,每天都闲得慌,她就自己收拾房间,把床铺都整理好,掉在地上的杂志拾起来,脏衣服都收到筐里,然后又整理衣柜,完工后,站在门口整体审视一遍这个屋子,颇为满意,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成果照,带着笑容去阳台上晒太阳了。

      阿云穿了一件中国红的丝质睡裙,不知是不是随着心情的原因,她最近总偏爱亮一点的颜色。她穿红色真是别有风情,头发散下来垂在肩上。她坐在阳台藤椅上,半躺着玩手机,把刚才的照片通过zalo(越南聊天工具,类似微信)发给了阿越,那边回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

      “吃早餐了吗?”阿越打来一行字。

      “还没有,刚把房间整理了,准备去洗衣服。”

      “先把早饭吃了再洗!”

      “知道啦…..”

      “你忘了你上次因为胃病住院啊……早饭是一定要吃的!”

      “…….”

      “在吃了吗?拍照给我看!”

      阿云赶紧去给自己冲了一杯橙汁,又做了一个煎蛋三明治,拍了照片发过去。

      过了一会儿,阿越又发来消息:“吃完了吗?”

      阿云于是又拍了一张空盘子的照片发给他。

      “我去洗盘子,然后洗衣服,整理客厅,你认真工作吧!”

      “你休息一下吧,这些等黄姐过来做!”

      “…….”

      没有回复,阿云已经在厨房哼着小曲儿把盘子洗好放到橱柜里,又不亦乐乎地忙了起来。

      再次回复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雀跃着打了一句:“已经收拾好了!”

      “你现在干嘛?”

      “我去浇花。”
      ……
      “你在干嘛?”

      “在看小说。”

      “什么小说?”

      “《我看见黄花在青草中摇曳》(T?i th?y hoa vàng trên c? xanh )”

      “阮日映的书?”

      “是的。”

      “你不是看过一遍了吗?”

      “我再看一遍,嘿嘿。”

      “那你看吧,我工作了。”

      “嗯。”

      过了二十多分钟,阿云这边又跳出来新的消息,一看,还是阿越。

      “看到哪里了?”

      “看了三分之一了。”

      “那你接着看吧。”阿越像十七岁初恋一般,时时刻刻都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我下线了吧,我总在线,会影响你工作。”

      “…….”

      晚上,他问她:睡着了吗?

      她回:睡着了。

      他:睡着还能玩手机啊?

      她:怎么不能玩?

      他:你睡觉不闭眼睛的啊?

      她:好了,现在闭上了。

      她给他发了一句“晚安”,然后关掉了手机。“晚安”这个词,总是要用越语说的,有时候必须中越文夹杂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她打的是“ng? ngon (晚安/睡好)”,好像这样才能表示真诚的希望对方睡得好,睡得安稳香甜。

      次日,她起床打开手机,跳出来他的问候:chào em,她回: chào anh(问候语,此处相当于“早”)。

      他们俩之间,总是这样,她睡着了,他还没睡,她醒来的时候,他早就醒了。阿云有这样一种感觉,好像阿越一直没睡一样,一直是醒着的状态,这种感觉给她极大的安全感。他们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她随时都能找到醒着的他。

      虽然不在一起,但她的信息,他总是第一时间回。他喜欢她絮絮地和他说着这些天发生在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阿云发给阿越一张照片,是她做的水果拼盘,椰子树的图案,用切片的香蕉做树干,猕猴桃做成树叶的样子,她喜欢吃水果。越南简直就是水果过剩的地方,不得不说西贡真的适合她,阿越想。

      他也向她汇报在芹苴发生的一切,发了一连串工作以及工作之外的照片给她看。

      阿云看到很多熟悉的场景,这些场景,让她想起了晴子,以及自己之前对晴子的理解,突然对这个异国女孩充满歉意,不觉心疼起她来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阿越希望晴子幸福,这个阿云知道,阿越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她多么希望晴子能像她的朋友青美一样,遇到一个永科,获得真正的幸福啊!

      又过了几天,阿越出差回来了,两人才结束了这场zalo沟通的类似网恋的相思。

      阿越在芹苴的时候,阿云就跟他提起过,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等他回来,她自己倒忘记了。

      还是阿越主动提起,说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吗?什么事啊?那时候她正在浇花,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哦,是秋文,她想买辆摩托车,托我跟你说说,看能不能打折。”

      阿越哭笑不得,还以为什么事呢?竟然是这么个小事,不过,现在的阿云,她的生活中会有多少大事呢?

      他笑着逗她:“你说打几折合适?”

      她反问:“你是老板,怎么问我?”

      “你是老板娘啊。”

      她不好意思了,说:“我觉得啊,至少八折吧。”

      阿越摸摸她的头,笑:“你要是愿意啊,我直接送一辆给她都行。”

      “那怎么行,那样秋文会感到不自在的。”

      “她每天在学校上课,在学校住,买摩托车干嘛?”

      “哦,她说想骑摩托车走遍西贡的每一个角落,拍点最原生态的照片,等以后离开了,也好有个念想。”

      “想法不错嘛。这样,你叫她空了直接到店里,我让人给她挑一款最好的,成本价,这总行了吧?”

      她回他一个浅笑,继续浇花了。

      这个假期,阿云总是尽情地睡懒觉。这天她醒来的时候,阿越早就起床了。阿云穿好衣服走出卧室,阿越早已洗漱完毕,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也已经换好了,一身西服,帅气逼人。临出门的时候,给了阿云一个甜甜的吻,在她耳旁说:“n?u em nh? anh, em có th? nh?n tin cho anh(如果你想我,可以发短信给我。/如果妹妹想哥哥,可以发短信给哥哥。)”

      阿云点点头,阿越走了,她还在回味他刚才的话。越南语实在是一门适合谈恋爱的语言,她有时挺享受聊天时“em ?i/ anh ?i (妹妹/哥哥)”这样的呼唤语。说起来,她以前有过疑惑,如果恋爱关系中,女生年龄比男生大呢,应该怎么称呼?阿越说,也是一样的称呼,女生叫男生anh,男生叫女生em。

      阿云抗议:“这不公平啊!那女生比男生大特别多,老妻少夫那种怎么叫呢?”

      阿越肯定地回答:“也叫anh,大一岁,两岁,大二十,三十岁,都叫anh就对了。”

      阿云不平:“这明显是歧视女性嘛!”

      “不是啊,中国不是也说情哥哥,哪有说情弟弟的,对不对?”阿越一本正经地解释,听起来像是也有那么点道理。

      阿云此刻刷着牙,想到这里不禁会心一笑。

      最近的阿云,每天面色红润,精力充沛,像只忙个不停的小麻雀。阿越也发现了,家里每天都会有小小的变化,她开始注重生活的小情调,前两天添了新的花瓶,屋里的花束两三天就换一次,昨天落地窗前的茶几上,原来灰不拉几的桌布被换成了日式白底浅蓝碎花的,沙发上多了一个黄色的向日葵抱枕,经过一番打造,这些新鲜的元素使屋里蔓延着无边无际的幸福。

      阿云今天也要出去逛逛的,还需要一个落地台灯,放在客厅沙发的侧面,这样,以后躺在沙发上看书,就舒适惬意多了。

      梳洗完毕,阿云出门了,今天的风以及日出,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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