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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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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京，问天阁。
颜英颜乐两兄弟早已坐在了拍卖席。
外面席间的气氛火热，两兄弟的席间却沉默异常。
一道垂幕，仿佛在这中间划开了凌厉的一刀。
颜英坐在座位上捏紧拳头，愤恨于自己的无力和怯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我们把他们都拍下吧。”他听到哥哥这么说。
颜英愕然望向哥哥，“哥哥......”
他想说他们还没拍下锁灵针。
他想说宗主不会同意的。
他想说这样做他们可能会被关进地牢。
他想说。
......
他们救不了任何人。
但是哥哥的眉眼是他从未见过的柔软和淡然，看起来像个好人。
“阿英会怪我吗？”
颜英摇了摇头。
他也想救他们。
说来可笑，他们见过的可怜人也不知凡几。炼魂奴是两兄弟头一次听说，也是头一次见到。
却突然发了善心。
拍卖场上的炼魂奴足足有十只，其中一只是很漂亮的小幼猫，化成人形后是十五岁少女的样子，模样清纯圣洁。
可能是因为这只小幼猫的卖相最好，一经亮相就引起了席间客人的短暂轰动，随之而来的是快速上涨的拍卖价格，单这只小幼猫就已经拍到了二十五万的高价。
谁都能猜到，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
其他炼魂奴的价格倒是没有抬高太多，不过所有炼魂奴加起来也足足有三十七八万的样子。
那些炼魂奴有的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完全化为人形，有的过度疲惫饥饿已经恢复了妖态，皮毛糟乱还有血迹未处理干净。
穿的衣服也是单薄脏乱，手脚上戴着比他们身体还要笨重的黑铁囚链，他们的手就那么低垂着，那纤细脆弱的四肢好似已经被压垮。
大部分炼魂奴面上的神情麻木绝望。好似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悲惨处境。
还有一部分懵懂的炼魂奴凭借着生物本能一个劲儿往身旁父母的怀里钻。
或许是意识到那不友好的热烈氛围，只敢轻轻发出微弱的细细叫声。
颜英觉得，当初自己和哥哥被父母卖掉前，供买客挑选时的模样应该与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那个时候，就像现在，也快入冬了。
他还记得母亲抱着懵懂的他们，温柔地安抚他们。
哭着说对不起。
然后他们踏进了地狱。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母亲的模样。
却发现她的面容在记忆中仍旧是那么清晰，甚至还能想起母亲当时头戴的是一支木质桃花簪，底部稍稍有些细细的曲折裂纹。
颜英转过头抱住哥哥的肩膀轻轻抽泣起来。
炼魂奴价格还在上涨，不过渐渐地放缓了。
“四十万，拍下所有炼魂奴。”
颜乐出声。
有时候，他们不是没有疑惑过：
活着并不幸福，他们为何还会继续活着？
......
说不定就是为了今天能救出他们呢？
这是个不错的幽默笑话。
等到颜英颜乐带着炼魂奴回到宗门，天色已经渐晚。
洛宵正躺在矮榻上翻阅前宗主洛宵留下来的一些文书，里面记录的东西好似和十二月初九举行的宗门大典有关。就在刚刚，逢云还来请示过关于此次大典的准备情况。
都很重视这次大典。
这让洛宵有些忐忑。
据文册上的记录，上面提到了一种仙诀，名为化春，在相配套的阵法辅助下，可以修炼更高位面的仙法。
对此，那位洛宵似是已经准备了很久，这个仙诀也会在此次大典上大放异彩。
册子上说的神乎其神，看的洛宵一愣一愣的。
正考虑着要如何找到阵法所在，就看到颜英颜乐领着身后一大串人进来了。
今天拍卖的炼魂奴居然这么多？
洛宵放下手中的文书坐直身子，带着疑问的眼神朝两人望来。
为什么一副大义凛然好像要赴死的表情？不就是让帮忙花个钱？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在来之前，颜英脖子一横，已经做好了将要赴死的准备。
但是，当看见殿中洛宵的身影时。
还是忍不住有些想要退出这个房间。
宗主那望过来的眼神真是可怕啊。
哥哥倒是比自己镇定多了。
大殿中，颜乐还未说话就跪了下来，颜英跟着一起，那些身后的炼魂奴也跟着跪倒一片。
殿中突然满是严肃沉闷的艰涩空气，身处其中呼吸都有些困难。
洛宵被突然这么来一下子，也不敢大方喘气了。
“今日拍卖会，我们只拍下了炼魂奴，颜乐忤逆，请宗主责罚。”颜乐的语气郑重又平静，听不出怨恨，也听不出害怕。
他说完就向洛宵行了大礼，然后将头抵在地板上，腰身绷得很直。
今日的行为是他做过的最大胆，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哪怕是在李府，自己估计会被去掉半条命吧。
不，可能会直接被打死。
自己的命可抵不上那四十万的灵石。
算了，就这样吧。
这样的日子，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和光明。
这样的结局，也挺好。
不敢大喘气的洛宵沉默了......
