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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敛心扮作男儿身 ...

  •   【懿霄皇宫 地下室】
      愿安在筀玶军队告了三天的假,打算帮忙让伶阕安置下来。
      伶阕自从被送回来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常常半夜从梦中惊醒。但她原本就不是容易一蹶不振的性子,更何况她知道,魑和赤鸢拼了性命救下的人不该让他们失望,所以很快就振作了起来,看上去仿若无事发生。
      此时她正摆弄着一桌易容用的东西,好看的细眉微微蹙着。“我没有灵根,无法用法术易容,可这些寻常的方法用了跟没用一样。”
      确实,伶阕长得太美了,普通的易容术用在她脸上,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个寻常女子。
      愿安有些尴尬道:“以你的相貌,若是用寻常方法易容着实困难。”
      一时无言。
      “我现在毁容还来得及吗……”半晌后,伶阕托着腮,半开玩笑地说。
      她试了好久,但最成功的一次也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美貌的千金小姐,那一身的高贵和优雅是渗进骨子里的,无法掩盖。
      愿安:……
      “怎么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美貌是一种罪孽’吗?”伶阕哭笑不得,有生之年头一回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而发愁——她还不想被自己“美死”。
      翩鸿公主以前也易过容,但那时法术在身,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栩栩如生,即使气质不凡也抵不过极致的外表欺骗——就像你看到一个乞丐满身带着贵气,那你只会觉得自己看花眼了。
      想到这儿,她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法术!
      她随国师修习时,不是学过一种不用法力的“易容术”吗?
      她听课一向很认真,此时国师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畔:“这种方法高等侍卫用的最多,因为他们大多数没有灵根,但要完成的事情却是用普通易容术难以完成的。”
      这种奇术叫“换骨”,是通过内力压缩骨骼,改变身体结构,从而起到“改变相貌”的效果的。
      “这这这……这不太好吧,公主。”愿安听了她的想法后一脸为难,“听说这种奇术对身体损伤很大,而且缩骨会很疼,一般人忍受不了。”
      伶阕两手一摊,面无表情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现在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倒是真没有。愿安扶了扶额,觉得头有点大——就算这样也不能让公主亲自测试吧!可惜自己当年没有一起听课,否则这时说不定还能帮忙试试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青白交加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公主,我还是要劝你三思。”
      “嗯。”伶阕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刚才思完了,觉得应该试试。”
      愿安:“……”
      伶阕转身走进一间阁间,留下一个坚决的背影。

      几分钟后,门开了,愿安看着地上比桌子还矮的小小一只陷入了沉思。
      “公主……你这咋还缩水了呢?”
      “扮成小孩子不好吗?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了啊。”伶阕貌似很满意。“而且这样你跟我出去的时候,我还可以说你是我大表哥。”
      愿安脑瓜子嗡嗡响,“但是你想没想过,这样一来你只要开口就得露馅儿。”
      伶阕疑惑了几秒钟,想象了一下小孩子那种奶呼呼的声音,觉得自己实在学不来,于是一声不吭把门又关上了。
      “那你等会儿,我再试试。”声音从门后闷闷传来。
      愿安瞬间感到有亿点无语——不是说缩骨如钻心,剧痛无比吗?怎么他家公主用着跟玩儿似的,一眨眼就能变大变小?难道人类的体质差别真这么大?
      伶阕是真的不觉得缩骨会疼。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修习多年,身体结构已经变得很灵活,可以接受这种强度的变化了。
      她忽然心生一计。

      于是又过了几分钟,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屠了个城的愿安和阁间里出来的人对视了半天,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公主?”
      “嗯,别瞪了,是我。”
      声音清脆悦耳,如林籁泉韵。愿安这才相信眼前的人确实是伶阕。
      “你……你怎么……你真是……”
      他“你”了半天,也没想到该说什么才好,因为这一次伶阕直接换!上!了!男!装!
      还别说,经过换骨术的改造后,她穿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伶阕不紧不慢地整理着翘起的衣角,不开口说话时就像一个闲散慵懒的公子哥。“你不觉得男装是最方便的办法吗?”
      愿安十分不情愿地思考了一阵,发现好像确实是。
      懿霄国风开放,女子地位很高,就算未出阁的小姐带着自己的丫鬟满大街跑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现在懿霄灭了,原来国土尽归筀玶所有,其它小国则是不敢多言,自然没有人会像懿霄旧制那样尊重女子,成年男子是最方便行动的。
      如此看来,伶阕竟是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个上上策。
      既然理由充分,并且这种奇术不会对公主造成什么损伤,愿安也就不置可否了。他提出了最后几个建议:“脸再用易容术改改,声音要想办法伪装,不然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

