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89、第 89 章

　　夜色沉沉，星月俱隐，凌晨上海静谧的夜幕下，队伍出发了。
　　临行前周云卿握着陆钊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此行成败关乎调查科上海站的荣辱，一切都交给平桢老弟了！
　　陆钊面色凝重，刚要开口表忠心，小颜跑来报告，说顾先生已经收拾完毕上车等着了。周云卿拍拍陆钊的肩膀，去吧！到了南京，代我问段厅长好。
　　陆钊点点头，钻进了打头那辆黑色别克。
　　队伍一共三辆车，前面开道的是陆钊和几个行动队队员，中间那辆坐着顾胜昌，由小颜带着两个特务贴身保护，最后是司令部卡车拉着一车外援，他们火力充足，斗志昂扬，压根不相信会有人敢来劫道。
　　原本队伍应该乘火车专列前往南京，但刚好碰上北方□□大战打得火热，老阎设在上海的秘密电台被调查科查获，一夜之间京沪铁路好几百米不翼而飞，眼下正在抢修。
　　不过，陆钊预计不出意外上午便能抵达南京，只要路上林醉不来找麻烦，到了南京，他再从长计议，想办法灭了顾胜昌的口。
　　出了城，夜路不好走，陆钊正襟危坐，双腿上横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目光炯炯地盯着被车灯照亮的一截路面，车身颠簸，他像一只入定的猫头鹰，望着路两边半人多高的野草，总害怕草丛里突然窜出个林醉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愿看到林醉！
　　上次见面也就是两天前，蓦如，你可不要急着来见我呀。
　　开车的兄弟见陆钊神情有点魔怔，轻轻推他一下：“陆哥，你怎么啦？”
　　陆钊回过神来，有点懵，用力挤了挤眼睛，胡乱抹了把脸：“两晚没合眼，真他娘的困啊！”说着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你抽不抽？”问驾驶座的兄弟。
　　“不了陆哥，女朋友不喜欢我嘴里有烟味儿，戒了。”
　　“拉倒吧。”
　　这一车都是行动队的兄弟，陆钊不跟他们客气，见司机小伙不抽，把烟盒往后座一扔，“自便啊！”
　　后座的三个小伙子接了烟，嘻嘻笑：“谢谢陆哥！陆哥这可是好烟！”
　　“到了南京，陆哥是不是得安排安排咱呀？秦淮河坐个船听个曲儿。”
　　“那算啥？南京是陆哥的地盘，只要大哥开口，金陵十二钗都给你弄到手！”
　　“哎哟，那我可消受不住，最近有点肾亏……”
　　陆钊听手下兄弟插科打诨，平日里早习惯了，今天却有说不出的闹心，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油煎火烤，这边是他的兄弟，要是那边跳出个林醉，他夹在中间可咋整？朝兄弟开枪还是朝林醉开枪？
　　我的蓦如，我的祖宗，你可千万别来啊！陆钊在心里哀嚎。
　　天渐渐亮了，队伍带着露水出现在镇江附近。
　　陆钊望着泛白天光，打心眼里感谢林醉这一路没给他找事，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开始害怕：林醉该不是没有收到消息？要是他们昨晚忘记派人去陆宅附近盯梢，要是他们没发现猫粮碗的变化……陆钊不敢往下想了。
　　心乱如麻，陆钊把身子往后一仰，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揉眼睛：“开快点！”
　　开车的小伙子喊累，要换人，陆钊体谅他开了一宿，让后座睡饱觉的家伙上前顶替，车暂时停下。
　　荒郊野外，陆钊下车撒尿，胸前挂着那把冲锋枪，心神不宁地走到一片灌木丛边，解开裤子开始放水。
　　他仰起头，看夹道一片茂密的落叶林，秋叶深红浅黄，在清晨薄雾中泛着凄冷的气息。
　　凉风袭人，秋虫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偶有飞鸟在林间扑簌翅膀，他的心中生出一种没来由的苍凉。
　　一泡尿刚撒完，陆钊正在抖落呢，身后一声清脆的枪响，啪！有人突袭！
　　陆钊一激灵，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他边系裤腰带边回头喊：“怎么回事？！”
　　行动队员立刻举枪做好还击准备，后车上打瞌睡的兵也瞬间进入状态，流水般泼下车来，迅速包围了顾胜昌的座驾，同时哗啦啦响起一片拉枪栓声。
　　陆钊警惕地四处张望，周围依旧宁静，无人伤亡，但眼看着前车的车胎瘪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个队员从草堆里大汗淋漓地拱出来，不住地哈腰道歉：“陆哥，对不住对不住，我系腰带……那个……枪套里那玩意儿走火了！实在对不住……”
　　陆钊简直张嘴就想问候他全家。
　　“你他娘倒是会走火，咋没一枪崩了你的鸟！”
　　那小伙子也没想到这么寸，把车胎打爆了，镇江城外这条狭窄的土道，后车连绕行的空间都没有。要是迂回改道，少说两个小时，要是去城里找补胎师傅，眼下也耽搁不起这个工夫。
　　“有备胎吗？”陆钊问。
　　“没有。”手下人面面相觑。
　　陆钊恨铁不成钢：“废物！多叫几个人，把这破车给我抬走！”
　　兄弟们已经发现了，陆钊今天格外暴躁，不敢争辩，默默从后头拉了几个大兵帮忙一起抬车。
　　陆钊叉着腰站在路旁，冷冷地看着他们，感到一阵脑瓜仁疼。

---

作者有话要说：　　趁午休更一章，胜利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