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86、第 86 章

　　滂沱大雨，电闪雷鸣，这天气反常得让人心里发慌。
　　贺雄飞让驻站医生简单处理了伤口，便进到层层防守的专门关押顾胜昌的审讯室，开始预计通宵的审讯。
　　他一直在追查“白虎”的上线，但始终无所获，最后还是决定采纳小颜的办法，趁陆钊不在，把囡囡抱到白虎面前，使了一些手段，也或是许了一些承诺，总之成功撬开了白虎的嘴。
　　情报到手，杀人灭口。
　　贺雄飞循着白虎透露的线索，果然没有白跑一趟，在一家弄堂深处的裁缝铺里，他抓到了个教书先生模样的男人，但他当时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份量。
　　贺雄飞从审讯室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路过陆钊的办公室，门敞开着，他刚想抬脚进去，远远的，走廊上另一扇门开了，周云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冲他招了招手。
　　他想也没想就过去了，回头瞥了眼陆钊黑漆漆的屋子，窗外风雨交加，室内一片死寂，唯有办公桌后有一点红色的亮光闪烁，呛人的烟雾在暗夜中弥漫。
　　陆钊睡不着，抽完烟出来透气，他主要想逮贺雄飞，却听见周云卿办公室里传来隐约的争吵声，听嗓门知道吵得很厉害，声音混在雷雨声中含糊不清。
　　陆钊眉眼阴沉地看着周云卿办公室门口的铭牌，盯了一会儿，掉头进屋了。
　　没过多久，贺雄飞满脸怒容地经过陆钊的办公室，没头没脑地扔下句：“活干得再好，管他娘的什么鸟用！放着好日子不过受这份鸟气，有病！”
　　陆钊闹不清他在骂什么，从屋里出来时，贺雄飞已经大步流星走远了，脚步唰唰的，怒火在他身后挟起一阵风。
　　陆钊静下来想想，估计贺雄飞在周云卿那儿没讨着好，胳膊还受了伤，今晚就先放过他，天亮了再找他算账。
　　陆钊整夜无眠，然而第二天一早，他还没来得及找贺雄飞对质，周云卿就开会宣布了个让他惊掉下巴的决定：贺雄飞未经允许，擅自收养□□余孽，经请示南京党务调查科总部，将贺雄飞即日免职，听候查办！
　　会上贺雄飞的反应很奇怪，没有反驳，没有辩解，仿佛所有的火都在昨夜撒完了，揣着手，鼻孔朝天，一脸的傲慢和满不在乎。
　　反倒是陆钊，听到决定后挺身而出，站起来为贺雄飞仗义执言，坐在右边的贺雄飞实在听不下去，拉着他的袖子低声说：“快闭嘴吧你！”
　　陆钊狠狠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坐下了。
　　陆钊现在才真切地感受到，周云卿的权力有多大，堂堂上海区站长，说撤就撤了，周云卿这哪是摄政王啊，明明是太上皇！
　　然而，周云卿不止要让陆钊感受到他的能量，还要让陆钊知道知道什么叫组织的栽培——领导关怀，重任加身，把他培养成忠诚的党国精英，社会栋梁。
　　周云卿把陆钊叫进了办公室，委以重任，将眼下顾胜昌的案子全权交由他侦办，要求陆钊务必拔出萝卜带出泥，把顾胜昌这条线上的□□党一网打尽。
　　周云卿用赏识的眼光梳了一遍陆钊，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平桢啊，我看你各方面都比贺雄飞强，好好干，顾胜昌的案子办好了，校长一定会高兴。”
　　哦，龙颜大悦是吗？陆钊不着边际地想，突然灵光一现，狐疑地问：“特派员怎么知道那人叫顾胜昌？”
　　“白虎”那个女人，从被抓到被杀，陆钊都不知道她的真名，而那个男人，落网不过几个小时，却连名带姓加身份斤两都摸得一清二楚。陆钊立刻想到，要么是“白虎”向贺雄飞交代了，要么是……顾胜昌叛变了！
　　陆钊和贺雄飞永远不会知道，“白虎”并没有吐露顾胜昌的名字，她被逼无奈，原本抛出的是一个叫“鲤鱼”的家伙，没想到那么寸，“鲤鱼”没在家，走进那件裁缝铺接头的人是顾胜昌。
　　当时一场激战，顾胜昌被活捉，贺雄飞痛得心情暴躁，用没受伤那只胳膊一耳刮子扇过去：“你他妈是鲤鱼吗？！”
　　顾胜昌枪被卸了，让人捆起来押着跪在地上，皱了皱眉毛，抬头看了一眼贺雄飞：“我妈不是。”
　　贺雄飞眯起眼睛打量他：“有意思，回去好好伺候你，走吧，鲤鱼同志！”
　　贺雄飞以为顾胜昌高低是个硬骨头，毕竟长得也是一副堂堂相貌，气质不凡，然而没想到，跟贺雄飞在审讯室周旋了没几个小时，顾胜昌不仅承认自己是“鲤鱼”，还大方坦陈了自己的本名和真实身份。
　　那时贺雄飞经过一番威胁恐吓，正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结果他瞥了一眼贺雄飞身后火热的烙铁炉子，很快认清了形势，冷笑道：“我代号‘鲤鱼’，本名顾胜昌，是□□□中央□□行动科负责人，□□□□□候补委员，我所掌握的信息你们上海区不配知悉。”他盯着贺雄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求，面——陈——蒋——公。”