      ☆☆☆

      愿安的假结束后,他就继续去筀玶的军队做军侍。倒不是他想向筀玶示什么好,只是慕恬无缘无故被拉进皇宫成了妃子,他如果不看着实在是放心不下。
      几天后他再次回地下室看伶阕的时候,刚进地道就听见一些诡异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十分空灵而又断断续续,貌似还在兀自低语些什么。
      他觉得奇怪,仔细一听,差点没给送走——那个声音在说“你好”!
      “什么东西?”他暗自思忖着,放轻脚步缓缓挪向声源,发现声音竟是从伶阕的阁间传来的。
      他猛然推开门,却看到伶阕端坐在里面,正不断改变着嗓音说“你好”。
      愿安:“……”
      “公主,你在干嘛?”
      伶阕一脸无辜,“尝试伪音啊。”
      他哭笑不得,“公主,照你这么试,至少得到明年才能学会吧?”
      “那可不一定啊。”伶阕摆摆手,“我刚才只是在尝试不同的风格,我需要的那种可是早就学会了。”
      愿安明显的不信,“那你说句话我听听。”
      伶阕自信地张口唤了他一声,“愿安!”声音低沉浑厚,温润如玉石相碰,慵懒中略带了些笑意,很有自由散漫的意味。
      愿安:我艹这么好听???
      我家公主是个什么神奇的物种?
      他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谢谢,有被惊讶到。”
      “是谁刚才一脸肯定地说我要到明年才能学会的?”伶阕毫不客气地酸他,“你脸疼不疼?”
      “好了好了,我收回这句话。”愿安无奈扶额,抬眼时瞥见她眉心的朱砂痣,皱起了眉。“这痣也太有标志性了,公主打算怎么处理?”
      以前伶阕易容,这颗痣一律描作花钿。可这一次是男装,描了反而更加显眼,着实是个不好解决的大麻烦。
      “好办啊,戴额坠挡住就行啦。”伶阕一脸云淡风轻,“既然消不掉就挡住好了。”
      愿安又双叒叕头疼了,“你看看你那堆额坠,全都镶金饰羽,哪个是正常人会戴上街的?”
      伶阕狡猾地笑了笑,举起一只小坠子晃了晃,“这个呀——”
      不得不说,伶阕这副模样、这幅嗓音,配上刚才那种坏笑,妥妥的撩死人不偿命,放外面能迷倒一群十几岁小姑娘。
      但是愿安不是小姑娘。他对那个没见过的坠子兴趣更大一点,“公主何时有过这样一个坠子?我怎么没见过,让我看一眼。”说着就要接过去看。
      伶阕立刻收起来,“不行,我拿着给你看。别说你了,我哥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坠子,可宝贵着呢。”
      愿安更好奇了,“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难不成是皇后留下来的传家宝?”
      伶阕不情愿地摊开手给他看,“比传家宝还稀奇,据说是我从前世携来之物。”
      只见她掌心,静静卧着一粒水滴状的明珠,流光溢彩、金芒璀璨。但凡有一丝光线照在上面,都会化为千百片细碎的金光,再以数十倍亮度返还。
      “鲛人泪?!”愿安这次是真的惊住了。
      相传水中有鲛人,貌极妖冶,泪可化为珍珠。他们寿命长至千年,向来隐居深海、避世不出。偶有鲛人出海,遇人类且与之相恋,便会在离开前留下一滴最珍贵的泪,变成绮丽绚烂的明珠,随人类转世,以便日后相认。
      另有一种说法,说鲛人也有等级,等级越高的鲛人流下的泪越美丽。寻常的鲛人只能流出透明鎏光的泪,等级高一些的能流出绯红映彩的,最高级别的鲛人泪呈现金色,美绝人寰,还能映照出金光。高等级的鲛人相当专情且记仇,据说曾有位官老爷抢了路边歌女的红色鲛人泪,隔天就莫名其妙死了全家;那位歌女后来误坠悬崖,也稀里糊涂被救了;再后来贫困潦倒,直接就消失了,人们都说她被接去了海下鲛宫。
      伶阕垂眸道,“这滴鲛人泪是我出生时握在手中的。父皇曾说,若是他当真来寻我,便让我十里红妆、轰轰烈烈地嫁过去。”
      按照传说,她手中可是话本都不敢乱写的金色鲛人泪,是帝王级别的鲛人留下的,确实配得上懿霄闻名遐迩的翩鸿公主。
      愿安沉默了。难怪筀玶国主让伶阕嫁给自己小儿子时,她的目光好像要吃人,原来是早有“婚约”啊。
      这么一来愿安更是感动得要哭了——公主当时就是为了让他和慕恬能有条活路,才咬牙同意婚事的。最后他们二人没被发现,慕恬进入后宫当了妃子、他易了容成为军侍,两人日日相见,公主却险些蒙辱。
      幸好,公主被人救了。
      等等……这么说的话,当年的魑和前几日的赤鸢,难道都是鲛人派来的?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何,当年得知魑救了自己时,公主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按照传说,她遇到危险时本来就会有人相救,那都是她的“未婚夫”派来的,才不会有普通人那样“这是谁,为什么要救我”的疑惑呢。
      好吧。你有对象你厉害,你对象是鲛人你厉害。我们这些凡人还是闭嘴吧,免得被狗粮活活噎死——愿安心道。