这么大阵仗，就这？
看宗主不说话，颜英又紧张地补充了拍卖会的情况，诸如炼魂奴的价格被推上去他们也没有想到云云。
“拍下他们是我和哥哥擅作主张，宗主请只责罚我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颜英鼓起勇气望着洛宵，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还能听到自己鲜活的心脏跳动声，咚咚咚，一个劲儿砸在胸膛上。
颜英话音落毕，跪在那里紧张得双眼发晕，脑袋都被搅成了浆糊，身体都也有些摇晃。
宗主会怎么惩罚他们，会把他们关进地牢吗？今天会是他们活着的最后一天吗？
那件暖和的冬衣昨日刚晒好，还没来得及穿。
不知不觉，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猛然低下头。
咸涩的泪水滴落在大殿地板上。
坐在矮榻上的洛宵身体一僵。
啊！不是吧！这孩子怎么哭了！
洛宵明显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看到颜英哭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吓得颜英的身体又想往后退。
洛宵抬脚向他们走来。
低着身躯的颜乐顿了一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认命般闭上双眼。
颜英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已经模糊不清的地板，耳边是宗主渐渐走近的脚步声，胸膛里好像被塞了一面巨大的鼓，那鼓声让耳膜都要振裂了。
炼魂奴们被这氛围影响，僵在原地的身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碎这凝滞。
宗主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肩膀上突然传来重量。
宗主是要废了他们的胳膊吗？
还好，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命......
生死关头，他们发现自己面对死亡并没有那么坦然。
虽然不知为何要活着，但他们还是想活着。
兄弟两正等着接下来的剧痛。
宗主收回手站定在他们面前。
？
洛宵僵住，她本想拍拍两人的肩膀，让他们放松，但是触碰到对方一瞬间更僵硬的臂膀才反应过来：
自己过于温柔不计较，会吓到他们的脆弱心灵。
于是不得不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佯装生气：
“若是你们总是这样哭哭啼啼，以后也别在我面前当这随行侍从了。”
抱歉，真的没有批评的意思，你们今天花钱很多我其实很开心，你们是我用的最顺手的下属，请千万坚定自己的岗位！
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真的很需要你们，请不要听我乱讲，我只是为了不吓到你们。
“那套锁灵针是给戚医师的，今日没拍下，也是戚医师吃亏，都是小事不必自责。”
刚刚已经强硬过了，太过会吓到他们，现在应该可以说点软和的。
“不过没有听从吩咐确实不该，这些炼魂奴以后的起居你们负责安顿好。”
不听安排的这个风气还是得正正，今天还好是钱都花完了，下次直接剩下了怎么办？
洛宵在心里又暗暗计划给颜英颜乐拨款五万灵石，让他们安顿好炼魂奴的衣食起居。
这钱花不完，谁也别想走！
“都起来吧。”
颜英颜乐僵冷的身躯还跪在原地，像根木头。
宗主没有罚他们？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失去生命的准备。
现在。
他们还活着！
颜英不可置信地擦干眼泪，感受着着还能自由伸展的双手和臂膀。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身体中的血液好像又开始了重新涌动。
突然，温暖滚烫的血液汹涌着席卷着身体的每一处，那些冷寂冰冷的器官重新焕发了生机。
一如那天回宗门时身穿新衣洒满全身的暖阳。
接踵而至，是溢满眼眶的热泪。
他还活着！
转眼望去，哥哥已经捂着嘴巴轻声呜咽了起来。
他看到哥哥转头望向自己，
面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双平日冷静却疲惫的双眼中，
是他看不懂的释然和希望。
颜英无法形容。
但他觉得哥哥好像哪里变了。
“对了，以后对戚医师尊重些，平日里不可无理。”
两兄弟还没来得及感动，洛宵的话瞬间将其高昂激动的情绪打落。
那戚医师除了脸，究竟哪点比得上他俩了？宗主也不图他身子，究竟看上他啥了！
两兄弟那眼泪还没擦干的面容，瞬间扭曲。
炼魂奴中有一只化形不完全的小金丝狮兽，看起来只有人类四五岁的孩子高，有着人形躯干，脑袋却还是毛茸茸的狮子头，露出在外的双手也是爪子形状。
身穿干净却略显的有些大的冬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憨态。
洛宵其实在他们刚进大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可是，毛茸茸的，看起来真的很好摸。
洛宵伸出手，如愿以偿，摸了摸狮子脑袋。
手感果然很好！
小金丝狮抖了抖耳朵，抱着身旁母亲的胳膊稍稍躲了下，发出了轻微的呜呜声。
真可爱。
“将他们录进宗门名册，以后的吃穿用度和宗门弟子保持一致。”
记录进名册，就意味着他们不再是炼魂奴，而是实实在在的宗门一员。
太好了，一下多了十个人头，又能多花钱了。
洛宵心里暗搓搓窃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