      ☆☆☆

      “对象送的”鲛人泪被伶阕制成额饰,堪堪盖住了眉心那一点鲜红,光彩照人。
      “走吧大表哥,”伶阕推着愿安,开玩笑道,“带我出去玩。”
      愿安一个头两个大,“公主,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比我还大,这么叫我确定合适吗?”
      “哦,那就小老弟。”
      愿安:“……”
      最后,两人商量好,愿安称伶阕“公子”,伶阕称愿安……
      伶阕不用称愿安,一个眼神就够了。
      “哥儿俩”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走出地下室后,愿安一脸茫然,“去哪儿啊?”
      “去集市啊。”
      “去集市干什么?”
      “采购啊。你不觉得我们什么都缺吗?”伶阕奇道,“哦,除了钱不缺。”
      愿安:……
      这倒也是。
      然而还没走到集市,伶阕就再次偏离方向,转头跑上了民街。
      “你又干嘛?”愿安没好气道。
      “嘘,”伶阕故作玄虚,“我现在可是个四处闲逛的纨绔子弟,你见过哪家公子上街直奔集市的?肯定要先去乱晃一番啊。”
      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愿安严重怀疑公主是从小待在宫里憋太久了,想要趁机溜出去逛大街。

      二人走上民街,一路上不少女子都频频回头盯着伶阕看——翩鸿公主的颜值实在惹眼,不管女装还是男装都十分惊艳,更何况旁边还有个白净清秀的小厮跟着,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他们远远看见街上有一栋茶楼,虽然店面不大却门庭若市。走近细看,茶楼装饰儒雅、气氛温馨,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们都一团和气地坐在一起聊天,完全没有其他地方那样的混乱和污浊。
      “这茶楼好生奇特,倒像是市井杂巷中的一股清流,咱们进去看看吧。”伶阕怂恿。
      愿安也注意到了茶楼的清奇,原本正有此意,于是少有地同意了她的意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二人举步迈入茶楼。

      一进门,一股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有伙行商正对大门坐着饮茶,说话的声音势如洪钟,震得人耳朵疼。其中一人说:“最近翩鸿公主出嫁时,被个小娃劫走的事儿大家伙儿可听说了吗?”
      伶阕刚进门,给吓得差点退出去。
      另一人附和,“当然听说了,咱懿霄虽然不在了,她可还是民心所向的公主。”
      伶阕有点感动,决定不退出去了。
      又有人接道:“要我说,那孩子估计也不是一般人。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把公主带走,跑路还没被追到,真是奇了。”
      “谁说的?筀玶国主为此事可是大动肝火,不惜代价发动了好些人去追杀,最后追到秋水雾林,把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活活给剐了!”
      伶阕听得心口隐隐作痛——赤鸢,你真的走了吗?你是为了救我才受到牵连的,我却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听人说闲话……
      愿安看出了伶阕的想法,安慰道:“别太伤心了,节哀吧。”
      伶阕点了点头,下一秒就像无事发生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哪有那么容易伤感啊,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家公主跟小时候一样,嘴硬得不得了。
      他没有揭穿伶阕的谎言,带头绕过门柱,向茶楼内部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伍·敛心扮作男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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